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半树春>第二十三章

  梦里梦见自己挂在悬崖边,被不知道从哪儿伸来的藤蔓勒在脖子,临近窒息时,平秋挣扎醒来,摸到颈间果然被缠着,不过缠的是徐修远的胳膊。

  出租屋里陈设简单,客厅最占地方的也就一张双人沙发,而他们以前胸贴后背的姿势窝在上头,平秋半个身体压在徐修远胸前,双手双脚也被死死束缚,叫他仿佛成了一只被裹缠的蛹。

  大概路途疲惫,徐修远睡得很沉,平秋轻轻推他没有反应,哪怕是从他怀里挣出来这麽大的动作都没能将他吵醒。

  地上散落一堆衣物,徐修远的行李箱也侧翻在地。平秋用皱巴的短t挡在腹前,单腿跳着去捡内裤,见不能穿了,又往房里跳,翻条新的换上。

  他坐在床边为自己抽筋的右小腿按摩,桌边有面巴掌大的小镜子,他对着镜子翻翻胳膊和腰背,发现都是徐修远咬的牙印和嘬的唇痕。

  可能是年轻冲动,做事没有轻重,徐修远在床上是很霸道的。有时平秋都难以忍受他的暴力性爱,奈何又逃不开,只能一边喊疼讨饶,一边被徐修远按着鞭挞。

  通常情况下,徐修远并不会因为平秋的求饶就放过他。他或许是享受着平秋的逆来顺受,因为平秋发现,一旦自己喊痛喊得越激烈,或是啜泣着喊他停手的时候,徐修远反而会越发的用力,骑他颠他,或是掰过他的脸来吻他咬他。有两回平秋险些被他折磨到岔气,高潮时翻起白眼,口水直流,甚至四肢抽搐。因此,平秋根本不怀疑,假设徐修远的两排牙齿再锋利些,自己可能真会被他狠狠咬下口肉来。

  想起衣服落在客厅,平秋光溜溜地出房间,发现沙发上徐修远已经换了睡姿。他胳膊挡在额前,一条腿屈着,呼吸声沉重,偶尔会发出一些不耐的鼻音。

  平秋悄悄跪坐在沙发边,从他背后小心翼翼地抽走一件黑汗衫。衣服之前被平秋压着,衣摆沾着水迹。他浑不在意,随手抹一抹,再套去身上。

  这是徐修远的短t,没有花哨的印花装饰,只有左胸口的位置印着块英文标志。而且他比平秋高一些,肩也宽,平秋偷穿他的衣服,虽说到不了小孩装大人的夸张程度,但多少显得有些滑稽,尤其肩线落在他上臂半截,衣袖蔫蔫地下垂,衣摆刚好遮过平秋的屁股下围。

  这些肉麻的举动,平秋只敢趁徐修远不知情的时候偷偷地做。他提起衣领,低下头嗅闻,心想徐修远的衣服总有股他无法形容的香气。他好奇极了,于是爬近,鼻子贴着徐修远微微握起的手掌心细嗅,再顺着手臂慢慢向上,直到闻在他脖间,那股香气终于稍稍显得浓烈一些。

  仿佛终于找见源头,平秋很上瘾,不住地抽动鼻子,像在吞吃徐修远身上那股不知名的气味。

  小憩醒来,时间将近傍晚。徐修远从沙发坐起身,两手抹把脸,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平秋,喊一声,倒是房里传来回应。

  “你叫我吗?”平秋手里握着把螺丝刀,探出头来问他做什麽。

  “都快六点了,你怎麽不叫醒我。”

  “不晚,而且你睡得那麽香,肯定很累了。”

  “你在做什麽?”徐修远翻动一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裤,又问,“前面的衣服呢?”

  “刚刚在修晒衣服的架子……那些衣服都脏了,我就洗掉了,刚晒着。你要拿走吗?”

  “我不走。我住你这儿。”

  “学校呢?”

  “还没开学。我们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一起过。”

  平秋惊喜:“真的?可是你来这里这麽早,提前那麽长时间,你怎麽和家里人说的?你是不是撒谎了?”

  “不撒谎,我能过来吗?”徐修远说,“你老是会有些莫名其妙的正义感,不想我撒谎,那我就只能回去了。”

  “我哪有,”平秋争辩,“明明我的意思不是那样,你非要曲解。”

  “我让你说句真心话。”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这句就不是,”徐修远穿戴整齐,接着单腿跪上沙发,冲平秋说,“我提早过来,对其他所有人撒谎,表面上是说想提前熟悉学校环境,背地里其实就是想和你在这里胡搞乱搞。要多久?足足半个月呢,比你预想的时间长多了,所以你特别兴奋,特别感动,还特别想感激我,但是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所以只好骂我两句,好让你不用显得那麽自私,或者说放荡……你看,我都知道。”

  平秋目瞪口呆,又或是因为被徐修远以无形的透视镜把自己看了个穿而感到无比的羞耻。他明确自己不应该叫徐修远拿捏得那麽轻易,因此他急切地左右看看,却实在找不见趁手的家伙,最后只能憋出一句:“胡说八道!”

  至于效果,显而易见。

  徐修远还恶劣地说平秋每回跳脚后的报复,都不过是用柔软的指腹,在对方脸上狠狠地挠了个轻轻的痒。

  气愤徐修远乱说话,平秋决定之后的两小时都不给他好脸色看。只是徐修远的脾气实在有些难以捉摸,平秋刚板起脸,下一秒,他又从行李箱夹层里掏出一只红色福袋,倒在手心,是块和田玉,四方圆润的,表面有些轻微的凸起。

  徐修远把玉坠上串的红绳解开,绕去平秋背后,为他戴上。

  后知后觉他的目的,平秋忙摇头拒绝:“这个太贵重了,你不要给我。”

  “是很贵重,”徐修远从后把住他的双肩,不许他乱动,“就是因为贵重,所以才送你。这块玉我从小带到大,你应该见过,说是我奶奶在我小的时候去庙里求的,给大师开过光,能保佑人一生平安健康。”

  “既然是为你求的,那麽应该是你戴。”

  “比起我自己,我觉得你更容易出事。当是哄我高兴了,你戴着。”

  “这种贴身的玉,你不要了,随便送给别人,不吉利的。”

  “那你就当它是随便一块,老街上那种几块几十块的东西,我送你、你送我,没什麽讲究吧。”

  “这是自欺欺人,”平秋嘟哝,“玉就是玉,还能靠我们一句话就变得不是玉了吗?”

  “你说得对,玉就是玉,无论它值多少价,是不是开过光,它就是一块玉,谁都能买,谁都能戴,”徐修远从后环抱住平秋,趁他分神,双手摸进他腰腹,“……封建迷信要不得。”

  “别挠,”平秋被徐修远哈痒哈得腰眼发麻,笑着躲避,“你不要乱摸。”

  涨红着脸不停地推阻,平秋才把徐修远的一只手从衣摆下推走,紧跟着他的另一只手又摸进来。

  平秋怕痒,尤其后腰附近的皮肤更是敏感。偏偏徐修远好似对他全身了如指掌,他刚一碰上,用力揉捏,平秋就像陡然间被碾住死穴,一边扭动着身体,另一边,身体如同不受控制似的抽搐,同时他脑袋往后仰,底下双脚也是一蹬,嘴里还发出一阵短促的抽气声。

  徐修远两手勾在平秋后背,看他仰着头,嘴唇微微张开,双眼迷蒙,好似高潮时的失神。

  欣赏着平秋的窘态,他内心蓦然间感到一阵奇特的满足。而他能对平秋身体奇异的敏感点那麽熟悉,还得归功于路洋当初拍摄的那些性爱视频。

  其中一段,平秋赤裸着身体,脸上戴眼罩,随着路洋的指令,慢慢将双腿岔开,然后跪在床头,撅起后臀。

  视频里,路洋只露出一截胳膊,从平秋臀部后方往前伸。而后镜头挪去床头,照得平秋满脸的春意无处遁形。这还不算,路洋弯腰吻他的后背,尤其是中间那节脊梁骨,同时将双手渐渐下移,放在平秋腰眼。紧接着,他趁平秋不备,将大拇指往下用力一按。平秋骤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呻吟,腰猛然下塌,想要抬起双腿缩成一团,又被路洋捞着小腹恢复成跪坐的姿势。平秋乞求着不要,把手指塞进嘴里,试图挡住自己因为情人抚慰而情不自禁发出的那几声呻吟。

  “我怕痒,别闹我了,”平秋回过神,浑身各处还窜着一股麻意,他求道,“我真的怕痒,腰更不行,我受不了。别闹我了。”

  “这里痒?”徐修远把手放在他后腰。

  “别!”不知道他是无意还是有意,平秋立刻吓得一缩,含起胸来。

  好似被他夸张的反应逗乐,徐修远狡猾一笑:“那你要不要戴?”

  “要,我要的,”平秋飞快地将玉塞进衣领,蹩脚地转移话题道,“我饿了。”

  刚迁新居,家里没有饭菜剩余,平秋提议他们出门下馆子。

  电梯下楼,平秋自然地倚去徐修远身边,握着他的右手,捏他骨头玩。

  下了半截,有其他楼的租户按停电梯。门开的瞬间,平秋下意识放开徐修远,想往旁边让,却被他拉着胳膊一拽,两人反而更加贴近,惹得前方正低头玩手机的陌生租户也抬头看,眼神落在他们交握的双手,定了会儿才移开目光。

  门关,电梯继续下行。片刻后,那陌生租户又转头看一眼。平秋和他对上视线,心口噗通一声,条件反射似的冲对方礼貌一笑,却看对方皱一皱眉,很快扭回头。

  这个小插曲叫平秋心情蓦然间变得有些糟糕。他恨恨踢着路边石子,直到和徐修远面对面坐在附近的火锅店,还是气冲冲的。

  对此,徐修远倒是坦然:“你在意一个陌生人有什麽用,他的看法很重要吗?”

  “可是他……”他看的是你。

  平秋没有把话说完,但一想到对方当时那种蔑然的眼神,他会油然而生一种负罪感。

  “不想看到这种人,你就听我的,租我给你介绍的房子,”徐修远说,“房子是我朋友的,离我学校很近,等明年大二,我会申请在校外住,到时候我们就能每天在一起。你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只是你说的地方离我单位太远了,而且房租肯定会很贵,我负担不起。”

  “房租可以再压,我会去谈,至于你说的单位,我本来就不赞同你再做这行。”

  “为什麽?”

  “你既然不做授课老师,只是做前期引导,和后期帮忙排课,对你本身来说其实根本没有上升空间,也就决定你的工资不会有上升空间,最多一点小风小浪似的浮动。难道你准备一辈子做这行,拿着这麽一点工资?”

  “你说的问题,我有想过,”平秋底气不足,和徐修远谈论这些话题让他有些说不出的自卑,“但是我目前只是本科毕业,我之前的单位,那些老师有的是研究生,有的是硕士,更别说现在了,每一个老师的学历都远超过我。再说,给我介绍这份工作的,是我上一个单位的校长,她卖人情给我,我总不能做一点时间就辞职吧。”

  谁知徐修远把握错了重点:“你想继续念书?”

  平秋一顿,否认道:“没有。”

  “但是你的表情说你想,”徐修远强调,“很想。”

  “……我是考虑过,要不要继续念书,但是我落下太多了,而且如果继续念书,我还得一边工作,这对我来说很困难。你知道了,我不如你聪明,做不到一心二用,可能到最后,两件事都会搞砸。”

  “那就只念书。”

  “专心念书,那麽吃喝和住宿呢,还有日常开销,”平秋反问,“想象都美好,但是我没有那麽多钱和精力,来负担可能根本不会有结果的一年。”

  “我会帮你。”

  “你能怎麽帮我,”平秋一笑,“当长腿叔叔资助我吗?”

  “为什麽不行?”

  “不要开玩笑了。我不要花你的钱,哪有哥哥花弟弟钱的道理,何况你还在念书,都是需要家里人资助你的时候,没理由就要来负担我的生活。我比你年长,还是你男朋友,当然是我来照顾你了。”

  “你住在这里,我们只能周末见面。”

  “我知道,我会等你的,”平秋安慰道,“就算是周末见面,至少我们一周内都能见一次,平常时间,如果你上课不忙,我也可以过来找你。其实我们离得也不算太远,至少还在一座城市,赶一赶路就能见面了。”

  “你真的不考虑住我学校附近?工作可以再找,反正你已经在上个单位辞职,没必要再顾及那个校长,之后也不会再见面……真的不考虑?”

  “我不是和你说得很清楚了?”

  “但是这和我安排的根本不一样。”徐修远口气很冲。

  “计划再完美,我们总要考虑现实情况。如果我辞职,不再做这行,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麽工作,之前我投的简历,也没有多少回复的,”平秋低声道,“你能想到的,我都考虑过了。”

  “你真的用心找了?还是只为了还你的人情,根本没有考虑过找我学校附近的工作?你有认真想过我说的话吗,我看是当作耳旁风一听就忘吧。”徐修远内心不快,更为平秋没有按照他的设想行动而感到强烈的不耐。

  但话一出口,他即刻意识到这样的语气太不符合他向来外示的脾性,显得太过乖戾,更注意到平秋的表情在刹那间变得有些无措。

  徐修远霎时心口一沉,快速缓和表情,不给平秋接话的时间,而兀自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太想和你一起了,不想有任何人来打扰,我们可以过任何我们想过的生活。我知道你肯定会觉得我很奇怪,为什麽总是在逼你,事实上就连我自己都搞不懂,我到底是在紧张什麽。

  “但是后来我明白了,我会焦躁,是因为我总在怀疑你根本不是自愿和我走的,可能哪一天,你突然发现你现在只是头脑一热,转头就想回去,我拦不住你,到时候我们会分开……我受不了这样,我连幻想这种可能都会变得很焦虑。我真的受不了。”

  听他自言自语似的剖白心迹,平秋原本几分气恼和委屈渐渐消散。他好像踩着热锅,烫得浑身都在膨胀,可他又笨嘴拙舌的,说不出多好听的话来:“你要怎麽样才能相信,我是心甘情愿的?”

  “把你的心剖出来给我。”徐修远借势下坡,掩饰那份戾气。尽管是心里话,叫他带笑的语气一说,倒像是情人间天真的调情。

  果然,平秋上套了。

  “那你来剖吧,”他将胸口稍稍一挺,挨上桌沿,一指心口,“就在这儿,我什麽话都藏在这了,你拿走。”

  “我真会拿走。”徐修远说。

  “拿走吧。”

  “我是说真的,你信不信?”

  “啊?”

  “如果有用,我一定要剖开你的心来看看,你到底在想些什麽,里面装了多少东西,为什麽就不能一次性清理干净,把所有地方都腾给我。”

  哪怕脸上带笑,徐修远过分认真的神情依然叫平秋有些心悸。他缓和道:“你这种语气和表情,放在电影里,通常都是变态杀人魔。”

  徐修远却一笑:“那也应该是浪漫喜剧,比如说变态杀人魔因为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他迷茫了,犹豫了,结果对方居然一点都不嫌弃他人格扭曲,甚至认为他这样很有性格,很特别,于是他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哪有这样的电影,”平秋笑着反驳,“照你这样的故事逻辑,那个被杀人魔爱上的人,岂不是也是变态了。”

  “两个变态谈恋爱,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但是如果这样的电影上映,大概就不能分在‘浪漫喜剧’这一块了吧,人家会怪你虚假宣传的。”

  “无所谓了,只要是爱情电影就行。”

  闻言,平秋噗呲一笑。

  饭过一半,徐修远接到一通电话,听语气,对方应该是他朋友。火锅下得太辣,平秋边吃边擦鼻子,一面还要用纸巾擦一擦满头的热汗。他辣得几乎张不开嘴,甚至有些轻微的耳鸣,连续猛吞两口水才勉强好受些。

  突然,徐修远将手机推来,说他想去洗手间,手机先交给平秋,要他帮忙接一个电话,大概是他朋友稍后会回电话过来,平秋到时只用听着对方报的时间地点就好。

  平秋忙点头答应,望着徐修远匆匆走远。

  没过片刻,手机振动,来电显示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平秋没多想,接起电话,嗓子辣得沙哑,他咳嗽两声:“喂。”

  对方明显一愣,迟疑许久才道:“我找徐修远。”

  右眼皮猛地一跳,平秋在意识到对面是徐瑞阳的瞬间,下意识将电话直接挂断。他呆呆望着由亮转黑的手机屏幕,上面映出他一张发红的满是汗珠的脸,鼻侧有道显眼的划痕,可能是刚才用纸巾擦汗时无意中印上的。

  他将手机慢慢倒扣在桌面,推回徐修远那头。好在徐修远回来得很快,他刚一落座,手机又响。

  这回是没有错的,平秋想,电话那头不是徐瑞阳。

  回家路上,徐修远牵着平秋,细心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可问他有什麽心事,平秋却摇摇头,双手挽住他的胳膊,脑袋亲昵地靠在他肩头,很依赖似的,忽然又叹了口气。

  “到底怎麽了?”徐修远停步,连带着拽停平秋,“谁惹你不开心?我?”

  “没有。”

  “那你为什麽总发呆?”

  平秋不确定该不该直说:“是刚刚,我接到一通电话,但不是你朋友。电话没有备注,所以我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

  闻言,徐修远立即翻查通话记录。在看到那通通话时间只有短暂几秒的通话时,他的表情由疑惑慢慢转为豁然:“尾号三零四七,是徐瑞阳。这是他另一个号码。”

  “哦,是吗?”平秋慢慢地说,“那我没有猜错。”

  “你们说话了?说了什麽?”

  “没有说上话……我把电话挂了。”

  “为什麽?”

  “这有什麽为什麽,你让我听的是你朋友的电话,既然不是你朋友,我总不能乱听吧,”平秋明知自己在找借口,“而且我们也没有话说……都过去那麽久了。”

  “你还放不下他?”徐修远忽然问。

  仿佛被问住了,平秋陡然迟疑,没有立即回答。或许他的迟疑才足够真实,假如他脱口而出一句否认,在徐修远看来,这种反应更是欲盖弥彰。

  良久,平秋摇摇头:“我不知道。怎麽算放下呢,过去总是存在的,但是我已经不会再想起他了,这算不算放下?”

  “我以为你会逃避我这个问题。”

  “不是你教的我,遇事的第一反应不能逃避吗?”平秋抱紧他手臂,两人走在路边的霓虹灯底下,“我应该对你说实话,当初答应你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有很强的负罪感。我毕竟,毕竟和他有过一段关系,你们还是兄弟,就算你不在意,我也会别扭。”

  “然后呢,你克服了?”

  “说不上克服吧,就是觉得如果以后都要后悔,不如现在先称一次心意,好过以后会因为‘想做,但没有做成’那麽痛苦。”

  “你想做什麽?”

  “和你在一起啊。”

  徐修远再度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平秋。他久久地凝视,却又不说话。平秋被他望得脸颊升温,伸手一推他小腹,埋怨道:“快点走了。”

  “你背我吧,”徐修远被他拖着走,“我小时候你就背我,我现在也要。”

  “你那时候好小一个,现在我哪里背得动。快点走了!你不走,我走了。”说完,平秋松开徐修远往前跑。没跑两步,他被徐修远从后勒住腰,双脚一抬,好似在半空画了半个圈。

  平秋急忙大叫:“啊!我恐高!”

  他们追逐在街头,徐修远大步跑在前头,转过身来倒着走,还冲平秋招手。平秋追得气喘吁吁,笑着扑上去,一把抱住徐修远的肩膀,又被徐修远勾着膝弯一提,平秋尖叫着被他背起,抱着他的脖子,两人在空无一人的街头打转嬉笑,脚下是让霓虹灯凝起的身影,缠绵交叠,难分彼此。

  夜里,趁平秋伏趴着熟睡,徐修远坐在床头按亮手机。见他被少许光亮惊醒,徐修远俯身压在平秋背后,吻吻他裸露的肩膀,再拍拍后背,平秋揪紧的眉头很快展平。

  下了床,徐修远回拨徐瑞阳那通电话。但他接连拨了两遍,对面始终是忙音。他再懒得联系,刚要回房,手机振动。

  徐瑞阳似乎很疲倦:“有事说事。”

  “为什麽打我电话?”

  “问你飞机有没有失事。”

  “还好,暂时四肢健全。”

  “没事挂了。”

  徐修远喊停:“以后如果没事,别打我电话。”

  对面稍一停顿,徐瑞阳没有说可否,很快传来挂线的忙音。

  后来几天,平秋白天上班,徐修远就在家为他收拾新房。平秋这趟带了不少爱看的书,又在网上定了两张落地书架,回家就见徐修远席地而坐,手里拿着螺丝刀,正在动手组装书架。

  虽然说不上娇生惯养,但徐修远在家也很少做苦活。拧几颗螺丝,慢慢发觉手心胀痛,一看,中指和手掌心磨出两颗水泡。平秋心疼,夺走螺丝刀,没组装完的书架推去一边,他从随身带的小医药包里翻出半瓶碘伏,再领着徐修远把双手冲洗干净,又细细擦干,然后对着伤处喷两口。

  之后也不肯叫徐修远再帮忙了,平秋戴上手套,拧完剩下的螺丝钉,再把新书架从里到外仔仔细细地擦洗一遍,然后拎去阳台边晒一晒。回到屋里,徐修远正半蹲在平秋打开的行李箱旁,从夹层里取出一堆照片。

  “要不要挂起来?”他问。

  “不要了吧,容易发黄呢,”平秋很舍不得,“到时候我们买两个相框,摆在床头就好了。”

  “黄了就再洗一次,底片都在我这。”

  “再洗就不一样了。我喜欢这一份,你别弄坏了,”平秋珍惜地将照片收拾整齐,还把他早前就看中的几张摆到最上面,“这张摆床头好不好,我觉得是我把你拍得最好的一张。”

  “摆床头?”徐修远弯腰将下巴垫在平秋肩头,“不能摆在你身边,你每天晚上都抱着睡?”

  “……你别撒娇。”

  隔天,平秋提早和徐修远打过招呼,他们单位晚上团建,结束时间可能会有些晚,他让徐修远不用留门,早点休息。

  收到平秋消息那时,徐修远正和老友郑勉见面。说是老友,其实在这之前他们从没有见过,交流互动都在网上,虽然互相看过照片,也打过一次视频,但面对面倒真是头一回。

  好在志同道合的朋友总没有隔阂,两个年轻人相谈甚欢。分别时,郑勉有意留徐修远吃顿晚饭,他比徐修远年长三岁,很有些大哥的豪气。不过徐修远拒绝了,理由是他得去接男朋友下班。

  在性向和恋爱这方面,徐修远坦坦荡荡,没有任何掩饰。郑勉初听说他有同性情节时还有些意外。他见过不少同性爱,但徐修远表面看上去却没有一般同性恋者的磁场。不过这些都是他人私事,旁人没有资格评价。

  收到平秋传来的地址,距离公寓稍有些距离。徐修远打车过去,恰好赶上他们散场。他在门口找见蹲在角落的平秋,走上前扶住他的肩膀,平秋已经醉得分不清谁是谁,低头就往他怀里栽。

  旁边一位挎着腋下包的女老师见状忙拦住他:“你是谁啊,就这麽把人带走了?”

  徐修远看她两颊酡红,但眼神还算清明,大概是薄醉,解释道:“我是他弟弟。”

  “弟弟?平老师可没说过有人来接他,谁知道你这个弟弟哪儿来窜出来的,身份证给我看看。”

  平秋醉得两眼发晕,面前所有人都是重影,而且他酒精上脸,浑身红得像是发了疹。女老师被他吓了一跳,忙后退半步:“平老师,这个人你认识吗?”

  平秋扒着徐修远的衣领,脸颊靠在他胸口,点着脑袋说:“认识的,认识的。”

  听他说认识,女老师放下戒心,望着他们走远,还奇怪这对兄弟在相貌上居然没有一点相似,但举止亲密,总是关系还不错。

  徐修远将平秋一路半拖半抱地带到家,在小区门口碰到一群刚下工的工人,他们有些打着赤膊,身上传来一股浓重的汗酸味。平秋不知怎麽好像很害怕这群人似的,原本只是勾着徐修远的手臂,这下直接埋进他怀里,身体不住地往后挤,徐修远被他顶得倒退两步。

  当是平秋胆小,徐修远没有放在心上,搂着他进电梯,平秋又挂着他的脖子,要他抱着走。可等徐修远真把他抱得双脚离地,他又吃吃地笑不停,就算一头摔进床里,还用两腿勾着徐修远的腰,不许他走。

  “亲亲我,”平秋指着嘴唇,“我想你亲亲我。”

  徐修远低头亲他一口:“然后呢?”

  “再亲亲这里。”把t恤衣领往下拽,平秋露出肩膀,羞涩地说,“好看吗?我好不好看?你喜欢吗?”

  吻一吻他的肩头,徐修远又奖励似的啄吻平秋脸颊:“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就是太贵了,那麽小,又那麽贵,”平秋自言自语着,然后摇摇头,“不买了,买不起的,我没有钱。”

  “什麽东西?”

  “包包啊,那个挂在这里的,”平秋指指自己的肩膀,“好漂亮。”

  猜测他说的是女同事背的那款腋下包,但这时再回想,徐修远只记得隐隐约约。他对箱包方面不感兴趣,只依稀记得那包瘪瘪窄窄的,具体样式却是一点都没印象了。

  一边将平秋的衣服脱下,徐修远一边哄着他抬手:“你喜欢包,我给你买。”

  平秋很快被脱得一丝不挂。他乖顺地由着徐修远指挥,把掉到肩膀后面的玉坠捞到胸口捧着,半晌,才憨憨地笑笑:“笨蛋……我是哥哥,我会多爱你的。”

  作者有话说:

  恋爱谈腻了,幸福快乐那么久也够了,我宣布,立刻开始狗血虐恋(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