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洞的枪口正对上明辞的眉心，吓得她一下子瘫坐在地面上，冷汗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颤抖不已的脊背缓缓流下。
“呵，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啊，”暴虐颇为满意地放下手/枪，翘着二郎腿向下蔑视着明辞，“我还以为能被牧由带在身边的人，也会像她一样硬气呢。”
“你……你……你不是想杀我……”明辞紧绷的神经依旧在惊悚地战栗。
“我当然想啊，”暴虐看到自己的话又让她打了个寒战，不禁咧开嘴笑了起来，“但你们的老对头想用你和我做个交易，他点名要活的，我也实在不好动手呀~”
老对头？难道……是01！
暴虐看见明辞忽然变化的表情，兴趣又高涨了一些，“哟，看来你还挺聪明的嘛，可惜是个怕死的软骨头，没意思。”
“怕死只是人之常情，”明辞已然知道了幕后黑手是谁，又明白自己暂时死不了，心态也平复了不少，“我可不觉得这算什么软骨头。”
“你没胆子直面我的枪口，却还敢当面反驳我的话，莫不是真觉得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了？”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为自己辩护一下，”明辞很小心地抬头瞟了他一眼，“软骨头向来可不止贪生怕死这一点，至少也得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出卖点什么吧？我一没有出卖朋友，二没有损害己方阵营的利益，应该罪不至此。”
“那你还觉得自己挺光荣咯？”
“光荣算不上，正常人都会怕死吧，而且我还想回去找牧由呢，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也太不值得了。”
暴虐见她说得一本正经，直接忍不住笑出了声，对着明辞嘲弄道：“牧由一直都为人光明磊落，能为了手下不相识的平民牺牲自己，而你作为她现在唯一的亲信，却为了苟且偷生而冠冕堂皇的争辩，这算不算一种讽刺呢？”
“不算，她是她，我是我，就算我现在再怕死也不会有损她的人格，”明辞反驳得倒是很直接，“而且如果把将军您放在我此刻的位置，您又能做到和牧由一样吗？”
“哼，看来你的胆子也没有那么小嘛，”暴虐像是被戳到了肺管子一样，立马就拉下了脸，“那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为了活下去而出卖朋友！”
“你……你又想干嘛……”
“01开出的价码实在太低了，要不是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我才懒得主动去找你的踪迹呢，”暴虐离开了上座的椅子，慢悠悠地走到明辞面前，“所以，我想跟你做一个新的交易。”
“什……什么交易？”明辞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咔——
桌子上的手/枪被重新拉开了保险，冰冷的金属触感从额头传递到全身上下，刺激着明辞再次绷紧了心中的弦，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把牧由相关的情报全部告诉我，我就给你活下去的资格。”
“我……”
“怎么不着急拒绝了？”暴虐轻轻蹲在明辞面前，墨色的瞳孔像饿狼一样死盯着她，“看来你也没有自己说的那样正直嘛。”
“我……我不能……”明辞颓然地坐在地上，始终无法将喉咙里含着的话吐出。
暴虐给出的题目是很高明的，如果他让明辞在她和牧由的性命中选一个，那么明辞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但给出情报并不等于牧由会死，她也可能会性命无忧，但明辞却是实实在在地被威胁着。
正是这种不对等条件所产生的侥幸感在她的心中不断作祟，才使得明辞会去思考有没有两全的办法，但世上总有些事，是会越想越窄的。
“你既放不下自己可笑的自尊与情感，又不愿为了它而献上自己的生命，”暴虐的声音不知不觉贴到了明辞耳边，“真是虚伪得可笑！”
明辞，你是我现在唯一能信任的人了……
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呢喃着昨日的话，让明辞感受到了些许的安心，但紧随其后的便是更加急迫的焦躁感，催促着她抓紧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答案。
“还不打算给出你的回答吗？”枪口在她的额头上戳了一下，手指也已经搭上了扳机，“那么，就请你去……”
“等等——”明辞终于想到了合适的回复，目光坚定地直视枪口中的黑暗，“我拒绝提供任何情报，但你同样也不能杀我。”
暴虐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枪，等着她把后面的话说完整。
“杀了我，你并不能得到任何对付牧由的情报，反而会失去与01交易的筹码，甚至是树立起新的敌人，”明辞仰起头来，一字一顿地向他答道，“杀了我就是个纯粹的赔本买卖，留着反而更有价值，不是吗？”
“我讨厌这个答案。”
暴虐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缓慢地吐出几句话来，他的眼神中已经丧失了起初的玩味感，反而染上了一层不明的阴霾，让明辞更加捉摸不透。
“你和蚀骇一样，都是并不纯粹的聪明人，如今他已经得到了他的报应，那么你的结局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他甩下这句话，就向着帐外扬长而去，门外的几个士兵立刻把明辞架起，按照原路送回了那个单人间牢房……
嘭——
牧由用磨出血的双手推开建筑残块，用手电筒对准下面找了一圈，最终还是失望了摇了摇头。
整个城外城被轰炸的地方都翻遍了，却依旧没找到明辞的痕迹，甚至连一片衣服的残料都没有，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诡异。
难道被人抓走了吗？
她茫然地抬头张望一圈，但周围除了尸体和忙碌不停的黑市士兵，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这说明敌人来的数量不多，但行动速度很快。
牧由并不关心抓人的是什么势力，她现在只想知道人被抓去哪里了。
不远处，被炸飞一整条手臂的老兵也顾不上尚且流血的伤口，慌忙地指挥着手下人将货物运走——这是他们家人过上好日子的唯一希望，决不能被马上抵达的直属军士兵发现。
牧由和他打了个很匆忙的照面，便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了，她要在附近等过来调查的人员，太子或直属军、还是什么别的派别都不重要，她现在的力量太弱小，没有帮助是救不回明辞的。
“前面的人，站住，回过头来！”
牧由听见有外人到了，忙不迭地转过身去看，然而来者只不过是十几个直属军的士兵，级别不高，这让她不由得感到失望。
“你想什么呢，”士兵看了眼她身后空荡荡的废墟，端起枪上前走了两步，“我问你，这里刚才还有没有其他人。”
“没有，这里都已经荒废了，也就我个傻子还会在这里等人。”牧由直接了当地回答。
“没有？真当我们是好骗的啊！”士兵从石头堆里翻出了仓库的残骸和遗留的工具，“你看，还说这里没有人！”
“我今天才第一次来，没看到有人的痕迹，所以就说没有人，”牧由歪着脑袋看他，“有问题吗？”
“哼！我看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个士兵说完，立刻举起枪托便要去砸牧由，好在旁边的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挡住了快要落下的枪托。
“头儿，你不觉得她很眼熟吗？”被挨了一下的士兵痛得呲牙裂嘴道，“那天将军在军工厂抓的两个人里，有一个是不是就是她？”
“嘶，你这么说还真是，”士兵连忙放下手中的枪，从腰间拿出一个专业的手铐，“不许动，乖乖跟我们走一趟！”
“好呀，记得拷紧一点，不然我跑了你们可要受罚的，”牧由无比配合地伸出双手，任由士兵把自己抓走。
“你一个敌国的奸细，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士兵迅速把手铐紧紧地拷在她手上，又很不放心地用绳子绑住她的手脚，“别乱动，抓紧跟我们走吧！”
“哦，对了，你们可别找个角落把我随便一丢就了事，”牧由扭过头，盯住那个领头的士兵，“别忘了抓紧通知你们将军，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想和他聊一下呢。”
这话一出，那群士兵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但他们也不敢怠慢这个从将军手中轻易逃脱的人，干脆十几个人一起撸起袖子上场，抬着牧由向将军的办公地点快步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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