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般若的赐婚诏书很快就下来了。宇文觉这次的赐婚倒算是真心实意的。且连其他柱国也都前来恭喜。她坐在屋中,轻嗅茶香,听春诗回禀着堂上的情况,淡淡笑容挂在脸上。

  看来她流散出去的碎语是起作用了。

  “姑娘,这流言要是传到太师耳中。。。”春诗跟在般若身边时间久了,有些事自然也都明白。但这次牵扯到三姑娘,恐怕有些棘手吧。

  她却不紧不慢答道。“宇文护并不会把那些话放在心上。若他介意的话,早已动手。”

  自独孤信慢慢转变对宇文护的态度后,般若就开始在那些老臣之间透露一些所谓的内幕来。

  无非是阿爹他为了消减宇文护对自己的戒心,不惜牺牲自己女儿之类的话。也借此利用这个机会传到宇文觉耳中。毕竟现在她还没有嫁给宇文毓,独孤家也还需要宇文觉的信任。

  不然,宇文觉怎么还会答应下旨赐婚呢。那些老臣也不会上门恭喜了。

  这件事她当然没有和阿爹商量过。般若倏地想到阿恒,淡淡笑容也敛起,心中自然知道亏欠她许多。所以她只能豪赌,期望宇文护日后会对阿恒很好。

  喜事临门,独孤信也是喜笑颜开。几位柱国竟也不介意他即将要和宇文护结亲,都上门恭贺,实在是叫他心中甚慰。

  才没寒暄几句,就听下人通禀。

  是陇西郡公和他的世子到了。

  独孤信更是笑容满面,上前致意。目光倒落在李澄身上,心中似有打量。

  李澄一表人才,谈吐不凡,让独孤信不由满意。

  “三姐,府里这么热闹你怎么又窝在屋子里看你的棋局啊。今天可是圣上给阿姐赐婚的好日子呢。我刚刚也看到阿毓哥了,他啊,笑得脸都快僵了呢,哈哈。”伽罗最爱凑热闹。方才就扒在府门边,看宇文毓亲自下聘前来求娶阿姐。

  唔,阿姐可真幸福。

  “阿姐终于可以嫁给他了,他怎么会不高兴。”陶恒听着屋外鼓乐齐鸣,也觉得十分热闹。

  “所以啊,三姐你就别鼓捣你的棋局了。出去一起热闹热闹啦。”伽罗小孩子心性,挽着她一起去了前厅。

  才进厅前庭院,伽罗眼尖瞧见阿爹被围在中央,就兴冲冲跑上前,眉开眼笑唤着阿爹。蹦蹦跳跳的身影撞进了诸位叔伯面前。

  陶恒行在之后双手抱臂,亭亭走来。

  李澄先听着一女公子活泼跑来,带着撒娇的言语晃进他心底。他不免多看了几眼面前的俏佳人,嘴角带笑。

  “阿恒,你身子不好怎么也出来了。”独孤信正要对伽罗说教,眼一抬便看见远处的陶恒,十分欣喜。

  随着独孤信的目光,那些叔伯们又转身扭头望向来人,不由被陶恒的恍若天人的相貌一惊。各人心中到底有番思量。

  不怪乎宇文护对她倾心三年了,也更不用说独孤信极少让他这三女见人了。自当别说前朝的清河郡主因她而嫉妒成性了。

  李澄目光灼灼,差点失了心神。被李昞轻微的咳嗽声才叫回神。陶恒此时已经站在独孤信身边,向众位叔伯行礼致意。

  “独孤兄,你这几个女儿可都是生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啊。”原还因为大家都思及宇文护,顿时气氛沉闷下来。但又不知是谁忽然开口夸赞着独孤家的女儿来。

  众人也都一扫愁眉,开始客套起来。

  独孤信见伽罗与李澄年龄相仿,便让伽罗招待李澄先四处参观去。远远看着他们二人一对璧人模样,独孤信心中那番盘算越发深了些。

  李昞的视线停在远处二人身上,又偏头看了看独孤信的脸色后,开口便说。“独孤兄啊,我看这两个小朋友,可是天生的一对啊。”

  他话音才落,就有其他人起哄,独孤信却还是只笑不语。先让各位大人先行落座,唯独和李昞落在之后。

  “独孤兄,若是您同意的话,不如我们两家结个儿女亲家如何。”见独孤信似有考量,李昞倒乘势继续说来,“我可只有李澄这么一个儿子。这伽罗如果嫁过来,那将来必定是陇西郡公夫人呐。”他又朝伽罗和李澄那处望了一眼。

  这话说到这份上,独孤信也正要开口,却被折回来的陶恒挽过手臂,温婉笑道。“阿爹,就等您了,快落座吧。”转而又对李昞点头笑笑。

  “李世叔,您也快请吧。”

  李昞被中途截了胡,笑容一僵,却还是微笑着连连应她。只是在他们二人回头那一瞬,眉目微皱,老谋深算的眼睛里划过一道疑虑。

  夜里,伽罗一闪身溜进陶恒的房间,吵着闹着要和她一起睡。

  “想和我睡是假,想问我问题才是目的吧。”陶恒坐在妆台前,都不用读心术就知道坐立不安的伽罗的小心思。“怎么了。”

  伽罗丧气地垂着头,嘟嘟囔囔着。“三姐,阿爹要我嫁给李表哥。可是,可是我才和他见了一面啊。”

  她撅着嘴,一点也不高兴。“我去和阿姐说,阿姐却说婚姻大事就该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可我真的不喜欢他。”

  “阿爹还是同意了。”陶恒早间故意打断他们二人的对话,原以为能暂时打消独孤信的念头。没想到啊。

  伽罗睁大眼睛,歪头看她。“三姐,你也知道呀。”

  陶恒摇摇头。“我不知道阿爹下的决定。我只是早些时候听到李世叔对阿爹提了这个建议罢了。”

  “怎么办呀。我还不想嫁人呢。”伽罗委委屈屈,赖在她的床上打滚不满。突然她倒是想起什么的样子,跳起来询问陶恒。“对了,三姐,你最喜欢干什么呀。”

  陶恒还在拆髻,被她跳脱的心思搅得哭笑不得。“怎么又问起我来了。”

  “李表哥让我问的。还说什么要我委婉的问你。”伽罗屁颠屁颠地跑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小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摇头晃脑。

  陶恒狐狸眼微微一转,轻笑一声。

  “三姐,你笑什么呀。”伽罗倚着她,看着铜镜里的陶恒,眨巴眨巴眼。“这事儿李表哥还叫我保密呢。”

  “他答应你什么了。”陶恒摆正她的脑袋,知道她才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伽罗吐吐舌头。“一年。整整一年济慈院的花销都由他出。不错吧。”伸着指头向她炫耀。

  “嗯,你三姐我就值这些钱啊。”陶恒嗔她一眼。

  “哎呀,三姐你到底喜欢干什么。我好交差呀。”伽罗晃着她的手臂撒娇谄媚。

  陶恒点点她的额头,“你就惦记着你的钱吧。”但她倒还是托着下颌,悠悠说道。“我嘛,最喜欢找世上最难的棋谱,让宇文护那家伙解棋。”

  “啊。”伽罗为难。“这,这要我怎么去跟李表哥说啊。”

  陶恒拉起她,径直把她往外赶,“反正我告诉你了,怎么说你就自己看着办吧。”伽罗还想挣扎,却已经被关出在门外。

  “三姐~”伽罗眼巴巴地还想让她开门,却看她熄了烛火,只好讪讪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陶恒才走向床边,就被身后一阵劲风紧紧拥在怀里。

  “那李澄真是该死,那双眼睛就该挖出来。”宇文护闷闷的声音随着胸腔振动慢慢传来,带着深深的敌意。

  陶恒抿嘴偷笑。“你干嘛吃这种干醋啊。”真是小心眼。心里却十分受用。

  “我不仅吃醋,还想,吃了你。”他埋进陶恒的脖颈处,燎人的气息呼在之上,撩拨着陶恒的神经。她怯痒,缩了缩脖子,反让宇文护越想逗她。

  二人你来我往,互相捉弄。眼底笑意却都渐深。

  稍许,宇文护搂着她在床沿边坐下,享受着这片刻安宁。“要我帮伽罗将宇文邕召回来吗。”

  “召宇文邕回来做什么。”陶恒晃着挂在他腰间自己送他的玉佩把玩。

  宇文护轻嗅着她的发香,心中意动。“伽罗不是和宇文邕要好吗。将他召回,不仅可以消了李昞的小心思,还能让她开心,一举两得。”

  “李昞的小心思也得他儿子配合才行啊。”陶恒撇嘴,“你又不是没听到伽罗是怎么说的。”故意在宇文护面前点明李澄的想法。

  宇文护危险地眯起眼睛,“是吗。”他硬扳正陶恒的脸,作怪地捏住她的脸颊,嗯,早想这么做了。

  手感很好。

  他眼睛里似有光芒万丈,陶恒怔着,又被美色而误。被他魅惑的声线吸引,和他眼对眼,鼻对鼻,笑意盈盈。二人纠缠在一起,也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