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东西扑在胸腹上,将流浪者猛得撞在墙上,发出轻微的砰响。

  少年皱了一下眉头,但双手稳稳的将小东西接住,无奈的沉沉吐出一口气。

  他双手掐着小东西的腋下将他提起,毛茸茸的脸上似乎发现自己撞疼了少年而露出楚楚可怜,惴惴不安的神色。

  这让流浪者气笑了,没好气的说:“现在知道装乖了,刚才怎么不收着点力气。”

  说着,他眼睛揶揄瞧了一眼慌张立在他床边的纲吉。

  流浪者手中,俨然是一只浑身披着橙色毛发,有着跟纲吉如出一辙的金红双眸的...

  流浪者眨了一下眼睛,不太确定的吐出一个词:“猫?”

  他随即否定了自己:“不对,狮子的幼体?”他有些意外的看向纲吉:“没想到,以你胆小的性格还会养这样的宠物...”

  纲吉双膝跪在床面上,双手握拳放在大腿,貌似矜持紧张,羞赧道:“很可爱吧?很久没有把他放出来了,今天想让他放松一下。”

  流浪者:“这不是可爱不可爱的问题...算了,看他的样子也不会伤人。不过你们两个放松的方式就是来打破我悠闲的下午和愉快的晚上来实现的吗?”

  被发现自己的意图,纲吉脸一红,扭头握拳咳嗽一声,用余光看着流浪者小声道:“不行吗?”

  流浪者把小狮子平放在大腿上,手指一下一下顺着对方背部柔软的毛发,柔顺的手感让他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他没有回答纲吉小心翼翼的请求,转而问道:“他叫什么。”

  纲吉嘴唇抿着,就算竭力克制,但嘴角的勾起还是暴露他雀跃的内心,他也抬手揉了揉小狮子的脑袋,偶然跟流浪者的手指触碰到一起,没忍住蜷缩一下,垂眸温和道:“纳兹。”

  流浪者从鼻腔闷出一个笑意:“纳兹...TSUNA(阿纲),你的起名水平也太随意了。”

  纲吉无奈笑笑:“那还真是抱歉了...不过要是说道起名水平,你不也一样吗...流浪者。”

  流浪者拖长了声音:“那还真是抱歉了。”

  少年微微仰头,下颌线锋利漂亮,没有对外人的刻薄与冷漠,浑身充斥柔和,半阖着的眼睛里也带着温和笑意,他靠坐在床上的轻松模样,让纲吉失了神。

  而再等他回神时,他双手松松圈着对方的腰身,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侧头蹭着流浪者的头发,有点痒,但他不忍心松开。紧紧靠住的身体,让他内心诞生了名为眷恋、幸福的气泡。

  “如果一直能这样就好...”他小声道。

  流浪者笑骂道:“你是三岁小孩吗,总是喜欢蹭过来抱住我。”他抬手拽了拽纲吉后脑勺的蓬松头发:“起来,纳兹要被你压死了。”

  纲吉一听,连忙慌乱的松开手,紧张的看向刚刚趴在流浪者大腿上的小狮子。

  他刚刚应该刻意避开了才对...

  纳兹看见被轻易骗了的主人,抬头用那双水润润、无辜的眸子看着他,小声嗷呜一声。

  纲吉哭丧着脸:“你骗我...”

  流浪者怡然自得,丝毫没有欺骗他人的罪恶感:“怎么会,我只是说了一种可能罢了。”

  纲吉:“......”

  他犹豫一下,拽着流浪者的衣服,得到对方斜看过来的眼神后,不好意思的问道:“你,你经常被小孩子抱着吗。”

  纲吉说着,侧开脸,自己都觉得自己问的问题跟无理取闹没什么两样。可刚才心中幸福和眷恋的气泡中,夹杂了酸酸的泡沫。

  这算什么,吃醋吗?

  流浪者怪异的看着纲吉,觉得好笑,故意说道:“你说的没错,有段时间我非常受小孩子的喜欢,这很奇怪吗?”

  纲吉没吭声,他看了一眼坏心眼的心上人,仰头一倒,抓过流浪者铺在床上的杯子一滚,就像是鸵鸟一样钻了进去,连蓬松头发都没露出来。

  这一出动作迅速和利落,像是早有预谋。

  “不奇怪...”隔着被子发出闷响,让人听的不真切。

  流浪者抬手戳着敲敲被子,好笑道:“至于吗,你难道还要跟小孩子置气吗。”

  纲吉裹在被子里,动作幅度巨大的弯腰又直起,像是在点头。

  “别厚脸皮的钻进去。你根本就不在乎那些小孩把。”流浪者点破对方的小心思:“你就是想找个借口住在我这儿吧。”

  纲吉滚动了两下,从被子中冒出一个头,羞的脸都红了:“被你发现了啊...”但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那些小孩他其实还挺在意的...但吃连见过都没有见过的人的醋,他自己都想唾弃自己。

  流浪者无奈叹息:“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找里包恩要的房间。难道只是为了让你多跑几步路吗?”

  训练室到他的房间比纲吉的房间要远。

  “更何况,这张床明显是单人的。我是没关系,但残酷训练下的你,想晚上睡觉都遭受折磨吗?”

  “不对...不是折磨,跟你在一起睡,我感觉很安心。”纲吉下半张脸闷在被子里说,抬起眼眸,跟流浪者怀中的小东西如出一辙,想用可怜唤起他的心软。

  流浪者的坚持很快松懈,他叹了口气:“随你吧。”

  他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表,一手盖在纲吉的眼睛上,一手摁灭电灯的开关。

  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虚虚盖在眼睛上的手,避免纲吉因环境变化产生的不适。

  流浪者将纳兹放在枕头中间,用他隔开了两人,随后才从纲吉身下拽出一部分的被褥躺了进去。

  纳兹能隔开两人的脑袋,隔不开身体。但纲吉乖乖的缩在自己的位置,忍下自己想要触碰的冲动,在黑暗中小声问道:“你之前说,还有帐要跟白兰算...是什么?”

  流浪者:“...我只是想从小偷的手里拿回我自己的东西罢了。”

  “他偷走了什么?”

  “不告诉你。”

  “需要我帮忙吗?”

  “帮忙将他们埋土里吗?”

  话题终结,纲吉在被子里闷笑着。

  “希望明天能得到好消息。”

  “你的天真想法在梦里想想就算了。”

  “然后大家一起回到过去...”

  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平稳缓慢,他已经睡着了。

  流浪者也顿觉精神的疲惫,闭上的眼睛也感受到了酸涩。

  他往被子里又钻了钻,纲吉身上传递过来的暖意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随即陷入黑暗。

  “去吧,一切小心为上。”里包恩站在基地门口,郑重嘱咐着面前的三人:“白兰不管说什么,都别先答应,让流浪者和我都看过后,再做决定,明白了吗。”

  “嗯,那我们出发了。”纲吉点头。

  三人穿着黑色西装,裁剪得体,贴合身体,勾出他们还在发育却初显未来修长的身形。

  此刻尚早,天空蒙蒙亮,深蓝色的夜晚似乎还不愿退下,与苍白的天空相接,露出苍茫而寂寥的早上。

  路上还没有什么人,三人从商业街的基地出口跑出也没有人注意。

  他们走到商业街的入口处,发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那里,一位身着白色队服的密鲁菲奥雷家族的人立在车旁,看见三人过来没有迟疑,立刻躬身问好,随即打开车门恭敬等待。

  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有诸多建筑的繁华商业街也从视线中远离,一切熟悉的风景都成为飞速掠过的背景板,而陌生的地表出现在眼前。

  跟之前白兰分部一样,此次会面的地方也在一处人烟稀少的山中。

  不知白兰什么时候买下并改造的,山中造出一条铺着平整石子的路面,一路畅通无阻,直到绿林环绕的阴翳森林被明亮的光冲破,眼前出现蓝宝石似的平静湖泊,在太阳升起彻底照耀天空的现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像是破碎的镜子。

  湖边不远处有一座三层木质别墅,白兰正笑眯眯的双手背在身后,等待着贵客到来,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没有见过的,面容清秀绑着的绷带遮盖住眼睛的青年。

  看见车停下,白兰笑意加深:“欢迎~今天让我们好好玩吧?”

  流浪者下车,看着地面一路铺到别墅门口的红色地毯,没忍住看了眼白兰。

  冲人用嘴型说了一句:“花里胡哨。”

  纲吉勉强镇定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前几日的怒火从未消散,他借着这股力量才能毫不胆怯的跟白兰对视。

  “你在这里也有基地吗。”

  白兰看见,无奈耸耸肩:“没办法,上次纲吉君和流浪者君把我的楼给打碎了,现在财政困难,招待大家的也只好是我私人名下的别墅了。”

  “是别墅哦,这里没有机关,部下什么的,所以不要紧张,想要在湖边烧烤也没问题哦!”

  纲吉无法忍受,明明做了这么多残忍的事居然还敢用这么轻松的态度对待一切,这是在践踏用忠诚维护尊严的人!

  他高声开口打断了对方的滔滔不绝:“没有必要,赶快开始吧,你的会谈。”

  白兰没再说话,他挑眉看着纲吉,像是在鉴赏什么有趣的玩具。

  他笑笑:“好吧,如果纲吉君想的话。”

  他眼睛眯着,没有看着纲吉却看向了流浪者:“那会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