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霎时涌出,却在即将溅落到茗寻身上时被护盾结结实实地拦下,没能在那身洁白的祭司服上沾染半分。

  “大人!”

  像是见到了自己的后盾,茗寻连眼睛都亮了几分,目不转睛地盯着缓步朝这里走来的摩拉克斯。

  而后者显然很受用她这样的表情,唇角微勾,看向那个冒犯了她的家伙的眼神也愈发厌恶。

  摩拉克斯慢条斯理地走到他身边,好整似暇地等他哀嚎够了才轻轻开口:“你刚才是在问谁给她的胆子吗?呵。”

  他嗤笑,无声言明自己就是茗寻敢来此处的原因。

  哪怕男人并不是当时事件的亲历者,依旧从种种表现中猜出了他的身份,脸色顿时变得煞白,逃避似地让自己的视线钉死在茗寻身上。

  他想不明白,神明和祭司之间不应该是虚与委蛇的关系吗?为什么摩拉克斯会亲自陪着茗寻来这边?

  脑子因为失血的症状越来越混沌,他终于放弃了继续想下去,转而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但在摩拉克斯的视线下他连动根手指都做不到。

  所幸,在场没有人真的打算就这么看着他死掉。

  摩拉克斯是不将他放在心上,茗寻则是觉得没必要。

  她拉住身前人的衣袖,将摩拉克斯的所有注意力重新引回到自己身上:“大人,我想离开这里了。”

  在说这话时,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还没从刚刚的变故中回神一样。

  摩拉克斯突然意识到,对于弱小的人类而言直面如此血腥的一幕或许并不合适。

  “抱歉。”

  这两个字脱口而出,像是憋在喉咙里已久,连同他脸上的表情都在说完后显得轻松了一些,尤其是在注意到茗寻。

  摩拉克斯回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大步往外走:“是我没能事先考虑到你的感受,下次我会注意的。”

  茗寻正在用眼尾余光瞥见那个家伙灰溜溜地捂着受伤的手离开了,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摩拉克斯在说什么,而等她回神的时候不习惯示弱的家伙也早就转变了话题。

  “那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问道。

  茗寻想了想,给出一个不怎么准确的时间:“大概是一刻钟之前。”

  他们其实没有纠缠太久,但摩拉克斯似乎对这个时间很不满,眉心蹙起:“你应该早点喊我的。”

  墓地和他之前待的地方离得不远,魔神的听力也非同凡响,只要茗寻愿意,完全可以在那个人动手之前向他求助。

  “大人是觉得我连应付一个人都做不到吗?”茗寻笑着摇了摇头,“我确实不如仙人们有实力能移山填海,但对面也只是个普通人,我身上还有大人您给予的力量,这些都足够让我保护自己了。”

  她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她并不希望麻烦他。

  摩拉克斯能够理解她想以这种方式维护自己的尊严,但仍旧无法接受:“我以为……身为魔神,庇护自己的子民是理所当然的。”

  茗寻微怔。

  摩拉克斯捕捉到了她短暂失态的这一瞬间,俯身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琥珀色的眼睛径直对上少女的翠眸。

  “无论如何,下次再遇上这种事无需顾虑,躲在我身后就够了。我会庇护你,期限——是永远。”

  *

  钟离脑中闪过自己曾经的话。

  他的记性向来很好,很快就找到了记忆中少女的反应。

  那时的茗寻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脸颊骤然红透了,支支吾吾地抓着他问这算是给她的承诺吗。

  【是,这是我与你之间的「契约」。】

  他是如此回答的。

  而身为「契约」之神,凡从他口中定下的「契约」,绝不会有食言的一天。

  身体先于意识行动,钟离拦下了灵渊抓向茗寻的手。

  猊兽顿时诧异地睁大了眸子。

  她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但表面看着一点也没用力,只是随手按住了她的家伙在此刻变得如高山一般巍然不动,无论她怎么使劲都撼动不了分毫。

  灵渊终于不再淡定,脑袋顶上开始冒起冷汗。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按住的手,不明白区区人类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压制住她的。

  兽类的直觉天生比人类敏感,她隐隐察觉到了不对。

  所以哪怕她的视觉和灵识都在告诉她面前的家伙不过是个普通人,她还是决定遵循本能立刻跑路。

  灵渊向茗寻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只是在茗寻开口之前,钟离先一步松了手:“冒犯了,只是既然荀洺小姐不愿意,或许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为好。”

  刚被松开,灵渊立刻闪到了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连话都没敢多说,丢下句“下回见到浮锦,你要替我作证我努力过了”就跑了,生怕钟离再对她下手。

  事态发展有点魔幻,茗寻叹为观止。

  不过她很快就没时间纠结这个了,因为钟离已经将视线转向了她:“荀洺小姐的朋友很有意思。”

  茗寻不好意思地抿唇。

  似是而非的感慨只这一句,钟离的下一句话再次让她提起警惕心:“不过您的这位朋友看上去并不像是普通人——”

  早在灵渊出现的时候,茗寻就已经设想过这一幕了,因此很快给出了答案:“是,灵渊的确不是普通人。”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无法遮掩,大大方方地承认反而能让自己的话可信度增加。

  她冲着钟离笑了笑:“先生见多识广,或许听说过沉玉谷的隐山猊兽,也就是常人口中的山主。”

  钟离当然听说过,或者说在看到灵渊的第一时间他就认了出来,眼下一提也只是单纯想看茗寻极力解释的样子而已。

  她承认得干脆,他反倒失了兴致。

  又从茗寻口中听了一段不知是瞎说的还是改编的故事,两人终于走到了往生堂。

  钟离收了伞,淡淡道:“荀洺小姐方才淋了雨,不趁早换掉的话恐怕会着凉。不如来堂里坐坐,我请仪倌小妹找找是否还有干净的衣裳。”

  合情合理的建议,茗寻没有理由拒绝,更何况她本来就打着和钟离多相处一会儿的算盘。

  “那就有劳先生了。”

  她被引到了侧房。

  仪倌很快带着一套全新的换洗衣服过来了。

  茗寻将身上的湿衣物褪去,转而穿上仪倌带来的干净衣物,但是刚系上领口的纽扣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璃月近期流行的服饰是长袖和纯色长裙,就像她之前的那套一样。

  贴合的形制能够轻松遮住她的手腕,但也很容易让里面的东西露馅,所以出门前茗寻干脆拆掉了用来遮掩手腕伤口的绷带,免得左右两边不同的厚度露馅。

  然而,仪倌送上来的衣服却是短袖。

  作者有话要说:

  缺斤少两的一章,但有效缩短了更新时间(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