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来讲,这种事情藤原缘一还真……没什么可惊讶的,先不说身为他养父的藤原宗秀就干过这种官方盖章过的冒名顶替的事,功成身退还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再者说三郎都没有意见,他难道还能有什么意见吗?

  于是他便安静退到了一旁。

  见危机化解,明智光秀也松了口气,不过他这个时候也没有忘记正事,立即便转过身对三郎正色说道:“我此次前来并没有想要取代你的想法。”

  说着他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藤原缘一,因为对方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现在也没办法避开,索性话出口的时候便没有再躲闪着对方。

  但这种事情怎么说还是会有些顾忌,心里便忍不住想对方是不是太得三郎信任了一些?竟然连这种事都可以坦言相告。

  而且……想到之前三郎言语间涉及到藤原宗秀的话,明智光秀就是一阵狐疑,只是现在却又不好去问。

  三郎丝毫没有察觉,只是诧异的:“唉?可是你才是原本的信长吧?”

  明智光秀摇了摇头:“这并不重要,现在的织田家是由你一手打造的,那就是属于你的,况且……”

  说着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眼中有些许落寞:“况且以我的能力也无法做到如你这般,所以我是不可能再做回信长的。”

  三郎听了他的话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沉吟了一下,才随意的说道:“确实这个时候要换回来也挺麻烦的,所以你又为什么要回来呢?”

  这话听着不怎么舒服,倒像是一句质问,仿佛在问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还要回来。不过对于三郎来说,他的确就是普通的问那么一句而已,明智光秀不了解对方,也因为身份原因计较不了这个问题,缘一则是毫无所觉。唯有老和尚泽彦听了这话后顿时探究的看了眼三郎,不知道对方的这句话究竟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

  所以说外界对于织田信长高深莫测、喜怒无常的印象其实也并非空穴来风,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三郎说话的问题,不熟悉的人根本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不想其实还好,越想就越会陷入自我精神内耗当中。

  最终得出织田信长恐怖如斯的结论。

  但现在显然不是讨论三郎究竟恐不恐怖的问题的时机。

  听到三郎这样的询问,明智光秀张了张口,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是想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三郎一怔。

  ……

  “……听说你的目标是夺取天下,所以今日我明智光秀前来就是想要侍奉信长大人。”

  “请让我明智光秀在信长大人手下工作,希望能得到您的准许!”

  简单的诉说了一遍自己在离开织田家之后的经历,最终明智光秀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诉求,额头贴在地板上,心底颇有些忐忑不安的等待着三郎的回应。

  他不确定三郎会不会答应,毕竟他的身份对于对方来说似乎算是某种隐患,但想到自己从未对织田家做过什么,而此刻的三郎某方面也的确需要他,他便不辞辛苦的前来了。

  但还没等他屏住呼吸等待着结果,三郎却很干脆的在他说完后直接答应了:“可以啊。”

  明智光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没想到对方会答应的这么干脆,当即抬头去看对方:“此话当真?”

  三郎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这一切简直太顺利了。

  几个人谈论了一番,眼看这话题已经到达了尾声,泽彦和尚看了一眼一旁什么话都没有说的藤原缘一,转过头对三郎开口。

  “信长殿下,你应该明白你们两人的身份不能够随意泄露,否则就会引发混乱。”

  三郎想了想也没有反驳:“这倒是真的,所以呢?”

  泽彦指向了藤原缘一,接着说:“所以您是否能让您的手下出去之后对此事闭口不谈,直接将这件事咽进肚子?这样对谁都好。”

  藤原缘一:“……”

  他将视线挪开,平淡的说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三郎顺着泽彦指的方向看了过来,张开嘴但还没等说什么,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从天而降。

  “你不会说什么?”

  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戴着银色面具的身影,就那样靠在门边静静的注视着屋内的所有人。

  明智光秀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仅仅只是想和三郎单独见一面,竟然会这样一波三折,刚来了一个藤原缘一,如今不知何时居然又来了一个一看就不好惹的人。

  不知道对面人身份的他和泽彦立即便警觉了起来。

  然而只听到他们末尾谈话的藤原宗秀却是误会了,一双幽深的黑眸淡淡扫了一眼明智光秀等人,那种无形的威压即使没有刻意泄露却也始终存在,同样令明智光秀身体再次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

  “有人在威胁你吗?”最后,他看向缘一平静的说道。

  藤原缘一用着和对方如出一辙的淡然口吻,平静否认:“不,没有人威胁我,只不过是一件小事,父亲您不用担心。、

  父亲?!

  听到对方这个称呼的明智光秀却是再也淡定不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藤原缘一的父亲应该就是几年前去世的那位前任摄政关白大人,但是对方为什么会称呼眼前的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为父亲?

  等等,这个人貌似的确……

  明智光秀眼神死死看向藤原宗秀,假如去掉那副银质面具的话,对方貌似的确和关白大人长得极其相似。只是为什么会这么年轻?算一算,那位大人即使还活着,现在也已经四十多岁了吧?

  三郎却是没有他们那般复杂的心思,见到许久未曾见面的藤原宗秀,当即便打了个招呼:“藤原先生此次前来是来参加缘一的婚礼的吗?”

  藤原宗秀矜持的点点头:“的确有这个原因。”

  虽然他最初离开奴良组的领地只是觉得时机到了,但在这之后缘一却给他送了一封信,信上说明了自己最近就要和宇多举办婚礼,作为对方的父亲,藤原宗秀当然不可能不来参加。

  于是他便赶了过来,结果一到地方却发现三郎并不在家中,而是照例出去和夫人约会,顺便还带上了缘一。

  藤原宗秀想着自己又没什么事,索性便跟了上去,而这时却又通过三郎的那群人仰马翻的手下有了一个新的发现,那就是三郎竟然被人抓走了!

  先不说对方是怎么被抓走的,因此他便顺着对方的气息赶来了这里,随后就听到了最后的那番话,也便有了现在的事情。

  也就是这时,明智光秀试探着开口道:“您是那位关白大人?”

  藤原宗秀闻声看去,眸中闪过一抹了然:“原来是你,你还记得我?”

  见藤原宗秀没有否认自己猜测的那个身份,明智光秀心底的一块石头不知不觉便落了地,他勉强笑着说:“您当时带给我的印象很深刻。”

  唯一一次身份遭到质疑,又怎么可能印象不深刻?

  藤原宗秀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想法?当下眸中便带着些似笑非笑的看向他:“所以呢?你这次来是想要回自己身份的吗?”

  虽然早就猜想过藤原宗秀可能知道一些内情,毕竟对方和没有与他交换身份的三郎相识,但明智光秀却也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知道真相,当即轻轻倒吸了一口气。

  不过瞬间冷静了下来,平静的回应道:“不,我是来向信长殿下效忠的,殿下也已经同意。”

  一旁的三郎点点头。

  “哦?”这个答案倒是让藤原宗秀诧异了一瞬,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做出这种选择。

  不过仅仅只是这样一句话,在他看来显然不会有多可信,毕竟人生有无数条岔路口,谁知道明智光秀最终会不会走向历史的发展对三郎下手。

  只是这种事情既然三郎本人都已经同意,藤原宗秀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况且对方不是有一本历史书吗?应该也不至于忽略历史上会发生的事情。

  此刻的藤原宗秀显然已经忘记了三郎曾经将明智记成相田的壮举,而那本历史书也会在不久后付之一炬,依照三郎临时抱佛脚的性格,用不到的时候平时根本都懒得看一眼。

  于是未来在藤原宗秀不知情的情况下,明智光秀仍旧遍寻相田而不得,直到藤原宗秀发现。

  这里只能说三郎有时候的确很坑。

  但这都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此刻明智光秀看着藤原宗秀眸中带着一丝急不可察的探究说道:“只是关白大人您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藤原宗秀笑了笑:“你是想问传闻中已经死了的我为什么还活着吧?”

  说着他没等明智光秀作出回应,便走过去在对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淡淡的说了一句:“和你一样。”

  明智光秀一愣:“和我一样?”

  难道说对方也不想继续待在藤原家,所以就假死脱身?他当初直接趁人不注意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主意呢?

  不,以他当时的能力也根本做不到很周密的假死,要是被他那个一直企图上位的弟弟织田信行发现,说不定还会从假死演变成真死。

  说到底还是能力问题,如果他有这样的能力,也就不会离开织田家了。

  明智光秀心底叹了口气,刚想要继续开口,却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道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