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习惯, 就像是太阳般耀眼明亮的人不再出现在剧组。

  剧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姜小姐今天不来?”

  “只让人送了早餐过来。”

  “还有花呢。”

  鲜艳灿烂玫瑰簇簇,花瓣上沾着透明水渍。

  柏颜敛眉,抚上花束垂落的蓝色束带, 飘带莹着微光, 浮动间像游鱼般精致华丽。

  真可惜,这次的玫瑰不带泥。

  柏颜放下束带, 神情淡淡:“继续下一场。”

  盛夏炽热光影下,却感受到秋风扫落叶的冷意。

  小演员们泛着嘀咕:柏颜导演分明也和平常一般没说什么表情, 怎么感觉今天是冷冻库, 平常应该是冷藏室,冻得人起一身寒气,今天能直接把人冻成冰块。

  这区别格外明显,副导在旁边搓着手臂:“柏导演,别散发你的冷意了,我们拍的可是青春爱情片。”

  柏颜一顿,捏着对讲机的手指微蜷,冷清面容不动声色。

  副导演搓搓满脸细汗,戏谑揶揄道:“今天小尾巴没来, 真是让人不习惯啊。”

  柏颜:“.......”

  傅玉华瞅瞅桌上的早餐继续道:“柏导演怎么都没吃两口, 没人下饭,不好吃了?”

  柏颜睨着她, 直把傅玉华盯得举手求饶。

  就在气氛微妙的时候,柏颜的电话响了,她放下对讲机和耳机,接过电话:“老师。”

  傅玉华连忙悄悄溜走, 在柏颜导演身上找筏子可真是一件要胆量的事情,别人都只能瞥见她身上如剑意般的冷和锋利, 也不知道小尾巴是怎么抵过这些寒意凑近对方的。

  柏颜的老师国内泰斗级导演—计轮,这位老爷子在国际上也享有名誉,也不知他找柏颜导演什么事。

  从柏颜那副波澜不惊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

  “上次随便拍的那个《故而缘由》获提名了,你也来一趟?”

  柏颜半搭着眼帘,声调平平:“既然是随便拍的,那随便谁去参加都行。”

  计轮老爷子在电话那头嘿了一声:“好歹也是副导演,我在雪山回不去,你不去凑个数?”

  柏颜单手执着手机,不甚在意地说道:“想凑数的人应该很多。”

  计轮老爷子吹着自己的山羊胡:“你正不想去?这可是你们望城最大的影城ZD,听说还在最大的酒店DZ上包了一层。”

  柏颜神色微顿:“在ZD?”

  她的目光短暂地挪到消息页面里,在熟悉的地址上停留半息。

  计轮还在说着:“反正你也不想去,那就算了吧。”

  柏颜打断他:“几点?”

  .......

  听到今天休息的消息时,傅玉华满脸吃惊:“你要去参加电影颁奖?”

  柏颜放下手机,神情淡漠:“嗯,老师的电影提名了,要我过去。”

  计轮老爷子上一部电影被压了很多年,终于在去年年末放出来了。

  这部被压了很久的电影叫《故而缘由》,是部民国背景下的禁忌之恋。

  交错在小妾、嫡子之间的爱情,乱世之下颠沛流离,却依旧不离不弃。

  傅玉华有幸看了这部电影,忍不住感慨:“老爷子的思想比我们还前卫多了。”

  “不过老爷子的电影被提名了,你过去做什么?”

  柏颜收拾东西,语气淡漠:“我是副导演,而且剧本我写的。”

  傅玉华冷不丁听到这样的炸弹,大惊失色:“这么超脱非凡的剧情,你写的?”

  柏颜点头:“嗯。”

  傅玉华瞪大双眼,捂着心脏:“人不可貌相,没想到柏颜导演心里有这么充沛的情感。”

  太刺激了,用这么一张寡淡的脸,去写小妾和嫡子的禁忌之恋。

  柏颜:“......”

  “还好。”

  傅玉华只想,一个敢写,一个敢拍,不愧是师徒俩。

  计轮老爷子接到这样的剧本居然不是心肌梗塞,而是直接拍了。

  柏颜从来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这些年来的剧本大都是自写自拍,有些拍不了的剧本,计轮老爷子也有些感兴趣,倒也拍了一部。

  在离开前一秒,柏颜顺手提起桌上的花束和饭盒,一起装入车内。

  徒留傅玉华在原地哼哼唧唧的笑。

  *

  青花奖的红毯向来是女星大杀四方的修罗场,而柏颜直接从工作人员这边进入场内。

  有人拦着她说道:“演员往红毯那边走。”

  柏颜淡淡瞥她:“我是导演。”

  工作人员愣在原地,女人穿着一身黑色抹胸长裙,乌发红唇,清冷娉婷,她还想着是哪位新人,长得这么好看居然还没火。

  结果人家是导演。

  工作人员查看了她的邀请函,讪讪地让她通过。

  柏颜扫了眼场内,找了自己的名字顺势坐下,背脊挺直,长发微卷,颇为平静地看着场内。

  她没jsg拍过什么商业片,票房也不高,自然名气也不甚高。

  大家都喜欢流量、爆款电影,想要一飞冲天,一炮而红,柏颜这些吃力不讨好的电影,并不受关注。

  而且柏颜也不常出现在大众面前,所以一般人还真不认识她。

  场内多是演员和明星们争奇斗艳,相互下绊子攀扯,周围气氛活络起来,倒是和她没半点关系。

  偶尔有几个演员过来攀谈几句,柏颜也只是淡淡颔首示意......

  这部电影题材实在过于大胆,柏颜早就知道只是来走个过场,她拿出手机,盯着消息页面,神色晦涩,犹豫着敲击着话语。

  没等她发送消息,手机已经发出熟悉的声响。

  姜知晚:【柏导演,宴会好无聊啊,我们躲在小角落里偷偷吃东西。】

  柏颜长眸微弯,问她:【你还在31层?】

  姜知晚:【昂!】

  姜知晚:【柏导演,你的电影拍得怎么样了,晚饭打算吃什么?】

  片刻后,手机里又传来几张图片,都是宴会上常见的糕点甜品。

  柏颜蜷缩了一下手机,很无意地说道:【我在隔壁。】

  【定位:zd影城】

  ZD和DZ本就在一家旗下,ZD影城涵盖大部分娱乐圈活动,而DZ酒店就在隔壁,非常适合在活动结束后再来场宴会。

  姜知晚:【柏导演?你在隔壁做什么?】

  柏颜:【参加活动。】

  还没等姜知晚继续问,柏颜瞅了眼台上喋喋不休的主持人:【结束了。】

  对方的信息来得很快,似乎就等着这一刻。

  姜知晚:【柏导演,一起来我这吃东西吧。】

  柏颜手一顿:【可以考虑。】

  姜知晚:【我马上来接你!】

  【猫猫开心JPG.】

  柏颜起身离开座位,她不甚重要,来得毫无水花,离开时自然也没有引发关注。

  夜色逐渐浓郁,挂在半空的月色逐渐泄露冷意。

  柏颜提着裙摆,缓步走至隔壁酒店,迎面撞上神色不悦的解珠。

  解珠最近过得不好,连闵家宴会的邀请函都拿不到,一贯艳丽的眼里布满血丝,脸色阴沉。

  柏颜认得她,得益于做导演的敏锐眼光,她能记下诸多面容。

  在吃饭时,这个女人来攀谈过几句,但她更记得女人身边那个赝品。交错间柏颜的眼神并没有分给解珠,只是从她身边径直走过去。

  解珠压着唇角,在擦肩而过时忽然笑了,单手搭在柏颜肩上,语气轻浮而妩媚:“我们小碗儿的滋味如何?你没有见识过十五六岁的小碗儿吧,唇色像水彩,味道却像苹果般清甜多汁。”

  柏颜周身气息陡然一沉,眼尾冰寒。

  解珠搭在对方肩膀上的手臂冒出粟粒,心底像开出一道裂痕,裂痕里吹着寒风。

  即使是这样,解珠依旧勾着故意的笑:“是不是没尝过?”

  柏颜看起来毫不在意:“别意.淫。”

  她并未回头,只是将肩上的手臂甩落:“也别这么恶心。”

  解珠咬着下唇,字字诛心:“你知道姜知晚的身份吗?你了解她吗?”

  “你根本配不上她。”

  柏颜目光定定看向前方,薄唇轻掀:“她是国王也好,乞丐也罢,选择权从来不在你手上。”

  解珠被激怒了,冷嘲道:“凭什么,我都认识姜知晚六年了,凭什么是你?”

  柏颜拍了拍肩,扫去肩颈上不存在的灰尘,眼底如寒潭:“六年很早吗?”

  解珠口不择言:“早知道六年前不该停手。”

  柏颜眉间寒意更甚,终于侧眸睨向解珠,目光深而沉。

  被她扫过的解珠忍不住轻颤。

  柏颜语气依旧淡漠凉薄:“六年前你不能,现在更不能。”

  不能不是出于意愿的不可以,而是能力不足办不到。

  她像是在陈述某个事实,甚至不在意对方的反应,说完后径直走入酒店里。

  【我到了。】

  姜知晚猫眼睁圆,盯着面前的电梯数字,恨不得马上变成一楼。

  电梯刚开一道小缝,人就已经蹿了出去,亚麻色长发在晃出影子,散漫地落在肩头,浑身上下冒出股喜劲:“柏导演!”

  上一秒还沉浸在柏颜来到的喜悦中,下一秒又被黑色长裙的导演惊住。

  寻常只是穿着简单衬衫黑裤的女人,此时乌发红唇,抹胸长裙,就这样站在大堂中央。

  气质极冷,腰肢极细,裸露的肩颈和手臂又极白。

  女人撩起长眸,淡淡颔首:“嗯。”

  姜知晚清清嗓子,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忍不住脱下外衣披在柏颜身上:“外......外面冷。”

  黑色西装盖住一身霜雪白色。

  她没好意思看向对方,耳朵红红的,手脚僵硬到同步。

  有些微卷的长发被西装盖住,柏颜伸手撩出长发,发丝在耳环上擦拭而过,银色挂丝交缠,举手投足间满是风情。

  姜知晚目不转睛,磕磕碰碰地问道:“怎么穿礼服了?”

  柏颜:“参加活动。”

  姜知晚低头间瞥见对方细高的鞋子,想去扶,又有些不敢,只能如临大敌般在旁边带路。

  其实也用不着带路,不过就是走两步进电梯,按楼层,再出电梯。

  但坐惯了的电梯变得褊狭起来,空气稀薄不已,嗅到股熟悉的香味,姜知晚松了衬衫最上面的纽扣,脸颊泛着红,额头上几乎冒出细汗。

  恰巧柏颜动了动脚,高跟鞋发出清脆响声,姜知晚心尖也随着一颤。

  紧张死了!

  她发出的音调也不再轻快:“怎么了?!”

  柏颜只是抬起眼,瞥着姜知晚的侧脸:“你很热?”

  姜知晚竭力维持的冷静荡然无存,她用手腕擦了擦汗,更紧张了,喉间滚动,语气干涩:“稍微有点。”

  擦完汗后,放下的手掌无意识攥成拳,一向明亮的大眼睛不敢乱动,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像是要把铁皮电梯盯出花来。

  姜知晚站得极其挺直,西裤碰到了对方柔软裙摆,黑色裙摆上有手工缝制的羽毛,细碎的光泽若隐若现,轻飘飘地落在裤腿上。

  没什么重量的裙摆,却压得姜知晚头晕目眩,她鼓着脸,泛着奶膘来,想抬手帮她拎起裙摆,又想让裙摆长久地停留在此处。

  就在她挣扎的时候,冷不丁又听见对方问话。

  “你说自己没有交往过恋人。”

  姜知晚做贼心虚,手指一抖,屏住呼吸,轻声:“嗯。”

  柏颜漆黑瞳孔不动声色:“也没有亲过别人?”

  姜知晚慌乱摆手:“没有啊。”

  “从来没有过。”她吸着气,“以前有人想偷亲我,我都没有让她成功呢。”

  柏颜的气息却微妙地沉了沉,在电梯开启那一刻,压不住般走出去。

  裙摆就这样撩了过去,划出好看的弧形。

  姜知晚连忙追上去:“怎么了吗?”

  柏颜:“没什么。”

  难得一见柏颜导演穿礼服,白城等人热情洋溢地招呼道:“柏导演,这里这里。”

  只有丁蓉蓉想起姜知晚刚刚腾的一下起身的姿态,那副不值钱的模样,原来是去接柏颜导演啊。

  柏颜找了个空位坐下,众人瞄见她身上熟悉的西服,露出微妙的笑容,就像是高中生般鲜活。

  姜知晚宛如摇着尾巴的大猫,殷勤地问她:“柏导演,你想吃什么?”

  柏颜拢拢裙摆:“都行。”

  听她说完,姜知晚就穿梭在食品中间,嗖嗖拿着食物,宁安筠温柔一笑:“小碗儿,你慢一点。”

  姜知晚朗声应着:“好咧,安安姐要吃什么?”

  宁安筠浅笑:“你拿自己的就好。”

  等到姜知晚走远,柏颜单手敲着桌面,不经意问道:“她很喜欢叫姐姐?”

  众人沉默了片刻,宁安筠看了她一眼,扑哧笑出声来。

  等她笑出声后,众人齐笑道:“哪里是喜欢啊,简直是痴迷。”

  他们纷纷爆料:“柏导演有所不知,姜知晚小时候就喜欢逮住漂亮女孩叫姐姐。”

  “叫姐姐就算了,还一定要加个前缀。”

  “什么‘温柔的安安姐姐’啦、‘漂亮的珍珠姐姐’、‘好看的蓉蓉姐姐’......”

  丁蓉蓉捂着脸,怀恋道:“她长得好看,嘴又甜,真可爱啊。”

  小小的天使娃娃,笑得甜蜜又纯真,追在后面姐姐长姐姐短的,简直不要太可爱。任她要星星还是要月亮,都捧着送给她。

  众人笑够了,白城突然说道:“柏导演,她现在是怎么叫你?是不是也很黏腻。”

  话音刚落,那边的人端着盘子回来了:jsg“柏导演,你看看喜欢吃吗?”

  众人气氛微滞,他们当然听到了对方的叫法,之前没有太在意这件事,但是当说出姜知晚的童年趣事后,这句“柏导演”就像是来砸场子的般,砸得众人心里七上八下。

  倒是宁安筠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姜知晚,小孩子有羞耻心了?

  柏颜眼神微顿,掀开薄白眼皮瞥了眼姜知晚。

  姜知晚不明觉厉:“怎么了?”

  最先挑开话题的白城长长地“额”了一声,连忙岔开道:“没什么,没什么。”

  姜知晚猫眼里闪过疑惑,却还是放下食物,喜滋滋地望着柏颜:“柏导演,你先吃。”

  柏颜和她对视半息,从浅色瞳孔里看见一个完整的自己,语气平平:“够了。”

  姜知晚眨了眨眼睛,旋即笑起来:“那就好。”

  周围喝茶的喝茶,吃东西的吃东西,没敢插话。白城被小伙伴瞪了好几眼,额头淌着汗,随便找了个话题:“哎呀哎呀,还没见过小碗这么殷勤的时候呢。”

  他们是来助攻的,不是来找茬的。

  万一给人弄巧成拙了,那可怎么办。

  姜知晚态度敞亮,只是勾着唇角笑,盯着柏颜导演吃东西。

  本就不是什么适合吃饭的场合,柏颜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她开始怀疑,自己赶赴两场宴会的目的是什么?

  姜知晚露出亮晶晶的小虎牙,和小伙伴们快活地聊着天,全然没在意过嘴里的称呼。

  偶尔搭话喊她:“柏导演,喝这个。”

  “柏导演,这个好吃。”

  “柏导演......”

  愈喊,柏颜的神情愈发冷。小伙伴们缩在一起取暖,想开口提醒吧,又觉得奇怪;不开口提醒吧,这人都要被冻傻了。

  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索性宴会本就结束得快,终于熬到了结束,小伙伴们用一种“好自为之”的眼神目送姜知晚离开。

  姜知晚一脸迷惘,又理所应当地护着柏颜离开。

  “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开车送你。”

  柏颜坐在副驾驶上,阖着眼眸,眉眼里有些倦意,闻言只是轻轻应了声。

  姜知晚抿唇,在狭小的车厢中,柏颜导演身上那股独特的气息越发明显。

  就像是缭绕在雪山周围的薄雾,淡而冷。

  在冷意之下却又有极其难嗅到的檀香味。

  姜知晚舔了舔唇,不太想结束这段路途,舔了舔唇:“柏导演身上有一股檀香的味道,是香水的味道吗?”

  柏颜撑在窗边的身形一窒,侧眸看她:“不是香水。”

  姜知晚疑惑:“不是香水?”

  柏颜微低着头,沉默半晌才说道:“是烧香时留下的气味吧。”

  姜知晚怔然:“柏颜导演信佛吗?”

  上次遇到一个道教不像道教,佛教不像佛教的人,现在居然还知道了柏颜导演信佛,下次可以约着去爬山?

  不过烧香时留下檀香味,这是该多么频繁地烧香拜佛?

  柏颜却只是低垂眼睑,良久才抬眸看她,面部没什么情绪浮现:“姜知晚,你信佛吗?”

  姜知晚一愣,睁着漂亮的猫眼摇头:“我不信。”

  柏颜手指攥紧,指尖泛着青白:“你信道吗?”

  姜知晚察觉到柏颜身上涌现出莫名的怒意,她有些不解:“我也不信......”

  她只信自己,从不相信虚无的佛、道、耶稣,任何不存在的东西。

  过了一小会儿,姜知晚迟疑着问话:“柏颜导演信?”

  车窗外的夜色几乎溢入车内,就连风声都被放大了几分。

  在短促的静默过后,柏颜缓缓开口:“我信。”

  她似乎压制着什么,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信佛,也信神。”

  姜知晚似乎被利剑击中喉咙,被这浓郁的漆黑瞳孔摄住,无处遁形。

  长久的沉默无限拉锯着对视,明明是让人舒适的寒潭,在这一刻却也感觉到冷意。

  姜知晚的冷意不在于触手可及的柏颜,而是从内渗透往外的凉意。

  脑袋变得迷糊而糟糕,又像是心底破了一个洞,淅淅沥沥地漏着气。

  顷刻后从里面渗出异常汹涌的海潮,每一滴水都在说着,难过。

  为什么她会这么难过?

  几乎被对方的情绪吞没。

  似乎有什么被长久的沉默抹平,柏颜打开车门,手指紧紧搂住西服外套:“我先走了。”

  姜知晚还没来得及从这样复杂的糟糕情绪中回神,只能努力开口说道:“等一下。”

  柏颜站在车外,晚风吹着她的长发,乌发四散:“还有事?”

  姜知晚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能拖住对方,电光火石中想起来:“车后还有猴头菇,柏导演不是最喜欢猴头菇了吗?”

  夜色之下,不合时宜的风撩起长发,让姜知晚瞧不清柏颜的神情。

  只是模糊看见对方勾着唇角,淡漠道:“你忘了,我也最讨厌吃猴头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