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发寒,像是浸泡在冰水中的冷意突然钻入身体,流浪者皱眉,他的血液似乎被替换的不适感猛然冲击他的思绪,他立马理解到——

  有其他的灵魂企图占据自己的身体。

  不知死活的精神体!

  流浪者眼睛微眯,怒意几乎喷薄而出,但就在他打算彻底铲除这精神体时,他开口说话了。

  “哦呀,你们还在这里吗?希望你们除了见面的喜悦之外不要忘记白兰还在身后。”刚刚才听见的宛若一位表演家口吻的声音在流浪者的脑海中响起。

  六道骸本身所带着的寒意与仿佛地狱而来的响彻灵魂的悲鸣同样让纲吉愣了一下,抿着嘴,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回了嘴里,维持住了表面的淡然。

  六道骸想要进入别的生物体内并操控对方,需要先用三叉戟在划出伤痕,但以流浪者的实力和警戒心,又怎么会让六道骸无声无息的得逞?

  这背后所代表的原因纲吉冥冥之中察觉,他忍不住抿直了嘴,他好像从这真相的背后窥探到了流浪者的诞生。

  流浪者的力量顿住,终是没去抹杀对方的存在,但身上缭绕的杀意无论如何都散不去。

  “我知道你有随时将我赶出的力量,但Arcobaleno拜托我有两个原因。”

  流浪者沉声接过话:“第一,你的精神体本就在分部,能最快赶来支援纲吉。”

  “第二,身为幻术师的你能遮掩我们的行踪,安全撤退。”

  六道骸轻笑一声:“确实如此,除去强大的实力外,还有聪慧的头脑吗?我的记忆中没有遇到你这样的人真是遗憾。”

  流浪者:“以后不会遗憾了,很可惜之后我们的交集不会太少。”

  说笑结束,流浪者语气冷了下来:“别动歪心思,我允许你的无礼,却不许得寸进尺,你应该能明白,我想杀了此刻的你轻而易举。”

  纲吉视线环视四周,插入两人对话:“准备离开这里。回了基地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不容置疑的淡然口吻。

  终于有了点身为领导者的气势了吗?

  听见纲吉的命令,流浪者玩味着看向对方,但笑意接触到对方的眼睛时一顿。

  纲吉的脸孔比起记忆之中的更憔悴、狼狈,一如既往温和的灵魂铺上了沧桑的时间。他抿着嘴直直看着自己,流浪者还记得不久前上课的时候,他总能发现纲吉怯怯望过来的目光,带着小心翼翼的情愫,但只要他发现对方的眼神便立刻红了脸,像是被抓住的小偷一样慌张,故作镇定的扭过头。

  但现在不一样,纲吉注意到自己偷看被发现,没有收回目光,反而更认真的跟自己对视,好像要将自己眼中承载的深沉的思念、眷恋一股脑的倾诉给自己。

  这沉重的情感让流浪者都有一种错觉——

  如果不是还在白兰的基地旁,敌人环视中,纲吉定会扑上来,紧紧抱住他,把不能宣之于口的话全部吐露。

  人类的炽热情感就连这么短暂的分离都灌注了全力以赴的执着吗。

  流浪者抬手压在纲吉的头上揉了揉:“不要这么紧张。这段时间你身上的故事,我会等你慢慢说的。”

  说着,流浪者错开纲吉那散着璀璨光华的金红眸子,转身看向远处的白兰分部。

  “流浪者...”纲吉轻声叫着他的名字,伸手似乎想要抓住对方,又因为信任放下,紧盯着少年的背影。

  流浪者侧头笑着安抚道:“我不会离开。在你封印我的那一天到来前,我会见证你的时间。”

  纲吉是不同的,是特别的,流浪者不介意展示自己的温和,但对于白兰...

  流浪者立于高空,仿佛是这片天空的掌握者,少年神情狠厉,仰头轻蔑道:

  “身陷敌营还谈笑风生可不是我的风格。走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做。”

  他举手掌心对准了远处的大楼:“拖延的时间差不多了,如果这么久你们还没有跑出来可就怨不得我了,战场上无论生死都是应该。”

  这里的他们说的是在这大楼内工作的白兰部下。

  流浪者心中嗤笑自己,跟纲吉这个烂好人待在一起久了,他做事都缩头缩尾了吗。

  如果是以前,他不会给敌人留下反悔和逃跑的机会!

  流浪者的手心中酝酿着一团压缩到极致的风团,青色的风流中心甚至隐约能看见那能摧毁一切的黑色幽光!

  他的瞳孔发着蓝色微光,这是神之眼运转的象征。

  站在高楼内有着白发的青年与他遥遥对视,似乎并不畏惧风的惩罚。

  “这是对你的回礼,给我接下吧!”流浪者神情张狂对着站在最高处的白兰说道。

  话音落下,手掌往前一撑,将风流压缩成碾碎一切的黑洞极速冲向远处的高楼,它经过的空中发出了一阵阵爆破声响,就连虚无的大气都被碾压!

  黑洞正中楼宇中心,只听轰的一声,爆炸的冲击震响天地,烟尘如洪水般腾起四散又缓慢落下,钢筋被硬生生折断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吱声,整座大楼向前倾倒,之前冰冷的繁华不在,短短几分钟又或许是几秒钟后,这里只会留下一片废墟,成为青山的一部分。

  仅仅一击...

  从楼宇中飞出来的众人恐惧的望着他们引以为豪的基地,看向流浪者的眼神中满是惊恐、畏惧...

  这样的存在,真的是他们能够对付的吗?

  这个想法回荡在数人心中。

  纲吉也略微惊讶望着面前一幕,低声询问:“白兰做了什么?”

  他的潜意识告诉他,流浪者是不会对无辜的人出手的,竟然能产生愤怒将面前一切摧毁,只有白兰是罪魁祸首这一点可能性。

  “这不过是对他妄图束缚我的一点回礼罢了。”流浪者丝毫没有做了一件不管何人看来都目瞪口呆事情的傲然,他在空中转身,冲纲吉挑眉一笑:“那么,你带路?”

  “流浪者...七叶寂照...真是太无情了,连告诉我的名字都是假的。”白兰双手抱胸,站在摇摇欲坠的高楼中,似是委屈地看着远处金黄的火焰和有着神性光辉的亮光渐渐远去,消失在天边。

  “你这是被甩了,不过...这就放走了?”一道如同小提琴般优雅的声音响在身后,只是他的话语跟他的优雅完全不相符,只有无情的嘲笑。

  大楼发出破碎的哀鸣,以往能看见澄澈天空和一望无际翠绿森林的高楼视野,也在逐渐倾斜而下的高楼中注视着如同破碎钢筋水泥的地狱。

  能在这般恐怖的景象中,不是疯狂的向外逃窜,反而向着象征死亡的高处走来,昂贵的手工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发出哒哒声响,闲庭信步如自家后花园般轻松自得,还有兴趣说着轻嘲话语的,白兰就算不用听声音也知道是谁。

  他转头一看,一身与他的分部格格不入的黑色西装,脸上缠绕绷带挡住眼睛,面容清秀的青年正站在自己身后。

  周身充斥着散不去的死亡气息,阴翳到连白兰都想不靠近,那浑浊的气息似乎能污染他。

  这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名为太宰治。

  年纪轻轻能坐在干部的位置上,其手段之狠辣,性格之恶劣,造就了能坠入地狱的无数罪状。

  “如果你不满意,可以自己追。”白兰也不惯着,随口轻嘲回去。

  虽然是干部,他能登上这个位置,靠着的是那少有人及的出色脑力,诡异变化的战术,连恶魔见了都自愧不如的狠厉,但本身的战力并不强大,就连体术也只能称为中等。白兰会戒备这种人却不会畏惧。

  听到白兰这么说,太宰治无辜的耸耸肩,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这么高,我怎么可能追的上去啦,别强人所难,性格这么恶劣,小心真的得不到美女的青睐哦。”

  在一片轰隆的背景音中,两人却在即将到来的死亡下拌嘴。

  白兰笑眯眯道:“你真的没有被你组织的人揍过吗?”

  说话这么欠打。

  太宰治听闻撇撇嘴,似是得意的笑了:“很遗憾,敢打我这个干部的人还太少啦!我诅咒有这个心思的人都跟蛞蝓一样倒着长回去。”

  “不过,怎么样?与其肖想自己得不到的,不如先考虑一下能得到的?”太宰话题一转,笑着问道。

  “说的这么好听,我肖想的,和你们想让我拿到的,不就是一个人吗?”白兰声音淡淡。

  “聪明!那么,你同意了吗?”太宰像是幼儿园园长一样,对小朋友第一次学会数数表示了鼓励,双手快速拍打着。

  “对我来说,没有拒绝的道理,毕竟是这么有趣的人。”

  白兰笑着看着远处的天边,在心里加上一句:“这可是兆亿平行世界都不曾见过的有趣少年。”

  “那么,港口黑手党会在你抓到七叶寂照,不,流浪者的时候与你们结盟。”太宰治放下手,露出了正经神色说道。

  作为异能组织,港口黑手党的实力之强悍让白兰都不可小觑,如果能结盟,那么他统治世界的路上又会少一个阻碍。

  一箭双雕,为何不做?

  只是,他至今没有查出,港口黑手党是如何得知流浪者的存在的?这可是他观测所有的平行世界都没有发现的,独特的存在。

  这其中秘密,让人着迷。

  大楼即将彻底坍塌,部下早就如蚂蚁般冲出楼宇,在远处观望,急切叫喊他的名字。

  房间倾斜的角度已经让屋内装饰物滚落而下,也没有了让人平稳站立的余地,太宰治没形象的坐在地上扒着房间内被固定在地上的桌椅,听不出急切更像是最低劣的表演一样叫喊:“快来救命啊,我就要死了哦!”

  “不过慢一点也没有关系,我还从来没有体会过被压死的死法呢。”

  “啊,还是算了,血肉模糊的一点都不好看,要是前来哀悼的美人们看见我这么不堪的形象就不好了。”

  这究竟是在喊救命,还是在演一场独角戏。

  “少啰嗦。”白兰不耐烦回道,他抬手拎住太宰治的衣领,高高跃下,缠绕在身边的白龙瞬间长大,盘踞在人的脚下,像是浮云一样飞上天空带人远离危险。

  可他连“你再废话就把你扔下去”这种威胁的话都说不出口,他已经料想到手中的人会怎么回复他——

  “真的吗!你愿意杀了我吗!太好了你真是个好人!”

  先不说事后跟港口黑手党因此起的摩擦和赔偿,单是气打在棉花上又被打回来这件事就足够让白兰烦躁的了。

  停驻在高空的两人,冷漠看着楼宇坍塌。

  这楼宇的坍塌可是能听见金钱哗哗扔水里的心痛声响。

  白兰并不在意区区金钱的消失,他转头看向远处人影已消失的地方。

  “嗯,他们去追流浪者了吗?”太宰被拎着西服衣领在半空,脸上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在重力加持下逐渐从西装中脱落,即将从高空落下摔成一滩肉饼的恐惧。

  “应该,不过这种无用功他们想做就做吧。”白兰无所谓的看了眼部下匆匆离去的背影,也没有叫住他们。

  “唔,为什么是无用功?”

  白兰笑笑,没有一点温度,拖长了声音:“因为...他们的幻术师,可一点都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