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的声音是从清虚观后山的小茅屋中传过来的, 清虚观虽然是香火鼎盛的道观,不过也是有着自己的产业, 小茅屋也是方便来清虚观交租的农人们暂休之所。

  这里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人会经过,眼下又不是收租的时候,可说是清虚观中的僻静之所是以贾李氏这才特意选了这个地方说话,万没想到竟然会让同样避着人的王静妮主仆两给撞上了。

  王家素爱钻营, 就连王家的仆人也染了主家的性子,一听见贾李氏的声音,两人便知道有门, 主仆两对望一眼,悄悄地潜行过去。

  只见在那简陋的小茅屋之中, 也就只有太太和她的贴身嬷嬷,还有一对身着粗布衣裳的农家母女, 那农家母女虽是一身粗衣, 但倒浆洗的干净,尤其是那小女孩, 当真是生的粉妆玉琢,可爱的紧。

  就连王静妮都忍不住在那孩子身上多逗溜了一会儿,只不过瞧着瞧着,总觉得这孩子似乎是有些眼熟!?

  贾李氏对那农妇似乎是颇不耐烦, 秀丽的脸上颇有几分怒意,“我不是每次都让嬷嬷给你送银子去了?你怎么把可姐儿给带过来了?”

  这次她可不是一个人来上香的,身旁还有贾家的三个庶女与王氏,要是让人察觉了可姐儿的存在怎好?

  先前她在殿外见到农妇时差点吓的连魂都没了, 要不是她机伶,寻了个理由出来,要是让人发觉了,大伙都得不到好。

  想到此处,贾李氏望着农妇的神色便有些不善。

  农妇陪笑道:“可姐儿想姨姨了,正巧听太太要来,我便顺便带可姐儿过来见太太。”

  老嬷嬷喝斥道:“别拿可姐儿做伐子,太太是什么身份,可是你想见便见的?”

  什么想见姨妈了,按她看,只怕是这厮又想拿着可姐儿做伐子讨银子。

  农妇笑容一顿,又连忙陪笑道:“奴婢知道,只不过太太头一回这么久没见可姐儿,可姐儿当真是想姨姨了。”她顿了顿又道:“可姐儿大了,要吃喝又得给她添衣服,这日子也是……”

  “得了!”老嬷嬷不耐烦的一挥手,“我们什么时候少给银子了,这次也是府里有些事,略略迟了几日罢了,你急个什么,荣国府是什么样的地位,那会缺了你的银子。”

  要不是老太爷突然过世,她们也不会因着老太爷的丧事抽不出身来,不过就略略晚了一些罢了,那值得她追到清虚观中来。

  农妇有些尴尬,喃喃道:“这不就好久都没给了吗……”

  老嬷嬷冷哼一声,把农妇拉到一旁,拿出钱袋子数着银子给她。

  见到银子,农妇顿时眉开眼笑,她连忙用力一推一旁的小女孩,斥道:“还不快过去!你不是想姨姨了吗?”

  那小女孩似乎是对那农妇有些恐惧,但仍乖巧的抱住贾李氏的大腿道:“姨姨,可儿可想你了。”

  见着小可儿这般亲着她,贾李氏的气也略略消了几分,她给嬷嬷使了个眼色,直接抱过可姐儿,避到一旁,悄声说着话,两张相似的脸蛋溱在一起,看的王静妮的眼眸微微一缩。

  什么姨姨!瞧着这丫头的容貌,长的和太太好像,这分明是太太的私生女啊!在王静妮想来,这孩子长的与太太如此相似,必定有血脉之亲,但太太却不敢把她带回府中,显然这个孩子的身份有些特殊,不便带回去,想来想去,除了是私生女之外,还有什么原因呢。

  王静妮心下大喜,原本被贾郁亭给折腾的郁闷的心气略散了散,握着这么大的把柄,以后她说什么,太太还敢不照着做吗?什么贾郁亭,看她没了太太撑腰,以后还怎么敢说她的酸话。

  贾李氏不知道王静妮在外面偷看着,更不知道她见着可姐儿之后会有这么荒唐的猜测,只是轻声问着可姐儿在那过的舒不舒心,养父母可有欺负着她?

  小可儿一一都乖巧答了,虽然这日子不能跟着大户人家的小姐相比,但农妇收了银子,倒也尽心养育着小可儿,平日里的食衣住行跟村里其他的小姐妹比都是最好的。

  贾李氏略略安下了心,她当年挑上这农妇便是瞧上这人虽然贪财,但也胆小怕事,膝下又没其他的儿女,不敢虐待可儿。

  可儿虽是乖乖回了,不过未了又问了一句,“姨姨!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可儿期盼的望着贾李氏,养父母待她虽好,但她还是想要回到自己家。

  贾李氏顿时卡住了,这世界之大,何处才是可姐儿的家呢?说起来,可姐儿的家可是在宫里,可这宫里可是世上头一个容不下可姐儿的地方啊。

  可姐儿正是李淑太妃与废太子的私生女,不知为何,平康帝虽是处置了李淑太妃,但却让李淑太妃生下了可姐儿,而宫里不便养育可姐儿,夏德全便把可姐儿交给了贾李氏。

  贾李氏对妹妹所遗留下来的这个女儿,自然是疼到骨子里去了,恨不得能抱回家里养着,无奈以她的身份,也着实不便留下可姐儿,便不提贾源夫妇与贾代善也绝计容不得她养着可姐儿打太上皇的脸,逼于无奈之下,贾李氏只好把可姐儿养在外头了。

  那农妇是荣国府中曾经服侍过她的下人,原本不过是府里一个二等丫环,因为是外头买来的丫环,在府里并无根基,向来胆小怕事的很,没多久便被放了出去,贾李氏知其性子,思忖再三,便将可姐儿交给她抚养。

  她私房丰厚,又贵为荣国公夫人,自然养的起一个可姐儿,只不过随着时日过去,可姐儿的养母便开始有些贪心了,随着可姐儿越发大了,也开始用着各种名目向她讨银子,这次更是亲自带着可姐儿来了。

  贾李氏眼眸微眯,看来可姐儿不能再给那农妇抚养,好在这人当年是从外地买来的,并无家人,其夫也不过庄子里的庄户,因为是外姓人,跟庄子里的其他人家也不亲,倒是容易解决。

  至于解决了这对夫妇之后,可姐儿该何去何从,又是另外一个让她悬心的问题了。

  她这些年来也废了不少功夫,和囚禁在郑家庄的废太子连络上,废太子难得了尽了一点做父亲的心意,指了条明路,只不过……送了可姐儿过去之后,她们姨甥两怕是再无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贾李氏舍不得外甥女,便略略跟她多说了几句,就在这时,她隐约瞧见窗外一抹灰青色的影子晃动。

  贾李氏心中一澟,也顾不得可姐儿在怀,连忙追了出去,但她速度虽快,却也只看到一个穿着灰青素衣的臃肿背影。

  贾李氏的心脏惊的噗通噗通的直跳,贾府三姐妹都身子苗条,绝对不会如此臃肿,而且因为还在孝期,她们此次一行人穿的都极为素淡,不是月白,便是灰青,她如果没记错,那王氏今日穿的……便是一件灰青素衣!

  贾李氏也是溜出来的,知道有人偷看之后也不敢多待,又警告了农妇几句,让她好生顾好可姐儿,便匆匆带着嬷嬷赶了回去。

  老嬷嬷得知此事后微有忧色,“公主,该不会当真是王氏……可她这时不是该待在房中吗?那来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外头乱晃?”

  王氏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要是让人瞧见了,这不就坐实了她未婚先孕的事儿,王氏也该要些脸吧,怎么敢挺着肚子在外走动呢?

  贾李氏眼眸微眯,“她要不大胆,那会跟政哥儿做出未婚先孕的事情。”

  老嬷嬷心下着免,“公主,这可怎么是好?”

  “也没什么。”贾李氏眼眸微利,“趁早解决了便是!”

  她可是朝鲜精心□□出来的公主,有些事情她不做可不代表她不会做,事关妹妹所留下的唯一的孩子,她宁可杀错也不会放过,好在王氏也不似贾老太太那般尊贵,只要安排妥当,想来也不会有人疑心到她身上。

  两人匆匆回到清虚观,见郁亭面上颇有几分喜色,便知道张道士怕说了不少有关于子嗣之事的好话,要不郁亭也不会这么欢喜。

  她轻拍了拍郁亭的肩,安抚道:“你也算苦尽甘来了。”

  夫妻间偶尔有些口角倒也没什么,只要有个儿子在膝下,男人什么的其实不重要。

  贾郁亭脸上微微一红,低声道:“也不知能不能这么顺利呢?”

  张道士说的轻松,说是半年之后必有好消息,可是……想想不怎么进她门的夫君,贾郁亭难掩忧色。

  贾李氏安慰道:“张道士是个有大能的,想来不久之后便该有好消息了。”

  张道士颇有几分神通,要不也不会从一个代替贾代善出家的小道士一路爬到今日的清虚观观主。

  郁亭是已出嫁的孙女,只需服五个月的小功即可,现在算算也不过再二个月就出孝了,如果动作快些,说不定出孝后不久便能有好消息了。

  想起终能得偿所愿,郁亭害羞的微微点头,“希望一切能如张道士所言。”

  只不过想起张道士的另外一句话,她又难免有些忧色,按张道士所说,她虽然子孙运已显,但就怕这性子太过暴躁,把子嗣运给吓跑了。

  张道士这话虽然不动听,但倒是说进了贾郁亭的心坎里了,她自知自家问题,凭心而论,她也知道自己对王氏有些过了,但她以往也不是这般的性子,要不是王家抢了夫君的机缘,她又怎么会把气都出在王氏身上呢。

  虽不认为自己错了,不过看在自个将来的孩子份上,贾郁妮也难得的收敛了性子,见着王静妮之时也难得的多了点笑意,险些没把王静妮给吓到。

  王静妮神色有些惊疑不定,莫非太太知道了她知道太太的秘密一事?便拘着三姑姐了些?要不这位向来对她怎么都瞧不过眼的三姑姐怎么突然对她笑了?

  贾李氏则是微眯着眼打量着王静妮身上的衣服,先前来时王静妮穿的还是件灰青色的衣裳,但眼下却是换了件月白色的素服。

  她装作无意的低声问道:“怎么换了件衣服?”

  王静妮恭敬的轻声问道:“方才吐的厉害,弄污了衣服,这才换了件。”

  也不知为何,她从后山回来之后,一直心神不宁,再见衣角上沾了些后山的红泥,便干脆换了件衣裳。

  贾李氏微微皱眉,不置可否,王氏有孕,孕吐时弄脏了衣服也算不得什么,不过……

  贾李氏眼眸微垂,悄悄地望向王氏的脚上,这外出之时多带件衣服替换也是人之常情,但这鞋子可就不同了,常人那会多准备些鞋子替换,果然王氏的鞋上虽是擦拭过,但她看见了好些半干的红泥……

  贾李氏眸间杀意一闪而过。

  张道士和荣国府之间的情份不同于旁人,不待贾李氏吩咐,便让人备好了上等的素席,清虚观里的素席也算得上是京中一绝,用的均是自家道观里所产的蔬菜,也不知是否是观里的风水好,种出来的蔬菜也特别清甜,做出来的菜也是鲜甜的很。

  贾李氏点头道:“让人多上点点心,旁的倒是不急。”

  清虚观里的点心着实一绝,什么樱花糕、菊花蜜涷、翠玉豆糕……件件都精致可口,绝对不输给晋江茶楼里的上等茶点。

  众女眼睛一亮,守孝这么多日,大伙都的嘴里都淡的厉害,更别提女子大多爱吃甜食,贾李氏这提议一出,顿时得到众女的赞同,贾郁亭甚至向贾李氏撒娇道:“还是太太疼我们。”

  贾李氏自然是坐在上首,贾郁亭占着贾李氏的疼爱,反倒把王氏挤到一旁,虽是如此,但见王氏安坐下首,她仍是有些不满,那有做人媳妇的敢大大方方的跟着婆母与姑姐们一起坐着?

  贾郁亭酸道:“还是王氏的命好,嫁到咱们贾府里,除了咱们贾府外,有那户人家不给新妇立规矩呢?”

  这点倒是说进了贾府两个庶女的心坎里,她们一个嫁给京城冯家庶子,另外一个嫁到了江南的读书人家,虽然公婆待她们也算不得差,但当真是从新婚之初便立规矩一直立到了快生产了,这才免了立规矩一事,相较之下,王氏倒是比她们幸运太多了。

  书亭嫁的是江南读书人家,规矩森严,先前着实吃了不少苦头,闻言后也不由得点头赞同道:“还是咱们家简单,没那么多规矩。”

  接着贾郁亭又一捂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般笑道:“哎啊,我倒忘了,王氏肚子里有货呢,那怕是旁的人家也不敢让王氏立规矩啊。”

  若是先前不知道贾李氏有私生女之事,王静妮说不定还真被贾郁亭说的不敢坐了,但她知道了贾李氏之事,心里有了底气,那在乎贾郁亭的闲言碎语,就大大方方的坐着了。

  不但如此,王静妮还开口笑道:“那及得上三姐姐,三姐夫家里简单,倒是不用立规矩,只是不知道三姐姐有没有机会让人立规矩呢。”

  言下之意,便是讽刺郁亭膝下无子了。

  “你!”贾郁亭大怒,但随即又想了张道士的话,她冷静下来,笑道:“张道士说了我半年后必有好消息。”

  接着贾郁亭又续道:“你怕是不知道张道士之能吧?他素有几分神通,是太上皇亲封的大幻仙人,若非他是父亲的替身,向来与贾家亲厚,我也不能得到他的指点。”

  王静妮面上笑容不改,“张道士法力高深,那怕我在金陵中也略略听过一些,不过……”

  她故意在贾郁亭脸上的痘疤痕迹上转了转,“这庶子也是子啊。”

  “你!”贾郁亭大怒,差点要跟王静妮吵起来。

  贾李氏冷眼瞧着两女,原本只是几分猜测,但见着王静妮这般模样,先前的猜测倒是确定的十足十了,她眼眸微转,瞬间想出一计。

  眼见两女就要吵起,贾李氏怡怡然的开口道:“这点心做的极好,让人多准备两份,带回去给老太太还有大奶奶用。”

  老太太也就罢了,一听到要给慕氏,王静妮心中一动,连忙起身道:“太太,这事就交给我吧。”

  说也奇怪,她明明是那么妒恨慕氏,但一听到慕氏的事,便忍不住亲自去做,而且巴不得处处妥当,这感觉来的莫名其妙,但她不知为何完全无法控制,一听到慕氏的事,便忍不住自告奋勇了。

  “也好。”贾李氏不疑有他,吩咐道:“你且吩咐清虚观中人挑些好克化的回去,慕氏有孕,老太太牙齿不好,都得用些好克化的点心。”

  “是。”王静妮轻声应道:“儿媳明白。”

  王静妮扶着何嬷嬷的手,亲自去了厨上吩咐,贾郁亭心里有着气,见王静妮这般狗腿的模样,忍不住冷哼一声,“这府里又不是没有下人,她亲自去个什么劲,也不瞧她那肚子,要是让人撞见了怎好?”

  贾诗亭连忙挟了荷花酥放到贾郁亭的碟上,好堵住妹妹的嘴,“你最爱的荷花酥,再不尝尝可就冷了。”

  连太太都不说话了,她们几个还有什么好说的,说句不好听的,她们几个出嫁女那好管着娘家的事?就算是嫡女也不该,更别提她们还是庶女了,郁亭也是仗着太太疼爱她,这才过份放肆了些。

  见贾郁亭还要说话,诗亭又添了一句,“你忘了张道士说的话吗?他要你管管好自个的性子,别把儿子给吓走了。”

  一提到儿子,贾郁亭顿时收敛了点,忍不住跟姐姐埋怨道:“唉,我一瞧见她,我这心里就堵得慌,有那么一个未婚先孕的弟妹,她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书亭也开口劝道:“你就别──”

  她一抬头,正好见着王静妮阴冷的眼神,吓的顿了一顿。

  郁亭不知道王氏就站在她身后,还继续说着,“我难道说错了吗?王氏自己不知自爱,还害得咱们贾家──”

  郁亭话还没说完,一碟子菊花蜜涷就直接对准她头脸砸来。

  其实王静妮走了几步后也冷静了下来,她一个贾府二奶奶那好亲自去厨下,便让何嬷嬷前去吩咐一声,不料才回过身来,便听见贾郁亭嘲笑着她的孕事。

  若是先前,只怕王氏也就忍着了,但她现在知道了贾李氏的密辛,自以为捉住了贾李氏的把柄,那甘心忍气吞声,听贾郁亭说的难听,当下便忍不住发作了。

  贾郁亭虽是庶女,但这辈子那受过这种屈辱,当下便想要发作,不过王静妮干脆把肚子一挺,怒道:“你打啊!把我肚子里的贾家骨肉打掉啊。”

  横竖她也不想要了,直接帮她解决了也好!

  在王静妮的气势之下,贾郁亭那敢真对她下手,打了王静妮事小,可要是当真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贾郁亭也不由得缩了一缩。

  “好了!”见闹的快不像样了,贾李氏终究出手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咱们也该回府了。”

  因着这事,众人自然不敢让贾郁亭与王静妮同坐一辆马车了,是以贾李氏拉着贾郁亭与她同一车,而诗亭与书亭姐妹两则跟王静妮同一车。

  这一路上,诗亭与书亭跟王静妮相对无言,既使说了些什么,也大多劝她忍耐些,横竖郁亭做为出嫁了的三姑姐,夫家又远在金陵,过了百日祭之后也不过就待上几日便得回去,碍不了王氏什么。

  王氏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好将两位姑子得罪死了,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而贾李氏这边可就不同了。

  贾郁亭被王氏用菊花蜜涷倒了一身,她不似王氏仔细,也没带什么替换的衣裳,只能先穿着仆妇的衣服,仆妇的衣服不合身且老气不说,而且料子又粗,一穿上身便活脱脱好似成了仆妇一般,贾郁亭自毁容之后,越发重视自个容貌,那能忍受。

  况且这衣服能换,她却不好在清虚观里梳洗了,这头上身上都是蜜,粘腻腻的不说,而且还引来好些小虫子,让她越发痛恨起王静妮,可真要她跟王氏动手,她却又不敢了。

  贾李氏让奶嬷嬷燃了香,这可是她从朝鲜带来的名香──回梦香,用的是上等檀香又混以龙涎香,当真是珍稀无比,香气清雅,让贾郁亭原本闷闷不平的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迷迷糊糊的,贾郁亭隐隐约约听到贾李氏一字一句的劝着:“她怎么说都是荣国府的贾二奶奶。”

  “你不如她,她可是王家嫡女,你不过是个庶女。”

  “推!推了她!只要她没了孩子,便没了底气跟你争吵了。”

  一字一句说的虽轻,但每一句都说到了贾郁亭的心坎里,半梦半醒之间,贾郁亭下意识的跟着贾李氏说话,“推!推!推倒她!”

  “是的……推到她!”贾李氏又轻声在贾郁亭的耳旁吩咐了几句,这才一按贾郁亭颈边的穴道,让她睡下。

  “公主。”贾李氏的奶嬷嬷低声问道:“要现在便对二奶奶下手吗?”

  “不然等她把可姐儿的事情给说出去吗?”贾李氏眼眸微沉,“趁着现在她还不瞧得我们知道了,先把她给解决了。”

  兵贵神速,只有出奇不意才能克敌制胜。

  贾李氏有些歉然的看着郁亭,“终究是有些对不住这孩子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奶嬷嬷叹道:“小公主为了朝鲜牺牲这么多,咱们说什么都要护住她唯一的骨肉才是。”

  一想到死去的妹妹和小可儿,贾李氏的心也硬了几分,她沉吟道:“等郁亭一出手,你便让人制住王氏的嬷嬷,可不能让她逃过了。”

  王氏有孕,她的奶嬷嬷绝对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出去,必定是跟着她的,她瞧王静妮那奶嬷嬷怕也是知道的,既是如此,便不能放过。

  “是。”奶嬷嬷点头笑道:“公主放心,她们一个都逃不掉……”

  因着贾郁亭说着王氏小话之事,这回程一路上便有些尴尬,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好不容易一行人尴尴尬尬的回到了府里,贾郁亭一下马车,这一双眼睛便直望着王静妮,嘴里念念有辞。

  书亭有些担心,推了郁亭一把,“好好的,你又怎么了?”

  她顿了顿正想劝着妹妹别对王氏那么过份之时,只见贾郁亭口中念念有辞,突然冲上前推了王氏一把。

  王静妮怀着双胎,本就身子笨重,这么一推,被撞到了地上,顿时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