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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天坂佳乃有所计划,但去到小房间的门口后,事情的发展就不如想象中那么顺利了。

  斑仔细端详了门上的锁头几秒钟后,笃定道:“锁上面附了咒语,必须是特定的人拿钥匙来,才能开锁,如果贸然用妖力断锁,会可能惊动施咒者。”

  “我不知道看不出有这种东西。”天坂佳乃挠了挠头,郁闷地问:“斑,你可以在不触发咒语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开门吗?”

  青年阴阳师抱臂,以一种轻描淡写的眼神扫了天坂佳乃一眼,那表情像是在说“小家伙,我看你是真的不懂高阶大妖的含金量喔”。

  天坂佳乃挑眉,耐心等斑自卖自夸。

  “这种程度的咒语,不过是小打小闹的设置,施咒者做得不严谨,灵力也不强,没有比抹消它更轻松的事了。”

  “只是若要不着痕迹地破解咒语的话,还是得需要花上一段时间。”说到这里,斑有些纠结,好看的剑眉微蹙。

  门后的气息不能说是郁积了恶意的池沼,不凶险,却也并非全然温和。

  斑思索着,硬要形容小房间给自己的感觉的话,那无疑是一团混沌的灰色阴霾。

  有什么一团乱糟糟的东西被封印了进去。

  它愣是没感觉出来被封印物的具体形态。

  正迟疑之时,巡逻守卫的脚步从远处传来。

  斑止了声,抱起天坂佳乃就跃上房顶,纯白的身影翩若惊鸿,以极快的速度越过屋檐,返回房间。

  斑说:“小房间里确实有东西,但不是害人的玩意儿。”

  “如果你想知道门后的具体情况的话,我这两天去城里找找画符的材料,顺利的话,应该能够改写锁上附着的符咒,让它失去作用。”

  天坂佳乃听了,拍拍斑的后背,摇头道:“这样就太麻烦了,算啦,既然并非有杀伤性的事物,那不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轻巧地从斑的怀抱中跳下,落到榻榻米上。

  虽然好奇,但天坂佳乃深知“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便决定不再纠结了。

  夜探密室的冒险时间结束,现在是睡觉时间。

  天坂佳乃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床铺,问斑能不能凭空变出一床厚被子,她现在盖着的薄被有点不够暖。

  斑想也不想就变回了白狐形态,虽然有根据房间的大小微调体型,但蓬松的兽毛依旧能够将这个和室填充得满满当当。

  这样一看,长期保持又弱又小的人形确实是委屈它这个大妖怪了。

  斑趴下身,伸出爪子将天坂佳乃连人带敷布団扒拉进了自己圈出来的一小块区域。

  它颇为得意地“喏”了一声,“这样就足够暖和了吧。”

  天坂佳乃笑得灿烂,“太棒了。”

  天坂佳乃摸摸覆在自己身下的狐狸毛,在上边滚了几下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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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俩一觉睡到天亮。

  田中凉子依旧按时带领一干侍女送来早膳,看起来她的主人并没有因昨天晚上的难堪而命令她停止为斑和天坂佳乃服务。

  天坂佳乃对所有食物都敬谢不敏,而斑则相反,只要是好吃的,都来者不拒,甚至还一大早就喝了好几坛清酒,看得天坂佳乃不免为它可能会不慎中毒而忧心。

  “真的没问题吗?厨房有可能往饭菜里面投毒。”

  斑摇头晃脑的,慢条斯理道:“我可不是那么脆弱的妖怪,就这么点东西,还不至于对我造成任何影响。”

  天坂佳乃看它一眼,好气又好笑地摇头,说:“斑,你喝得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

  “嗯?”斑后知后觉地扭头去看,意识到自己差点在普通人类面前暴露,脸突然就羞窘了。

  它被酒呛到。

  “咳、咳,我这是故意的。话说禁止你伸手过来摸。”

  ……

  吃好早饭,斑对天坂佳乃说它已经锁定城内邪祟的踪迹了,如果没有判断错误,应该是一只由饿死鬼化成的“以津真天”在作恶。

  天坂佳乃:“它逃了?”

  斑颔首,漫不经心地说:“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刚好碰见它在纠缠一个小贩,本来打算顺手制服的,但它有点狡猾,一不留神没看住就让它逃跑了。”

  “不过没什么关系,那妖怪伤得很重,跑不出几里地就得瘫。”

  说罢,它又饮下一口酒,“我已经在它身上留下记号,现在出发,循着记号追过去正好能捡到半死不活的。”

  班说得好似这只是一场散步,不把令常人闻风丧胆的怪鸟放在眼里。

  天坂佳乃:“那挺好,我也差不多完全恢复了,等你除完邪祟,咱们这几天就可以离开这里,接着去找富士山上木花咲耶姬。”

  “确实,还是得尽快回到现代才行,”斑的视线下移,莫名有种冷厉之感,它说:“我的预感不太好,总觉得你手腕上的诅咒不会那么轻易地放弃杀你。”

  “而这次突如其来的渴血与反常的虚弱就是一个不好的征兆。”

  “你说得有道理。”天坂佳乃若有所思地垂眸,摩挲着枫给自己画下的符咒。

  几点莹光在她的指尖处流转,随后稍微变得黯淡了一些,不过因为变化极小,所以天坂佳乃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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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叶室旭派人送来邀请,请斑和天坂佳乃赴宴。

  他邀请的理由很正当,说是为了答谢斑不顾危险、斩妖除魔的善举。

  这让斑和天坂佳乃找不出推辞的借口,于是便只能去了。

  庆功宴刚开始,氛围还一派风平浪静,除了斑在听叶室旭转述天坂佳乃给他编造的光辉事迹时仍不住大笑出声之外,其余就没什么不寻常的发展了。

  只是最后要散场时,叶室旭端着酒杯,向面前的两个人提议,去他的庭院内赏花。

  叶室旭说:“今年我的庭院里新移栽了一株在本国内绝无仅有的花树,无论是花色还是香味都属上乘,相信斑先生和薰小姐见过后,也会如本官一般深感惊艳。”

  斑喝得微醺,对此有点感兴趣,便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天坂佳乃放心不下,只得跟着一起去。

  但叶室旭明显意不在此,只是寻个由头,将他们引到了主室旁边的小房间前。

  叶室旭微微一哂,对着明显有所警戒的两人说:“花树就在房间里。”

  “二位昨夜不也是对它十分好奇,想要入门一窥究竟吗?现下却又为何迟疑不前?”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叶室旭会发现他们曾在木门前徘徊,但天坂佳乃没有表现出做贼心虚的畏缩。

  天坂佳乃拉住了斑的袍袖。

  她狐疑地盯着叶室旭看,问道:“阁下把花树锁在房间里?”

  “是呢,有何不妥,美好的事物就该深深地锁入高墙之内,不让任何人觊觎,不让它逃离,不惜一切代价把它留在身旁,不是么?”

  叶室旭低低地呵笑,半边脸没入烛光没能照到的阴影,好似半人半鬼。

  此时,他身上的气质更显邪异,一张脸俊秀且标致,却让人觉得阴森,毛骨悚然。

  天坂佳乃的嘴角微微抽搐,总觉得这番话意有所指。

  她已经开始感到不适了。

  斑察觉到天坂佳乃在拉着自己的袖子。

  它回过头,无声地询问:你要不要先走?

  看清楚它的唇语后,天坂佳乃愣了愣,没想到斑会问这个问题。

  她扯斑的袖子,并不是在表达自己想退缩的迟疑不定,而是出于另一种想法。

  天坂佳乃抿嘴,“斑,你喝了酒,贸贸然行动很可能出事,我进去就行。”

  这个回答令斑有点诧异,但也只是有点。

  叶室旭不在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笃定他们一定会跟过来。

  “从待客之道的角度出发,我不会强迫二位进门,但谨慎和迟疑都是毫无必要的,里面没有所谓凶猛的野兽或者恶灵,只有你们自身最想要得到的事物。”

  叶室旭加重了语调,重复道:“你们将会无比感激这一个明智的选择。”

  在两人凝重的目光注视下,叶室旭推开了厚重的木门。

  里面是一片泼墨的黑暗,一眼便可望尽,不见一点亮,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微型庭院。

  斑的鼻子翕动,在嗅见内里的混浊气息的同一时间,稍一跨步,便挡在天坂佳乃的身前。

  叶室旭双手伸出,做出一个“请进”的动作。

  房间里的阴影一派风平浪静,似乎果真如他所言“毫无威胁”。

  斑和天坂佳乃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内看出了不愿退缩的意思。

  “确定吗?”斑问。

  天坂佳乃点头。

  她心知,这极可能是一个陷阱,明晃晃的困境,叶室旭是在请君入瓮。

  或许他早已在里面布满了狠毒的诅咒或足以囚困大妖的阵法,只待斑和她进去,便会收紧“绳套”,像抓两只蠢兔子般,轻而易举地囚禁他们。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避免斑陷入险情而她帮不上忙的情况出现,她得跟着一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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