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史两家早有默契, 贾老太太也不过象征性的让太医来瞧了几次贾史氏,贾史氏虽是昏睡,但这肚子还是一日一日大起来,最后竟然还平安生产,看在孙子们的份上,贾老太太还是让人小心伺候着贾史氏。

  原本贾老太太还有些担心太医会察觉贾史氏是被毒害, 虽说这是史家人动的手, 不过要传了出去,再加上先前荣禧堂遭雷击之事, 只怕对贾家名声不好,万没想到太医查了几次, 始终查不出半点不对劲之处!?

  贾老太太虽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也开始妨着史家人,她早让人查过了, 无论是贾史氏用剩的固元糕,还是史家让人送来的阿胶里都没有半点□□的痕迹,当真不知道史夫人是怎么给贾史氏下药的。

  史夫人也亲自来探望了几次,不过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她虽然也不是什么干净人, 但对自己女儿下手还是头一回, 她内心有愧,压根不敢踏进贾史氏的房中, 自然也没仔细瞧过几次贾史氏, 要不以她的精明之处, 早该发现珍珠照顾贾史氏并不尽心。

  无论如何贾史氏平安产下孩子总是件喜事,贾老太太便写了信给贾源报喜。

  接到老妻的来信之时,贾源先是埋怨史家终究心慈手软,没下狠手直接要了史氏母子的性命,但膝下多了个孙子,总是件喜事。

  再小心打探过夏公公的意思,见夏公公虽有不喜,但也没有强逼着他们要了那个孩子的命的意思,贾源也总算安下心来,能静下心来给孙子起名字了,贾源再三思考,最后给嫡次孙取名为‘政’。

  幕僚见贾源给嫡次孙起名为政后,眉心微皱,“源公,这名字似乎有些……”

  所谓为尊者讳,起名为政,以后其子孙岂不得避讳,不能从政乎?

  贾源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在朝堂上打滚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避讳一事吗?为了这事,那些文人的嘴皮子三不五时就吵的厉害,不过这孩子的命本就是偷来的,能活着就不错了,至于其他……还是罢了吧。

  “我对这孩子只有一个愿望……”贾源叹道:“希望他不要像他娘,以后能堂堂正正做人。”

  史氏心术不正,害人害己,终落到如此下场,做为祖父,他希望这孩子且莫像他娘,那怕此生不能从政,也要堂堂正正做人。

  其实贾源是误会了史候爷,史候爷狠起来倒真是个狠人,既然下定了决心,自然不会手软,但其妻史夫人可不似他这般狠得下心肠了,那怕史候爷仔细交待了,她还是悄悄地把下在贾史氏固元糕上的毒的份量略减了减。

  虽然因此保住了贾史氏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命,但也让贾史氏反而多受了好些年的痛苦,意识清醒的做着植物人,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生出了褥疮,一点一点的腐烂掉,当真是生不如死。

  史夫人不知道女儿意识清醒,只是动弹不得,生不如死的挨日子等死。因着这满心的愧疚,她这一颗心顿时全放在二个外孙身上了,连自家的亲孙女都靠了后。

  只是贾赦因着先前贾史氏之事,对史夫人这个外婆也无好感,史夫人一边暗叹这外孙不亲的同时,这心难免偏了偏,大半的心思都偏向了女儿病中所生的贾政,各种好东西都往贾政小库房里送,甚至还在自家府里精挑细选了两个奶嬷嬷,送到贾家来专门伺候贾政。

  贾老太太本是有些不愿收下,但想着史夫人一片爱女之心,还不得不对史氏下狠手,这心里定是极不好受,最后还是许了史家送奶嬷嬷进府。

  不过因为防着史家人对她和赦哥儿下毒,贾老夫人便以自己年老,带不了太多孩子为由,让奶嬷嬷等人带着贾政仍住在荣禧堂中,也算是远远打发了史家人。

  史夫人见贾老太太如此不见待贾政,越发恼怒,只恨现下史家的情况大不如贾家,史夫人只能忍着气,写了封长信给史候爷告状。

  一收到史夫人的信,史候爷微一思索便知道又是老妻心软,没下狠手要了大丫的性命,再见大丫虽是被毒瘫了,但还挣扎着给贾家又生了一子,史候爷一时喜一时悲,要是大丫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早点出生,连着两个嫡子,那一个不比那个庶子珍贵,说不得贾源便不会下此狠手了。

  再想想先前被贾源逼着手刃亲女之事,史候爷越发愤恨,“贾家着实欺人太甚!”

  “候爷节哀。”一旁的幕僚不知道贾史两家之间的暗流,还道史候爷心疼女儿,劝道:“我瞧大姑娘是突发急病,怨不得贾家。”

  史候爷微微一叹,他这幕僚跟了他许多年,也算是忠心耿耿,但有些事儿也始终不方便让他知瞧。

  那幕僚也知道贾史氏虽是病重,一直昏迷不醒,但给贾家生育了嫡次子一事,松了口气,“还好大姑娘给贾家又生了一子,这下子两家的关系便不会断了。”

  史候爷冷哼一声,“我女儿都成了废人一个,我们两家还有什么交情可言。”

  从贾源逼他手刃亲女之后,他和贾源之间就连面子情都没了。

  “候爷可不要意气用事。”幕僚叹道:“这些年来圣上有意削弱四王八公之家,几户老亲家中,也就贾家因为是圣上的奶兄弟,略略得了些重用。咱们史家这些年来大不如以往风光,若是与贾家交恶,只怕……”

  幕僚虽未说全,但那言下之意,史候爷这老狐狸岂会不明白。

  史候爷叹了口气,幕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眼下两家还能维持面子情便就不错了。

  他含糊道:“以大丫这种情况,贾家早晚娶二房,还说什么关系呢。”

  原配嫡子向来是继室的心头刺,只怕赦哥儿和刚出生的政哥儿早晚不保,到了那时,他们和贾家最后的一丝关系也算是断了。

  这个幕僚倒是颇为尽心尽力在为史候爷打算,他琢磨道:“可惜三姑娘已然出嫁,不然直接进了贾府倒也成,史家旁枝不密,一时间竟找不出合适的女孩,不过……”

  幕僚话风一转,“候爷可有想过赦公子的婚事?”

  “赦哥儿!?”史候爷晒道:“赦哥儿还小呢。”

  小孩家家的,怎么好说亲事呢。

  “赦公子还小,但府里的两位姑娘也还小,正所谓两小无猜啊。”

  史候爷眼眸微眯,会意道:“亲上加亲,也是件好事。”

  等贾赦长大之后,说不得贾源已然不在人事,即使仍在世,贾源一把年纪了,说不得也管不动贾赦,这之后贾家要怎么样,还不是由他们史家女说了算。

  史候爷眼眸微眯,总算有出口恶气的法子了。

  此时的贾故全然不知道因为他之故,倒是让贾史两家生了不少波澜,此时的他正遇上另外一件大事,那就是……给简奶妈招魂时,一个不小心惊到了林张氏,而眼下林张氏要生了!

  重踏修真之途的贾故头一回被吓白了脸。

  他……他不会接生啊!!!

  【林宝宝要出生了吗?】出差回来的贾宝宝兴奋的团团转,【啊,好兴奋啊,我最喜欢宝宝了。】

  它拍胸脯保证道:【你就把宝宝交给我吧,我会把小宝宝照顾好的。】

  看孩子看出瘾的贾宝宝自告奋勇的接下做奶爸的任务。

  贾故不客气的直接一掌把贾宝宝打的团团转,【都什么时候了,快点上淘宝问问客服咋办?】

  他不会接生啊!!!

  那怕他略懂医术,不过也只是看看像感冒咳嗽那一类的小病,像接生这种技术活,他不会啊。

  【啊!】贾宝宝也呆了,【你前世活了那么多年,不是兼做大夫吗?怎么不会接生?】

  贾故有些哭笑不得,【谁告诉你只要是大夫就一定会接生的?】

  所谓隔行如隔山,医术一道也是分很多系的,真要论,他的医术只怕连林张氏都不如。再者,大夫可是分很多种类型的,他顶多算是外科,和妇科全然扯不上关系。

  听见房中林张氏的呼痛声越发密集,贾故直接把贾宝宝押到淘宝前,咬牙切齿道:【这次可是你惹出来的祸,自己的屁股自己擦!】

  才刚出差回来就给他惹事,贾故对贾宝宝惹事功力也不得不送上一个服字了。

  原本林张氏就有些早产之势,是他又是用符,又是用灵气,再加上好些灵药方能护到现在,虽说古人说什么七活八不活,但他知道这全都是屁话,胎儿在林张氏的肚子里待的越久,出来后才越好养。

  不过……他忘了他身边除了一个小哭包简皓之外,还有一个惹祸精贾宝宝了。

  话说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

  说来说去还是得怪这个手贱的贾宝宝啊!

  贾宝宝有点小委屈,它这次真的不是有心惹事啊,它不过就是舍不得简宝宝想娘,再见贾故招了简奶妈的魂,便用了点小法术让简奶妈显形,不料被林张氏撞上,这不就把林张氏给吓的早产了。

  原来这日是简奶妈的七七之日,贾故当晚便布了招魂阵,招了简奶妈的魂让简奶妈与简皓一述。

  虽然京城离东北相隔数千里,但以贾故之能,再加上简皓这个血脉亲人的呼唤,没多久便招唤到了简奶妈之魂,唯一遗憾的便是简皓未开天眼,瞧不见简奶妈,只能隐约听见简奶妈的声音。

  母子相见已是阴阳两隔之时,简奶妈还能忍着悲痛,细细交待简皓好些事儿,但简皓还是一个孩子,在经过大难之后,怎么受得了只听见母亲的声音,但却见不到人的情况,当下便嚎啕大哭了起来,直吵着要见娘。

  简奶妈也忍不住低声哭泣,一时间洞府中阴风阵阵,活像闹鬼了一样,虽然也真的是在闹鬼……

  贾故还能硬下心肠,但贾宝宝可不行了,别瞧它平日似乎是没啥用处,但它多少也懂一些小法术的,当下便施展了现形咒让简皓与简奶妈相见……

  不过它毕竟是刚出差回来的,一时间忘了隔壁的林张氏,再加上这大半个月来都是林张氏照顾简皓也照顾出了几分感情,听到简皓的哭声便忍不住过来瞧了,一瞧到满身是血的简奶妈,顿时就吓的早产了。

  简奶妈微感歉意,也是她的模样太过吓人,这才会惊到林张氏早产。

  做为一只鬼,她自然会一直维持着死前的模样,满身是血不说,胸前还有一个血洞,再加上她当年做暗卫之时,满手血腥,罪孽缠身,那模样比她死前的模样更加凄厉十倍。

  但或许是贾故炼度过她,又或着见着简皓,她心中的担忧一去,虽是一身狼狈,眉眼间却没多少煞气,反而有着几分温婉。

  虽然简奶妈满身血污,但儿不嫌母丑,简皓一直腻在简奶妈的身旁,眉眼间尽是依恋,那怕被贾故警告太过接近鬼魂的话,可能会被阴气所伤,过后免不了病上一场,但小简皓还是紧紧靠在母亲身旁,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简奶妈一时不愿意儿子被自己身上的阴魂之气所伤,但又舍不得儿子,最后实在不忍见儿子难过,再想着今日之后,母子两阴阳相隔,再无会面之期,最后也就罢了,放任简皓腻着她。

  【殿下!】心知贾故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简奶妈便直接以殿下称呼贾故了,【奴婢瞧林张氏有几分胎位不正,还是请个稳婆吧。】

  贾故眼睛一亮,【奶妈你会接生!?】

  哎啊!原来专家就在旁边啊,那他还舍近求远个什么,直接让简奶妈出手便就得了。

  【奴婢知道一些。】她们做暗卫的,学的东西可杂了,她先前扮过厨娘也扮过稳婆,自然多少得懂一点,况且她自个也生过孩子,也算是有经验之人了。

  【那奶妈能否帮个忙?】既然专家在,贾故便想把简奶妈一鬼多用了。

  简奶妈摇摇头,【如果胎位正的话,奴婢还敢一试,可眼下胎位不正,奴婢不过知道一点子皮毛,要是有个什么……】

  她只知道个皮毛,着实不敢给林张氏动手啊。

  贾故听出简奶妈的话中之意,无奈叹道:【看来只能给林张氏请个稳婆了。】

  若这事在京里,或在富裕的江南一带,请个稳婆倒也算不得什么,不过眼下东北正在战争之中,要找个稳婆,还让稳婆到这山里来接生,反倒不是件易事。

  但见林张氏呼痛声越来越大,贾故也没了法子,【也罢,我去附近村里寻看看,你们且守着林张氏。】

  【是,奴婢遵命!】简奶妈福了一福,贾宝宝也拍着胸脯保证着。

  【宝……宝宝大人。】做了鬼,简奶妈也能瞧见不少原本以往瞧不见的东西了,她对贾宝宝福了一福后迟疑道:【妾身曾经生过孩子,虽然细节有些记不清了,但记得孩子出生之后是需要热水的。】

  简奶妈无奈笑道:【妾身即为鬼魅,便近不得炉火,烧水一事怕是得麻烦大人了。】

  【没问题!】贾宝宝拍拍胸脯道:【这事就交给我吧。】

  【多谢大人。】简奶妈又对贾宝宝福了一福,做为一只鬼,她对次贾宝宝这只天雷福产品可说是再恭敬也不过了。

  待打发了贾故与贾宝宝之后,简奶妈这才正色对简皓说道:【皓皓,娘亲有一件事要交待你……】

  无论夏公公有什么理由与顾虑,始终不曾把故殿下的事情向圣上明说,但故殿下对她们母子有大恩,她不能眼睁睁见着故殿下明明贵为皇子还流落在外,甚至受到贾史氏的迫害。

  她没法帮助故殿下认祖归宗,这事只能希望皓皓能帮她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