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众人怎么集思广义,始终猜不出来,即使是像徒晰这般经过后世各种狗血剧薰陶之人,大概也想不到真实版的变脸会在几百年前的大晋朝上映。

  无论如何,李远的发现是重中之重,众人商议再三,便安排了暗卫直接送李远到京城,让他亲自与圣上说明此事。

  为了确保李远的平安,他还特别安排当年永正帝亲自指给他的暗卫护送李远,毕竟要是不让暗卫带着,李远怕是进不去京城就会被永正帝给送走了。

  除了送李远这个重要证人入京外,徒晰也特特上了折子,为贾赦、薛远请功。

  虽然徒0析这些年来在朝堂上的历练还有些不足,党争什么的更是从未涉足过,但他好歹明白一点,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帮人,大伙拿命、拿身家来跟他拼,为的可就是升官发财,至于民族大义之类的,或许有一些,但绝对不多,换算下来,一千两银子顶天了。

  但无论如何,在这一次的东北鼠疫上,要是没他们的帮助,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稳定住情况,是以徒晰在折子上也特特为两人请功。

  按着正常的情况来看,这两人是很难再上一步的,薛远虽然有能力,有银子,但根基太浅,一个商户出身便注定他难登高位,即使这些年来帮着他推广作物做了不少实事,但在这鄙视链下,一个四品官也算是到顶了,但如今有了这功劳,便可以再上一步。

  更重要的,有了这为国为民的名声,以后旁人也不能再拿其商户出身之事来攻击他,要是经营的好,以后说不定还能做到一、二品的位置。

  至于贾赦吗,比起那些有的没的虚名,他更想要的是将贾家三代不能进京的限制解除。

  虽然他当时说的大方,说琏哥儿横竖没这本事科举入仕,进不进京倒是无妨,不过他膝下也不是只有琏哥儿一个儿子。

  这几年在东北,他也添了一个幼子一贾琮,瞧着琼哥儿和琏哥儿给他生的大孙子一芳哥儿两个孩子跟着兰哥儿一起读书的小模样,这三代不许入京一事便如同一块大石头一般一直嗜在心头。

  虽然这两个孩子还小,瞎不太出来,但要是琮哥儿和芳哥儿没这本事也就罢了,要是有那能力,他岂舍得这两个孩子被误了前程。

  再则, 琼哥儿和芳哥儿虽不好说, 但兰哥儿倒是真真能读得出来的, 就这样被王氏给担误了, 也着实有些可惜,是以晰皇子略略一问,贾赦便大大方方的把自个的要求给提出来了。

  他跟晰皇子相处多年,自然知道晰皇子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犯不着试探来试探去,当下便直说了。

  徒酬微微沉吟,“这事我尽力便是,大老爷这房还好说,但二老爷那房……”

  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其实永正帝此人是有些小心眼的,他早就看贾政这个便宜爹不顺眼了,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机会报复回去罢了,上次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理由,不把他打压到死才怪。

  况且立功的是贾赦,关贾政什么事,永正帝可以恨屋及鸟,但绝对不可能爱屋及鸟。

  贾赦沉默了一下,叹道:“尽力而为吧。”

  他是心疼兰哥儿,但他终究还是心疼自己这房的孩子多些,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得保住自家子孙的前程先。

  他心下暗叹,也不知道是否是报应,当年李纨以王夫人之名,将环哥儿入整林家,断其前程,但最后害到的反而是自个儿子的前程。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且不说徒晰去信除了将李远的发现,还有为薛远、贾赦请功一事细细说了,另外一方面,随着大量的物资流入东北,东北的鼠疫也渐渐被压制住,虽说还未完全解除,但和先前相比,死亡的人数当真少了许多。

  不只是死亡人数少,就连送到隔离所的人也减少了,大伙也总算能比较松一口气,不用再每天十二个时辰不停运转,徒晰便把师爷请来,调查这鼠疫的来龙去脉。

  光是猜出来是八爷干的是没有用的,必须要有一些确实的证据,否则就和先前永正帝圈禁卫八一样,只能放出几个似是而非的流言,让人知道卫八被圈全是自找的。

  可如此一来,流言仅限于某些人,无法让全国上下知道,是以永正帝圈禁卫八一事,终究少了几分正确性,也让卫八有机可趁。

  徒晰让人调查鼠疫起源,也是想要找到一些眼卫八有关的确实证据。

  别看那老知县在鼠疫发生之后只知道咒骂上天和圣上,再不略略得了空就喝酒,但师爷倒是频有几分本事的。

  疫病初起之时,谁都没有察觉,不过这疫情爆发的太过严重,动辄户丁尽绝,无人收敛,死成这样,师爷多少也注意到了一些。

  师爷翻着记录道:“原先一开始是从一家客栈开始的,本来只不过是客栈里的几个外地客人没了,接着客栈里的老板一家子都死了,再之后……常去客栈的几户人家都出了事。”

  这位师爷倒是有几分本事,再加上徒晰这一阵子的调/教,又亲眼见着徒晰是怎么建造隔离所、焚烧尸体来阻止疫情扩大,也略略有了一些猜测。

  由这记录上来看,疫情应该是从客栈开始的无疑,可惜那几个外地人死的太早了点,又因为是外地人,尸体草草埋了,虽知道是外地人带来的,但要再细查鼠疫源头,怕是难了。

  而且让他狐疑的是,按理来说,疫情既然是外地带来的,那外面应该比他们早出事才是,可他细细打听过,在他们这个镇上发生疫情之前,并未听过其他的乡镇有人大量死亡的情况。

  徒晰倒是知道一些源由,别看这镇子不过才二万多人,但位置极好,正好位于枢纽处,可经此扩散到全国各地,真要到了这地步,永正帝不下罪已诏也难。

  他沉吟道:“客栈可还在?”

  “在的。”师爷直言道:“那客栈老板一家子都没了,他自个本身也是外来户,亲友都不在此地居住,客栈也成了无主之物,小的见那地方不错,便买了下来,还未来的及收拾。”

  说到此处, 师爷难得的露出几分尴尬之色, 其实像这种绝户财, 理论上应该上交回国库的, 不过天高皇帝远,旁人又怎么知道小小一个东北有多少绝户呢?

  是以他们碰到这绝户财,大多略略收舍后大伙再分一分便是,只不过近来死的人太多,他得了屋之后一直来不及收拾,倒是到现在还空着。

  徒晰也知道这官府里的潜规则,也不欲与师爷计较,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还好你没进去!”

  要是l师爷进去了,在当时充满鼠疫病毒的情况下,说不定早就死了。而且只死师爷一个还不够,说不定连府役里的衙役都会被连累到。

  师爷细细品味,不知怎么的,流了一声冷汗。

  徒晰沉吟一下,吩咐小林子道:“让人准备好消毒用的酒精与石灰,我们亲自去那瞧一瞧。”

  “晰皇子!这怎么可以!?”小林子听到此处,惊的连声音都下意识的高了八度,“昕皇子怎么能进这么危险的地方。”

  这段时日以来,他们每个人都几乎快把晰皇子亲自写的防疫手则给背下来了。>口罩什么的是最基本的,所有负责搬运病人与尸体的人还得穿什么防护衣,每一次穿载时,晰皇子甚至还好几次亲自检查,确保每个人都有保护好,甚至还要求他们三天洗一次澡。

  别看洗澡什么的好似件小事,但在这时候可着实难得,毕竟人手不足,光是搬运尸体,焚化尸体便几乎把所有可以调用的人力都调走了,那来的人烧洗澡水!?

  况且这烧水不需要木材吗?虽说东北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木材,可这木材再多,也得有人砍,有人烧啊,最现实的例子便是就连最爱干净的时量子也是十天半个月才洗一次澡,可见得这三天洗一次澡有多难得了。

  虽是觉得这事有些太过麻烦了,可不得不说,这样做之后,杂役的死亡率着实低了不少,先前有几个搬运尸体的家丁嫌口罩气闷,偷偷地将口罩拿下,又或着把口罩载到脖子上,像这些人,无一例外的最后都染了鼠疫没了。

  晰皇子还以那些人为例,细细解释了什么叫飞沫传染,虽然他还是有些听不懂,但他知道,这得过鼠疫人待的地方就是危险,这么危险的地方,怎么能让晰皇子进去呢。

  徒晰难得的坚持了一次,“这次我非去不可。”

  他在大晋朝多年,倒也多少了解了一些这时代特有的潜规则,小事或许会与人为善,但在大事上,非得要有些证明,像是亲笔书信,又或着贴身之物证明真是卫八的吩咐,才有可能动手。

  特别是在散播鼠疫这疫大事上,没点凭证准敢动手,而卫八被圈禁在赢台中,想来是靠著书信往来,如果能找到往来信件,或着他吩咐下人动手的信件,便能以此为证据,定下卫八之罪。

  卫八虽然被逐出宗族,但他毕竟曾为皇子,身上还残存几分龙气,他所经手的物件也多少沾了点龙气,而青玉铃兰对龙气最是敏感,唯有青玉铃兰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在一团混乱的客栈之中找到能证明卫八身份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