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蔹这番话异常坦诚, 显得极富力量,倒是衬得叶蝉和顾弦望两人像是玻璃罩里的纤弱家花,那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性实在单薄, 但话都说出来了, 收也收不回去,叶蝉支吾半天, 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脑筋乱转,突然灵光一现。
“欸,你怎么知道我是叶家的人啊?”
她之前有说过吗?
这当口,走在前头揣着手电的季鸢忽然大叫一声,动静和炸了锅似的, 把队尾三人吓了一跳, 叶蝉也是赤脚, 没留神脚底板在湿漉漉的岩片上呲溜打滑,两手乱舞间,生摔了个屁墩。
尾椎骨亲吻硬石面, 别提滋味多感人。
“哎呦我去……”她撑起身子, 也顾不上屁股摔成几瓣,歪过腿, 先看脚丫子。
地下的天然岩片模样都不规整,没有经过风水侵蚀, 边缘异常锋利, 她这一摔, 拇指指缝正好卡在锐口上, 刀削一样,裂出个血淋淋的口子, 十指连心,脚趾也是指啊。
她本来就没鞋穿,现在还伤了脚指头,正所谓麻绳专捡细处断,破石头净特么欺负苦命人!
“靠!疼死我了!”
谁啊,到底是哪块儿石头那么不懂事,刚才也没见那么滑,别人怎么就没摔。
她一抹脚掌,黏糊糊的,回头去看,灰黑色的冷岩上爆开团黏腻腻的水渍,光没打过来看不分明,感觉还有点凹凸不平的质感,也不像水啊。
顾弦望搀起她,两人身子骨都不硬朗,并一块歪歪斜斜的,白蔹反倒像个利索的,蹲下身去查看,指腹从那团粘液外侧抹了抹,感觉不对,“好像不是水,倒像是——”
“虫!有虫哇!”隔着一米远,季鸢跳脚叫应。
叶蝉恶心得要命,她脚底下没防护,又有心理阴影,生怕再踩,忙不迭单脚跳起来,前头季鸢吓得够呛,本来手电余电就不多,省电模式下微弱残光甩得满哪儿都是,这里一片,那里一片,顾弦望顺向看去,发现这岩道里石隙丛生,蛛网也似,许多缝隙里都卡着那种透明的,胖乎乎水墩墩的肥虫子,每一条都有三指粗细。
但再细看,这些虫子有身没头,也不动弹,软绵绵垂瘫着,顶端都被削出道平直的切口,粘液就是从切口里滴淌出来的。
全死了。
尚如昀认得这种虫子,“这是地底蠕虫,口器里有毒,活着的时候会寄生。”
叶蝉蹦得更高了:“有毒啊?”
“现在应该没有了,都是死的。”
龙黎脚步微顿,侧首扫了季鸢一记冷眼:“安静。”
季鸢听说都是死虫子,胆子也大了点,讷讷地在嘴上比了个拉链动作,OK。
这么庞大的数量,虫子总不会自己死,伤口还能切得如此平整,顾弦望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肯回头那人的背影,叶蝉一瘸一拐,蹦跳的时候扯得她打晃,她脚步一踉跄,视线滑下去——
咔啦一下,踢开块碎岩片。
岩片下面,藏着一小片黑色的粘液,和蠕虫的尸体不同,这种黑液非常浓稠,隐带着刺鼻的香辛气,她先前便见过,就在盗洞内,她的手,沾到过。
瞬间她记忆闪回,先前他们一行重回盗洞,在进入岩道之前,洞壁上那些黑色粘液的痕迹好像是不见了,但当时几人扎堆,她就没有注意,盗洞本身就是人工铲打出来的,挖痕隐没在挖痕里,根本看不出来。
“别停,继续走。”
…
又过半小时,叶蝉实在蹦不动了。
其实脚趾已经包扎过了,物资这么紧俏的时候,消毒水,止血粉,双管齐下,绷带包得像断了腿,但她还是觉得疼,主要是恶心,也不能怪她矫情啊,那种可怕和这种可怕完全是两码事儿,再说龙姐姐也给药了,说明人家心里还是有咱,不说话就不说话吧,那是剑的问题,交情还在就行。
交情还在,她就不怕了,甚至还敢得寸进尺。
“我说,咱们歇会儿吧,真要累死了。”她一屁股捡了个干净地儿,向前头喊话,“顾姐姐还发烧呢,我脚疼!”
龙黎停了步,第一次回头。
三人组毕竟有默契,说深点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叶蝉敢当着老虎面摸胡须,别人就没那么自然,毕竟前头见过血,加之龙黎的确天生自带反派气质,广东话说佛都有火,菩萨修罗一念之差,本质上还是忌惮她的能力。
“十分钟。”她说。
叶蝉乐滋滋的,拍着岩板让顾弦望也坐,招呼:“十分钟也行,舒服一会儿是一会儿啊,那啥,白蔹,师父,都来歇歇腿啊。”
患难不见生,她天生是个社交狂魔,绑匪不像绑匪,人质也没个人质样子,这头坐下人,那头她还想管龙姐姐要水要巧克力,再危险也得先填饱肚子,不做饱死鬼她不能瞑目。
顾弦望很别扭,她知道龙黎还有意识,但她们之间现在就像咬合不良的齿轮,卡着棍,那根棍就是她手里的青铜剑,她隐隐约约有种猜测,青铜剑本身好似也有意识,她占据了龙黎部分身体,寄生似的。
但自己现在虚弱异常,根本没法再把剑夺下来。
人群自然而然地分了堆,他们几个窝在一处,龙黎远远坐在前面,正阖目。
顾弦望将巧克力和水先递给尚如昀,“师父,先补充一点吧,别累着。”
尚如昀没接,抬指号在了她的颈脉上,这一路她虽然强作镇定,但毕竟骗不过师父的火眼金睛,她的体温比预想中高,起码已经到了接近四十度,但手脚很凉,烧的全是内火,像冰裹着火柱,远比普通的病更磨人。
肌肉和骨骼都开始隐痛,这种痛就像虫蚀,会从骨髓里慢慢渗出来,起先是骨骼碎裂的痛感,然后蔓延到皮肉,活啃一般,这就是禁婆骨的威力,她再熟悉不过。
顾弦望握了握尚如昀的手腕,摇头:“我真的没事,师父,别担心。”
疼痛是熟悉的老朋友了,她的神色很平静,外人看不出异样。
尚如昀绷着脸,视线扫过她耳后的经络,这个位置顾弦望自己瞧不见,那原本纳着蛇灵珠的脉络上浮起两道蜿蜒的青线,这是灵珠污染后药性衰败的迹象。
这颗珠子,已经撑不住了。
“我不饿,你吃罢。”
“师父——”
“欸,都不饿?”季鸢趴身子伸长手,“那我吃了,我饿。”
叶蝉眼疾手快,一把拍开他的爪,“抢啥抢,饿死鬼投胎啊?”她把自己的巧克力掰下小半块,递给他,“现在讲究按需分配,你懂不懂敬老爱幼啊?”
“谁是幼?你啊?”
“那怎么,我还读书呢,学生就是幼,祖国的花朵。”
“蔫花儿也是花,你留级啊?这么可怜。”
“你这人有没有常识啊,研究生懂不懂?满打满算,我是国家十级保护动物。”
季鸢嚼了满口咖色,“我不懂,我就没上过几天正经学。”
又是一个杨白白,叶蝉翻了个白眼,“你还挺骄傲?都什么年代了,香港电影都没落了,你还玩古惑仔那一套啊。听花朵一句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什么江湖不江湖的,白瞎。”
“嘿,我说十级保护动物,那你来淌这趟浑水干嘛来了?”季鸢嗤她,“假正经。”
叶蝉最不怕的就是舌战,“那你来干嘛了?瞧这一身伤,出去有人给发钱吗?三公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满八旗啊,这么嘚瑟。”
尚如昀突然接话:“公输一脉,上数四代,倒的确与皇庭有些瓜葛,清朝溥仪在位时,季家就曾在清宫造办处任职。”
我去,还真吃过皇粮,叶蝉瘪瘪嘴,觑他。
季鸢这时候倒不顺杆爬了,意外的安静下来。
“当年时局未定,我与季老有过数面之缘,七十年代我去往西南,还吃过你二哥的满月酒,那时候季家老大已经初显天赋,我记得他还对武学很有兴趣,我与他对过几招,底子不错。”
“不知道这几年,他有没有荒废。”
季鸢含混地应了声:“还好,大哥二哥一直是那个样子。”
“当时对招,我还不慎伤了他的手,后来你们举家搬迁,我也不得闲,便没能再去拜访,也不知他恢复得如何。”
“是吗?”季鸢低头把玩着手电,“我记不太清了,他的手应该没事吧,做工挺娴熟的。”
尚如昀看了一眼白蔹,淡淡地说:“是吗,那就好。”
…
五个小时前
晦暗岩洞中,叶蝉已经伏在石台上睡沉了。
尚如昀阖着双目,手在散碎药瓶中摸索,撬开只葡萄糖,灌进白蔹口中。
他将手指贴合在她颈脉上,等了片刻,而后快速地敲击她的人中。
很快,白蔹喉头发出嗬的一声闷响,还未睁眼,手已经四下摸寻开了,刀不在,她眼皮微颤,猛地便坐了起来。
匕首,就顶在她的腰上。
尚如昀坐在她身侧,微微偏头,“你的伤不轻,最好别乱动。”
白蔹的意识还停留在昏迷前最后一刻,“尚九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秦岭一行,从走鼠召集百门的花会请柬开始,他便已经隐隐察觉异样。
自龙家古寨出事后,走鼠一度隐匿,近二十年来,在流云苍狗二人的经营下,他们将生意从黑洗白,涉及古玩、建筑、安保、艺术等多个行业,市场开放了,江湖没落了,在雄厚的资本支撑下,曾经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再度翻身成了江湖人的救星金主。
恢复花会,是桔梗布局的第一步。
在这其间,走鼠曾八邀尚如昀,但他都不曾赴宴,照理,旧日那点交情,早就磨没了。
但在顾弦望留书之后,因她踪迹被莫名抹去,他寻遍人脉定位不成,情势紧急,他不得不在叶家小儿的建议下找到走鼠帮忙施行营救。
雪中送炭,他本没有这等奢求。
但桔梗应得果断,甚至没有拿捏半点条件。
他尚如昀虽在江湖摸爬滚打许多年,是有些虚名在外,但自他脱出相灵一脉,走入憋宝门中,明面上外人还敬他三分,实际,他已经自断双臂,失去门派背书,便是失去江湖人的信任,他在白道上的人脉,在这里是行不通的,这也是他多年来难以搜寻龙家与禁婆骨进一步情报的根由。
如今走鼠已经通过全新的生意网再度站稳脚跟,重新回到了江湖峰巅,桔梗却在这个时候向他伸出了橄榄枝,这个人情,他欠的异常心惊。
更糟的是,在顾弦望身上,他苦心压制近二十年的毒咒,却在贵州被触发了。
自他将顾弦望从杨家接回以后,他一直刻意将这孩子藏匿在梨园之中,他营建戏团,广泛收徒,就是为了将她隐没在人群里,免于有心之人窥觊,之所以令她远离江湖,不单在于定其心神,究其本因,还是在于禁婆骨三字。
这是龙家带来的尸毒,是曾经沾染过龙家人最直接的证据,当初杨柳并未涉及龙家古寨一行,最后却是死在禁婆骨之下,这么多年他始终未能查清始末,虽然他极力遮掩,但世上毕竟无不透风的墙,他很清楚,这依旧是顾弦望身上最大的隐患。
而这道隐患,在走鼠与顾弦望第一次接触时,被彻底翻到了明面,同时,也将他逼至了墙角。
尚如昀出席花会,既是因为他自身时日无多,亦是因为顾弦望已然暴露于走鼠眼目之下,他很清楚走鼠在三十年动荡之后倾力拓展版图,所为的,正是重回龙家古寨,一洗当年耻辱。
所以与其再躲藏下去,不如让他这把老骨头兵行险路。
正是那从头到尾都似场闹剧的花会,最末竟是借黑客之手才逼出了卸岭手中的人皮图真迹,在明知消息走漏的境况下,走鼠不单未查清入侵花会之人,还一味顺应卸岭的节奏,东拼西凑出这支队伍,仓促出发秦岭。
果不其然,这支队伍在秦岭落脚不久便已有了分崩离析的迹象,在相灵失踪一人的情况下,尚如昀本想终止此次行动,却不料麒麟地恰逢雷雨之夜,令他寻得了雷晷所指向的入口,时不我待,当时他别无选择,只能尽快进入寿眼湖下。
直到疑冢之内,他才惊觉此行有诡,此地设计十死无生,根本不是寻常的护墓机栝可比,而比机关大阵更要命的,是他们的队伍里,早就混入了外人。
“我们的队伍里混进了外敌,这件事,走鼠事先不知情么?”
白蔹默了默,她视线偏转,分辨着黑暗里的环境,“尚九爷觉得,走鼠会拿自己的性命开刀,做苦肉计吗?”
“看来是我没有说清。”尚如昀抬匕贴上她的脖颈,“现在,我重新定个规矩,我发问,你回答,不要反问我,刀锋不长眼。”
上一刻还在共同御敌,下一刻却突然横刀相对,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尚如昀一定接触了什么,给了他更多判断。
白蔹算计着,她在见识假明墓的机关阵后,就对队伍伤亡有过预判,但现在看来,她还是轻敌了,走鼠过度分散,让任务变得愈发困难,只怕另一条线上也是凶多吉少。
但现在的问题是,尚如昀是真的尚如昀么?
“尚九爷,我们都见识过那易容之人的本事,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您想问,我自然应该知无不言,但我怎么确保,您不是那个混进来的外敌呢?”
尚如昀哼笑声:“凭你还活着。”
白蔹不说话。
“走鼠前脚在贵州送了我一个人情,后脚就将我那徒弟引到秦岭,你说说,天下间,可有这么巧合的事么?”
“顾小姐?”白蔹故作诧异,“这件事,我并不知情。”
她没说谎,走鼠分派任务,从不将完整计划告知,每个人只负责手头任务,防的就是泄密。
“是么?这么说来,那龙黎这个名字,想必你也陌生罢?”
早在十几年前,因盗墓、寻宝的几家门派受到龙家古寨与时局的双重重创,那英国的盗宝猎人所组织的打捞公司曾暗中吞吃了大陆内的诸多盘口,其根脉渗入本土的古玩与奇宝行业,时有传言,说那名叫麦克·海克斯的英国人已经找到了龙家古寨与不死药的线索——他手中握着真正的龙家后人。
自传言流传后,当年折损龙家古寨的所有门派便联合悬赏此人线索,但这么多年也未寻觅得此人存在的真实证据,之后英国公司转入地下,关于龙家的消息不了了之,没想到龙家人再度浮出水面,却是在夜郎祭坛。
这个人,成了顾弦望口中的朋友。
英国盗宝公司的人,却屡次对望儿出手相救,如今,更是救到了他们头上,于情于理,不合逻辑。
自己的徒弟,几分斤两他很清楚,凭她自己,决计找不到雷晷所在,两个丫头片子,靠两只气瓶就游进来了,荒谬。
如果走鼠在其中没有推波助澜,那才是活见了鬼。
原来是她,白蔹心念电转,“我明白了。”
她很快下了决断:“尚九爷,如今我的性命在您手里,您与走鼠之间是否要继续合作,全凭您一念,但在此之前,请您先听我讲件旧事。”
尚如昀没有说话。
“如您所知,当年龙家古寨事后,我们手中的所有线索一夕间尽遭销毁,走鼠声名付之一炬,此后多年,在两位头领的经营下,走鼠起死回生,但这三十年,我们从未放弃过再次寻找龙家古寨的事。”
“我们有人脉,有钱,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句实话,现如今,盗门我们不放在眼里,’百晓生‘也得卖给我们七分面子,但就是这样,整整三十年走鼠也没有再摸到龙家古寨的一个边。”
“每一次在我们靠近线索的时候,那根线头总会被’偶然‘掐断,您说得对,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头儿也是这样想的,当年混进我们队伍中的人,根本没有离开,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
“在花会当天,我们的内部网络是完全封闭运行的,不可能有人能从外部侵入,只能是内奸。我们排查了所有监控视频,发现唯一可能的嫌疑人竟是一个保洁人员,我们抓到她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视频画面里出现她的时间,她本人正在杂物间偷懒睡觉。”
“我们封锁了酒楼所有出入口,查验了每一个客人,到最后都没有抓到这个神出鬼没的黑客。”
“就在当夜,我们得到消息,一位本该参会的道门门徒的尸体被发现在他自己的汽车里,警方勘验结果,他的死亡时间是花会当天上午,死亡原因是心源性猝死,简单来讲,就是暴毙。”
“但是在我们的监控视频里,他手拿请柬,大摇大摆地进出走鼠的地盘,没有一个人发现异样。”
尚如昀并不吃惊:“这件事,走鼠为何事先不提?”
白蔹直白地说:“尚九爷,容我反问一个问题,如果我们的敌人,可以自在变换模样,甚至是身形,动作,口音,我们要如何才能抓住ta?”
尚如昀沉默了。
没有办法,他们甚至不能确定这个人会在什么时间,抹杀掉某一个人取而代之,在他们之中,所有人都有嫌疑。
“所以,头儿做了决定。既然黑客当众放出人皮图,意图搅浑这池水,那么走鼠就要趁乱出击,我们有九分把握,这一次秦岭的队伍里,一定也会藏着那精通易容之人,我们要把ta引出来,就在这个密闭的龙家宝穴里。”
他们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那个人——或许现在可以称之为龙家人——ta的实力远不止易容这么简单,就像传闻中的那样,ta鬼魅不死,强得根本不像个人。
尚如昀缓缓睁开伤眼,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所以,你们还留了后手。”
“能杀死恶鬼的,只有恶鬼。”白蔹没有隐瞒,“她没有记忆,愿意与我们交易,尚九爷,如果是您,会放着这么好的刀,不用吗?”
尚如昀若有所思地嗤笑了声:“没有鞘的刀,不挂枷的鬼,与这样的人交易,走鼠好大的胆气。”
“我们别无选择。”
“那么,她究竟是不是龙家人?”
“还重要吗?”
没错,或许龙黎真正的身份对于走鼠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如果她是真正的龙家人,那么麦克·海克斯绝对不会忍耐到今天还没有对龙家古寨下手,她只是一把刀,一把纯粹的刀,区别只在于,握在谁的手里。
尚如昀抿了抿唇。
隐约间,他有一种直觉,他赌对了。
桔梗拿顾弦望做了一次饵,她成功了,她证明了恶鬼还有心。
“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