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现代言情>私人信仰【完结番外】>第15章 chapter15

  回国两年,白祺一直没来过白公馆。她顺着车窗向外边瞧,只看见一排排的枫树,枫叶在路灯照射下,折射出旎丽的光影。

  “依依,我要喝水。”白蕴和醒了,目光蒙蒙看着白祺。

  霍华德靠边停下车,没等白祺回应他,顺手拿了一瓶依云递过来。

  白祺接过,道了句谢,再把水递给白蕴和。

  白蕴和接过水,慢悠悠喝了几口,眼神看向白祺。

  白祺没看他,也不说话,越靠近白公馆,她好像越沉默。

  不似平常和煦得像春风,现在,她就像冻住的流水,丝丝缕缕散出冷气,不明显但也不可忽视。

  车在白公馆门前停下,霍华德转头看白祺。

  她正支着额头看着车窗,眼神沉静。

  “是白先生给你发了微信吗?”霍华看着白祺,淡淡问她。

  白祺点点头,没回眸,眼睛一眨不眨,道:“作为父亲,总是思念孩子的。”

  反正,不是思念的她这个孩子。

  白蕴和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喝过酒,酒气上涌,他有些燥。

  目光触到白祺冷得像湖水的眼睛,心底抖了抖,又突然不敢造次了。

  只是问了句:“你们在讲什么?”

  白祺摸了摸他的头发,他发丝很硬,扎手,她只触了一瞬,立刻收手。

  “嗯,下了车,就知道了。”

  白蕴和被霍华德拉住下车,白祺靠在车垫上,静静坐了会儿,扯过湿纸巾,擦了擦手指,才推门下车。

  ——

  白公馆客厅很亮,白绍礼坐在主座上,目光沉静看着白祺走过来。

  白蕴和跟霍华德已经坐在小客厅的沙发里,被招待着吃夜宵。

  见她过来,白蕴和不满道:“姐姐,怎么来得这么慢?”

  白祺拢了拢头发,对上白绍礼的目光,微微笑了笑:“近乡情更怯,不是吗?”

  她的话伴着冷风,透着微微凉意。

  白绍礼倒没有不满,神色淡淡的,唇角微弯。

  他知道白祺在怨恨她。

  这“怨恨”真是好极了。

  有怨就意味着有感情,代表着她还不是块石头。

  不是石头,便总能捂热的。

  他缓声说道:“家里的房间一直给你留着,要不要去看看?”

  白祺有点意外,扬眉笑起来:“人都没了,做什么留着呢?”

  白绍礼深深望着她,“有时候,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白蕴和眯起眼睛看着白祺跟白绍礼一来一往,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怪异感。

  好像,那边搭话的不是一对父女,而是棋逢对手,是对弈的敌人。

  霍华德慢吞吞吃着糕点,看着那一出好戏。

  白祺的目光冷冽,隐隐藏着委屈,以及怨恨不满。

  她的裙摆比风衣略长些,顺着冷风飘起涟漪,显得她有几分单薄的脆弱。

  这一场戏,霍华德猜不出她在车里酝酿多久。

  或许,这不是表演,而是她真情实感的发挥。

  ——

  白祺婉拒白绍礼邀请他留宿的请求。她走出白公馆,踩着落叶,沿着小路,跟霍华德走着聊天。

  他是最了解她的人。

  “刚刚,我认为你要哭出来。”想起在白公馆里白祺的神色,霍华德忍不住微笑:“你不知道你有多可怜,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咪,满腔怒火却不敢发出来。”

  风有点大,白祺裹了裹风衣,眼神淡淡,她说:“其实我是认真的。”

  她拢好头发不让风吹散,慢吞吞道:“我在白公馆站了好久,找不到一丝我曾经在这里留下的痕迹。曾经花坛里种着很大一片蔷薇花,我经常藏在里面捉迷藏,现在它已经被铲除干净了。”

  小径是由鹅卵石铺就,走起来有些精巧的困难,霍华德伸出手,让白祺搭住。

  她穿着高跟鞋,在上面并不好走。

  “他不是还留着你的房间吗?”霍华德侧目看着,安慰她说,“有房间,就意味着你还有点存在感。”

  白祺摇摇头,轻笑:“白绍礼骗我的。”

  她回想起来,“我一入客厅,便向我曾经的房间看过去,它就在二楼靠近楼梯口的位置,一抬眼,我就可以看到。”

  “然后呢?”霍华德回眸看他,摊了摊手,说道:“你发现了让你不愉快的东西?”

  “房间里,跑出来一只猫。”白祺淡淡说道。她眼里笼罩着淡淡的忧伤,被风一吹,便散了。

  霍华德懂了,他握住白祺的手,拉住她往上走:“你对猫毛过敏,不管那间房是不是你的,反正你都住不了。”

  白祺点头,想夸奖他聪明,然后目光一闪,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神色渐渐淡下去。

  霍华德意外,顺着她眼光向上看。

  那也是一座庄园,很华美,玫瑰枝缠绕出来,挂在墙上。

  此刻,哥特式城堡里站着一个男人,透过落地窗,能看见他的身影。他身姿挺拔,眉眼如画,手里拿了一杯红酒,正目光淡淡向他们这里看过里。

  霍华德蹙了下眉,侧首靠得白祺更近些,“沈先生也住在这里?”

  白祺神色淡漠,很快收回目光,她没松开握着霍华德的手,转身离开。

  霍华德松了口气,握着她的手更用力些,扶着她走得很稳。

  刚走到出口处,白祺的电话意料之中震动。

  是沈居安。

  白祺没接,侧目看霍华德,目光含了点笑意:“我们要不要跑起来?”

  “好啊。”她的吩咐他什么时候不遵守。

  白祺轻笑,脱下高跟鞋,拎起来,然后小跑起来。

  她的裙摆在夜色中绽开,好像一朵墨绿的莲花。

  到了路口,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迎上来,他们看向白祺。

  很明显,这是来堵她的。

  其中一个人抬手拦住白祺,“白小姐,先生请您去沈公馆小聚。”

  “我累了。”白祺目光柔和起来,唇角勾起笑意,看着他说:“我想休息休息,可以吗?”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您得跟沈先生说。”

  白祺也很无奈,她偏头跟霍华德说:“我们再跑快一点就好了,那样就不会被拦住了。”

  霍华德笑了笑,松开她的手,指了指前面停的车,然后看着她:“那我回去了?”

  被他这样的眼光看着,白祺的心都要碎了。

  她怜爱道:“宝贝,可怜你了,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她说的是德语。

  霍华德笑起来,摇摇头:“白祺,你总是这样。”

  总是拿我作筏子,却不对我用心。

  ——

  沈公馆很大,比白公馆还要更大一些,白祺还没被赶出白家时,对沈公馆很好奇,常想去看一看。

  但她没资格。

  白雅和从沈公馆回来后,常常欣喜跟她分享,她带着憧憬描述,“那里有兰花馆,种着各种珍奇兰花,不过我不喜欢。”

  她皱了皱鼻子,说道:“我跟三叔说了,我喜欢玫瑰,热烈娇艳。”

  白祺问她:“他听你的吗?”

  据她所知,那个沈三公子很不好接触,他自小父母双亡,跟着沈老先生长大,性格孤僻得很。

  “那当然了!”白雅和眼睛亮亮的,少女容颜娇艳明丽,正如最璀璨的玫瑰:“我是他未来的妻子,我想干什么他都得愿意!”

  走到主楼后,白祺果然看见一座华美的玫瑰园,旧时的记忆渐渐跟现在重合。

  原来,他就是那个孤僻的沈三公子啊。

  可笑,她竟然没把他们联系到一起。

  原来已经那么多年了。

  沈居安从楼梯下来,看见白祺站在玫瑰园旁出神。

  她的目光很平静,像最寂静的水,好像穿越时空。

  他信步走过来,为白祺披上外套,侧目问她:“跟霍华德一起聊得开心吗?”

  白祺弯唇笑了笑,回过身,不看他一眼,拢了拢外套,走进客厅。

  客厅的灯太亮了,她忍不住遮住眼。

  这便是她当年念念不忘的沈公馆,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沈居安跟在她身后,莞尔笑道,“这是怎么了,不开心?”

  白祺可以肯定刚刚沈居安看到一切,她也确实没有接他的电话,但他此刻却如此平静,带着风轻云淡的从容。

  她有点想戳穿他平静的面具。

  于是,白祺随意坐在沙发上,抬眼看他,漫不经心道:“我们谈一谈,你跟白雅和的事情。”

  半年之前,她也是这样跟唐珏说。

  “我们谈一谈,你跟莫熙的事情。”

  分手这件事,白祺不能说是多么熟练,但总归不生疏。

  跟沈居安分开,倒不是她多么小心眼在意他跟白雅和的过去。

  她是小心眼他曾高高在上俯视她,就跟今天一样。

  他始终站在她可以仰望却不可以触摸的位置。

  沈居安很平静说:“依依,想知道的事情你都知道,你要我说什么呢?”

  他的态度让白祺心里不大舒服。

  她不值得他一个解释么?

  白祺对上他的眼神,说:“奥,你无话可说,那我们就分手吧。”

  她道:“我不喜欢这种没有安全感的关系。”

  她用了个生动比喻:“你跟白雅和的关系就跟我和霍华德一样,随时可能搞在一起,还被人揪不出破绽。”

  “若是有人抓到你们行为过于暧昧,你大可以讲。”她顿了顿,面无表情,嗲嗲道:“我只是她的长辈,我只想照顾她,她是我看大的孩子,我对她能有什么私心呢?”

  沈居安笑了笑,看向她,“原来,你知道自己跟霍华德不清不楚。”

  白祺摊摊手,笑起来,“我们的感情就跟你和白雅和一样,不用担心对方背叛,是最信任的人。”

  沈居安讨厌她的比喻,他走过来,轻巧按住她的手,折在身后,然后俯下身体。

  白祺任由他怎么样,她被迫躺在沙发,手被按着,气势不减,仰眸不耐烦道,“你快点,我明天有会还要祭祖,要早起。”

  “你倒是很坦然。”沈居安不再继续,他起身,把白祺抱起来,放到腿上,看着她眼睛,说道:“我们没必要分手,订婚消息已经传开,如果贸然取消,沈白两家,面上无光。”

  白祺笑起来,眼神里看不出喜怒,她淡声道:“行,依你。”

  沈居安也笑起来,眼神却淡淡:“你刚刚不是很坚决要分手吗?怎么这样就妥协了?”

  “因为我怂啊。”白祺执起他的手,轻吻一下,笑起来,“若你直接同意分手,那我很高兴,若你不同意,我也没必要得罪你。”

  她的吻凉而薄,像凉风吹到湖面。沈居安捏住她下巴,眼神里漫着薄怒。

  “你好聪明啊,进可攻退可守。”他道。

  白祺垂首亲了亲他耳廓,轻笑起来,声音呢喃,“别气了,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沈居安把她放到沙发上,整整衣襟,站起来,背对她道:“依依,三楼是你的房间,有什么需要去书房找我。”

  说完,他转身上楼。

  白祺靠在沙发软枕上,眯了眯眼睛,忽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