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好好,好好说……”

  声量逐渐变小,张氏的气焰小了不少,谢峤昙心道,果然是横的怕不要命的,自己前世怎么早不知道实践这个道理。

  谢峤昙看了一眼被吓得花枝乱颤头发散乱的半老张氏,非但没把簪子放下来,反而又借着力道往前重放了一下。

  在院里的王开周听到动静,也朝这边走了过来,本来宿醉昏昏沉沉打瞌睡,看到眼前的境况吓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这这,谢峤昙,把你手里的簪子放下来!”

  桌子上的铜镜映照出一张秀丽青涩的少女面孔,穿着黛蓝的对襟窄袖衣,梳着低髻的双蟠髻。

  是自己十六岁的样子。

  谢峤昙的目光蜻蜓点水略过镜子,视线落到王开周身上:“卖身契在哪里?”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时候的王开周已经偷偷背着自己签了卖身契,打算把她卖到有钱人家里做小妾。

  前世如果没有那位好心人赎出自己,可能谢峤昙到死都要死在滁中这滩烂泥里。

  王开周和张氏一听谢峤昙的质问,脸上的慌张不言而喻。

  这丫头怎么知道卖身契的事情?

  “你在说什么,什么卖身契啊?”王开周死鸭子嘴硬,眼神闪烁看向谢峤昙。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不知道吗?”

  谢峤昙讽刺的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力度加重,张氏哀嚎了一声,手上见血差点吓晕了过去,老泪就要落下:“哎呦哎呦,救命啊!快点!快去把她卖身契拿出来,不是在你屋里搁着呢吗?”

  王开周恨恨的瞪了一眼谢峤昙,不情不愿的回屋拿了一张纸出来。

  “放到桌子上,你,站到屋外面去。”

  谢峤昙一只手拿簪子抵张氏喉咙,一只手卡着张氏的肩膀不让她有机会动弹。

  王开周一步一退,停在屋门外。

  纸上的墨渍半干,看样子自己这是正好赶在交易前,在王开周他们合计拿到银子之前就给这桩交易拦下来了。

  谢峤昙飞速伸手将卖身契藏到衣服里,甩了甩簪子趁张氏不留意推搡开王开周,连忙飞奔了出去。

  张氏双腿发软瘫倒在地,有气无力喊:“报官啊!快报官!杀人了!”

  搡着王开周指着他脑门就哭骂:“老东西,你是蠢货吗!被一个黄毛丫头耍的团团转!你还真把卖身契给了她?”

  滁中巷道环绕却不复杂,身体和记忆对这里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这里是不能再待了,如果再不趁早离开,可能还会步上一世的老路,被那对夫妻卖了数钱。

  方才又伤了张氏,如果她果真报官,虽然是名义上的继父继母,但被衙门的人抓到,自己也是免不了要挨一顿的。

  她要去汴京!

  那里是谢峤昙最为熟悉的地方了。

  没有户籍文书,谢峤昙不敢走官道,于是在羊肠小道东拐西走,徒步走了良久,拦了辆牛车,跟着车一起走。

  车夫是个实诚人,看她一个小姑娘蓬头垢面,给了水和干饼饱腹。

  出嫁从夫,在家从父。

  狗屁道理,去他娘的王开周。

  天大地大,既然重活一世,就要对的起死里逃生得来的机会。

  躺在牛车后面,看着鲜活的花草树木,谢峤昙忍不住湿了眼眶。

  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明白平凡的生活是多么奢侈的存在。

  谢姑娘暗暗的握了握拳头,发誓这一次绝对不能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苍天可怜见,不要再让谢峤昙遇到上一世害的她被流放的那个倒霉人儿了好吗?

  话说回来,上一世谢峤昙到死都没搞清楚自己那桩冤案到底拖了谁的福,因为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蒙了头,画了押,流程走的那叫一个快。

  那叫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百两作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