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故一行人在洛阳城停留了三天, 除了把救出来的孩子送回之外, 另外也是为了好好审问这群人贩子。

  生怕洛阳负责审询的官员不够给力,莫故特意让夏德全亲自审问这群人贩子,他虽然没有什么深宫老嬷,不过他有深宫老太监, 在刑求起人时,一样够给力!

  果然,夏德全不过才花一个晚上不到的时间,便把这些人贩子的嘴给敲开了。

  这群人贩子也不是头一回干过把拐来的孩子全杀了的事, 上一次全城封锁城门之时,他们也是把拐来的孩子全杀了, 几个孩子的尸体就埋在藏孩子的地窖之下。

  洛阳知县连忙让人挖开地窖, 只见里头密密麻麻的好些孩童尸骨,少说也有十来具, 年龄大小不一, 按着时间来看, 这群人贩子只怕从十几年前便开始做着这贩人之事。

  莫故最恨这种贩卖、并且虐杀儿童之事, 更别提还作死的搞到他家孩子的头上, 当下就给了四个字:‘按律严惩’。

  除了贩卖与虐杀儿童之外,另外好些孩子与妇孺被人贩子卖到大晋各地,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莫故微微的叹了口气,这人贩子买了十几年的孩子了,肯定经手的孩子比记着的更多, 依稀记得的尚且都有这么多,从他们手里卖掉的孩子只怕更多了。

  莫故不悦的冷哼一声,“那些孩子能找回的便尽量找回,再不济也得找个地方妥善安置,别吝惜银钱。”

  做为一个坐拥金山的男人,他腰杆子挺的很,不怕花钱!

  他每说一句,三皇子与夏德全便应了声是。

  毕竟这些孩子被拐卖多年,要寻回父母着实不易,特别里头有好些女孩子,只怕就算是记得父母爹娘,父母爹娘只怕也会嫌其肮脏,不肯把孩子带回去,倘若如此,还不如另外择了地方安置。

  莫故细细交待了之后,又道:“这事虽是交给官府处理,但留个暗卫下来,看看他们是怎么办的。”

  夏德全笑道:“圣上放心,想来那洛阳知县也不敢乱来。”

  这案子可是连圣上都亲自看着,都下了口令要按律严惩了,洛阳知县有几条命敢轻判。

  三皇子奇道:“圣上何不让臣留在此处查办?”

  做为一个一双儿女都险些被杀害的父亲,他比圣上还要痛恨这些人贩子,当下便自告奋勇,想要留下来彻查此事,他就不信,有他亲自盯着洛阳知县,洛阳知县敢轻放此事,但圣上不知为何却拒绝了。

  虽是拒绝,但明显的圣上亦对此事极为挂心,要不然也不会特意将暗卫留了下来,又井口要洛阳知县按律严惩。

  莫故无奈一笑,他虽是恨不得把人贩子千刀万刮,但是他还记得一个原则,“不能让皇权凌驾于司法之上。”

  有三皇子在洛阳监视着,洛阳知县敢不再给这些人贩子加重刑罚吗?虽则人贩子本就免不了一死,但因着三皇子之故,说不定还会给人判个剐刑之类的,如此一来,判刑便有些过了。

  “这有何不好?”三皇子咬牙切齿道:“像人贩子这种人,自然是判的越重越好。”

  最好来个诛九族才好消他心头之恨。

  莫故叹道:“如此一来,便是将皇权凌驾于司法之上,到时候众人只知道看着皇家人的脸色办事,这将司法制于何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倘若皇权凌驾于司法之上,以后又有谁敢对皇子皇孙判刑?”

  做为皇帝,他必须不能因为自己的偏好而影响到司法判决。司法制度的建立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但要毁去却着实容易,只需要一、两件司法不公之事,便会让人对司法死了心。

  是以这些年来他的行事都依着律法行动,那怕是当年让林家分家也是依律行事,那怕有什么不爽也是私下让贾宝宝带着鬼小弟去吓人,而非以圣上的身份下令,不然若是他真拿圣上的身份压人,那林夫人能活到现在?

  三皇子正想反驳着这世上还有宗人府管着呢,但只略略一想,便也沉默了,这皇室子孙良莠不齐,他也不敢说当真没人犯过法,就以他自己而论,大错自然是没有,不过小错着实不少,但他有进过宗人府吗?当然是没有。

  仔细一想,似乎这些年来也只有大哥和老四叛变之时,当真进了宗人府住上几天吧。

  莫故叹道:“此例不可开,不过我让暗卫留了下来,倘若洛阳知县有任何不是之处,朕自会让人接手查办此事。”

  事实上,他先前说的那句按律严惩便有些过了,是以他也不好再过于插手,免得以已故而影响了洛阳知县办案。

  虽是不许三皇子留下,但莫故也保证了必定会让人监视洛阳知县,确保他当真按律行事。

  三皇子沉默许久,头一回真心诚意的郑重跪下道:“臣遵旨。”

  皇权不可凌驾于司法,便代表着他虽然贵为皇子,以后手里所能握住的权力只怕并不比旁人多些,但不知为何,他非但没有不满,反而另外有一种感觉。大晋王朝在圣上手上,只怕会走向一个更加繁盛昌隆的未来。

  安抚好三皇子之后,莫故也开口问了问那几个孩子的情况:“那些孩子可都找回父母了?”

  除了人贩子之外,那些孩子的安置也是重中之重。

  夏德全恭敬回道:“大部份都寻回了,不过有些孩子实在太小了,压根记不清自个父母,着实有些难办……”

  这群人贩子可不仅仅只有莫故捉到的那几个,还有一些其他的同伙,只不过那些人也算幸运,先行离城,倒是没被他们碰上,有些孩童并非是莫故捉到那一群人拐的,想问清楚那些孩子的来历,倒真是难办。

  夏德全犹豫道:“虽是有着慈幼局可以安置,但老奴想着,还是让孩子跟着父母亲人好些……”

  他虽是太监,但也知道这慈幼局虽可帮忙安置孩子,但慈幼局里着实良莠不齐,绝对不是个好去处。虽然以他和三皇子的情况,倒也养得起孩子,但做了太监养子,以后的前程怕是有限,到了三皇子府,便也成了奴籍,平白误了孩子。

  这些孩子白白胖胖的,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的孩子,跟着他们,着实糟蹋了。

  “哦!”莫故微微挑眉,“怎么孩子的父母没来报案吗?”

  夏德全叹道:“好些是外地拐过来的,虽是让人通知了,但这四面八方的,也不知该往何处通知……”

  莫故微微沉吟,“能从孩子们的衣饰大致推断一下吗?”

  在这不敢僭越的年代,什么身份穿着什么衣服自有规定,再不济这身上的饰品上说不定会有商铺的记号,也好循线找人。

  夏德全摇摇头道:“这些孩子身上的衣服饰品都早让人贩子拿走了,也不好查了。”

  要是留件衣服,或着是些小饰品之类的,他们还能有点线索猜上一猜,可眼下什么都没有,当真是不好查了。

  “让我去瞧瞧吧。”莫故沉吟道:“以我的能力,想来能看出一些孩子们的记忆,也方便去寻找他们的父母。”

  夏德全大喜,他本就有心请莫故出手,不过不知道施展法力会不会伤了圣上的龙体,便不敢冒然开口,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连忙问道:“这会不会伤了圣上龙体?”

  “没什么。”莫故摆摆手,“不过就是观看几个孩子记忆罢了,算不得什么。”

  虽然听不懂莫故在说些什么,但不妨碍夏德全与三皇子把这方法想的极为高大上,夏德全连忙带着莫故去瞧着那几个孩子了。

  夏德全不放心让旁人带着,便把剩下的那几个孩子交给了龙船上的宫女照顾着,让她们有点事忙,也总比一个、二个都想着怎么爬龙床好些。

  莫故也是头一回去瞧那些孩子,小的不过才几个月大,大的也不过才一、两岁,几个孩子都生的白胖可爱,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怪不得夏德全也不愿意把这些孩子随意安置了。

  莫故随手抱过那个大孩子,手掌轻触额头,一瞬间便看见了孩子脑海里的记忆,孩子们的记忆都是片断的,也不过就是父母兄嫂,并着几个奶妈丫环,但从他记忆中大致可以看出他是当地富豪之子。

  莫故就着孩子记忆中的对话里的口音与人贩子一路行程,大致办明孩子来处,又顺手画出了拐走这个孩子的人贩子长相,“让人去追补这家伙,这人也是人贩子。”

  做为一个修真者,虽然没有学过什么美术,不过要依样画葫芦画出人贩子的模样也不是什么难事。

  夏德全啧啧称奇,因着景荣帝不好四书五经,平日里也少有什么吟诗作画的风雅之举,原本以为景荣帝不好此道,万没想到画出来的人貌虽然钩画简单,落墨上也没什么特殊技法,也瞧不出是师从那家画法,不过简单几笔倒是将那人贩子的容貌气质都画了出来。

  三皇子看的双眼发亮,要不是他还记得莫故是圣上,只怕早高喊着我也要一张了。

  莫故不但把那人贩子画出来,还把孩子的爹娘模样也画出来了,好方便夏德全寻人。

  莫故一连看了三个孩子的记忆,看到最后一个才刚出生未久的小婴儿之时,莫故忍不住失笑了,“真没想到,竟然是他的孩子。”

  夏德全奇道:“可是圣上的熟人?”

  不过瞧着圣上的眼神,全然瞧不出什么喜色或着是怒色。

  莫故微微冷笑,“他倒想。”

  听出莫故口中的讽刺之意,夏德全与三皇子顿时不敢再说话了,别看三皇子好似神经很粗大,但他其实是最懂得知情识趣的,要不也不可能坐稳眼下工部右侍郎这个实权位置。

  莫故微微一顿,“这孩子的情况有些特别,暂时先带着吧。”

  “是。”明白莫故有着养弟弟嗜好的夏德全笑道:“可要老奴先让宫人准备妥当?”

  他暗暗盘算着,这东西配殿眼下都住了人,后殿虽有些空间,但也不宜安置一个婴儿,还是送到京城莫府里去呢?

  “不!”莫故随手抱起了那孩子哄了哄,“咱们不是过阵子会去金陵吗,这孩子的父母便在金陵城中,到时顺便把他还给他父母便是。”

  说起来倒是巧了,这个孩子的父亲不是旁人,正是薛皓族兄薛逸之子。

  不过这孩子并不是薛王氏所出,而是薛逸的姨娘所生,而且这孩子被拐的情况也有一些特别,正确来说,这孩子不是被人拐走的,而是被薛王氏身边的老嬷嬷给送到人贩子手中。

  莫故暗暗的摇了摇头,不愧是原本的王夫人,这下手果然够狠,只不过她还当王家还是原本金陵一霸的王家吗?那怕王子腾将来必能混出一个人样,但也绝不是这几年内的事情,要是让薛逸知道,一个不好只怕薛家直接休了妻都有可能呢。

  这薛家的事情,莫故也懒得多管,只不过吩咐宫女尽心照顾着这个孩子,待到金陵时直接交还给他父亲便是,想来薛逸搞丢过一次儿子,之后也该会注意点。

  且不论薛家之事,就在慕菁去信后不久,慕菁的嫂子苗氏当真抱着自家可爱的小虫虫来了。

  慕菁的嫂子苗氏就只生育一子,向来把这个小姑子当成自家女儿疼的,一知道贾家老二与其妻有意害了慕菁,当下气的柳眉倒竖,连自个老公孩子都不管了,就抱着自家可爱的小虫虫单独上京了。

  虽然慕家嫂子一个人单独前来是有些古怪,不过这孕中娘家人不放心,派个人来照顾也不是什么奇事,只不过不见催生礼,两手空空就抱着这么一个坛子……

  虽是疑惑着,不过贾老太太也知道一些长孙媳妇家的背景不同于常人,也就罢了,她笑道:“亲家太太怎么突然来了呢?”

  她忍不住白了慕菁一眼,这娘家嫂子来了,她竟然也不事先说上一声,这孝期之时,那好接待客人。

  苗氏摆摆手道:“我也是等不及了,便自个先来了,老太太莫怪。”

  贾老太太难得的呆了呆,等不及了啥?

  不过贾老太太也算知情识趣,只略略招呼了几句,便让苗氏与慕氏自个说话去了。

  苗氏一进慕菁所住的明道堂,便忍不住松了口气,“哎啊,我说好菁儿啊,你怎么受得了这日子?”

  方才和贾老太太说话,笑的她脸都僵了不说,每一句话都要小心翼翼地,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也亏得妹妹能在这种人家一待那么多年。

  慕菁不在意的笑道:“老太太人挺好的,嫂子你也太紧张了。”

  苗氏白了慕菁一眼,还真是傻人有傻福,也亏得妹妹的神经大条了些,要不怎么能待的下去,不过这神经太大条了也不成,要是这贾家老二不要起脸来残害长嫂,她家的小菁儿只怕还当真应付不了。

  苗氏挥挥手道:“你且说说你家二叔夫妻的事儿。”

  慕菁轻声把自己所知道的事儿说了,按她看,二叔夫妇是有些妒恨着他们,不过要说他们敢做些什么倒也不敢。

  “哼!”苗氏沉着脸,“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瞧你家二叔夫妇眼神不正,就怕那一天黑了心肝了,咱们还是先行预防的好。”

  她随手挑了好些小虫子放置在桌上,笑道:“这事让我琢磨琢磨,看让那个小可爱出来好些。”

  慕菁从小便看着嫂子玩虫子了,也不觉得如何,笑道:“我就知道嫂子疼我。”

  不过想起王氏肚子里的孩子,慕菁有几分顾忌道:“二叔夫妇也就算了,但王氏她肚子里可有着孩子,不知道……”

  “放心吧。”苗氏笑道:“我这些小可爱既然寄生她体内,自然会护住她一二,不然岂不是让小可爱们陪葬了,伤不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的。”

  也是外人不明白,其实蛊虫用的好还能强身健体呢,她家的小菁妹不就是个好例子,从小健健康康的,半点病都没生过。

  苗氏下蛊,那怕是江湖中人都难以防范,更别提贾政夫妇了,两人就这样不知不觉之间的被苗氏下了蛊。

  苗族向来是一夫一妻,做为苗女的苗氏从慕菁口中知道贾政在妻子有孕之后睡通房的行为,心下不耻,除了忠心蛊之外,另外还给贾政下了静心蛊,保管让他除了自家娘子之外睡不了旁的女人。

  因着贾府仍在热孝之中,孝期不便,苗氏也没有多待,也不过就待了几日便匆匆离去,直到她走了,贾老太太也搞不清苗氏究是来做什么的,不过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有外人在,贾政倒是乖了许多,没再偷睡通房,让贾老太太着实松了一口气。

  那怕贾政自己仔细,懂得给通房丫环服避孕药,不过也难保通房丫环起了心思,想要借着怀胎上位,其他时候也就罢了,要是贾政在祖父孝期让通房怀了孕……只怕贾政原本就没剩多少的名声更是直接跌到谷底里。

  不过她万没想到的是……贾政不是一时间睡不了通房,而是之后都睡不了通房,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就在莫故南巡的同时,贾源的百日也总算过去了,贾李氏连忙求着贾老太太,带着几个庶女去清虚观上香,也好帮郁亭看看子孙运。

  当然,什么看子孙运不过是个名头,主要是大伙想喘口气,毕竟因着贾源的丧礼倍极哀荣,几个媳妇与孙女也忙的日日不得闲,那怕是不管事的贾李氏都累的厉害,更别提旁人了。趁着这次上香的机会,贾李氏便想带着几个庶女出去转转,也好松口气。

  见大伙在这段时日也的确是累的厉害,贾老太太犹豫了一阵之后倒也应了,不过倒是提醒了句,“眼下毕竟是还是孝期,你们松快松快之后便尽快回来,别让人说嘴了。”

  她顿了顿又道:“敏儿体弱,又素来眼睛亮的很,这清虚观毕竟是人来人往之所,就别带孩子去了。”

  自从敏丫头上次撞鬼之后,她也不敢让敏丫头去那些阴地,就连贾源的葬礼也是能免就免,尽量不让敏丫头去了。

  贾李氏恭敬应道:“是,媳妇明白。”

  那怕贾老太太不说,她也不准备带着敏丫头去清虚观上香,敏丫头这几日累的厉害,还不如让她在房里好好休息才是。

  虽然贾李氏让人跟了慕氏与王氏说了一声,不过她也没打算真带着两女去,毕竟这两个人都身怀六甲,近来又累的厉害,那来的力气跟着她去上香了,是以贾李氏也不过是礼貌性的说了一声,也疯狂暗示两人千万不要去,毕竟腹中的骨肉重要。

  慕氏倒是真没跟着去,虽然她身体强健,不过她产期将至,也不方便动弹,就随喜了十两银子的香油钱便是,不过贾李氏万没想到的,王氏竟然说要跟着去!?

  望着王氏的肚子,贾李氏不由得有些傻眼,“你这样还要出去?”

  王氏虽然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六个月左右的身孕,但那肚子怎么看都不只六个月,要不是太医诊出了王氏怀是对双胎,只怕就连贾政都要起疑心了,不过她那肚子光看都让人心惊了,那好让她跟着她们上山呢?

  王氏强笑道:“儿媳自然要跟着伺候太太。”

  “这……”虽然王氏说的好听,但贾李氏的眼睛还是忍不住落在王氏的肚子上,这种情况下谁敢领着她出门呢。

  贾李氏正想强硬一回,逼着王氏回房卧床休息之时,只听王氏悄声求道:“求太太可怜可怜儿媳,儿媳……”

  王氏有些恐惧的望了贾老太太所在荣庆堂一眼,低声道:“老太太方才又让人唤了妾身过去……”

  说到此处,贾李氏那有不明白的,王氏也不是真的想要上香,或着是不顾着自己的身体,她是想要避难呢。

  “也罢。”同样为曾经被老太太折腾过的人,贾李氏倒是有些明白,“我怀车夫缓缓驾车便是,身子要是撑不住了,也别勉强,不过……”

  贾李氏瞧着王氏的肚子,微微皱眉,提点道:“不过你到时也乱走动,你这肚子……着实不便让旁人瞧见了。”

  说起来,她也是冒着危险带王氏出去的,要知道王氏的肚子已然藏不住了,外人都隐隐约约的猜测王氏怕是未婚先孕,若是让外人瞧见了王氏的肚子,岂不是做实了这件事,到时他们贾家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王氏暗暗咬牙,内里虽是恨到不行,但仍规矩的陪笑道:“是,媳妇明白。”

  好端端的母女出游却多了一个人,贾家三姐妹自然怎么瞧都觉得多出来的王氏碍眼的很,再加上王氏那明显的肚子……

  诗亭与书亭两个膝下本就有儿有女的也就罢了,只是担心着王氏让人瞧见了,怕是对贾家的名声不好,但郁亭可是妒恨的很,眼热之下,嘴里难免说了一些酸话。

  王氏做为媳妇,虽然明知道这三个小姑子都不过是庶女出身,但知道这三个庶女向来都养在贾李氏跟前,与贾李氏感情极好,那敢跟郁亭顶嘴,只能勉强忍着气。

  一开始贾李氏还会开口劝劝,到后来也实在劝不住,便只好由着郁亭,好不容易挨到了清虚观,贾李氏母女四人被张道士恭恭敬敬的迎到大殿之中随喜,而王氏则是躲躲藏藏的让人送到院落之中。

  王静妮一下马车便忍不住哇哇直吐,吐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只觉得难受到想哭,到后来她也真的趴在地上不断痛哭。

  还以为出来可以松口气呢,那知道这贾郁亭毒舌起来全不下于贾老太太,她忍着贾老太太也就罢了,怎么沦落到连个庶出的小姑子都敢对她呼呼喝喝?

  她好恨,真的好恨,恨贾郁亭,恨着贾李氏,恨着弄大她肚子的贾政,恨着肚子里的骨肉,也恨着当初瞎了眼的自己!

  “姑娘!”何嬷嬷先前也隐约听到了一些贾三姑娘嘲笑姑娘的话,她家姑娘做为王家嫡女,可是家中娇客,那有似这般人略略多说一句都被人嘲笑的份。

  至于平日里的食衣住行就更别提了,那怕王家家道中落,灰扑扑的溜回老家,但府里可从来没有委屈过姑娘,想吃什么直接点去,那像贾府这般,想吃点东西都不成。

  当然,何嬷嬷这话也是过了,荣国府家大业大,虽说有意分家,但眼下又还没分家,王静妮腹中又有了双胎,那会苛刻起王静妮的吃食了,只不过荣国府守孝期间,用不得荤腥,偏生王静妮爱吃油炸之物,这不就吃不得了。

  王静妮又哭又吐的,神情便有些厌厌的,何嬷嬷不舍,低声问道:“姑娘要不要去外面走走?”

  这段时间也着实闷的厉害了,又日日受着气,再不出去走走,她着实担心姑娘会被闷出病来。

  王静妮眼睛一亮,但她摸了摸肚子,又忍不住闇然道:“我眼下这个样子,怎么好见人呢?”

  真让人见着了,不就坐实她未婚先孕之事。

  何嬷嬷劝道:“姑娘把肚子束起来,再戴上帷帽便是。”

  戴了帷帽之后,谁认得姑娘呢。

  王静妮心中微微一动,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悄悄地溜了出去。

  这清虚观位于京郊云蒙山上,山势不高,但多奇峰异石,又处处有飞瀑流泉,可说是京郊一绝,在郁郁美景之下,王静妮也觉得郁气渐渐散去,心情舒缓了许多,不知不觉间倒是走的有些远了。

  走着走着,王静妮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到了太太的声音,而且太太声音高亢,隐带着一丝怒意。

  不只是她,就连何嬷嬷也听见了几分,“姑娘,这是……”

  “嘘!”王静妮做了个手势,“咱们悄悄过去。”

  她心脏噗通噗通真跳,莫名的,直觉得这其中必有问题,如果拿到了太太的把柄,她还需要忍气吞声,忍着贾郁亭那丫头的冷嘲热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