“李大人,你要帮我,一定要帮帮我……”季婉月絮絮叨叨地,重复着一样的话语,活像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皇后娘娘,有什么需要您请说,只要能帮,臣一定尽我所能。”

  我安抚着季婉月,让这位被吓破了胆的孕妇逐渐冷静下来。季婉月放平了呼吸,这才将她找我的原因缓缓说出:

  “李大人,就凭我姐姐现在的状况,她保不了几个人的,季家已经废了,没了第一世家的支持,我如何从哪些虎视眈眈的婊子们护住我的后位啊!”季婉月又激动了起来,她揪住了自己的头发,分析着现在糟糕至极的局势,“还有我的孩子,它若是女孩也就罢了,就算我保不住后位,大不了就她一跟去皇觉寺为先人祈福,从此不再过问俗事。但若是个男孩,是个男孩的话我一定会死啊,我死了的话,在这龙潭虎穴之中,谁知道他们会对我的孩子做些什么啊!”

  说到这里,季婉月彻底发了疯,她尖叫了起来,眼中满是至极的惶恐,尖锐的指甲在身上抓挠着,她白嫩的手臂上被她生生抓出了数道血痕。

  我拼着受伤抓住了季婉月双手,沉声劝告她:

  “皇后娘娘请冷静,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对,胎气,胎气,不能伤了孩子,不能……”季婉月在我引导下不断地深呼吸着,过激的情绪逐渐回落,在收敛了自己的神经质之后,季婉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李大人,你愿意做我孩子的亚父吗?”

  “我——”

  我刚刚将许多季家人送进天牢,我与季家之间还有一大堆旧账没有算清。来之前,我以为季婉月最多会要我不计前嫌,以后多照顾照顾她们娘俩,谁成想,季婉月开口就要将我彻底绑定在她的战车上。

  季婉月误将我的惊讶理解成犹豫,她尝试继续说服我:

  “现在,符克己那小子的翅膀已经硬了,依靠他自己的能力就有角逐皇位的资格了,大人你支持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存在。但我的孩子就不一样了,它不过就是一个无知幼儿,除了您它谁都依靠不了,你说什么他会听什么,你说什么他会做什么。李大人,我的孩子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为了季家?”

  季婉月毫不犹豫地将她最重要的筹码交到了我的手中,不惜让她的孩子成为我手中傀儡,我想要弄清楚她如此不计代价的原因。

  “不,我是为了我的孩子。”季婉月捧住自己已经明显隆起的腹部,像是捧住什么无价的珍宝似的,这一刻,母性的光辉笼罩在她的身上,她垂头看着自己腹中的胎儿,对自己还未知事的孩子解释自己的良苦用心,“它的身份就注定它一辈子都逃不掉了,与其让它陷入争抢之中,还不如提前为它找好归宿。最起码,它对来说是有用的,而你也有能力护住它。”

  季婉月是以母亲的身份对我说出这句话的,她不是一个强大的母亲,也不是一个能够力挽狂澜的母亲,她只能依照现在的局面,做出最有利于她孩子的选择。

  但是——

  “皇后娘娘,您为什么会选择我?皇上和徐丞相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符锦?徐玉阙?”季婉月笑得花枝乱颤,“他们和我爷爷有什么区别,一个两个都是没有人性的怪物。交给他们还不如交给你呢,你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再不济还有个人样。”

  我一时失语,季婉月很多时候就是一个目光短浅的妇人,但在某些时候,她也有惊人之语。

  “我明白了,皇后娘娘,我答应你就是了。”

  “谢谢李大人。”

  季婉月大喜,即刻要给我行礼,我担心她肚子中的孩子,阻止了她的行为。

  我一边将季婉月重新扶回软塌上,一边提点她:

  “我们联手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季清霜。”

  “为什么?”季婉月不解。

  “如果你还当自己是个季家人,还想季家多活几个人的话,就听我的。”

  我的话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了,如果她还不能理解,我就要怀疑她孩子的智商了。季婉月也知道不该继续追问下去了,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踏出宫殿,我几乎压抑不住自己仰起的嘴角。符克己已经长大,哪怕没有季清霜这件事情,身为一个帝王,他未来也一定容不下我。相比于他这个野心勃勃的继承人,季婉月肚子里的那个无知幼儿更符合我的利益,我本来就打算找机会跟这个孩子搭上关系,谁成想,季婉月先坐不住了。

  更重要的是,她透露出了自己的底牌——为了这个孩子,她什么都愿意做。

  她既然愿意为了孩子来求我这个毁了季家的推手之一,那么她就也会为了这个孩子去求季家人,一但她成功将季家和我再次绑在同一条战车上。

  我以后年年为她上坟,日日在家中供着她的牌位又何妨?

  159、

  季老丞相死后,大禹国势力重新洗牌,右丞相徐玉阙重新出山,他一改先前老好人的形象,严厉打击复兴的世家阶层,明确地表明自己的政见,连书了十几道有关保留季老丞相十年变革成果的奏章,并详细提出了下一阶段的改革任务,他努力收归与他政见相同之人,拉拢中间派;季家倒台之后,季氏一党的官员被清算,官职大批量地空出,趁此机会,我成功在六部中安插了许多忠于我的官员。

  我和徐玉阙联手平定混乱的政局,扩大自己手中的权利,这期间,我得到的好处远比徐玉阙要多。这不是徐玉阙让着我,也不是主子在我背后给我撑腰,而是之前主子为了能够让我除掉季老丞相,主动给我放权。

  权利一旦外放,就无法收回。

  主子当年外放权利造就季老丞相十年的一手遮天,而今,为了制裁手眼通天的老丞相,他必须扶持起另一个权臣,这个权臣必死无疑,主子会让他走上老丞相的旧路,在自己病死之前彻底铲除这个祸患。

  要了这权利就必死无疑,我和徐玉阙都看明白了主子的心思,徐玉阙没敢接,装病去了,而我为了复仇与不可言说的渴望,主动接下了这权利。

  往后的余生只能在刀口上舔血。

  我不会后悔,没什么可后悔的。就像符克己说的那样,“与人斗,其乐无穷。”老跟比自己段数低的人斗有什么意思,要斗就要跟自己惹不起的人斗,这样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