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声笙颊侧还残留着睡觉压过的红痕, 李谨微想碰又不大敢碰,手悬空了半天,虚捏起拳插进裤兜, 问:“不睡了?”

  盯着这只手,王声笙有些羞哧:“……睡不好。”

  浑身酸痛, 像没上油的机器。

  为什么没人告诉她,尝试这事会有后遗症?!

  李谨微也有点意味深长,思来想去,干脆把手拿出来, 打趣道:“我太用力了?”

  下一秒兔子在身后看电视剧看得哈哈大笑,王声笙立即紧张地捂住面前人的嘴:“不准说了!”

  李谨微的脸很小, 一遮便只剩下眼珠在外,黑凌凌的, 像要把人吸进去。

  王声笙被乌黑的眼眸看得更窘迫了, 汗流满额头, 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不要告诉别人。”

  这个“别人”自然是指店里某几位重要人物了。

  “行。”李谨微爽快答应:“吃点什么?”

  下午没来得及吃东西,现在一提还真有点饿,王声笙摸摸肚子:“想吃蛋炒饭。”

  李谨微给冉染发了消息,十几分钟后, 冉大少爷回复:“已经买好烧烤上车了,下次早点说。”

  “……”

  她合上手机, 对王声笙努嘴:“先去跟兔子玩。”

  “你呢?”

  “我要忙。”李谨微弯腰与她平视, 墨发从肩头掉落一小撮:“怎么了?这么粘人?”

  “才没有!”王声笙难为情:“忙你的去!”

  怪可爱的, 李谨微忍不住展开手揉揉对方头顶,继而才转身进仓库。

  她去了多久, 王声笙就心不在焉了多久,以至于影响到兔子的观剧体验:“望啥呢?”

  “李谨微去仓库半小时了, 她在干嘛?”

  “不知道,点货吧?”兔子伸长脖子望了望,没望见什么,又缩回来:“老板爱干啥干啥咱们少操心。”

  能一样吗?王声笙心说,她们有另一层关系存在诶!摆脱不掉的。

  这边李谨微在仓库翻箱倒柜,东西实在太多,等找到想要的,她脸上身上沾满了灰。

  手里沉甸甸的锅碗瓢盆齐全,就差个煤气炉。

  创想飓风刚开业那两年李谨微经常做饭,小仓库充当厨房,一日三餐全由她负责。

  后来营业额越来越高,店里忙起来压根没时间,加上东西多,做饭味道大,就渐渐放弃了。

  仔细想想,应该有三四年没碰过灶台,也不知道会不会手生,不过没关系,她觉得做饭这个技能吧,一旦点了只会进步不会退步。

  门外,冉染和soji一起来的,手里大包小包拎着烤串和啤酒,keen还抱了几盒蛋糕,一进门就嚷嚷:“姐!微姐!有蛋糕吃!”

  环顾一圈,只有兔子兴奋地跑来,王声笙则像被抽了魂,面向仓库,一动不动坐着愣神。

  soji捅了她一下:“笙笙。”

  “诶……啊?”女生转头:“soji哥。”

  “吃饭了,微姐呢?”

  王声笙赶紧说:“在仓库一个小时了。”

  soji望一眼紧闭的门:“那你先来吃吧。”

  李谨微经常有自己的事情忙,其余几人习以为常了,各自找位置坐下吃东西。

  王声笙却很不习惯。

  怎么都不着急吗!!

  她想留在这,又怕太明显被发现,慢吞吞踱步过去,随手拿了根烤肠啃。

  其实她不爱吃这些玩意,什么炸鸡炸串的,很不健康,从前王家有私人厨师,红酒牛排全空运来的,今时不同往日,她的需求变成了一碗普通的蛋炒饭。

  但也不是真的特别爱吃,只不过是王友轩入狱前,为她做的最后一顿晚餐就是蛋炒饭,然后她被送出国,再回来,整个南城的天都变了。

  蛋炒饭像一个魔咒,圈拢圈定住她,成为执念。

  身后的仓库门终于开了,里面飘出油烟,李谨微被呛得直咳嗽,散了好久才散掉烟雾。

  她倚在门边,冲王声笙招手:“笙笙,过来。”

  高大的女人,影子被拉得很长,无形中像一个保护伞,笼罩着创想飓风的中心点。

  “姐,你捣鼓啥呢?”keen也想跟着起身,被李谨微一个手指头指回原位:“你不许过来,吃你们自己的!”

  她又冲王声笙眼神示意。

  在众人好奇的眼光中,王声笙稀里糊涂走进了仓库,随即被里面漫天飞舞的油烟熏得泪眼汪汪。

  “呛死人了!”

  “嘘。”李谨微反手关上门,从背后拿出一个小碗,青花瓷的,里面满满当当盛着一大碗饭,是炒饭,而且还加了许多鸡蛋,金黄金黄的,与些许葱花搭配,颜色正得诱人。

  “吃吧,我就做了一碗。”

  她混身都脏,脸上黑乎乎的,看起来是蹭到了什么灰,总之形象很不佳。

  说完话,她又低头翻出勺子,塞到对面人手中,:“快吃,被他们看到要吵着让我做了。”

  王声笙吃了一大口,竟然有点像王友轩做的。

  不,不是像,是一模一样。

  瞧瞧,李谨微带着一群人,大家都以她马首是瞻,她总开玩笑说自己站在食物链顶端,可谁都知道,这其实并不是玩笑。

  整个创想飓风,李谨微就是主心骨。

  而现在这个主心骨,却在仓库翻箱倒柜了个把小时,只为了她一句想吃蛋炒饭。

  王声笙不清楚是因为饭的味道太相似,还是回忆和过往太伤感,她觉得好烫,烫的眼珠子疼。

  李谨微原本在一旁抱手站着,却发现女生越吃越快,几乎不咀嚼,连吞带咽的,似乎很着急。

  “你慢点!”她去掰她脑袋。

  王声笙抬起的脸被泪水洗涤成晶莹的透亮,下巴在李谨微手中不得不仰着头,这样一来,掉下的泪珠和倔强的眼睛一同闯入李谨微的视线。

  她愣住了。

  女孩子哭过的鼻头染着绯色,和苍白的唇形成对比,眼尾的粉化不开,导致眼泪未流下前也被沾染上了色彩,如珍贵的粉珍珠。

  楚楚可怜,无辜至极。

  李谨微慢慢地,由两根手指夹着变为整个手掌覆盖,她的手很大,几乎能盖住王声笙大半张脸。

  眼泪便顺着骨节滑落,好似第一次的她们。

  果然是水做的,李谨微叹口气,拇指拭擦掉一颗颗珍珠,问:“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王声笙就像被打开了电闸,再也停歇不了,可自尊心不允许对方看着自己哭,连忙埋头继续吃,合着咸味的蛋炒饭,吃的又涩又艰难。

  “别噎着了。”李谨微一把抢过碗随手搁桌上,然后才慢慢靠近她,因为身高差,她蹲下了身子,以一种“臣服”的姿态从下往上看。

  “只是一碗饭而已。”她扬着下颌骨,没避开对方的眼泪,有几颗水珠缓缓坠落下来,恰好打中妩媚却又英气的丹凤眼。

  王声笙望着自己的眼泪落下去融进了对方眼中,湿润非常,看起来好像李谨微也跟着哭了一样。

  “我爸,做蛋炒饭很好吃。”她说。

  李谨微沉默了片刻,忽然笑起来:“那你觉得我做的,比你爸差在哪?”

  王声笙摇头:“你们做的一模一样,连放盐的份量都差不多。”

  这是想家了?李谨微不大确定。

  “但他没法给你做了,至少现在肯定不行。”

  王声笙“嗯”了一声,默默擦掉眼泪,说:“我知道,所以我才会这么……”

  刚擦完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不过这回换成了李谨微的手,她蹲得流里流气,像男孩子,一只手还搭在膝盖上,没个正形。

  偏偏这个人口中,说出了最温柔的话。

  “那以后就吃我做的吧。”

  李谨微站起来,柔长的黑发下,几颗耳钉在室内闪闪发光:“如果你喜欢,每天都做给你吃。”

  她说完,抽出两张纸给王声笙擦嘴:“不要哭了,你这样我……”

  王声笙睁开洗透的眼睛,好奇道:“你什么?”

  李谨微无可奈何:“我想亲你,怕你打我。”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王声笙却感觉像被灌了整瓶蜜糖,刚才的失落与伤心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举拳:“知道还说出来?”

  李谨微却忽然伸手,握住对方的手往自己这边带,动作太迅速,王声笙吓得尖叫一声。

  炙热的指,从手背往上延伸至肩头,然后再从背脊滑落堪堪到腰线,用力一搂。

  两人便紧贴在一起,近到连心跳声都能隔着衣料和饱满感受得到。

  李谨微也不小,甚至可以说丰润,王声笙贴着贴着,提出要求:“我能不能碰……一下?”

  “碰哪?”李谨微用额头轻轻磕她:“你这小孩脑子里成天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越这样,王声笙越好奇:“就一下!一下!”

  李谨微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最后捉住王声笙的手,从衣摆下往上,路过精瘦的小腹。

  触感柔软,带着健康的暖,温和绵绵。

  王声笙忍不住将脸往前埋,鼻息加重。

  李谨微被她逗得发笑:“你吸/精气呢?”

  “好软。”王声笙用力呼吸,手也不自觉环到了李谨微腰后:“原来女孩子这么美妙。”

  “是啊。”李老板苦不堪言,压不住燥火,眼睛烧得滚烫,下一秒人都快沸腾起来。

  在仓库不大好吧?她纠结,才第二次,这地方环境是不是差了点?

  要不只做一回?

  那哪够啊……

  食物链顶端boss李谨微,第一次遇到了人生巅峰大难题,堪比世界级锦标赛那么难。

  好想去打游戏,至少可解。

  谈恋爱不一样,时时刻刻都是未知数。

  于是,李老板今日心得:日理万机,也太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