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缨不肯好好在自己位置坐着,非要下来往她右手边坐下,细细打量,目光里是显而易见的眷恋:“染姐姐又漂亮了些许。”
“就你嘴甜。”拒霜拿对方没办法,任由她坐了,撩了衣袖为左手边的时素欢倒了一杯酒,似是生怕她觉得冷落:“你尝尝,这是荣雪宫以雪水酿的果酒,分外清甜,并不下于那桃花酿。”说话间,她也给自己满了一杯。
入唇果然醇香四溢,拒霜眼底闪过一丝回忆神色。
一直没开口的落奎忍不住道:“如今你大仇得报,可否考虑重回荣雪宫?”顿了顿,“大家都很担心你。”
拒霜唇边的笑容渐渐浅了,半晌才摇了摇头:“往昔的事,便留在往昔罢。我当初既已做了决断,自不能背誓。”说着,她的视线落在时素欢身上,话语淡淡,像是说给对方听,“何况,我如今已有归处。”
时素欢捏着酒杯的手指略微紧了紧。
“可是……”
白缨还想说什么,却被鬼判阻了断:“莫要任性。”
落奎像是料到般,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如此,也好。”她抿了口酒,又道,“你回来,是取鱼靈剑的罢?”
拒霜点了点头:“上回素欢恐有失礼之处,不知者不怪,此番前来,我也给大家赔个不是。”
“这是哪里的话?”红叶应道,“你不过求我们做件事,到头来还是没做好……”她叹了口气,朝时素欢举杯,“时姑娘,上回多有得罪,希望不要放在心上。”
“不会。”时素欢不善处理这些,只低头抿酒。
说话间,那鱼靈剑被被端了上来,递给拒霜。
拒霜并未接,而是笑睨着时素欢:“这是我赠予你的宝剑,拿着罢。”
闻言,时素欢也不好推拒,便探手将那剑接了过来,耳边听到白缨有些不满的话语:“上回那是她好歹不分,不让她去,偏要去,当真是顽骨头……”
话落,拒霜的目光扫过来,虽依旧是笑着,却有些深不可测。白缨的声音顿时弱下去,躲闪着目光,抬手替拒霜倒酒:“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染姐姐没事便好。”
那手还未倾倒,已经被微微阻了住:“你是宫主,如何能给我倒酒?”
闻言,白缨一张笑脸顿时垮下来,唇倔得老高,半晌才支吾道:“我错了,染姐姐……莫要生缨儿的气。”
“我哪里生你的气了?”拒霜将酒瓶扶了正,偏头去同时素欢说话,“可还吃得惯?”
时素欢自然看出对方是在向着自己,胸口涌起些暖意,开口缓了圆场:“多谢宫主招待。”
白缨瘪着嘴有些委屈模样,不情愿地应了话:“无需客气,我自幼都是染姐姐带大的,你既是她的朋友……”
“不是朋友,”拒霜倏地打断了白缨的话,笑睨着她。
白缨咬了咬牙,生了一肚子闷气,勉强改口:“既是她相好,便当自己家一般。”
闻言,时素欢的脸颊微微一热。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红叶她们的笑声。
“时姑娘,宫主年纪小,又素来喜爱白染,定是吃了些小孩子家的醋,莫要放心上。”红叶出声同时素欢道,“我们这荣雪宫不比外面地方,这女子间的情谊,于我们看来,与其他并无不同。白染得此眷侣,我们这些自小的玩伴,也为她感到开心。”
闻言,时素欢心头微震,胸口的暖意便散在四肢百骸,她真诚地望向对方,抬手举了举杯示意:“多谢。”
言罢,一饮而尽。
听风跟着应道:“这要是换做其他俗世男子,我们还不一定认可呢,哈哈。”
拒霜的手在桌案下探过去,轻轻勾住了时素欢的指尖。
时素欢目光晃动,指尖只微微蜷了蜷,并没有缩回,似是早就习惯了对方这般私下亲昵的动作。
“这果酒还是记忆里的味道。”拒霜垂眸望了一眼桌上澄清的酒液,另一只手轻轻执着抿了口,眼底有几分悦色,“这许多年来也算尝遍了世间佳酿,如今回过头,依旧是荣雪宫的最为美味。”
“染姐姐喜欢的话,便多留些时日。”白缨直声跪坐起来。
拒霜只是笑了笑,伸手轻轻抚过白缨的头:“我还有事,等处理完,定来多叨唠几日,将地窖里的酒全喝了。”
闻言,白缨眼神一暗,不过很快就又打起精神道:“当真?”
拒霜微笑颔首。
一旁始终不曾开口的鬼判难得说了话:“你此番来,可是来取剑?”
拒霜的视线落在鬼判身上:“我嫌那星秋剑太过招摇,怕惹了祸端,已经丢给了百晓生。这手头没点趁手的兵器,还是不太适应。”
鬼判像是早就料到般:“你昔日佩剑,荣雪宫也为你留着,一并带走罢。”
“正有此意。”
“我去取罢。”听风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白袍,“你们继续喝,稍后便到。”
果然,不过觥筹交错片刻,听风便执着两柄剑上了来,随手往两人处一掷:“给。”
时素欢探手轻松接过鱼靈剑,好奇地偏头望向拒霜手里的另一柄剑。
那剑鞘竟是白的,上面雕着芙蓉花,蜿蜒而上,分外漂亮。
“这剑是上任宫主在白染及笄礼所赠,因为她喜爱芙蓉花,在剑鞘上还花了很多心思,寻了大师雕刻。”听风替对方解释,话语里带着轻松笑意,“当时可羡煞我们了。这老宫主啊,可忒偏心,白染那嘴甜得,老宫主都恨不得摘了天上星星给她。”
闻言,拒霜只是笑,伸手轻轻拂过那洁白无瑕的剑鞘,宛如至宝一般。纵是对那星秋剑,时素欢都没见过对方露出这般神色,反而随意丢弃着天下第一的宝剑。
“它唤什么?”时素欢问。
“霜落。”拒霜抬眼望向时素欢,“与我那剑法同名。”
“难得回来,这剑许久不曾出鞘,如今终于等到主人,不如你舞剑让大伙一同看看。如今你这剑技,应当愈发娴熟了罢。”红叶忽然起哄,“你们说,好不好呀?”
“好——”
闻言,时素欢也有些期待起来。
她上回见对方舞剑,舞得也并非真正的剑,不过是一截柳枝而已,倒是好奇。
拒霜余光瞥了一眼时素欢,心下了然,抬手将身前果酒饮了,笑着掷在桌案上,执着剑便站起身来:“既如此,那小女子就却之不恭了。”
不知是谁带头鼓了掌,一时之间热闹非凡。
娘家日常,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