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毒蛇吐息,低沉的声音令我逐渐清醒,茫茫然地看向眼前人。

  一直不肯看我的季清贺回头,色若春光,眼如水波,色彩妍丽的嘴唇微微张开,洁白的牙齿下是粉红的小舌,仿佛正在索取着亲吻。

  我被这吸人精气的精怪蛊惑,转瞬之间就忘了刚才的恐惧,主动将唇舌送上,口中含糊着唤着我们旧时的称呼。

  “是四公子啊——”

  季清贺又看了我一眼,潋滟的桃花眼闪过一抹暗色,不再说话了。

  我一边亲吻着季清贺柔软的嘴唇,一边用手扶住他的肩膀,主动在他身上上下起落着。

  眼前是绝世的容色,身下是温柔的身体,体内是跳动着的阳物,在加上我急于释放的渴望,没一会儿,我就感觉自己快到到达高潮。

  为了那片刻的高潮,我的动作愈加急切,愈发热烈,终于,痛苦中的快感堆积到了顶点,快感在一刹那席卷大脑,我遗忘了令我感到不快的一切。

  我终于窥见了没有烦恼的极乐之地。

  就在此时,季清贺掏出了沾着迷药的手帕,趁着我防备最低的时刻,用自己唯一能动的右手,狠狠地捂住我的口鼻。

  此时,我的四肢脱力,一时没有挣扎的气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吸入了迷药,迷药随着血液逐渐扩散到全身,神智随着高潮一同褪去。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我倒在了季清贺的怀中。

  光有三重,暗分十层。

  我从离光最近的地方坠落,向无可挽回的更深处坠落,我的四肢在空中无力地张开着,周围没有任何可以抓住的藤蔓。头顶是冰冷的光芒,那光芒离我越来越远,成了我永远无法触及的地方,四周的景色越来越暗,一开始我还能看见自己的部分身体,后来,我的身体与黑暗融为一体。

  我不断坠落,坠落,终于来到了深渊的最底层,这里有灼热的岩浆,我堕入熔岩之中,皮囊被烤焦,血肉化为烟气,暗红的岩浆包裹着我的骸骨。

  这岩浆炙热滚烫,但远比冰冷的天堂要温暖。

  我闭上了已经不存在的眼,在自己的枯骨化为焦炭之前,想起的却是那段我永远无法挽回的黄金岁月。

  我刚进入裕王府后不久,我就知道,备受宠爱的八王爷学富五车、见识不俗,但就是个幼稚鬼。

  他会在老皇帝和他母妃谈情说爱时跑去捣蛋,结果被老皇帝生气地丢出皇宫;他装作看不懂三王爷给他使的眼色,把三王爷曾经的风流往事都透给了三王妃,害得他哥一个月都回不了自己的王府。

  自从我成为主子最器重的下人以后,主子除了日常欺负我,偶尔也会拉着我一起玩一些幼稚无比的游戏。

  有一次,他拉着我一起玩小崽子不屑玩的过家家。

  他穿上老王爷送给他的盔甲,脚踩在书桌上,雄赳赳气昂昂地说:

  “我是兵马大元帅。”

  主子要玩,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要顺从,我放下手中正在研磨的墨块,小心翼翼地问道:

  “欸,主子,那我就来当敌军吧。”

  “不好,我的对手都会被我杀死的,我不想让你做我的敌人。”十三岁的主子皱眉看着我,嘟起嘴巴,考虑了很久,终于想出了解决的方法,“这样吧,你来当我的副手吧,我是大元帅,你就是大将军,你要听我的!”

  我已经遗忘了那时的自己,只记得我的眼睛很亮,声音中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好嘞,主子!”

  【士为知己者死。我不要做陪人酒色的门客,不要做受人情爱的娈童,我要被人承认自己的能力,被理解,被使用。】

  魏柯辛对我说的话,就是我想对主子说的话。

  那时的我忠贞不二,甘愿为那个少年赴死。

  主子被我的喜悦感染,哈哈大笑着,他拔出木剑,指向并不存在的敌人,气势如虹地吼到:

  “李将军听令,跟我一起,冲啊——”

  “冲啊——”

  我站在桌下,全情投入这场虚假的战争,四肢狂乱地舞着,动作滑稽,表情可笑,宛若一个歇斯底里的丑角。

  外人看来,我们就是两个疯子。

  于我而言,那是最完美的出演。

  现在,演出结束,剧中人从梦中的剧目醒来,投入现实中的戏剧。

  我从黑暗中醒来,双手被束缚在床头,眼睛上被蒙着黑布。

  隔着半透的黑布,我能隐约地看出事物的轮廓,我发现,这间屋子的摆设很熟悉,我一定在那里见过,不过我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只能暂时放下。尝试着挣脱绳索,不过没有成功,我半支起身子,一个人影就坐在床头,从身形可以看出,这人正是对我下黑手的季清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