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卧室很大,装修得很简洁,是具有女性气质的温婉风格。
管家带着白祺参观,随手指了指对面的房间,“那间是先生平常住的。”
白祺点头,笑了笑说道:“王伯,您去休息吧,我这里用不到人的。”
王伯也笑起来,似是无意说:“您比大小姐省心多了,她来了沈公馆总是要乱转一圈的。”
白祺眸光一顿。
他说得大小姐当然是指白雅和。
管家恍若未觉,继续指着男主人房间,津津有味道:“那间房里每次都要被她翻得乱七八糟。”
“不过,先生惯来宠着她,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他回过头,望着白祺,眼睛里有些东西让白祺看了不舒服,“还是您好啊,省心!”
他的话语看似很真诚,白祺没有动怒,只是点点头,转身进了房间。
她去洗了个澡,换好沈居安准备好的衣服,靠在床上看邮件。
年后,她要去柏林参加经济峰会,现在霍华德已经把会议流程整理过来了。
她刚翻了两页发言稿,电话响起来。
是霍华德。
白祺用德语跟他交流,“你感冒了?嗓子为什么那么哑?”
霍华德声音含着笑意:“哦,没想到你还知道关心我。”
“怎么不知道呢?”白祺翻身躺在床上,头发披散着,漫不经心说:“你可是我的小心肝呢。”
霍华德笑笑不说话,她贯会讲甜言蜜语,但一点也不往心里去。
果然下一刻,她便话锋一转。“克劳斯也去峰会?”
白祺手里拿了本杂志,漫不经心翻着。
霍华德声音很轻,白祺耳膜很敏感,太高的声音会让她不舒服。他说得和风细雨:“你知道的,萨克森家族在德国金融业举足轻重,作为继承人,哥哥一定会去。”
说完,他忽然问起:“刚刚你叫我小心肝,是真的吗?”
他当然知道不是真的,但不知怎的,这一刻偏偏想问清楚。
白祺翻杂志手微顿,笑意敛了些,面不改色说:“我最喜欢你了,举目都是你。”
她话音落下,霍华德那边便静谧下来。
他不再说话,白祺只能听见他略显急促的呼吸。
白祺放下杂志,举目看向窗户,外边星光璀璨,霓虹斑斓,江水汹涌。
她感到一些东西,逐渐浮出水面。
那是一个男人,苦苦压抑的情愫。
白祺漫不经心想,只要他不说,她是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没有结果的深情,能感动谁?
霍华德好像是站在靠近露台的地方,白祺透过听筒能听见呜呜的风声。
白祺一手支颐,淡然等着他回复。
“白祺,你是知道我喜欢你的,对吗?”霍华德终于说话,声音低沉好听,带着诱惑感。
白祺听到这句话,唇角微勾,露出点真情实感的笑意,“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我一直知道你……”喜欢我的呀,我还知道你对我一见钟情。
白祺有很多话想说,但此时此刻她都吞了下去,只剩淡然沉默,她望向房门,看着那道突然出现的身影,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霍华德还不知道,问她:“那你呢?”你对我是什么感情?
对上门口男人的视线,说出“喜欢”两字,对白祺来说好像很困难。但若是不回复,未免显得无情。
她犹豫一瞬,还是想给霍华德回过去。相伴多年的助理到底比刚认识不到一月的男友重要。
但此刻,沈居安却走过来,眉目淡漠,轻轻抽走她手里的手机,在白祺注视下,挂断电话。
他居高临下看着白祺,眉眼温润从容,遮不住眼底冷意,他轻笑道:“白小姐,你应当不知道这间房子是有监听吧?”
白祺当然不知道。
她侧目看他,“看来沈先生安全感非常不足,在家里也要按监听器。”
沈居安坐到她身侧,伸臂揽住她的腰,侧眸看她,身上的气息如冰似雪,他淡声说:“小心肝?你平时那么肉麻?”
声音里好像有冰碴子,但语气又很柔和。
白祺处理过很多次这种情况——爱慕者向她告白被男友抓包。
对于处理这种事情她很熟练。
“与你何干呢?”白祺笑起来,控制情绪,用既清又冷的眼神看他,声音淡淡:“我不关心你的任何绯闻情史,也请你不要管我的。”
照以往经验,她说完这句话,她的男友就不敢再纠缠不休了——除非他们确保自己干干净净。
下一步,白祺略微垂下眼睑,思考怎么礼貌告一下状。
他那个管家,让她不舒服极了。
沈居安神色缓和下来,垂眸瞧她,莞尔道:“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情史呢?不妨你告诉我,嗯?”
白祺心道,真好,刚想要下楼你就送梯子了。
她轻笑望他,淡淡说:“刚刚,你的管家告诉我,白雅和来到沈公馆,每次都会去你的房间闹得天翻地覆,你能告诉我,这个‘天翻地覆’指的是什么吗?”顿了顿,看见他渐渐冷淡的神色,她又继续说:“白雅和曾经还是你的未婚妻,你还为她修了座玫瑰园,她在你身边长大,你对她极尽宠爱,这些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沈居安抬眼看她,眼底有笑,捏了捏她脸颊,“你也没有告诉过我你的情史。”
白祺说:“我从来没有遮掩过。但你却刻意隐瞒你跟白雅和的关系。”
顿了顿,她意味不明道:“你倒是没有情史,但你会对另一个女人无底线纵容。”
沈居安沉吟说:“我可以……”
白祺只是望着他,打断他的话,说道:“你可以怎么样我并不在意,我不想让你做二选一的抉择,毕竟,你看着她长大,你们感情深厚。”
沈居安被她这个“不介意”刺伤,平静道:“所以呢?”
白祺笑起来,切入正题:“所以,我们彼此尊重,互不干涉。我不介意你跟白雅和如何,你也不要干涉我跟霍华德。”
“如果我不呢?”他挑眉。
白祺瞥他一眼,倒没有生气,只是说:“霍华德对我非常重要。”
她捋了捋头发,回忆道:“他知道我一切狼狈不堪,跟我一起走向最艰难的岁月。有一次,我被人背叛,商业机密泄露,公司欠了一大笔钱,跟我一起创业的合伙人受不了这个打击,从二十八层楼跳下去。”
“我就坐在隔一条街的咖啡馆里,看着他直直坠落的身影,还有鲜血铺了满地。”
她声音很淡,像烟一样,“那个时候我太难了,曾经一度也想跟这个合伙人一样,一死了之,多清净啊。”
“后来我还是放弃了。”
“因为霍华德?”沈居安把玩她的手,漫不经心道:“我记得你当时的男朋友不是他。”
白祺捏了捏眉心,垂眸想了想,还是语重心长跟他说:“有时候事业伙伴比男朋友更重要。”
她站起来,显然不想跟他解释许多,往事不堪回首,她不是喜欢跟人诉苦的人。
沈居安看着她纤瘦背影,用指尖轻轻敲击床榻,眼神深澈。
不可质疑,白祺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跟调查结果也不一样。
认为她是娇艳玫瑰,其实她是坚韧的兰花。
——
白祺在隔壁女主人卧室睡觉,半夜,她惊醒,伸手往旁边一摸,果然摸到一个人。
沈居安捏了捏她手心,声音带着笑意,“醒了?”
白祺眯了眯眼睛,知道他这是把一切都翻篇了。
他翻篇,她也不苦苦纠缠,只是“嗯”一声,然后拿起手机给霍华德发微信。
“抱歉,刚刚睡着了,都怪你的声音太好听。”手机光影下,她面色淡漠,却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
沈居安抬手开了床灯,看一眼她,淡淡道:“你这样不管用,除非他是傻子才会信。”
他眉眼温润如画,语气不疾不徐,丝毫不带一开始的冷肃。
白祺欣赏他的脸,然后笑,“你放心,他会把自己当傻子相信这个理由的。”
她执起他的手亲了下,意味深长道:“有时候人缺的不是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而是一个台阶。”
沈居安神色静一瞬,突然揽过她,吻白祺脸颊,她的眼睛,一直往下 。他看着这一双冷清的眼睛染上湿气和**。
沈居安是一贯温柔的人,今天却强硬许多,白祺吃不太消。
好在,他不是很纵欲的人,只要她一次,白祺洗过澡后就直接睡去,有些疲倦。
沈居安刚想揽住她,却见她已经蜷缩在角落睡着了。
她喜欢侧躺睡觉,整个人蜷缩起来,离得床沿很近,把中间大部分空间都留给他。
这是最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沈居安看了会儿,轻轻把她揽到怀里,让她枕着他胳膊,抱住她。
“这样睡,第二天你的胳膊会麻。”白祺觉很浅,他一动,她便醒了。
她撑起身子,把他胳膊拿开,重新枕到枕头上,然后在沈居安静静注视下,轻轻靠在他怀里。
有时候,她太了解这些占有欲极强的男人心里在想什么。
沈居安轻轻吻一下她额头,揽住她睡觉。
温香软玉在怀,他一夜好梦。
白祺却几乎一晚上没睡着。
她不习惯跟人同床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