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说不在意,但其实都暗搓搓安排好了的徒晰不等耿家的事情有什么定论,匆匆便拉着薛家父子一起出巡了。

  薛远身上有着正儿八经的农官身份,巡视早熟稻推广之事本就是应该,薛蝌更是跟着他从头到尾把早熟稻给搞了出来,拉着这对父子一起巡视,也是理所当然。

  再则,薛远做为商人,太了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那一套套路,有其一起巡视,在很多事上倒是方便了许多。

  徒时也想带着自家小舅舅一起去,不过甄宝玉被甄应嘉唤回去考科举,这才只好罢了。

  徒晰也曾问过薛蝌是否要回去考科举?

  毕竟科举三年一次,要是错过这次,怕是要再等三年,薛蝌和甄宝玉一样,都是被翰林院的伴读学士精心教导过的,其学问甚至隐隐比甄宝玉都要略微好上一些,就连甄宝玉都有自信能够在科举中夺名了,薛蝌没道理不试试。

  但薛蝌说不去就真不去,一则,做为商家之后,他对这科举一事还真没有像其他人那般视做人生最大的目标,得之他幸,失之他命,他并不是非得要科举入仕不可。

  再则,从薛远这些年来入仕的经验来看,能科举入仕固然是好,但他们身上商户的标签太重了,重到难以抹灭,最好的方式还是等做出了些成绩之后再行入仕。

  只要他们在早熟稻一事上做出点成功,既使不科举入仕,旁人也说不出些什么,是以薛蝌干脆放弃了科举,直接跟着徒晰下乡去搞早熟稻了。

  当然,不只是薛蝌,就连薛蟠也跟着来了,别看薛蟠头脑不太好,加减乘除只能做到前两样,后两样是每算必错,但薛辑也是跟着他一路从弱感光性母株培育过来的,对旱熟稻也是极为了解,是以徒晰便也带了薛蟠前去。

  徒晰第一个去的地方便是直隶,这早熟稻是在京郊培育的,对直隶一带的气候最是适应,长势也是最好,事实上也是如此,当徒时去到天津一带种植早熟稻的地方之时,大部份的早熟稻已经生出了青芽,只需要再追肥即可。

  徒晰也细细跟当地的官员与农民讲述制肥之法,大部份的农民都已经有了水稻种植时追肥的意识,但对于制肥一事吗,却着实是百家争鸣,真正懂得科学沤肥者不多。/>

  徒圆析除了教导当地农民如何调配适合当地土壤的肥料外,也对当地的种植情况加以提点,对一般人而言,要如何将这块土地白作用发挥到最大是摸着石头过河,一步一步都得去想办法试出来,但对徒晰不同,他不过是重复一次前人的老路罢了。

  做为植物学家,他虽然不可能把全国各地每一块土地的种植情况都记下来,但对于每一种地壤在不同的气候之下如何将种植的利益发挥到最大,他却是熟练于心的,即使种的不是早熟稻,种植其他植物的话亦是如此。

  原本徒晰下乡是为了巡视早熟稻,也顺便教导当地官员要如何辅佐农民种植早熟稻,结果到后来早熟稻的事儿没教多少,反倒是帮衬着解决当地土壤的情况多些,再顺便帮忙安排一下两年三造该怎么安排……云云。

  好些官员看的都傻眼了,虽然知道晰皇子是有真才实学的,可这也未免太厉害了吧?而且晰皇子对气候土壤的了解简直就像是曾经在当地住过一般,能一眼看出土壤有问题也就罢了,甚至连解决方法也找了出来,这是才种了四年地的人就有的本事吗?

  这也罢了,晰皇子甚至还能时不时冒出一句当地的土话,所谓人不亲,乡亲,这几句土话一说,几个当地的老农对断皇子越发亲近,甚至还有者农大着胆子给晰皇子分享村子里的野味,什么烤麻雀、烤知了之类的,晰皇子倒也能来者不拒。

  那股子平易近人的程度,就连薛远都不得不送上一个服子,即使他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商人,但也不像晰皇子这般能和农夫毫无顾忌的打成一片啊。

  熟不知这些都是徒晰前世时做习惯的,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他当年怎么下乡做研究啊。

  当然,收归收,吃不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烤麻雀也就罢了,烤知了这玩意徒呀是下不了嘴的,不过让他高兴的是直隶一带的农户在平时的主食里已经有了土豆的存在。

  甚至在他教学的时候,有一户农人送了一小篮子的烤土豆过来,说是给他们垫垫肚子。能这么大方的拿出一整篮的烤土豆过来,可见得烤土豆这玩意是不缺的。

  毕竟这玩意好种,个头大,好吃也耐饿,虽然士豆因为难以长期保存,不能拿来充做税收,但拿屋子附近的畸零地种种地就尽够了,更何况这玩意是真好吃,不少酒楼会专门收购土豆做菜肴,也多少能增加点收入。

  同样的,地瓜也是如此,早些年地瓜在直隶一带还算是稀罕货,毕竟这玩意产量高归高,但因为太难留种,时不时因为一个冬天被溧坏,得再从南方买新种回来,是以直隶一带种的人并不多,也是近几年有了地瓜井的存在,大伙学了将地瓜留种之法,这才能种起了地瓜。

  一季地瓜再加上一季土豆,基本上这一整年的嚼头都有了,大部份的农民也都觉得这日子好过了些,再加上这早熟稻,等于又足足多出了一季的收成,不少老农笑口常开,直说新帝继位之后,大伙都有了好日子过了。

  看见土豆和地瓜在不知不觉间推广出去,徒盼微微的松了口气,再加上一个玉米,这几□□作物就凑齐了。

  这些年来,他在皇庄上也私下培育了玉米,不过也不知道是收集来的种子不对,还是因为他私底下浇了太多的灵泉水,这变异方向倒是有些歪了,种出来的是甜玉米,并不是他所想要的便于储存的马齿玉米。

  这甜玉米是真好吃,比现代的甜玉米还要好吃,每次到了收获的时候,他总是要送一批到宫里,还有林家,尤其是林妹妹,每到了甜玉米的产季时,更是连饭都不吃了,只知道吃玉米,每天好几根抱着啃,着实可爱。

  可这甜玉米产量不高,水份偏多,储存不易,无论是再好的东西,储存不易做不了救女量便就不成,是以徒晰也不敢冒然推出去,只能在皇庄一带少量种植,趁着这次出巡的机会,他也跟当地老农收了不少玉米种子,再来一次,不信自己培育不出马齿玉米。

  说到玉米,自然绕不过华北一带,明朝玉米进来后也是先种在华北一带,之后再慢慢推广出去,东北一带种植的也着实不少,东北的玉米种植可说是有名的,横竖都到了直隶,徒晰跟薛远商量了一下,干脆直接去东北瞧瞧,顺便,他早就馋着东北那一大块黑土地了。

  那一大块黑土地虽然在这年代还无法开发,太肥沃了,肥沃到连铲子都下不去,更别提耕种了,更何况眼下东北还是地广人稀,即使想开发,人口也是个大问题,当人口不足时,更不可能开发了。

  但不能否认的,那样的黑土对于改善土壤肥力却极为有用,即使是洒上一层在一般的土地上,也能够增加土壤肥力,于是乎,徒晰便打着让将黑土运送到其他地方改善土壤品质的想法了。

  一则,好歹将东北黑土层利用上,别浪费了;再则,就他所知,这东北黑土目前有大半落在异族的手中,既然如此,那就更就不用客气了。

  至于会不会把东北的黑土地给掏空,徒啪表示,这个着实想太多了。

  一则,这种改善土壤的黑土不会有太多人使用,毕竟这年头土是最不值钱的,运土不过是一项赔本买卖,除了少数人之外,大半的人是不可能花钱买什么黑土来改善自家土地。

  再则,东北白黑土可不是普通的肥沃,要掏空那有这么容易,即使真有,他也可以把挖土者的注意力转移到乌克兰一带,那里的黑土肥沃度可不比东北一带差了,而且这时乌克兰一带更是人烟稀少,即使挖再多也不会有人阻止。

  对于徒晰突然转向东北一事,无论是薛远还是薛家兄弟都没有半点意见。

  在他们看来,虽然徒晰之前有说过这东北太冷,种不了早熟稻,但徒盼毕竟没去过东北,对那儿气候全是从书本子上得来的,说不定判断有误也不一定。

  去那儿,说不定徒晰又发现了什么,即使做不到一年两熟,来个二年三熟倒也不错。

  至于东北一带有着建州女真一事,大伙更是不在意了,当年大晋开国之时把建州三十余万人口给打的只剩下十余万人口,险些把女真给打的亡国灭种,至今仍恢复不过来。

  东北一带已经平安许久了,这么些年都没战事,即使徒晰去了那儿也无妨,况且徒晰是微服去的,更是不妨事了。

  再则,薛家人更是自以为是的明白徒晰特意绕去东北的缘由,徒晰此行说不得是想见见贾赦,给贾家撑腰也不一定。

  虽说贾家一家人被撤了职,并命其归乡,但贾赦并没有带着贾家二房人回到金陵,而是直接北上去了东北。

  贾赦是个明白人,贾家的祖籍虽然是在金陵,但其实贾家一族正经来说算是东北人。

  贾源贾演这辈子压根没去过金陵,他们的父祖虽然是金陵人,但两兄弟自小便随着父祖来到东北讨生活,是以贾家一族的根基其实是在东北,而非金陵。

  荣国府虽然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还了贾代善当年不知怎么搞出来的欠银,偌大的荣国府正经来说还是有不少财产的。

  这么多的财产,他们贾家所有的男人都没了官职,就如同小儿抱金过市一般,无论去那里都是极危险的,更别提贾家三代内无法科举,换言之贾家三代里都出不了一个官,可说是比平民还平民,旁人不欺负他们欺负谁呢。贾赦虽然还有几分薄面,但他的人脉全在京城,离了京城,即使他长的再帅也没有用,况且美人迟暮,他也老了,再加上贾家这些年来着实事多,这面子也快卖不动了。

  金陵虽然是祖籍,但这年头越是能吃人够够,就是亲戚,能把人骗的永不超生的,就是朋友;金陵贾家那几房人家又是金陵一地的地头蛇,真要是对上金陵那几房贪婪的人家,贾赦自己都没把握。

  是以贾赦权横再三,干脆带着一家老少来到东北,一则,他们家的根基本就是在东北,在东北一带还留有好几个大庄子,吃喝不愁;再则,东北不少老将领都是出自于他们贾家门下,怎么说都有几分香火情,至少也不至于落到无人照顾。

  于是乎,贾家人便干脆去了东北定居,这么段时日下来,贾家大房、二房都习惯以贾赦马首是瞎了;至于唯一持反对意见的贾政意见则直接了当的被众人给忽视。

  当然,在这年段移居绝对不是件容易事,更别提贾家已经失去了官家的身份,不过是一普通的有钱富户,迁移更是不容易,这一趟移居东北着实把贾家一家子给累的够呛,就连身子骨一向不错的凤姐也险些流产。

  不过一家子好歹是平安顺利的到了东北了,唯一遗憾的是李纨在途中 ‘病逝’,不过李纨本就病的厉害,突然没了也不奇怪。

  贾赦本就不是一个好性的,在从素纹嘴里知道当年王夫人让贾环过继的信其实是出自李纨之手后,便有意让李纨病逝了,再见李纨略略清醒之后,竟然想对王熙凤下手,他更是容不得李纨,要不是看在兰哥儿的份上,李纨得到的绝对不仅仅只是一个病逝。

  李纨一死,兰哥儿的教养自然成了问题,贾政此人就不用说了,赵姨娘更是个糊涂的,贾赦直接了当的把贾兰拎到身边养活,跟着他这个伯祖父,总好过跟着贾政这个亲祖父,看看当年枉死的贾珠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个好父亲。

  贾政很委曲,但贾政不敢说话。

  且不说这事,其实徒晰的目的是黑土,不过薛家自以为他是想瞧瞧贾家近况,再想着有四年多不曾见过贾家人了,徒晰也着实有些想念贾府里的人,当下便就同意了,只是当他们踏进东北一处小镇之后,便发现了当地的情况有些古怪。

  而日路上行人极少,而日不少人都面露京凄之色,手臂上甚至

  只见小镇上大半的商铺全都关了r />SATIO 同施工部人力,而且由上门人放之一,而且不会人自回回路私信之心,子自上园

  还别着白布,很明显是丧家之身。

  像这样的人家,要是只有几个也就罢了,但一眼望去,路上行人十个里有七、八个是丧家,不只如此,还见人抬着尸体,匆匆走过,仔细数数,徒晰不过才走到街道的一半,便遇上了少说七、八具尸体,空气中更是隐隐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述的臭味。

  一旁扮做老帐房的暗卫一惊,几个纵身急急跳到了徒晰的身前,神情紧张,“六爷!(为了避人耳目,徒晰让大伙直接唤其为六爷,名为司徒晰!)此地怕是有了时疫!”

  他心下有些着急,尸臭味如此之重,想来必定是死了不少人,可区区一处小镇,怎么会突然死了这么多人?如果不是突发战疫,只怕是遇上了时疫。

  不只是暗卫想到了这点,就连薛远也抖着唇,让大伙尽快离开,他们走商的最怕遇上时疫,一个不好,便是所有人一起完蛋!

  徒晰眼眸微眯,沉声道: “先去当地官府,并且打探一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突发战争是不太可能的,这是进东北的一处小镇,离建州女真所在的长白山一带还远的很呢,要是女真突然入侵到这么深入东北之地,他不可能不知道。

  在他想来,这事怕是时疫的可能性多些,只是这么大的事儿,当地官员怎么不来报!?瞧这模样,绝非是才刚开始。

  徒晰沉吟片刻,将怀中永正帝给他能调动当地兵卒的虎牌交给身旁的亲卫,低声吩咐道:"赶紧让人去辽阳府调军队过来,让军队不许进城,在外驻扎,重将这小镇给封住,绝对不许人离开。”

  时疫,无论在那个年代都是极麻烦的,即使是徒晰,在这没有抗生素的年代,着实不好说能不能治得好,特别是这已经扩散的时疫,他所能做的,便是将此处封闭,避免这病再传染出去。

  “是。”那侍卫瞧着徒晰,迟疑问道:“主子是不是也该离开避一避?”

  主子身份贵重,那能继续待在这危险的地方。

  徒晰还来不及说话,便听见隔壁的豆腐店里突然传来一阵哭泣之声,一名年轻少妇抱着一个全身□□的孩子匆匆冲了出来,求道:“谁来救救我儿子,我儿子也跟我男人一样发黑了!”

  只见那孩子年纪不大,不过才七八岁的年纪,但小小的身子上有着好几块发黑的黑班,左脚更是整个都黑掉了,那怕是个外行人也看得出来,这孩子的左脚已经坏死了。

  乍见那孩子身上的黑斑,徒晰脸色大变,惊道:"鼠疫!"

  即使是在现代,这鼠疫也是要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