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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解释清楚来意之后,虎杖悠仁问吉野顺平有没有在电影院里看见过奇怪的生物。

  听见这个问题,吉野顺平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然找上了自己,但对方看起来似乎对犯人的真实身份并不知情,更不知道他已与事件的主犯相识。

  吉野顺平将计就计,顺势假装自己是不明就里的无辜者,回答道:“不,我不记得自己在那里遇见过怪物,对此毫无印象。”

  “事实上,只是在最近一段时间里,我才发觉街道上偶尔徘徊着一些自己从未见过的事物。”

  “虽然不是十分害怕,但碰见了会觉得不舒服,还以为是自己撞邪。”

  虎杖悠仁:“那些应该也是咒灵没错了。你没撞邪,而是看见了怨念的实体。”

  “其中有一些实体很弱,就像我刚才抓住的那个‘蝇头’,稍微有些力气的普通人就可以轻易对付它了。”

  \"但与此同时,也会有很危险的怨念体产生,如不幸遇见了,哪怕害怕得发抖,也绝对要尽可能逃跑。”

  虎杖悠仁不疑有他,反倒安慰起吉野顺平。

  这不是因为他头脑简单,才轻易地放下戒心。

  只是鉴于吉野顺平被高专方面判定为“可能的目击者”,而非“可疑的嫌疑人”,再加上这次的问话性质友好,自然不能用怀疑的目光审视对方给出的答案。

  否则,不仅徒惹反感,还有可能导致对方拒绝配合后续的调查。

  “既然如此,那我就没什么可问啦。”

  虎杖悠仁大大咧咧地坐在台阶上,挨向吉野顺平,笑道:“话说,为什么你会跟天坂在一起?你们两人是相熟的朋友吗?”

  “这个、我说不好,应该算是朋友吧……”吉野顺平嗫嚅。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稀里糊涂就认识了。我跟天坂认识的时间不久,对她的事情并不熟悉。”

  吉野顺平低下头,心虚地捻着手指。

  他不擅长说谎,之所以遭受无理的校园欺凌,也有部分理由是因为他总控制不住挖苦可笑的人,心直口快得过分。

  吉野顺平心知,若要编造出一个不易被旁人识破的谎言,最好的方法是把缘由说得尽量含糊,抹去所有关键信息,半真半假,让求证变得困难。

  “再多的,我也说不出了。”

  “这样啊。”虎杖悠仁小小声地嘀咕,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吉野顺平的手上。

  吉野顺平的手指关节处有一个极浅的擦伤,似乎是不小心在什么地方磕到的,部分伤痕上凝出了细小的血痂。

  除去能看见咒灵这一点,其余全无异常,既不是吸血鬼,也不是事件嫌疑人,仅仅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罢了,为什么天坂会找上他?

  虎杖悠仁思索着,这会跟她要离开的理由有关联吗?

  “天坂离开之前说,若是你有什么关于她的问题,最好直接找她问个清楚。”

  吉野顺平小心翼翼地侧目,瞄身边人一眼,发现对方又再往自己这边靠了靠。

  吉野顺平吓得直流汗。自己刚才掩饰时没控制好表情吗?

  “怎、怎么?”

  “没事。”虎杖悠仁灿然一笑。

  “那她有说在哪里可以找到她吗?”

  “我们约好了明天早上见面,她会来我家,呃,接我。”

  吉野顺平想了想,慢吞吞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在她来的时候通知你一声。”

  “好啊,那我们交换联系方式吧。”

  为了洗清嫌疑,彻底打消虎杖悠仁的疑虑,吉野顺平只得硬着头皮开始跟他聊起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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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下水道里,真人左支右绌,借助能够自由变形的能力优势,在狭窄得只有两指宽的空间里辗转腾挪,费力地从水泥碎块中“游”出来。

  “哈哈,有趣有趣。”真人夸张地大笑。

  第一次迎战所谓的咒术师,没想到对方仅仅一个人就能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不愧是“人外有人”,经此一役,它越来越期待接下来要搅起的混乱了,想要击溃更多强敌。

  夏油杰从阴影处走来。

  他看着坍塌的石壁,喟叹道:“真壮观啊。”

  “你花费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了,确定能得到好的结果吗?”

  真人:“那当然,已经都计划好了。”

  它伸了个懒腰,“我需要一根‘手指’。”

  “如果顺利,嗯哼~大概、这几天就能结束。”

  真人心情好得哼起歌来,低低的调子回荡在空旷的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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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坂佳乃没有回到下水道,而是绕了一个大圈,找到了正气急败坏地扣着皮带的外村。

  周边路过的居民都颇为讶异地侧目,其中还有一个年纪尚小的孩子扯着妈妈的衣袖,跟秘密特工一样,煞有其事地跟她说“有个叔叔没穿裤子”,惹得妈妈连忙捂上她的眼睛,快步将她抱走了。

  作为舆论主角的外村当然能听得一清二楚,他羞得满脸涨红,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看起来无法承受这种“奇耻大辱”。

  没想到从事教育行业数十年,他居然会有被学生扒裤子的一天,这不仅是对他脸面的侮辱,更是对他教师权威的一种践踏。

  外村咬牙切齿地骂,“垃圾一样的狗崽子。”

  虽然明知不是吉野顺平亲自动手的,但外村决定也把刚才那个坏小子做的混蛋事归于自己的学生头上。

  外村恨恨地想,一定是吉野顺平指示那混小子对自己的西装裤动手的,等他返校,就一定要罚他写五千字的检讨,外加连续值日一周。

  天坂佳乃站在不远处,饶有耐心地等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穿好裤子。

  她不想在进行重要对话的时候被迫看见对方的四角裤。

  好不容易把衣衫下摆重新塞进裤腰,整理好着装后,外村的愤怒依旧没有平息。

  他气不过,想要现在就找吉野顺平算账,哪怕就是只能骂对方一顿,他都得找补,否则心理无法平衡。

  但天坂佳乃的出现打乱了他的步调。

  “外村老师,请留步。”

  外村闻声回首,映入眼帘的是带笑的天坂佳乃,她出声轻柔、笑不露齿,看起来温婉端庄。

  “嗬,是你啊。你是吉野的朋友?”

  外村记得天坂佳乃,也记得她是跟吉野顺平一同出现的女生,明显属于坏学生的阵营。

  他毫不客气地呵斥她离开,“如果是想代替吉野那小子来请求我原谅的话,我告诉你没门。”

  “今天的家访报告,我肯定会如实写明他是如何对我不敬,出言顶撞还人身攻击,并且也会把报告上交给学校,让校方做出处分。”

  “居然敢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吉野至少得被停学两周。”

  说着,外村还颇有气势地“哼”一声,摆起架子。

  天坂佳乃一时语塞,你的学生都已经发展到无视校规,长时间翘课的程度了,究竟是什么样的自信让你觉得这个“停学两周”处罚对他来说仍具有十分大的威慑力。

  但四周全是居民区,人多眼杂,若贸贸然出手,胁持一个心智正常的成年人跟自己去阴暗的小角落“细谈”的话,难保他不会大喊大叫,横生意外。

  天坂佳乃按捺下心中的烦躁和不快,皮笑肉不笑道:“老师你误会了,我是顺平的姐姐,不是朋友,并且我也无意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做出任何辩解。”

  “那你叫住我是要干什么?”

  “只是想向如此尽心尽力的老师表达自己的敬意,同时,也希望能知道顺平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而已,不是出于坏心。”

  配合台词,天坂佳乃的黛眉微蹙,扮出忧心忡忡的模样。

  如同说到伤心事一般,她压低声音,“明明顺平一向是听话的孩子,但不知道最近怎么了,突然叛逆起来,问他理由,也犟着不说话。”

  “如果不是家访,我都不知道他居然还开始逃课了。”

  外村沉吟半响。

  现在,吉野顺平的本性是黑是白全凭自己一张嘴下定论,校外人没办法求证,不如索性撒个谎?这样也能令他的家人重视起家庭教育问题,加强管教。

  外村清了清嗓子,不分青红皂白地非难道:“吉野的姐姐,这你就说错了。吉野只是在你面前扮作好孩子罢了,但在学校可不是这么老实。”

  “说真的,我教书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他那么不合群和古怪的学生。”

  “你看他留那么长的刘海,还总是用刘海遮住半边脸,不是我针对他,但这确实令人感观很不好,阴森森的,都不知道整天究竟在想些什么坏事。”

  如果天坂佳乃是班上学生,她就会知道面前这个老油子全在胡扯。

  事实上,吉野顺平性格内向,平时不声不响,沉默得仿佛是班里不存在的鬼魂,根本不是故意惹是生非的类型。

  如果不是早点名时他没来喊“到”,即使放学了,身为班主任的外村甚至丝毫不会注意到有学生缺席。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逃课行为的呢?”

  “这个啊,很早之前就已经出现过了,只不过不严重,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时候西村、本田他们几个人还总是去关心他,带他一起玩,没想到现在朋友不幸早夭了,吉野连葬礼都不露面,就缩在家里。”

  见天坂佳乃认真听着,外村得意了,继续大谈吉野顺平不是,揪着莫须有的罪名,胡乱编造起来。

  说了大约五六分钟,外村站得累了,脑门跟着直冒汗,他便换另一只脚支着。

  天坂佳乃提议道:“外村老师,我知道这附近有一间口碑很不错的咖啡厅,不如我们去那里坐着慢慢聊,如何?”

  她抿起唇,笑容无可挑剔,像玻璃制成的假面一样,笑意不达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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