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应,程应!”

  谢程应正靠在教室后门口,转过头来看着梁子:“干嘛?叫魂儿似的。”

  “走,一块上厕所去。”

  “...你几岁了?”谢程应嫌弃地瞥他一眼。

  多大了还跟人小女生似的手牵手上厕所。

  “嘿你这个人,”梁然一把揽着他肩,悄咪着打开烟盒,“真不去?”

  “真不去。”谢程应把梁子推开。

  他的爱好不多,打拳,骑摩,睡觉以外真没别的什么了,但他最近多了一个新的。

  那就是观察白芽。

  他发现白芽的头发是很纯净的那种白,能让人想到冬天的雪,谢程应不喜欢冬天,太冷,衣服裹得笨重的像个球。

  但他一想到到冬天下雪时白芽鼻尖上发丝上就会落上雪,又不自觉期待起来。

  可现在还是夏秋。

  夏秋似乎也不错。

  他知道白芽的白化病不是很严重,一定程度的光线是可以接受的,到了晚夏初秋,教室一开窗,外面的阳光就会洒下来。

  那时候大概是下午三点钟左右的样子,他手机记着时。

  一到这时候他不论是在卫生间还是在接水还是被老师罚站,谢程应都会扭过头去看白芽,看他白雪一样的发丝染上金黄,亦如镀了一层光。

  谢程应的心就会跟着那抹金色颤动,开出一朵金色的花来。

  “...所以本题要求流过金属丝的电流相同情况下求电源消耗电功率最小,并能比较准确的测出金属丝的阻值,这道题究竟选哪个?”

  物理老师姓才,一副大眼镜确实显得很有才气,目光落到看似神游的白芽身上:“白芽,你倒告诉我,选哪个?”

  白芽掀了掀眼皮,慢吞吞地站起来:“D。”

  才老师点点头,嘱咐道:“记得看黑板。”继而接着抑扬顿挫地讲起课来。

  白芽支着下巴,从始至终一眼都没有看黑板。

  谢程应对此总是心生敬意。

  物理老师极为擅长拖堂,十二点下课,他一拖直接拖到了十二点一刻。

  这时候大抵食堂只剩下菜汤了。

  班里一片哀嚎,最痛苦的当属胖儿。

  “肚子都饿瘪了,什么‘大才子’,我看该叫‘大拖子’。”

  他边埋怨着边揉着“瘪了”的肚子,从桌下一掏,掏出三盒泡面,他同桌吴昊阳本以为他要给同学们分了,手都伸出来了,没想到胖儿却是把这三包面统统装进一个大铁盆里,转身去热水机接热水去了。

  吴昊阳:......

  谢程应坐在椅子上向后一仰,把白芽向外走的动作堵了个严实,笑道:“食堂这个点肯定没饭了,想去哪?”

  白芽顿了一下,对他而言,其实有没有菜似乎没区别,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犹豫道:“我去食堂看看。”

  谢程应拿出两个饭盒:“天台也可以吃饭。”

  他每天都和梁然在天台一起吃饭的,昨天偶尔去食堂,想看看白芽每天在食堂吃的什么,果不其然,远远就看见餐盘里面白花花一片。

  米饭配咸菜。

  这他妈是一个高中生整天该吃的??

  怪不得这么瘦。

  白芽记性好,看出来那个饭盒和那天在食堂他被任溢一帮人围住时,谢程应摔桌子上那两个饭盒一模一样。

  原来竟是那天就想找他了。

  三个人相跟着来到天台,这里没多少人,风也不大,坐在椅子上向下看能看到学生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去觅食。

  打开盒子一看,一共三层,一层是米饭,一层是鼓囊囊几乎装不下的肉和菜,最后一层是水果。

  梁然嫉妒地看着二人手里的饭,酸溜溜道:“陈姨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好嘛~”

  谢程应眼里除了白芽没别人了,忙着挑肉夹给白芽,哪还有心思理他。

  梁然气地呕血。

  “够了,我快吃不了了。”

  谢程应看着白芽纤细的手腕挑了挑眉:“那不行,今天这些都得吃完,吃干净。”

  白芽苦恼地看着堆起来的饭菜,筷子戳了戳,到底是硬着头皮吃了一口。

  出乎意料地,很好吃。

  几乎没有停顿的,他就舀了第二口,糖醋排骨的鲜甜,凉菜的爽口,米饭软糯...

  他太久没有吃过正常的饭菜,逐渐以为一切的味道都是无味的饭加上齁咸的腌菜,最好最好就是能热气腾腾的,别的再也没有要求,更不敢奢望。

  一股奇妙酸涩的感觉席上心头,他把头压得更低了些。

  谢程应见白芽闷头吃着,也放心了一点,看了眼旁边梁子幽怨的模样,勉为其难分了他一颗凉菜里的花生米。

  梁然:6。

  吃完了饭菜还剩下一些水果,白芽看着这个黄色的圆东西,本以为是橘子,却发现剥不了,心想可能是直接吃的,索性一口咬上去。

  “哎——”

  谢程应制止住白芽的动作,好笑道:“你干什么呢?”

  表演花活儿呢?逮着个东西就啃?

  白芽:“吃东西。”

  这回谢程应愣了,他默不作声和梁然对视一眼:“你...没吃过橙子?”

  白芽很慢地摇了摇头。

  他也许吃过?那也应该在很小很小妈妈还在的时候吧,他不太记得了。

  谢程应沉默了一会儿。

  半晌,笑道:“害,这玩意儿是剥着吃的,”他看了眼白芽的手套:“你是不是要戴手套啊?我帮你剥。”

  白芽安静地坐着,看着谢程应给他剥橙子。

  那颗橙子黄黄胖胖的,圆滚滚,像颗甜球。

  说实话,他有点馋。

  一点点而已。

  谢程应先是拿出小刀把橙子顶部的那圈儿挖掉,然后像剥橘子似的一点点剥,不紧不慢的,他看着白芽乖巧的模样,心头一动,故意力度大了些,食指沾上了点黄澄澄的汁水。

  白芽忙揪出张卫生纸。

  谢程应叹了口气:“剥橙子可是个麻烦活儿呢,橙子皮又硬,还流地到处都是。”

  白芽把卫生纸递给谢程应:“那怎么办?”

  谢程应獠牙显露:“你叫我声哥,说不定就有力气帮你剥了。”

  ?

  白芽果断道:“想都别想。”

  谢程应自然知道他这辈子也不一定能从白芽嘴里听到这个字眼,自己骗自己:“嗯嗯,哥继续给你剥。”

  白芽眉尾抽动了一下:“那个谁,你想什么呢?我没叫你哥。”

  谢程应停下动作问道:“什么?你没叫我什么?”

  白芽道:“哥啊、”

  谢程应扬起一个笑脸,连连应声点头,看起来确实剥地更卖力了。

  白芽反应了会儿,耳根都有些红了,他没想到都高中了还有人这么玩:“谢程应你幼不幼稚?”

  “幼稚啊,当然幼稚,”他耸耸肩,“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幼稚了?”

  他剥完橘子,掰下一瓣递到白芽嘴边:“尝尝。”

  橙子的甜香到了鼻尖,白芽伸手便要拿:“我自己会吃。”

  “哎不行不行不行——”谢程应拉长声音,故作严肃:“这个东西它是有刺激性的,直接接触到手的话一般人都会很刺痛,你这样的绝对更不能碰!”

  他把橘瓣戳到白芽嘴角:“乖,吃了。”

  白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勉强吃掉,问:“那为什么你没事儿?”

  谢程应看白芽吃着由他剥的东西,满足地不行,笑道:“我皮糙肉厚的,当然没事儿。”

  白芽接着他的手又吃了一瓣,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的手,声音很低:“那你疼了喊我...”

  谢程应点着头笑:“嗯,喊你。”

  梁然坐在两人旁边,嘬着吸管喝饮料,眼神越来越奇怪。

  妈的死gay。

  下午的时候谢程应去了趟学校的饰品店。

  这里东西齐,装横地比较粉嫩,一看就是小女生买东西的地方,谢程应悠悠转了一圈,几个结伴买东西的女生就认出他来,在不远处窃窃私语。

  他今天和白芽一起吃东西的时候见他嘴唇有点干裂,左挑右选,买了一管看起来还不错的润唇膏。

  “哟,”那个老板很少见男生来,见人长的又这么俊俏,打趣儿道:“小伙儿,买给小女友的?”

  谢程应递给老板润唇膏的手在半空停滞了一下,他心头泛起一阵波澜,让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女朋友?

  “算是吧...”

  谢程应觉得他这么答也没问题。

  旁边那几个一直观察这边的女生们很明显地叹了口气。

  老板笑了:“一看你就没怎么谈过对象儿,你给女生买啊,最好买点带颜色的,样式也最好可爱点儿。”

  说着她拿出管粉色包装的润唇膏,外壳甚至还是个猫咪的笑脸,顶部两只银白的猫耳朵。

  这种唇膏白芽怎么可能喜欢??不直接摔了都不错了。

  谢程应心里明镜儿似的,却又眼睛黏在那只唇膏上,觉得那猫脸怎么看怎么像白芽。

  “这个...”谢程应问,“润唇效果应该不错吧?”

  “那是当然!这款是店里最好的。”

  谢程应自觉找到了借口,最终还是买了下来,转身的一刻又被老板叫住。

  “来小伙,这是附赠的发圈儿。”

  谢程应看着手心里三四个粉红色的发圈好一会儿,口是心非道:“呃......这个就不用了吧。”

  “害!”老板摆摆手:“拿着吧,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又不是给你用,给你小女友扎辫子的!”

  谢程应忍住笑,拿着发圈和润唇膏转身走了。

  已经晚上了,校园里人都都三五成群地往外走,天边的晚霞很漂亮。

  这会儿,他的“小女友”应该回家了吧?

  作者有话说:

  可恶,连续两天双更也不配有评论吗?(含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