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心而论, 平康帝的确算是一个不错的帝王, 他虽是幼年登基,但一直勤于政事, 在他的治理下,也算是国富民安,不过这并不表示大晋王朝当真安稳。

  前朝赢弱,多年来一直向蛮族纳贡, 大晋王朝一开始也是仿着明朝旧法,赏给东北蛮族粮食、布料以换取和平, 不过东北蛮族不满于此, 对大晋朝便开始起了心思, 连年骚扰, 这一次还直接夺下了大晋朝的三座城池, 直逼山海关。

  眼见大战将起, 朝中又颇多对蛮族退让的言论, 让平康帝一气之下,倒起了御驾亲征的念头。

  对于这事,朝中自然反对声浪极多, 虽然平康帝让太子监国,不过这太子主事能和圣上主事一样吗?

  况且太子一但监国, 那大皇子派的人又岂会有什么好下场?再则, 这明朝时曾有土木堡之变的例子, 众人也有所担心, 一时间朝中反对声浪四起, 这亲征之事便有些搁下了,不过贾代善深知圣上性子,圣意已决,亲征也不过是早晚之事。

  贾代善倒是跃跃欲试,他虽是天子近臣,但近年来朝中有些重文抑武,他们贾府的势力大不如前,正是需要几场战争让人知道贾家军的威名之时。

  不过贾源倒是有着几分忧心仲仲,他瞧圣上之意,似乎无意让代善跟着去。

  贾代善全然不信,失笑道:“如果不是儿子,还有谁能跟着圣上亲征?”

  他们四王八公在军队中颇有几分势力,如果不带着他们,那怕是当今圣上,只怕也搞不过那些兵痞。

  贾源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贾家就你一个人吗?”

  贾代善脸色微变,“莫非是代化兄弟?可是他武艺不如我,在军中威望也略欠了些,只怕……”

  “哼!”贾源不客气的直接用书狠敲了贾代善一下,“你这眼睛,别总望着自家人,也该瞧瞧外面,你和代化是未出了五服的兄弟,应该要互相扶持,可绝对不能互相猜疑了。”

  回京的这几年里总盯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倒是让代善的眼皮子都浅了。

  “是。”贾代善老脸一红,低声应了声是。

  贾源教训完儿子之后,这才揭密道:“我瞧圣上的意思,是想带咱们这些老骨头去走动走动。”

  西北还得有人镇着,再着代善和太子太近了些,他瞧圣上也对代善起了些防心,思来想去,便想带着他们这些老骨头去镇场子了。

  贾代善大惊,“父亲都这把年纪了,这──”

  贾代善还没把自己对父亲身体的担忧之情说完,贾源就直接一个茶盏丢了过去,喝斥道:“什么都这把年纪了,老子很老吗?”

  贾代善默默地闭上了嘴。

  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更可怕的那个人还是你爹,更是……别谈了。

  欺负完儿子之后,贾源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他冷哼一声道:“你若是去了,西北怎么办?这西北蛮人亦在蠢蠢欲动,不可不防。”

  圣上毕竟精明过人,他虽然是有意减低代善在军中的威信,不过圣上所虑极是,大晋王朝的外患可不只东北一处啊。

  贾源顿了顿又道:“西北才是咱们贾家的根基,西北绝不容有失。”

  贾代善眼神一洌,“儿子明白。”

  这贾源将跟着圣上出征的消息传出,贾老太太虽是不舍,但也明白这是武将人家的宿命,只是抹去了眼泪,默默地帮着贾源父子安排随行出征的东西不提。

  什么随身的武器,刀伤药,都得备下,另外还做了好些路菜,好让贾源父子在路上换换口味。

  贾故这才知道,原来什么用了好几只鸡配的茄鲞,还有糟鹌鹑,风腌果子狸什么的都是所谓的路菜,贾老太太一边带着孙嬷嬷和胡嬷嬷两人亲手做着这些路菜,贾故亦带着贾赦与简皓在旁边偷吃。

  贾故本就是重口味生物,偏生贾府虽然发迹没几年,但在贾老太太的潜移默化之下,讲究起所谓的养生之道,平日里的吃食也是以清淡为主,而路菜为了长期保存,大多重油重盐。

  像这般重口的食物贾故可以说是好几年没吃到了,一吃之下就舍不得走了,干脆就仗着小孩子优势,窝在厨房里等投喂了。

  贾老太太连赶了数次,但贾老太太一转身,三个孩子又跑回来了,三个小孩子就像小鸟儿一般张着嘴巴等投喂,那个人真能狠下心肠赶着。

  孙嬷嬷无奈又挟起茄鲞给三个孩子一人喂了一口,笑道:“吃完了也该回去了,再不回去,白先生可会生气了。”

  “孙奶奶放心。”简皓连忙把嘴里茄鲞吞下,“故哥哥早让我们把功课都做完了才过来吃的。”

  听到三个都把功课做完了,孙嬷嬷笑的合不拢嘴,又多给故哥儿喂了一口茄鲞,笑道:“故哥儿真是好哥哥。”

  原本以前她还有些担心,他们兄弟俩会因为莫姨娘和太太之事而有所不和呢,没想到自赦哥儿出生以来,故哥儿反倒把他护得紧,太太的那些人甚至连赦哥儿的边角都不曾摸上,就被故哥儿给赶走了。

  她这前辈子服侍着老太太,后半辈子全放在两个哥儿身上了,要能见他们兄弟俩相亲相爱一辈子,那怕是要了她的命,她也甘愿。

  贾故心满意足的吞了最后一口茄鲞,有些嫌弃的瞧了那二个跟他抢吃的小家伙一眼,最后无奈叹道:“没法子,弟弟多了都是债啊。”

  原本一个被贾宝宝搞乱了轨迹的贾赦也就罢了,偏生简皓在三年前从假山上摔下来,跌破了脑袋,失血过多加上发炎,眼见就要不活了,最后还是他们在淘宝上买了特效消炎药,偷偷给简皓用了之后,这才把简皓的命给救了回来。

  也因着这事,贾故这才发现原来简皓也是不该出现在此世之人,但不知因为他被改了命运轨迹而得以存活,莫名的,贾故身上的债又多了一条。

  贾故认命的给两个皮小子擦嘴擦手,碎碎念道:“老子就把你们养到十八岁,养到十八岁成人后我就解脱了。”

  十八岁就成人了,这天命既定,他也不用担心老天爷把这两个小子的命给回收了。

  “不要!”贾赦马上就眼泪汪汪了,直接扑上前,油腻腻的小手捉着贾故不放,“赦儿不要离开哥哥。”

  简皓也死抱着贾故的脖子不放,小脚偷偷地踢向贾赦,把贾赦踢开,胖胖的身躯扭啊扭的,硬是要挤个位置出来,“皓皓也不要走,娘娘说皓皓要一辈子跟着故哥。”

  他娘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他们母子的性命都是故哥儿的,要不是故哥儿,他们母子早就没了,他的命就是故哥儿的,这辈子都得效忠故哥儿。

  “啊~~~”贾故尖叫了,“老子的新衣啊!!!”

  他的新衣服今天才上身的啊,被这两个小子的油手一摸,还能见人吗?

  贾故颤抖的缓缓地向上伸出爱的小手,这两个死小子,不罚不行了。

  “啊~~~”这下子轮到贾赦与简皓尖叫了,做为在贾故爱的教育下长的两个小子,太明白贾故一但伸出手向天,又是要对他们施展起爱的小手了。

  两个皮小子连忙连滚带爬的躲到贾老太太的身后,瞬间成了贾老太太的小尾巴。

  贾老太太失笑,劝道:“好了,不过是件衣裳,晚点让简奶妈再给你做上一件便成了。”

  她们贾家那会缺给孩子的衣料呢,故哥儿和赦哥儿的四季衣裳全都是按箱来算的,只不过故哥儿天生爱惜物力,向来见不得浪费罢了。

  只不过一听到这话,简奶妈的脸色微变,顿时苦了一张脸。做为一个出自暗卫营里的暗卫,要她杀人放火都不算什么,但要她当真动手给小皇子做什么衣服,她只有一句话想说:她真的做不到啊。

  这么多年下来,她顶多就是补补破洞什么的,至于做衣服……呵呵……还是去买件成衣快些吧。

  看见简奶妈突然僵直的身子,贾老太太暗暗好笑,她真不知道简奶妈以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那有女孩家家不会做衣服的?还好简奶妈是故哥儿的奶妈,这衣服大可以吩咐小丫环做去,要不她还真不知简奶妈和皓皓的日子要怎么过呢,总不能总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凑合着过吧。

  贾老太太捏了捏简皓的小脸,塞给了他一小碟子的炸奶油果子道:“去玩吧!小孩家家,这些路菜偶尔吃一点还成,吃多了对身子不好。”

  “谢谢老太太。”简皓高高兴兴的抱着炸奶油果子和贾赦分着吃了,倒是贾故见孙嬷嬷等人在厨下忙活着,拉了拉孙嬷嬷的衣角问道:“嬷嬷,朝中可是要打仗了?”

  孙嬷嬷一楞,虽然知道了故哥儿不是傻子,不过没想到故哥儿就凭着她们几个女人在厨房里忙活,就猜出最近怕是要打仗了,可见得这孩子当真聪明的紧。

  孙嬷嬷摸了摸贾故的头,低声道:“可不是吗,这阵子故哥儿可得乖一点,便让老爷和老太爷操心了。”

  贾故眉心微皱,“不只老爷,就连老太爷也要出征?”

  便宜爸爸也就罢了,但贾源年纪已大,别说出征了,只怕略略舟车劳顿一点就会要了他的命了,这把年纪还出征,孰为不智。

  孙嬷嬷幽幽一叹,贾故都想到了这点,她们这些多年来一直服侍着贾源与贾老太太的下人更是明白这一点,孙嬷嬷叹道:“这是圣上亲自下旨,咱们贾家不能抗旨,而且这次四王八公家中也有不少老人跟着去,想来圣上也会多多照顾。”

  贾故不屑的扁扁嘴,永远都别指望做皇帝的人的良心,况且打仗时什么都可能发生,既使圣上有心要照顾,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好了。”孙嬷嬷最见不惯贾故小小年纪一副小大人样,也塞了一碟枣泥山药糕,这是老太太特意吩咐做的,怕这些孩子吃多了油腻的东西伤脾胃,山药养脾胃,红枣补气血,且给三个孩子养养肠胃。

  “你们且去玩去,天塌了也有长辈顶着呢。”孙嬷嬷不分由说的把贾故也给赶出了厨房。

  贾故微皱着眉,再算了一算贾源的流年,叹道:“感觉不妙啊。”

  贾宝宝绕着贾故手上的枣泥山药糕转啊转的,小鼻子疯狂的吸啊吸的,如果以前它只有几分想当人的心思,在见识过红楼美食之后,顿时上升到了七、八成。

  可惜按着贾故所猜,贾宝宝想要做人,恐怕还有好几十年的时光要等,难过的贾宝宝哭了好几回,然后上淘宝订了一大堆的零食,那怕不能吃,看看也好。

  贾宝宝见贾故一脸神棍像的说着悲凄之语,一边又一口一个解决掉了它心心念念的枣泥山药糕,有些残念道:【你啥时成了神棍啊?你不是还不能修真吗?】

  当年马道婆以命换咒,加上其NPC的身份,那怕它三不五时就劈一劈贾故,但贾故身上的咒术仍没完全清楚,虽然都已经七岁了,但还不能正式的踏入修真之境,既然不能修真,又怎么知道贾源怕是不好呢?

  贾故神神秘秘道:【这不用修真,算流年其实一半是数学计算。】

  不要以为神棍很好做啊,做神棍也是得有点本事的,该学的知识还是得学,所谓算命其实也就是概率学的一种,以贾源的年纪,略算一算就知道此行危矣。

  贾宝宝不屑的别过脸,【靠计算机的家伙没资格说我。】

  哼哼,当它没见到贾故手上的计算机吗。

  贾故假装一推眼镜,【这也是一种实力。】

  哼哼,光有计算机没公式也不成啊,以为算流年的公式很好背吗?

  每条公式的背后都是一把心酸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