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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愚昧并不是犯错误的借口, 所以威廉只是在怀念当时的生活,并没有怀念亲人朋友。

  这大概也是贤者没有亲眷的原因。

  作为在默尔索呆的最久的犯人,威廉知道的远比其他人要多, 他给我分享了很多这里的趣事。

  每个月如果有31号的话, 就是望风日, 大家可以一起在默尔索的地下基地里玩。

  默尔索不见光, 为了避免人员和物资的流动有自己的一套自给自足的系统。

  望风的地方是菜园和果园,旁边有一些健身器材。

  是宝贵的出门时间。

  这个月也恰好有三十一号。

  “除了梦境里的成员之外,还有大约十来个人会和我们分到同一块地方望风。”

  我打开了桌上的旧书:“我很好奇这里到底关了多少人。”

  “我来的时候规矩没有现在这么多,当时看了一下, 觉得这里关上一万人也是可以的,但是很少有人像我们这样淡然地待在这里。”

  也就是说, 关在这里的人有ʟᴇxɪ很多选择了自杀或者越狱。

  目前为止,越狱的成功率为0。

  很好奇陀总是怎么被捞出去的。

  总不会是写了几千字的从良书吧?

  默尔索里的时间很沉默也很快,我成日地和威廉交谈着, 很少思考那些俗世的纠纷,逐渐沉迷哲学。

  我没有看过尼采的著作, 因为我从来不看哲学类的书籍。

  现在有些后悔了,但幸运的是,我面前的人正如一本著作。

  白天的我是文学少女, 晚上去到茶会的我是喜欢恶作剧的小女孩。

  是的没错, 我以极快的速度和大家打好关系,并且和路易斯狼狈为奸捉弄其他人。

  比如送给洛丽塔毒蛇变成的宝石, 让他在欣赏的时候突然被蛇亲吻;再比如把果戈理的帽子藏进迷宫, 等他进去的时候直接把他关进陷阱;再比如通过制造各种意外事件, 试图让川端先生变脸。

  最后一项直到波德莱尔死去都没有成功。

  波德莱尔在红皇后的花园对我掏出了匕首, 然后死于巨龙的吐息。

  他死去的时候表情很不可置信, 我立刻就明白了,路易斯也是来杀我的。

  坐在巨龙背上的路易斯笑容热烈明媚得像个少年。

  “陀思先生是很有趣的人,但是你比他更有趣。而且我已经答应了先生要做个好孩子。”

  我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而是星星眼地望着他:“我可以上去一起兜风吗?”

  路易斯:“当然。”

  我们飞上天去之后,我坏心地把他推了下去。

  遗憾的是并没有给他摔出个好歹来。

  在我来到默尔索的第八天,我就迎来了望风日。

  我以为我可以看看里面其他的建筑,结果是整个房间直接漂移到了菜园的门口。

  面前的玻璃降下去,我轻盈地跳到了草地上。

  仿真的天空和太阳和真的没有太大的区别,真有种在外边放风的感觉。

  望风日是从英语翻译过来的,和中文的望风含义并不相同,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们在果园进行完劳作之后,可以在屏幕前看各地的风景,五年前的风景。

  这里禁止向外界传递消息,费奥多尔和太宰治不一样是因为他们充值了外挂。

  当然我也是有外挂的,只是不想也不敢和外界交流罢了。

  我戒网瘾也有小一个月呢。

  “您好,美丽的小姐。”有年轻英俊的男性欢迎了我,他碧蓝的眼睛里有璀璨的星辰。

  字面意思上的。

  “您好,我是佐藤霜子,新来的成员。”我笑着和他握了手,“可以冒昧地问一下您的名字吗?”

  他点点头:“王尔德。”

  嚯,真就监狱里个个都是人才咯?

  我握住他的手使劲儿摇了摇:“先生考虑写作吗?我觉得您应该会是很出色的作家。”

  青年眨了眨眼睛,有些惊讶又很有些开心:“我脑子里倒是有好几个故事,要是有人可以演绎就好了。”

  “等我们出去了之后,只要您写,我就请人演。”我激动地说。

  我看着这里的人,仿佛看见了文坛的兴盛。心里充斥着“我就要有粮吃”的错觉。

  “您真会开玩笑,我们怎么可能出去呢。”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包容又宠溺,“不过下次的话,我会带上我写的故事给您看的。”

  “王尔德,她可和我们不一样,她住的是从来没有人住过的0号房。”路易斯拉开王尔德,第一次用凶悍的眼神看着我,像是护崽子的母鸡。

  “怎么还搞房号歧视的吗?”我叉着腰不满地说。

  “不,我只是在针对你。”他走到我面前低声说,“我知道你今天肯定会闹出大动静来,只要不牵扯到他,祸害谁都无所谓。”

  “啧,我可是善良的好女孩,怎么可能搞事呢?”我这么说着,绕过了他们去找我可爱的1号房先生。

  威廉答应了我给我签名。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老实地和果戈理一起摘苹果。

  果戈理的异能完全不能使用了,但是他摘苹果的速度依然像是在使用魔法一样,只见苹果在空中抛过,安全地落到篮子里。

  “果戈理,你可以做一下我们两个的工作吗?我想和威廉说说话。”

  好心的果果立刻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拉着威廉走去了角落。他把口袋里揣着的纸条递给我,微笑着没有说话。我也笑了,是属于坏女孩的笑。

  “请您闭一下眼哦。”

  他乖顺地闭上眼。

  我在这一刻让系统控制了默尔索的中央系统,把我们送到了外边,一个透明的方格子从深海里往上漂了很久才到海面,久到监狱拉响了警报。

  我:“可以睁开眼了,威廉。”

  “谢谢你带我看天空和海洋。”他的脸上没有害怕,真诚地向我道谢。

  “那么您可以对我使用您的异能吗?”我以人类不该有的力气徒手掰碎了他身上的抑制器。

  “当然。”他伸出手,食指点在我的眉心,异色的双瞳发出光芒。

  他身后的激光炮也发出了光芒。

  我听见他仿佛吟诵一样的话语。

  “世人听不懂我的话,世人害怕听懂我的话,世人将渴望听懂我的话,世人将为了推翻我的话而做出无数的辩证。”

  “把我的书带出去吧,让世人听见我的话。”

  “我将长眠于此,不再思考。”

  “真好呀。”

  使我们和没有生命的物体产生区别和使我们痛苦的事物,正是“思考”。

  他将从中挣脱出来。

  而一直压在我身上的,名为“恶人”的枷锁消散在他金银的双眼里,我笑了起来。

  我所追寻的善恶,原来是一样的东西。

  在炮火到来之前,天边的流星更快地亲吻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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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廉是自己不想活了,霜子是另有目的。“人生中依然有可能存在着一种更高更基本的价值,这种价值属于欺诈、自私与贪欲。甚至有可能,这些令人尊敬的善的事物之所以具有价值,正是因为他们与那些恶的,看似与其相反的东西之间的隐秘联系,两者结合在一起,纠缠在一起——也许甚至他们本质上就是一样的。”——尼采《善与恶的彼岸》这段话差不多就是霜子一直在纠结的东西的答案(虽然这本书不太看得懂,但是吹大佬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