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晰亲政一事就这样定了,他虽然年轻,但也有十四岁上了,离十八岁也不过四年,四年的时间说长不说,说短不短,一眨眼就过了,况且当年晰皇子天才之名早就传遍全京,即使这时间点亲政,大伙也不觉得如何。

  况且当年太上皇也是十六岁时亲政的,算起来,晰皇子只不过是略早了两年罢了,况且有东北的先例在,除了少部份人还碎碎念之外,大部份的大臣们都认为此乃理所当然之事。

  徒晰继位,哪怕这是板上钉钉之事,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着实不少,还好礼部是由张廷玉管着,不然光是登基大典,礼部便可以扯出各种花式推脱出来来,闹到年底都登不了基。

  这可不是没有先例过的,想当年废太子的大婚之礼便足足拖了二年才定下礼制,虽说这是因为太上皇当时有意压制废太子,这才让废太子的婚事一拖再拖。

  但由此也可看出礼部磨叽的程度,不过好在徒晰的登基大典早有先例,也不过就是细部的琢磨罢了,推脱不了几日,就连年号都早早的定了下来,是为乾元。

  不过在正式登基之前,徒晰还另外有事情要做,这第一件事便是该如何处置徒历。

  对于徒历吗,徒晰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愿,原本张廷玉等人还想着要不要璋显一下新帝的良善,放徒历一马,但徒晰不客气的直接了当的回:"不必!该怎么判便怎么判,不必顾忌我的名声。"

  徒晰早就打定主意,绝对不插手律法,在他看来,皇帝的权利着实太大了点,不只是无边无际的皇权,更可怕的是做为皇帝,他的身边太多一心想讨好他的人,为了讨好他,这些人可说无所不用其极,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敢说自己能一直保持初心。

  他也怕自己逾过了线,是以给自己划了一道不插手律法的线,徒历既然犯了事,那就让法律来判,无论好坏,他绝不插手。

  旁人不明白徒晰的用心,但有了新帝的这么一句话,大伙自然明白了,这事也没什么好讨论的,按律当斩,只不过是死无全尸还是留个全尸之别而已。

  徒历犯了如此大的罪,自然也从皇室玉牒中除名,但要如何安置其妻妾,着实让大伙有些犯难。

  按理来说徒历犯的是重罪,其妻妾做为九族之中,也该跟着他一起处斩,又或被罚没为奴才是,但人人都知道徒历得的是?病,牵连其妻妾未免太过。

  再则,真要细论徒历的九族的话,不只是朝中小半王公大臣怕是会牵连进去,就连徒晰自个也得算进九族之中,是以徒晰以此为为由,只诛徒历一人,放过其妻妾,横竖这些女人也没给徒历生个—儿半女的,倒也少了些麻烦。

  至于如何安置这些女人吗,本来众人的意思是虽然徒历已经从皇室玉牒中除名,但大伙还是可以抬抬手,送其出家,容她们在慈宁宫里的大佛堂修行,让她们安享晚年。

  但徒晰却难得的反对了,徒历的妻妾也不过才二十出头,正当年华,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让她们从此青灯伴古佛也着实太残忍了,于是乎徒晰下令放她们归回本家。

  不只是放其出宫,不用为徒历守寡,更甚者,除了原本带进宫的嫁妆、与这些年来攒的私房让她们尽数拿回去之外,另外又赏赐了一笔银钱,足够让她们舒舒服服的过下半辈子了。

  且不说傅氏等人喜极而泣,对徒晰谢了又谢,皇后得知之后,也忍不住教训道:“你这孩子,该宽厚时不宽厚,不该宽厚时倒是好的没边了。”

  要是对徒历抬抬手吗,还能落个重视兄弟之情的美名,但对兄弟的妻妾抬拾手算得上什么?一个不好,说不定还落个好色之名呢,毕竟徒历的妻妾个个都生的极为貌美,徒晰也到好色而知幕艾的年纪了,有个什么也不奇怪。

  徒晰直言道:“做人最重要是无愧于心,外人的毁誉又那值得一提呢。”

  皇后无奈,“你这孩子也着实太实心了点。”

  罢了,这不过是件小事,到时她让人注意些,别让京城里乱传些流言便是。

  皇后没将徒历的事情放在心上,但徒画倒是有几分在意,在得知判决结果之后,难得的找徒0析喝起了酒。

  徒画是真醉了,一直反反复复的唠叨着,“徒历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就变了呢?”

  说到最后,徒画忍不住哽咽了起来,他和徒历年岁相近,自幼也是一起长大的,幼时的感情极好,在他的记忆中,小时候的徒历是真有几分长兄风范的。

  特别是以往幼时因为李庶妃极为受宠,他们两个没少被李麻妃打压,那时兄弟俩可说是互相扶持着过来的,可没想到不过才短短数年,徒历便如同变了个人一般,不但容不得徒晰,甚至连他也不容了,一想到此处,徒画着实难过。

  徒晰微微一叹,直言道: "即使是在平常人家,也会为多分几斤米而斤斤计较,更何况事关皇位。"

  他顿了顿道:“咱们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和叔伯那一辈比,咱们还不算太凶残的。”

  要说凶残,当年诸子联手搞废太子才算是凶残,傅氏临走前跟他招供了,原来这些年来徒历身上的毒大部份都是她下的,至于她区区一个寒门出身的女子怎么能有这么多的毒药!?

  徒晰说什么都没想到,竟然是拜当年那些想弄死痿太子之人所赐。傅氏的教养娘娘出自毓庆宫,当年正是废太子跟前的宫女,好些毒药就这样到了她手上,就这样一直保留到今日。

  能近身侍候太子的,必定是得用的心腹宫女,背景也必定是查了又查,安全可靠才能近身侍候主子,就这样都会给主子下毒了,更别提旁人,相较之下,至少他们还没有碰到这么多势力一起发力想搞死他们的情况。

  即使不和父祖辈刀光剑影的惨状相比,他们和其他四王八家相比,也算是好的了,要知道,那些四王八公之家为了争爵闹的可凶残的很。

  以他最熟悉的荣国府为例,他也是到后来才知道,当年贾赦帮贾政背的是什么样的一个黑锅!

  当年贾代善身死之前,其侍妾怀有身孕,因为大夫把出来是个男胎,便被贾母和贾政联手逼死,还诬陷那名侍妾是贾赦□□不成,愤而自尽。

  要不是这事太过惨烈,贾赦堂堂一个先荣国公亲自教养出来的孙子,也不会被逼到居住在东院之中,更不会连当家之权都被贾政那一房抢走。

  堂堂的继承人都能如此了,旁人就更别提了,像他当年不过略略出挑了些,李纨便想方设法的把他给过继出去,可见一般。

  当然啦,和旁人家相比,李纨当真算是温和的,他后来才知道,当年他下苏州的时候,王夫人早就私下嘱托随行的家丁偷偷将他拐卖掉,相较之下,徒历的手段当真是算不上什么了。

  徒画一哽,惨归惨,可他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的感觉。

  他郁闷的又连喝了好几杯酒,感觉这天都快被徒晰给聊死了。

  就在徒晰差一点开送客之时,徒画突然开口轻声道:"如果我有个什么……麻烦你让你五嫂离开。”

  徒晰:“??什么离开!?”

  咳咳,华夏文字意义悠远,这《离开’能表达的意思可多了,他可真真不明白徒画指的是什么样的离开。

  他难得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如果这离开指的是殉葬的话,哪怕徒画是兄长,他少不得也是得说上一说的。做为曾经的现代人,他最不能忍受的便是轻贱生命。

  徒画差点想翻白眼了,一看徒晰难看的脸色,就知道这家伙想歪了,他无奈的说的更明白了一点,“就像你帮四嫂她们一样,真到了那一日,麻烦你也让你五嫂跟四嫂她们一样离开。”

  他轻叹一声,“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徒毗桁讶异的瞧着眼前的徒画,他自然也瞧出来徒画和五皇子妃之间感情平平,在徒画心里,只怕五皇子妃还远不如耿侧妃来的重要呢,毕竟耿侧妃不仅仅只是徒画的亲表妹,更是他孩子的娘,就冲着这两重关系,徒画平时也是偏着耿侧妃多些。

  可他说什么也没想到,徒画竟然会说出在他死后,让五皇子妃归家再嫁之说,这着实是让徒晰吓了一跳,要知道,在这古代男人看来,女人守寡是理所当然之事,什么再嫁!?那只有过不了日子的寡妇才会想的事。

  徒画竟然会希望其妻在他死后再嫁,这……着实太不徒画了。

  徒晰因为不是在宫里养大的,他的演技是宫里公认的差,一看他的眼神,徒画就知道他在想些啥了。

  他没好气道:“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会想帮一下几位嫂子吗?”

  他沉默了一下,喝了一杯苦酒,半自嘲道:“即使以前不会想,有了女儿之后,自然会想了。”

  他就只有平安这么一个女儿,平时满心满眼都是想着如何让平安过的更好一点,特别是在经过四嫂之事后,他着实为平安担心,要是平安将来嫁的不好的话该怎么办?

  偏生以他的身子骨,是再也瞧不见平安出嫁的那一日了,无奈之下,他不得不将眼光放在其他人身上。

  徒晰虽好,但他贵为帝皇,要管的事儿太多了,压根顾不到平安身上,况且男女之事,即使是面对生母也难说出口,更别提是对叔父说了。

  母妃年纪大了,照顾不了平安几年;耿侧妃脑子不好,况目她一心殉情,指望不上;他和五皇子妃感情平平,一直不冷不热的,但五皇子妃性子也算是和善,待平安也算是慈爱。

  只不过他见的太多了,在这宫里,即使是个好人也会被关坏,既然如此,他干脆退一步,送五皇子妃出宫,也算是给平安起个好头。

  徒画诚实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平安。凭心而论,我对你五嫂子不是无情,情虽有,虽然不多,但绝对不是一点儿都没有;她要再嫁了,我也不舒服,但是我得为平安想。”

  女人成亲就像是第二次投胎,谁都不知道这是个好胎还是坏胎,要是个好胎也就罢了,如果是坏胎…

  徒画眼眸微利,"我就是要让世人知道,就连堂堂皇子妃都能再嫁,如果平安将来过的不好,大可休夫再嫁!”

  这也是他想跟徒晰求的第二件事,以乾元帝的名义,写下圣旨,他的女儿有权休夫再嫁!

  这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留给女儿的最有用的一件遗物了。

  “好!”徒晰当场拍板,“这旨意我写给你!”

  难得五哥有这等自戴绿帽子的觉悟,他怎么能不成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