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四皇子,年妃满脸不屑,“我即使要养,也不会养这么一只白眼狼,瞧瞧郎氏的下场,我可不想再做第二个郎氏。”

  不只是皇后,言里不知有多少人私底下都称四皇子为白眼狼。

  其实这宫里着实有不少人知道四皇子非郎氏所亲生,而是由郎氏身边的钱姓侍女所生,虽说是留子去母,但郎氏视四皇子为亲子,那些年来待四皇子当真是极好的,为了四皇子,当年没少在妃嫔中挑事,当年她的小公主会早产,其中多少也有郎氏的手笔。

  但谁也没想到,郎氏竟然还不满足,暗害起五皇子了,更没想到,四皇子竟然一直暗地里收集郎氏对其他妃嫔、皇子下手的证据,等郎氏送过去的宫女坏了五皇子的身子之后,这才把这事给揭出来。

  圣上所重者不多,子嗣便是其中之一,郎氏竟然敢对皇子下手,自然是大罪,当下便被赐了死,只不过对外说什么突发疾病过去了罢了。

  虽然大伙明面上不谈这事,但谁不暗地里称四皇子是白眼准!?不只是害死了养了他一把的养母,甚至还能眼睁睁的看着养母派过去的言女坏了自个兄弟的身子,这份心机如此深沉,年氏自忖自己是不敢要的。

  不只是她,自郎氏死后,永正帝有心给四皇子寻个养母,但宫里那个妃嫔不是推了去,说什么也不肯,就连最乖顺的宋嫔也不肯,可见得大伙是真怕了四皇子。

  翠果为四皇子说着好话道:“四皇子也是一心想为母报仇,况且他当时年纪小,那懂得厉害呢,五皇子之事,四皇子也是始料未及。”

  年妃不屑道:“老五可是他的亲兄弟呢,平时两个人好的像什么一样,结果说害就害了,这种人能信吗?”

  老五的母妃耿嫔是个拎不清的,平时看到什么好东西都想拉划到自个怀里,当真是个贪婪的很,但不知怎么的,她所生的老五倒是个大方的性子,手里松的很,对老四这个哥哥当真也是没话说的,平时有好的也不忘分一份,做为兄弟,略略提点一句有什么难的。

  偏生老四就是能撑得住,一句话儿也不说,硬是看着老五身子骨毁了,这才把这事给揭出去,他的仇是报了,不过就是可怜了老五啊,一个男人竟然被绝了育,以后老了,谁来给老五养老送终呢。

  当然,年氏瞎不上四皇子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不屑道:"钱氏做为郎氏的奴婢,能为郎氏生子也算是她的福份,做奴婢的为主子而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况且郎氏还厚葬了钱氏,也不算差了,要是按着她奴婢的身份,那有那福份有个棺材给她睡呢。”

  这话翠果便不好接了,虽然她口口声声说对年妃忠心耿耿,愿意为年妃死,不过如果真的要她死的话,她怕是得好好想一想的。

  翠果尴尬的咳了几声,“这钱氏毕竟是四皇子的生母,四皇子心疼自个母亲……”

  说到一半,翠果便有些说不下去了,四皇子是拜托她在年妃娘娘跟前说上几句好话,让他能成了年妃娘娘的养子,可这说着说着,怎么就成了四皇子心念生母呢?这样的话,又何必给自个找养母呢?

  似是查觉自己说的无法自圆其说,翠果尴尬的笑了笑,没敢再说下去。

  年妃淡淡的眼了她一眼,“说吧,四皇子许了什么好处给你?”

  翠果讨好的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枚金瓜子。

  年妃不屑的冷哼一声,"眼皮子浅的,一枚金瓜子就收买了你。"

  虽说这金瓜子是皇上专用,不是奴才能轻易得的,不过她做为圣上宠妃,房里的金瓜子都快有小一盒子了,翠果怎么说也是她贴身伺候的奴婢,才缺得了这些。

  翠果弯着身子讨好道:“奴才那眼皮子浅的呢,只不过心疼娘娘,娘娘膝下要是有个皇子,以后这腰也能直了,也不用受那晰皇子的气了。

  况且四皇子没有养母,这日子着实有几分艰难,就连这次德贵太妃的寿礼都凑不出,只要娘娘待他好一些,不信他不死心塌地的跟随娘娘。”

  翠果这话倒不是作假,皇子虽然也有一个月二十两银子的月银,但在这宫里花销也大,更别提一年圣上、皇后、还有太上皇三寿的寿礼都要精心准备,光是这寿礼上的花销,便不是一般母家不显的皇子能承受得了的。

  特别是像四皇子这般没有母妃帮衬的皇子,要弄一份过的去的寿礼可就真真不容易,据说永正帝之所以能写的一手好字,多少也和这每年的寿礼有关,毕竟银子不够,心意来凑,一本亲自写的佛经,即使不值几个银钱,但至少能说上一句心诚。

  不过这次数多了,难免会被人说上一句马虎,是以除非真的是手头紧的皇子,不然这寿礼大多是用心置办,甚少真拿些佛经之类的忽弄过去。

  年妃也是知道这宫里的潜规则的,她不屑轻笑,"德贵太妃那是会在乎这些的,像宋嫔一样绣个佛经,想来她老人家也是会高兴的。"

  毕竟膝下就这么几个孙子,哪怕送朵花,德贵太妃也能夸出朵花出来。

  翠果笑道: "总归是德贵太妃的寿辰,四皇子那好胡弄过去呢,这些年来四皇子日子艰难,再见娘娘管了言务之后处处照顾,这才想做娘娘的养子,时时孝顺娘娘呢。”

  听到此处,年妃也得意了一下,故意叹道: “娘娘是规矩重了些,咱们宫里就这三位皇子,略略偏着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说了三位皇子,倒是把徒晰当做不存在了。

  翠果心下暗叹,娘娘再怎么跟甄妃处不好,也不该拿皇子来说事,晰皇子也是皇子,怎么能排除在外呢,怪不得圣上最后收了娘娘的内务府管理之权。

  不过也怪不得四皇子想做年妃养子,一方面是在后宫之中,以年妃最为受宠,另外一方面也是年妃处处偏着皇子们,自然得了皇子们的好感。

  言里的东西都是有份例的,不只是言妃有固定的份例,皇子也是。之前皇后掌管内务府时无论是宫妃还是皇子都是按着份例来的。

  皇子要了超出份例的东西,皇后也会评估一下,要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给了也就给了,但如果要是想要一些好东西的话,皇后就不会给了,毕竟好东西就这么多,给了皇子,那旁人用些什么?

  但年妃就不同了,皇子既然想要,她便大方的给了,不只一个皇子给了,另外二个皇子也有份,除了当徒晰不存在外,对三位皇子不偏不移,且大方的很,至于那些东西怎么来的?自然是苛扣其他宫妃的份例了,特别是那些小宫妃们,以往能到手上的份例少说少了一大半。

  是以当年妃管着内务府,几个小言妃叫苦连天,但皇子们却是极喜欢年妃的知情识趣,想着四星子因这事而偏向她,年妃也不由得得意起来,不过要收养四皇子吗……

  想想他对付郎氏的手段,年妃都不免有些惊。

  翠果笑道: "当年四皇子年轻不经事, 一心为母报仇, 这才过了些, 娘娘要不放心, 我记得大老爷和二老爷家里都有适龄的嫡女,要是四皇子做了娘娘的养子兼侄女婿,还用得着担心四皇子和娘娘不一条心吗?”

  翠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脸一红,脸上隐有几分春色。

  年妃倒没注意到翠果的脸色不对,他微微皱眉,“老四不是瞧上了乌家女吗?”

  前些时候乌家带着自家女儿入宫三次,旁的皇子没遇到,倒是回回都碰巧遇到了四皇子,这里头要是没鬼,断是不可能的,旁人都以为皇后有意将自家侄女指给四皇子,这才让人安排。

  但年妃在神武门外有人,自然知道这并非皇后所安排,而是四皇子自个凑上去的,四皇子买通了神武门外的侍卫,只要乌家有人来,便特特凑上前去。

  皇子到坤宁宫给皇后请安,无论是什么原因,皇后都不可能把人丢在宫外不管,这不就见到了乌家女了吗,一时间各种说法都有,这流言传的就连她都不得不服了。

  四皇子才几岁呢,便开始招记着自己的终身大事,更别提乌家女年纪可小的很,比四皇子还足足小了六岁呢,今年也不过才五岁,一个女娃娃等她长大还早的很呢,可惜皇后娘娘的性子孤傲,早早下了令不让乌家人再进宫,四皇子再有什么心思都使不了了。

  想想自己成了四皇子的第二选择,年妃不由得有几分不悦,“莫非老四见乌家女勾不到手,倒是想拿我侄女儿填了吗?”

  翠果轻描淡写道:“四皇子不过是想讨好皇后罢了,这乌家女的年纪这么小,那能配得上四皇子呢。”

  乌家女的年纪放在这,除非是头脑有问题的人家,不然怎么会在孩子这么一点子大的时候就定亲呢。(林如海无辜中枪。)

  翠果意味深长道:“况且四皇子也是个明白人,这年家可不是乌家能比的。”

  或许年妃眼下不能和皇后相比,但年妃的哥哥可是封疆大吏,而乌家已然没落,就连皇后的兄长都不过是小小的五品官兼承恩候,那能和年家相比呢。

  年妃得意一笑,她最得意的,除了自己的圣宠之外,也就是她的娘家了,当年她能打败甄家成了侧妃,也是因为她娘家争气。

  说实话,年妃多少有一些意动了,但这侄女儿的婚事,也不是她能决定的,况且四皇子的性子太过狠毒,她也有些惧怕。

  但四皇子都让人递出话来了,她也不好不接,她沉吟了一下,吩咐道:“从我银箱里拿四百两银子出来给四皇子,就说德贵太妃最喜欢牡丹。”/>

  “是。”翠果喜滋滋的应下,连忙吩咐人不提,见年妃又是送银子,又是提点着四皇子,她好奇问道:“娘娘此举是准备收四皇子为养子吗?”

  年妃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叹道:“暂且看看吧。”

  这些年来,她想着自己没有孩子,全靠着圣上的圣宠,便过一天算一天,只要自己高兴,旁的都不在乎,要是多一个孩子,便多一份牵挂,何必委曲自己呢。

  可瞧着和嫔因子晋位,她多少也有些心动,年妃这心思转来转去的,始终定不下来。

  翠果瞧着年妃的神情,知道年妃有些意动,神秘一笑,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了解年妃娘娘的性子,年妃娘娘性子高傲,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反骨,越是劝她,她反而越是不听,还不如让她慢慢想,再让她见着有儿子的好处,自然就会动心了。

  ×××

  且不说年妃为了收不收养四皇子之事始终犹豫不决,另外一方面,随着日子过去,也渐渐到了德贵太妃的寿宴之日了。

  徒晰虽然以皇子的身份进了宫,但一直没有正式的出现人前,永正帝早早与皇后商议过,这一次趁着德贵太妃的寿宴,便让徒晰正式和众人见面,也是把徒时皇子的身份给正式定下了。

  是以这一次寿宴,甄妃可比任何人都要紧张,宴客的菜单看了不下五、六次,又打听了德贵太妃的喜好,确保这宴客的菜里可不能有任何太上皇、德贵太妃不喜欢的菜。

  除此之外,甄妃更是努力的给儿子攒小私房,明明用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但甄妃瞧着还是不放心,又让人添了许多,要不是徒O听见着这行李越堆越多,怕是会堆的没地方放了,连忙跟甄妃说了说,只怕这些东西还要再添上一倍。

  甄妃是真不放心啊,她这个儿子自小养在宫外,不懂言里的规矩,虽说言规背的好,可那又如何,这宫规管的是规矩人,对于不规矩的人半点用处都没有,不然年妃又怎么能如此霸道。

  更让她担忧的是皇后也悄悄地跟她说了一句,说是德贵太妃的寿宴之后,徒时便要移到北五所了,想到从此之后怕是十天半个月才能见到儿子一面,甄妃更是忍不住难受了。

  说起来,她找回儿子不过才一个月,短短一个月后便要母子分离,让甄妃如何不难受呢?可恨规矩如此,甄妃即使再不甘愿,也只能帮儿子准备齐全,好让儿子在北五所里能住的舒服。

  甄妃提点道:"你那三哥是个单纯的,不妨多往来,五哥也是个大方的,就是你那四哥……"

  她不屑的冷哼一声,“远点便是。”

  四皇子悄悄投向年妃的事情,这宫里多少都知道一些了,想到为了区区四百两银子便想卖身的四皇子,大伙都是极不屑的,瞧他当年为母报仇时做的多爽快啊,如今没了娘这才知道苦楚了。

  可惜, 瞧着他先前对郎氏的手段, 想来年妃也是不敢要的, 不然以年妃之宠, 真要收养四皇子的话,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了。

  说到四皇子,徒昕顿时想了起来,说起来他做为孙子,也该为德贵太妃准备寿礼,不过这一时之间,他也没有什么东西可送啊。

  说起来,以前在荣国府里他便是个穷少爷,如今到了宫里,虽然手里也有了点银子,但和其他人相比,他还是个穷皇子,虽然手上东西不少,但没有半样能做寿礼的。

  都要贺礼,徒晰突然觉得自己很穷

  再想一想接下来的永正帝大寿、太上皇大寿,还有过年.. 很穷,非常穷。

  他挠了挠头,虽说这寿礼也可以拿自己亲手抄的金刚经什么的充数,但他那字……咳咳,还是算了,况且这时间点抄,怕是也来不及啊。

  瞧着徒晰一脸苦恼之色,甄妃噗嗤一笑,笑道:“你才六岁呢,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母妃一起随礼便是。”

  言里虽然规矩大,但也没有让一个还未入学的孩子自己准备寿礼的事。

  她怎么说也是甄家嫡女,当年入府时的嫁妆着实不少,虽然这些大件的东西不好变卖,但件件都是难得的好东西,随便拿出一件也就尽够了。

  徒晰这才松了一口气,“多谢母妃。”

  接着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母妃,这贺寿的事情,儿子明年便自己来吧,怎么说儿子有着圣上赏赐的皇庄,明年也该有出息了,想来也尽够了。”

  他算了一把帐,一个月二十两的月钱虽然存不下来,但皇庄上的出息算得上是额外收入,足足五百亩的良田,一年下来,少说也有五百两银子,而且这地落到他手上后,这出息少不得得再翻一翻,如此算来,一年一干两银子,有什么寿礼置办不了?

  别看才一干两银子,在这年代,银子的购买力还是挺强的。

  甄妃抿嘴一笑,“好,由得我儿准备。”

  母子俩又腻歪了一阵,徒晰好奇问道:“母妃是准备了什么给德贵太妃做寿礼呢?”

  就他所知,其实甄妃也不算宽裕,在永正帝继位之前,甄家可是断了好一阵子甄妃供奉,如今虽然补上了,但在这宫里的花销可比其他地方要大的多,再加上他即将搬去北五所,就他所知,甄妃这阵子着实花了不少银子四处打点。

  甄妃笑道:“也不过就一架玻璃牡丹屏风和一座牡丹自鸣钟罢了。”

  德贵太妃喜欢牡丹一事在宫里算不得秘密,往年她都让人做件绣了牡丹的衣裳,权充寿礼罢了。横竖她是甄贵太妃的亲侄女,甄贵太妃和德贵太妃素来不和,连带的德贵太妃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她也就不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随便送上一些意思意思也就罢了。

  但这一次不同,这可是晰儿回宫后的第一个大寿,又是德贵太妃在新朝的头一次寿宴,她也不好轻慢,便特特让人拿自己的嫁妆换了一架玻璃牡丹屏风和一座牡丹自鸣钟,这可是西洋来的好东西,即使不算出挑,也绝对不会被旁人给比下去。

  见徒晰好奇,甄妃便让人把这两件东西给拿出来。

  没想到这两件东西一出来,便让甄妃脸色大变,玻璃最是脆弱,向来得小心轻放,没想到这玻璃屏风竟然被人给砸碎了!?不只如此,就连玻璃里夹的牡丹绣图也被人毁了大半。

  至于那牡丹自鸣钟倒还是好的,只不过不会动罢了。

  一见到好好的寿礼变成这样,甄妃气的几欲吐血,“好个年妃!她这是要我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