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徒晰亲自去客栈寻找卫八一手策画这一场鼠疫的证据之时,另外一方面,也到了卫历大婚的时日了。

  看在永正帝的份上,卫历的婚事着实热闹,不只是当年和八爷走的进的官员一个不落的前去喝喜酒,就连永正帝的几个近臣也在永正帝的暗示下来讨杯喜酒了,是以卫历的婚礼反倒比徒画还要的热闹些。

  毕竟徒画在北五所里摆酒,没点身份的还进不去呢,那似八爷府就在大街上,还摆了流水席,只要包了红封,说几句吉祥话,就可以进来喝杯水酒。

  再加上耿家不知怎么的被永正帝一掳到底,大伙只道永正帝偏心卫历,于是乎去的人越发多了,到后来小厮不得不临时去酒楼加定了好几桌席面,这才够招待客人。

  但和热闹的前院相比,晒妆之处就着实冷清了,这晒妆是规矩,将新娘的嫁妆摆在前院,晒给众人瞧瞧,一方面可以让人瞧瞧女方家的财力,这食衣住行不需要靠男方,也可养活自己,另外一方面也是让人知道女方家对女方的重视,好让男方知道,不可随意欺侮自家女儿。

  大晋初期之时,国力薄弱,即使是公主,能有个几干两银子的嫁妆就不错了,可随着平康朝时承平六十余年,再加上永正朝时的繁荣,民间经济风起,嫁妆也越发豪奢,拼比嫁妆已经成了大晋的一种时尚了。

  在京里,要是凑不出一副六十四抬的嫁妆,还真没脸出门子了,因为这风气,不知道多少户人家为了备嫁而倾家荡产。

  一般而言, 瞎过新妇晒的嫁妆之后, 多少得夸上几句, 像是女方家重视女儿啊, 嫁妆满满当当,是个疼女儿的,如王夫人、贾敏;又或着是个知书诗礼的,陪嫁的书籍字画特多,如李纨……之类。

  但瞧过傅秋芳的嫁妆之后,所有人都没了言语,别说夸了,众人匆匆走过,好似没瞧见一般,卫历更是涨红了脸,整个气的不住发抖,原因无它,太丢脸了。

  卫历虽然身份尴尬,但毕竟曾是皇子,又是圣上赐婚,按理来说,傅秋芳的嫁妆少说也该有一百二十抬才算像样,即使说要退上一步,不敢五皇子妃比肩,那么一百一十八抬,又或着九十六抬也是成的,万没想到,傅家竟然只陪了少少的三十二抬嫁妆!

  虽然三十二拾嫁妆也算得是上半副嫁妆了,对于小户人家也勉强够格,可卫历是何等身份!?虽然还未正式回宫,但永正帝发了话,卫历也算是半个皇子了,嫁给皇子竟然只用了小小的半副嫁妆!?这是在打发谁呢?

  更别提仔细一瞧,这半副嫁妆里大多是些不值钱的废物,二匹普通绸缎便是一抬,一对细如柳叶的金镯子又是一抬,几件半新不旧的衣裳也成了一抬,什么土地田产均无,甚至还有好些看得出来是临时采买之物,卫历几乎没眼看了。

  他气的当场喝斥小厮,“你们可是下了聘礼给傅家!?”

  他记得他可是让人按足了规矩,送了整整二千两的聘金过去,再怎么的,傅家也不该陪送这种嫁妆来打发他!

  “自是送了。”小厮也苦着脸,“主子,咱们都按着规矩送了,这单子你也瞧过了,旁的什么糕饼点心、布料行头不论,光现银就有足足有二千两银子呢。"

  乍见新妇嫁妆时,小厮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种货色傅家也敢拿出手。

  当初历公子跟他说要按规矩下聘时,他也着实吓了一跳,要知道,历公子因为手头紧,对银钱极为在意,很少这么大手笔呢,可没想到这足足二千两银子送过去,换来的竟然是这般的货色。

  卫历气的混身打颠,冷声道:“好个傅家!”

  虽然他已非皇子,但傅家此举,着实欺人太甚!

  小厮也难得的同意了一下卫历,要知道,这次光聘金就足足二干两银子呢,即使傅家吞掉一半,就算只拿一千两银子置办,也不至于置办出这么一点子东西来吧!?女方陪的嫁妆就这么一点,这傅家究竟是正经的想要结亲?还是卖女儿呢?

  小厮说什么也绝对想不到,傅家的的确确是打着卖女儿的主意。

  傅试虽然是进士出身的正经读书人,但却没有半点读书人的气节,对他而言,自家妹妹不过是他拿来攀附权贵的工具罢了。

  他自忖自家妹子长的好,品性佳,又有美名在外,按理来说应该不难卖掉,便有几分待价而沽之势,不肯将妹子轻易许人。

  那知道旁人嫌他们家根基浅,不愿结亲,这才把傅秋芳的年岁一拖再拖,拖到了十八岁上都不曾说亲,傅试也是想赌一把,这才会送傅秋芳入宫选秀。

  只是他原本的目标仍是永正帝,虽说永正帝年近半百,着实大了些,不过这也无妨,一个妃位也够弥补这年龄上的差距了,那知道自家妹子是被留了牌子不错,但却是指给了卫历!>那时卫历不过是被圈禁在八爷府里的一个小可怜,性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呢,能带给傅试多少助力!?想到自己养了傅秋芳这么多年,如今一番心血全都化为乌有,傅试着实气的快吐血,要不是圣旨赐婚,不敢抗旨,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嫁妹的。

  也因为如此,他压根没管过傅秋芳的嫁妆,尽数交给妻子处理。傅妻不懂政事,更没有什么远见,眼见卫历不过是个庶人,这辈子都出不了八爷府,便认定卫历无用,给小姑子的备嫁也越发懒散。

  卫府送来的二千两银子尽数被她收了,只取了少少的二百两银子让人备嫁妆,又东扣西扣,再加上管家上下其手,到最后也不过才用了一百两银子。

  当然,这和卫府送来的聘金着实不能相比,但在她看来,他们傅家怎么说养育了傅秋芳一场,既然卫历在官场上帮衬不了传试,那总得给自家带点好处吧。

  小小的二百两银子在这物价高涨的京城里能备到什么样的嫁妆,这三十二抬嫁妆还是傅秋芳带着奶娘娘,亲自收了又收,拆了又拆,又把自己的私房填上,这才勉强凑出来的。

  虽说后来圣旨又说了让卫历婚后入宫读书云云,但傅试在朝堂上并无人脉,压根不知道这事,等他知道这事之后,离婚期也不过短短几天了,一时之间,傅试也置办不了什么。

  当然,要是肯花银子,怎么说还是能让这嫁妆好看点的,但进了口袋的银子,别说傅妻不舍得拿出来,就连傅试自个也不舍得,最后傅试就给傅秋芳添了五十两银子做私房银子,就这样把妹子送嫁了。

  原本傅试还想着卫历身份尴尬,过去喝喜酒的怕是不多,没想到那么多人揣摩永正帝的心思,特特去贺卫历,这不就丢脸了。

  大伙当着卫历的面不好说,可背着卫历时,那个不是把傅试给嘲笑的要死。

  就连傅试的上司也忍不住把傅试唤来说了几句,这话里话外就是说傅试太实心了,缺银子也可以跟他说一声,他总归是他上司,借几两银子使使总是使的,何必将历公子的婚事搞的如此难看?

  原本傅试就尴尬的很,被人这么一说,这喜酒那用的下去,匆匆用了几杯便告辞。

  卫历更是一整个婚礼上都绷紧着脸,脸色难看的要命,众人知道卫历心情不好,也不敢多留,纷纷告辞离去,这一场婚宴就这样凄凄冷冷的结束了,着实没半点婚宴的热闹。

  卫历连新房都不愿意踏进,婚宴一歇,转身便进了书房,新婚里的傅秋芳一直等到天将亮时,都不见卫历进房。

  她瞧着渐亮的天色,淡淡道:“让人给我梳妆换衣吧!咱们还得进宫呢。”

  这身喜服,也该换下了。

  "姑娘……"傅秋芳的丫环瞧着自家姑娘惨白的脸色,忍不住泣道:"历公子这样也着实太过了,这……这又不是姑娘的错。”

  她也听了一耳朵,说是历公子为了姑娘嫁妆薄而恼怒,气的连新房也不肯踏入了,可这也不是姑娘想的,姑娘的一切都控制在老爷和太太手里,他们要刻扣姑娘嫁妆,姑娘能怎么办?历公子怎么不想想呢?

  傅秋芳安慰着丫环道:“好了,有什么好哭的。能家到卫府,也算是我的福气,历公子身份高贵,年纪又轻,我还有什么可挑的呢。”

  是的,和她兄长先前瞻上的那些年纪大的可以做她祖父的人相比,历公子已经是她所能碰上最好的人了,而且还是正室,她还有什么可挑的呢。

  即使待她冷些也无妨,时日方长,时间一久,想来历公子能回转过来,倘若不成,有了孩子之后,她关起房门带着孩子过活便是。

  因为长兄之故,她对男子本就有几分厌恶,对于将来日子的标准早就压的极低了,横竖再坏也不过如此,比起许多连顿饱饭都吃不了的人,她已经算是幸运的了,但就怕历公子嫌她占了正室之位,将来随意寻了个由头,将她'病逝'了。

  傅秋芳眼眸微沉,倘若如此,她得早些打算,总不能真的等死吧!

  卫历说什么也绝对着不到,新婚曾的第一日,他的新婚妻子就想着要怎么谋杀亲夫了。

  “新婚” 夫妇两人略略收拾便匆匆进言,与此同时,徒晰面色阴冷,冷冷的看着自己搜出来的书信与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