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言继续烹饪着锅中的食物。

  秦清雾这阵子以来一直在国外, 应该很少吃到中餐,故而这一顿晚餐沈知言做的格外用心。

  她眸光望着厨房蒸腾起来的朦胧雾气,阮珮寒的声音自电话另一端传来。

  “从林甫臣对林雁白动辄冷脸训斥的态度来看, 在林甫臣的心里, 他对林雁白应该全然都是利用的,你觉得呢?”

  “是。”

  沈知言应了一声。

  她认可了阮珮寒说的话。林甫臣对林雁白动辄横眉冷对, 那种轻蔑和鄙夷的厌恶态度是骗不了人的。

  沈知言语气平淡的说道:“当年那场绑架案过后,林甫臣为了那笔巨额的遗产,立刻对外界宣称, 被绑走的是司机的孩子赵晓寒。”她又补充:“但实际上,是赵晓寒回到了林家,成为了林家四小姐林雁白。而林甫臣则是在后来, 在林家祖宅附近,给赵晓寒立了墓碑。”

  “可绑匪后来和警方说……”阮珮寒语气带了浓重的疑惑:“这就不合理了吧?”

  “是啊。”沈知言声音没有任何喜怒:“后来, 那些绑匪们陆续被警方抓到,竟然也全都一致对警方承认,被他们绑架的就是赵晓寒, 被他们杀死的也是赵晓寒。”

  “这完全不合理。”电话另一边的阮珮寒沉默下来, 片刻后才说:“那样一群悍匪,当年真的会认为他们自己绑错了人么?”

  沈知言说道:“不排除会出现乌龙事件。”

  “不。”阮珮寒却果断道:“像孙智麟这种团伙, 他们作案手法娴熟又迅速, 心狠手辣残忍, 毫无同情心, 正因如此,他们很少会失败。

  况且他们人数众多, 他们也能精准的绑架各大家族的继承人, 索要巨额赎金。

  那便代表他们必然事先调查过, 那些孩子的样貌、年龄,甚至熟知他们的一切行程。

  而林怀恩夫妇,当他们带着女儿林雁白,在司机赵福昌的陪同下,要离开港城的消息,绑匪一定是事先调查清楚的。

  故而——”

  沈知言接话:“所以他们也必然清楚的知道,真正的林雁白长什么样子。”

  “对的!”说到这里,阮珮寒愈发确定道:“他们抓错人的几率根本微乎其微!更何况……”

  “更何况,如果绑匪们发现绑错了人,尤其是当林甫臣向媒体公开表示,被绑匪们绑走的是司机的女儿,并非林家千金的时候——”沈知言沉默了片刻,继续补充:“那他们应该会选择第一时间杀死赵晓寒,可孙智麟团伙,却并没有那么做。”

  沈知言眸光暗了暗。

  其实,这同时证明了一点。

  林甫臣当时,对媒体公开他们绑错人的那个举动,无异于直接挑衅嘲讽绑匪。

  他那个举动,其实和秦清雾的祖父秦望山的目的一致,手法异曲同工,他们都在逼着绑匪动手,借刀杀人。

  “照你这么说……”阮珮寒迟疑了片刻:“绑匪们的行为,反而更像是——”

  “他们更像是在刻意配合,配合赵晓寒回到林家,让赵晓寒代替林雁白。只是……”沈知言语气平淡,又道:“这样虽然说的通,但也只是一种推测而已。”

  “那你打算怎么办?”阮珮寒好奇的问道:“要向林雁白去验证这个猜测吗?”

  “不用。”沈知言回道:“耐着性子等就行了。”

  阮珮寒疑惑:“等?”

  “嗯。”沈知言表情淡淡:“如今我已经对林雁白暗示,我记忆有可能要恢复。从她意外车祸截肢便足够能证明,为了这笔遗产,她连自己的一条腿都可以不要。”

  “……也对。”阮珮寒吊儿郎当的笑道:“林雁白若是还想要你外婆,郑淑枚女士留下的那笔巨额遗产,那么她此时唯一的选择,便是立刻找人结婚。”

  “毕竟一旦我彻底恢复记忆,便会去找我外公相认。”沈知言眸光变得冷淡:“她必然不想见到这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所以,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那江微雨的事情你怎么办?”阮珮寒说出自己的犹豫:“林雁白把江微雨放出来,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就是等你拿到枪去杀她的。”

  沈知言稍作思索:“先把江微雨放一放,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江微雨被他们推出来的时机实在太巧合了。”

  阮珮寒一怔:“什么太巧合了?”

  沈知言顿了顿,道:“我暂时想不通。”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对电话另一端说道:“林雁白在港城破获的那些案子,我想知道个中详情,你能有办法拿到么?”

  “这点小事?”阮珮寒嗤笑一声,干脆道:“一个小时后发你。”

  沈知言笑着道了声谢,结束了和阮珮寒的通话。

  她关了天然气的火,把锅里的汤盛出来。

  随后,又陆续悉心处理着后面的几道菜。

  过了会儿,她又往厨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秦清雾应该已经从浴室出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等第三道菜出锅的时候,她听到客厅的电视机上,传来晚间新闻女主持人的声音。

  她怕秦清雾等的着急,拉开房门和坐在沙发上的她说:“再等我一下,很快就可以吃了。你现在饿吗?”

  秦清雾偏过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她唇畔挂着笑,说:“还好,需要进去帮你吗?”

  “没关系,基本已经结束了。”沈知言摇了摇头:“糖醋排骨还要炖的久一点,不过到时候米饭正好能出锅。”

  秦清雾弯了弯眉眼,认真道:“辛苦了,下一次的晚餐我来准备。”

  沈知言轻轻摇头,笑着说:“没有的没有的,给女朋友做饭哪里来的辛苦嘛。”

  其实,一顿饭而已,也不用说这样的话,根本谈不上辛苦二字。

  但是如果有人在她做饭的时候,对她这样说,内心的确变得很温暖,就像是事事有回应那样。

  其实和秦清雾交往,的确是她先前预料的那样,对方是个很温柔真诚的人,完美的不像样。

  “咳咳,不过——”沈知言想了想,故意试探:“你如果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不如明早你来准备早点?”

  秦清雾眉眼间的笑意逐渐加深:“嗯?你在指什么?”

  “没什么啊……”沈知言移开视线,声音越来越小:“就是觉得你工作这样忙,下一次晚餐估计要等很久了吧,不如就明早?”

  秦清雾忍俊不禁道:“好。”

  沈知言眨了眨眼睛。

  她,竟然就这么容易答应了?

  今晚留宿?

  一定是厨房太热了,导致寒冷的天气里,她的脸到耳根越来越热。

  她调整着呼吸,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心跳,随后不急不缓的清理着凌乱的厨房。

  半小时后,饭菜陆续上了桌。

  秦清雾坐在她对面的位置。

  她打量着桌上丰盛菜式,温声问她:“竟然这样丰盛吗?”

  沈知言帮她把筷子递过去,笑着说:“也就还好。”

  秦清雾接过去,弯了弯眉眼:“谢谢。”

  沈知言抿了抿唇,笑着看她:“只有口头感谢呀?”

  秦清雾好笑的看着她:“那你想怎么样?”

  沈知言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那亲一下?就一下。”

  餐桌是偏西式的,中长款,象牙白的桌面干净整洁,其实二人距离并不远,只需要秦清雾站起身来,俯身过来就可以亲到。

  迎着沈知言灼热期待的视线,在明亮灯光的映衬下,眸光亮闪闪的像一只渴望主人爱抚的小奶狗一般。

  秦清雾招了招手:“过来。”

  沈知言眼前一亮,随后绕过餐桌,走到她身前。

  秦清雾坐在椅子上,微微抬眼看她,眸光含笑:“亲哪里?”

  沈知言背过手去,稍微侧身,随后俯下身,让右边脸颊靠近了她的唇。

  秦清雾微微偏头,在她脸颊上印上一吻,柔软的触感在脸上一闪而逝,沈知言立刻偏过头,趁机快速在她唇上偷亲了一下,亲在了唇角位置。

  随后,她笑着去看秦清雾的眼睛:“扯平了,不然你再亲回来?”

  果然就见对方敛下眉眼,潋滟的眸光里带了几分羞恼的神色,嗔道:“沈知言。”

  沈知言连忙举起手,无辜道:“好了好了,我们吃饭吧。”

  她说着,快速开溜,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对秦清雾介绍道:“这个牛肉丸你一定要尝一下,真的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了,比港城吃过的都要正宗,如果你喜欢我去和冯芸老师学一下怎么做,这样就不用次次麻烦她。”

  “好。”秦清雾问她:“制作起来麻烦吗?”

  “应该不难吧。”沈知言想了想,又笑着说:“等冯芸老师回了沧江,我们可以一起过去。”

  秦清雾夹起一小块红烧肉放到她碗里,声音柔柔缓缓道:“好啊,正好可以去福利院见孩子们,冯芸老师还没回来吗?”

  “没有欸。”沈知言摇了摇头,叹气道:“她一直都这样的,总是去外地给周家莹小妹妹取药,我其实以前去福利院做兼职,也经常见她不在。”

  秦清雾稍稍抬眼,问沈知言:“是那个心脏病的小姑娘吗?”

  “是啊……年纪轻轻就病了,当年因为她看病的事儿,我们其他几位老师都捐过钱。”沈知言叹气:“但是那不是钱能解决的,而且冯芸老师也是没有办法,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偏方,每隔一阵子就去外地取药,这一次不知道什么事耽搁了,也可能是那位老医生正研究什么新草药。”

  秦清雾思索了下,在记忆中想到什么,问她:“之前周家莹,不是一直在沧江一院治疗?”

  “冯老师应该也是想多个保险吧,更多的或许是求个心理安慰,”沈知言琢磨了一会儿,有些心疼道:“毕竟她自己就是医生,反正在一院这样的地方,也只能控制,又没办法治愈。”

  秦清雾应了声:“那国外试过了吗?”

  沈知言点了下头:“试过了的,也没办法。”

  秦清雾:“这样。”

  沈知言:“嗯……”

  秦清雾默然了片刻,也便不再继续问下去。

  沈知言拿起筷子,也默契的停止了这个让人心情不好的话题,俩人开始用餐。

  没过几分钟,阮珮寒的邮件发了过来。

  沈知言便立刻把筷子搁到碗上,拿起桌上的手机。

  听着她手机的提示音,秦清雾只是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沈知言划开屏幕,点开邮箱,持续刷着阮珮寒发来的新邮件上的内容,她一目十行的浏览着,只看林雁白所破获的那些过往案件的过程和结果。

  然而她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气氛有点奇怪。

  恍惚间一抬眼,果然就见秦清雾也没有动筷,而是在静静地等着她。

  沈知言莫名有了几分心虚感,连忙放下了手机,重新拿起了筷子:“我……”

  秦清雾抬眼看她,还没开口,眸光中笑意浮动:“沈小姐看什么这样专注?比看我这位让你‘日思夜想’的女朋友还要用心些呢。”

  沈知言故作淡定,对方的打趣却让她脸不自觉红了一些,她移开视线,只能实话实说:“林雁白的事情,所以就走神了。”

  “嗯?”秦清雾眉梢微扬:“林雁白的什么?”

  沈知言便把邮件里看到的消息讲给她听,眉飞色舞道:“大发现啊,真的是大发现。”

  秦清雾弯了眉眼,打量着她眼睛里的开心:“哦?”

  沈知言点头,连忙和她解释:“林雁白不是重案组的神探么,我之前就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现在看来,果然就是很有问题。”

  “怎么?”

  “因为那么多没有证据的陈年旧案,而且赶上时代变迁,那些案子刚发生的时候,她应该才几岁吧。”沈知言和她说:“你看,在没有监控,没有证据,社会风气混乱的年代所发生的谋杀案,她时隔多年,却屡破奇案,这肯定不合理,对吧?”

  秦清雾静静的听着,随后问她:“那实际上呢?”

  “实际上……”沈知言想起邮件里的那一桩桩的悬案,不禁笑了笑:“你知道她那些案子破的多诡异么?”

  她故意卖着关子,秦清雾明显看的出来,但仍是配合的语气,温柔又纵容的好奇问她:“如何诡异了?”

  沈知言便满意的弯了眉眼,笑眯眯的了。

  她煞有介事的和她解释:“林雁白破的那些案子,最后都指向了帮派的暗杀,或者是帮派成员之间的仇杀,最后凶手被重案组抓到全都供认不讳。”

  秦清雾应声:“嗯。”

  “就是……”沈知言说:“虽然那时候的人为了讨生活,都很喜欢混□□,但是她所有的案子都是这种,真凶个个都是之前的帮派成员。”

  秦清雾稍作思索:“林雁白怎么会和帮派有牵扯?”

  “不知道,总觉得没这么简单,”沈知言摇头,又说:“而且当年的帮派,是梅秋莱控制的,林雁白又化名叫过梅若华,而且是亨利的女朋友,这样一来……好像有一条线,逐渐串联起来了。”

  秦清雾认可的轻点了头:“是这样。”她又问:“还有什么是你想知道的吗?”

  沈知言抬眼看她:“你指的是林雁白吗?”

  秦清雾应声:“嗯。”

  “关于林雁白的话,目前暂时没有了。”沈知言想了想,问秦清雾:“林秉仁你了解的多么,就是那位林家七爷。”

  秦清雾默然片刻:“你想知道他什么?”

  “之前的金榈奖,林秉仁投票给了江微雨,而且是关键性的一票。”沈知言轻微皱了下眉头:“他为什么啊?晚节不保?”

  秦清雾:“林秉仁帮江微雨,许是江家授意的。”

  沈知言一愣,有点不理解:“啊?”

  秦清雾唇角含笑,轻声慢语解释给她听:“江家为了江微雨,特意请林家帮助,也是有可能的。”

  “可林秉仁导演应该很公平公正才对啊,林思梵也说她这位七叔很正直……”沈知言迟疑:“他都因为江微雨被骂上热搜了,而且当时江微雨还被抓了,至于为了一个外人,做出这样的事?而且江微雨当时还被怀疑是杀人犯。”

  “林秉仁终究是林家人,他也是林甫臣的儿子,”秦清雾继续和她解释:“从他自出生那一刻起,便享受着林家的资源,纵然和他父亲有些矛盾,但他从未彻底和林家断绝关系——”

  “哦,你这样说,那我明白了。”沈知言恍然道:“所以他根本脱离不了林家,故而,江微雨这位江氏董事会,公认的继承人出了事,江家请他站台……只要林甫臣同意了,他便要答应。”

  秦清雾笑了下:“是这样。”

  在饭桌上,沈知言并不想继续聊这些“无关无聊”的话题,便转开话题问她:“你在国外的工作顺利吗?”

  秦清雾含笑看她,认真回答道:“尚且算是顺利的。”

  尚且算是……

  如果连秦清雾都这样说,那么对寻常人而言,显然就是极有难度的工作了。

  沈知言故作随意的问:“那你在国外,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秦清雾动作微顿,疑惑的眸光略过来,重复反问:“好玩的事情?”

  沈知言敛眉:“咳……嗯。”

  在对方的视线里,几秒钟过后,沈知言似乎觉得她微不可查的笑了下。

  似乎明白她在试探什么一样。

  秦清雾轻轻摇头,笑着回她:“没有。”

  沈知言抬眼看过去,又眨着眼睛问:“那有意思的人呢?”

  然而这话问出来,她察觉到对方眸子里笑意加深了一些。

  沈知言便明确知道,对方肯定明白她在试探什么。

  秦清雾勾唇,云淡风轻哄她道:“也没有呢。”

  沈知言抿了抿唇,唇角的笑意有些压不住。

  她眉眼弯弯,笑眯眯的一声:“哦~没有呀。”

  秦清雾望着她,也不由自主的弯起唇角。

  晚饭结束之后,沈知言洗了澡上床,秦清雾正靠在床头的位置回复对面人的消息。

  沈知言钻进被子里,静静的躺下来。

  秦清雾见状便关了灯,以为沈知言要直接睡下,随后也在她身侧躺下来。

  黑暗中,沈知言努力的调整着自己越来越沉的呼吸。

  其实也不是非要待在一张床上就一定做什么,而且秦清雾似乎也没有那个意思,毕竟之前秦清雾都挺主动来着。

  屋外冷风呼啸,天气这几天似乎已经变得很凉了,天气预报还说接下来会下雪。

  然而屋内却温度适宜,明明不冷不热,沈知言却只觉得在被窝里全身燥热。

  她翻了几次身,强行闭着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秦清雾忽然问她:“你失眠了吗?”

  沈知言侧过身,在黑暗中环住秦清雾的腰身,低声问她:“秦清雾,你想吃水果吗?”

  秦清雾:“……你在说什么。现在吗?”

  沈知言把下巴埋在她的脖颈,闷声闷气道:“冰箱里有砂糖橘,一点都不酸,纯甜。”

  随后,她移开一段距离,望向黑暗中的人:“想不想吃?”

  秦清雾向这边看了过来,浅然一笑,声线温柔的说:“已经刷牙了。这就到了吃砂糖橘的季节了吗?”

  “是啊,冬天要到了。”沈知言怅然叹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你这一次出差格外的久,我都快等成望妻石了,实在是太想你了。”

  秦清雾听了她的话,唇畔缓缓勾起来,望过来的视线变得愈发温柔,软着语调哄她:“我也很想你。”

  沈知言立刻就高兴了,她抱紧了她一些,眉开眼笑的望着秦清雾:“我知道我知道,有句话叫小别胜新婚。”

  她亲了亲她的唇角,又说:“主要是……你看啊秦清雾,平时见不到,抱不到,也亲不到,的的确确很不习惯啊?”

  秦清雾唇边笑意逐渐加深,她轻轻偏了下头,打趣问她:“那你想怎么样?”

  沈知言只低声喊她:“秦清雾……”

  “嗯。”秦清雾轻声应着,嗓音变得有些哑,回应说:“怎么了?”

  沈知言睫羽煽动,向前靠近了一些。

  她就那么轻轻抱着对方,依次轻轻吻上她的脖颈,脸颊,耳垂,语气变得含糊不清:“我想你了……真的,是真的……”

  秦清雾被她的唇吻的下巴仰起,腰身被她越抱越紧,耳边尽是沈知言喘息加重的声音。

  “我知道……”秦清雾明显感觉到了她灼热的身体有些失控,却指尖轻轻推了她的胸膛,声音带着几分调侃轻笑:“沈知言,你的自控力呢?”

  沈知言动作一顿,耳朵发痒的同时,脸颊不自觉变红。

  自控力吗?

  这个时候,秦清雾跟她聊自控力?

  “喂。”她有些不满的轻咬了下她的肩,和她认真解释:“我是个正常人啊,而且我是有身份的人……”

  她说着,又俯身去吻她的唇。

  “有身份……”秦清雾不得不先回应了她的吻,喉咙中不自觉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唔……沈知言……”

  沈知言只觉得随着对方那声轻哼,她脑海中有个弦猛然间就绷紧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现在应该继续吻她,她很想继续听对方唇齿间溢出来的这种声音。

  然而,怀里的那姑娘却主动亲了亲她的唇角,潋滟的双眸含着笑,故意问她:“请问沈小姐,如今是什么身份?”

  沈知言听着她的轻笑声,脸彻底烫了起来。

  她理所当然的语气道:“你的女朋友呀,被你亲口承认的女朋友……”

  秦清雾弯了眉眼,笑音温柔又明媚:“哦~是女朋友呀。”

  沈知言再一次喊她:“秦清雾……”

  秦清雾:“嗯?”

  沈知言胸膛起伏弧度变大:“我想亲你。”

  秦清雾轻声应道:“所以呢?”

  沈知言喉咙吞咽了下,随后大着胆子,抬手去解她的衣服。

  但很快,她手指动作停留在她的腰身衣摆处,随后,在她耳边嗓音发颤的问:“那,行不行啊?”

  秦清雾身体向前,身体肌肤主动贴紧了她的,又略带几分好奇的问她:“沈知言,为什么你会这样正经?”

  “啊?”沈知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面红耳赤道:“倒是也……没有?”

  “沈知言。”秦清雾声音透着几分哑然,她深深的望着她:“你真的是色情艺术家么?”

  沈知言:“…………”

  沈知言不由得有些懊恼,她其实很想解释,其实艺术创作和现实是两码事,然而现在说什么都变得有些多余。

  她低头去吻她的唇,秦清雾有一缕柔软的发丝凌乱的覆在脸颊上,对方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吻闭上双眸,这样的秦清雾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性感,和平日里端庄优雅的她不是同一种的魅力。

  沈知言的唇从对方的脖颈处,秦清雾下意识抚上她的头顶,指尖穿过她的发丝,她嗓音变得低哑:“沈知言……”

  “对了。”沈知言忽然停下来,仰起头,眨着眼睛,笑着望向秦清雾:“深海一号的别墅,你应该知道的吧?”

  秦清雾呼吸微顿,问她:“什么?”

  沈知言正儿八经的暗示:“隔音好。所以你大可以……”

  “……”秦清雾指尖动作稍微停顿,随后,她垂眸望向沈知言,轻声笑道:“不然,沈小姐先去复习一下你的漫画?”

  这下轮到沈知言沉默了:“……完全不需要。”

  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重,传来阵阵寒风呼啸之声,然而卧室内的气氛却愈发灼热起来。

  外面的风声又急又紧,吵得人毫无睡意,好在到了后半夜终于停歇。

  沈知言一觉睡到次日晌午,她睁开眼的时候,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雪。

  窗户边上落了薄薄的一层,并不大,但是晶莹剔透,看着让人就觉得心情不自觉变好。

  秦清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了,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手机闹钟应该已经被秦清雾帮她关了。

  然而一开手机,屏幕上立刻谈出一条新闻推动:[豪门联姻,林雁白求婚成功江驰玉!!]

  沈知言打了个哈欠,随后关了手机。

  她换好衣服除了房门,一路下到一楼,秦清雾真的在厨房准备“早餐”。见她进来,秦清雾偏头看她:“睡的好吗?”

  沈知言:“……还行,有点困。你呢?”

  其实不太行,她其实还是觉得,上床是一项很考验体力的事情,可能在医院躺了太久的缘故,她觉得身体素质不如之前每天锻炼的时候好。

  秦清雾轻声笑笑:“我睡的很好,你看起来似乎有些疲倦。”

  沈知言:……

  她是不是在笑自己身体不太行?

  她走过去,从身后环住秦清雾的腰身,秦清雾顺势后仰,肩背靠在她怀里。

  沈知言琢磨了一会儿,在她耳边问她:“你觉得我昨晚表现的怎么样?”

  秦清雾在她怀里笑的身体轻轻发颤:“你在担心什么?”

  沈知言:“……”

  有这么好笑?

  秦清雾见她沉默下去,便反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问她:“怎么会有这样的问题?”

  沈知言愈发焦灼:“主要是我以前也没和别人,所以……”

  秦清雾声音变的低哑,告诉她说:“及格。”

  沈知言有点不可置信:“不对吧?……只有及格吗?”

  “那不然,你还想要什么答案?”

  “至少也要七十分吧……欸?真的只及格吗?那你等我下次再研究一下……”

  -

  临到傍晚的时候,沈知言前往鹤鸣私立中学,司机把她送到了校门口,沈知言和门卫打过招呼,对方只看了她一眼,似乎认出了是她,二话不说立刻放行。

  昨夜里下的那场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沈知言路过操场的时候,看到一群年轻的孩子们在打篮球,全都是青春洋溢的身影。

  她没走几步,有几个翘课的男孩子看到她,有个男生不可置信的走过来,仔细瞅了瞅沈知言:“您就是当年的校霸?”

  沈知言停下脚步,淡淡挑眉,她没应。

  几个男孩却忽然笑起来,一脸崇拜的望着她欢呼起来。

  “还真是啊……”

  “我们都是听你传说长大的!”

  “就当年有个裴泽川超级不是东西!然后你就把他弄到学校顶楼搞死了。”

  “对!他女朋友也不是东西!”

  “对对对!全靠沈老大,为民除害,把他们都杀了!”

  沈知言:……

  所以说传闻不可信呢。

  她视线下移,望着最前方那男孩手里的那盒烟。

  男孩主动打开,一脸讨好:“您来一根?”

  “我不吸烟。”沈知言笑笑:“你们也少抽吧,当心将来后悔。”

  男孩们立刻说:“我们几个没瘾,也就一天几根。”

  沈知言没再说什么,向男孩们询问了后山的位置,随后道了谢,在众人“恭送崇敬”的看老大一样的眼神中,缓步离开。

  鹤鸣私立中学是贵族学校,能进得来的孩子全都非富即贵,当年她念书的时候风气极差,今年因为换了新校长的缘故,故而终于有所改变,不过应该也只是暂时的。

  由于她在鹤鸣毕业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而学校的施工队来来去去,把学校翻新了一遍又一遍,导致已经和她记忆中的模样迥然不同。

  若不是祝莱把约定见面的地点,选在了鹤鸣,她应该永远不会再来这个地方。

  自从祝大庆一家被杀之后,祝莱便躲了起来,她能那么迅速的躲起来,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十分笃定她一定会被杀。

  虽然沈知言不明白,祝莱为什么忽然想通了,要主动见她,也想不明白祝莱为什么要出现在鹤鸣中学这样显眼的地方。

  按理说,如果祝莱躲起来是为了不想被执棋者杀死,而她之前一直躲藏的那么好,她应该持续躲起来才对。

  沈知言已然来到鹤鸣的后山,附近空无一人,若是在以前,鹤鸣的学生可以随意翘课,成群结队的来后山上玩,只要不闹出人命,老师们是不敢管这些少爷小姐们的。

  地上毫无生机的杂草上还覆盖着一层雪,沈知言踩在上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然而随着她的到来,原本杳无人烟看似隔绝了天地的后山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那人看起来十分的狼狈,身上套着一件黑色的大衣,但衣服上面沾满了脏兮兮的泥土,祝莱的长发乱糟糟的,应该是被她自己剪短了一些,没有之前长了,许久没洗的缘故导致打了柳。

  沈知言走近了她,隔着一段距离,静静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原本,祝莱虽然在娱乐圈不温不火,但粉丝们也夸过她这张脸,然而到了此刻,沈知言竟然在眼前那人脏兮兮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昔日女星的影子。

  就连她的嗓音也毫无生气,幽幽开口:“我以为你不敢来的。”

  沈知言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开场白来开口,她微微笑了笑,淡声说道:“我为什么不敢来?”

  “也是。”祝莱讽刺一笑:“安其澈想杀的是我,又不是你。”

  沈知言挑了下眉:“安其澈?”

  她有些意外,竟然会在江微雨的口中,听到安其澈这个名字。

  上一次见安其澈,还是在那场生活里的综艺上,那个被江微雨的戒指控制了的男星,后来自从网上爆出他和江微雨上床的热搜,他便彻底没了踪迹。

  “这不重要。”祝莱摇了摇头,冷淡说道:“你愿意来见我,应该是想知道,当年你在鹤鸣的那场经历,是怎么回事儿吧?”

  沈知言应了一声,问她:“为什么忽然愿意对我说出来?”

  “可能是我不想死吧。”祝莱自嘲一笑,她望向沈知言:“当然了,你若是这样不情愿……我也可以选择不告诉你。”

  沈知言耸了耸肩:“你随意,我不在乎。”

  祝莱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她仔细望着沈知言的眼睛,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然而沈知言神色如常,她的确又看不出什么来,于是好奇的问她:“关于那个利用我的人,你已经查到是谁了么?”

  沈知言并不回答。

  祝莱皱了下眉头,只觉得沈知言的态度傲慢又冒犯,她眸光里露出一抹讽刺的味道,问她:“你说你不在乎,是否也包括谭静依的自杀呢?她的死,你也不在乎?”

  沈知言猛然抬眼,她眸光中尽是冰冷的森寒,声音都不禁低沉了几分:“你知道什么?”

  “沈知言,你不在乎在背后操纵这所有事件的人,却只在乎一个无关紧要的高中女生的死?”祝莱的眼睛弯起来,她终于满意了,说道:“也是,你可是为了谭静依的死,当年冲冠一怒为红颜,差点把裴泽川从顶楼推下来杀死呢。”

  沈知言脸色冷淡,她冷冷盯着祝莱,淡声否认:“她不是无关紧要。”

  “怎么办?可我偏不想跟你说谭静依。”祝莱笑起来:“你会不高兴吗?沈总”

  沈知言摇了摇头,缓声道:“不,你会说的。”

  祝莱眼睛依旧笑着:“为什么?”

  “因为我只是为了谭静依那件事而来。”沈知言抬起手腕,看了眼钻表的时间。望着祝莱的眼睛说道:“安其澈应该一直在找机会杀你,你刚才说过了。你应该不想死,所以你见我,大概是想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对方当年是如何对你布局的……”

  祝莱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惧,她眼中又骤然涌出几分愤恨,不甘心道:“是,可他们明明想要杀的是你,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我只是被你牵连的,所以沈知言,别做出这样一副无所谓的嘴脸吧?让人真的好反感,你这样总让我觉得,是我在求你一样。”

  沈知言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她勾了勾唇角,缓声说道:“祝莱,我不信你这样的人,忽然良心发现,要把当年的事主动告诉我,你不会这样好心的帮我。若不是你走投无路,每日活在生命随时面临威胁的恐慌里,你定然不会主动告诉我当年的事。”

  祝莱闻言,久久不肯开口,她沉默着。

  过了有半分钟,她才逐渐妥协,主动弱势下来,和沈知言开出条件:“若是我告诉你一切,对你找出那个害你的人有帮助,你能不能派人保我的命?”

  “做不到。”沈知言坦诚道:“没有绝对安全的保镖,若是对方远程射杀你,保镖也爱莫能助。”

  “你若是这么说,是什么都不想帮我,却想从我这里得到消息?我先前便觉得你精明,会做生意,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祝莱讽刺的笑看着她,再一次开口:“可我是被你连累的,如果没有你,他根本不会找上我。”

  “他是谁?当年给你担任家教老师,送你进鹤鸣的人?”沈知言轻挑了挑眉,淡声道:“那这样吧,若是你告诉我一切,我会尽量为你出个主意,暂时保住你的性命。”

  祝莱沉默了片刻,她并不信任沈知言,然而此时却再无选择,因为她很笃定,沈知言似乎已经有了足够多的信息,应该是真心不在乎她说的这一段过去往事。

  祝莱攥了攥拳头,终于妥协道:“好,那我便从头同你讲起吧。”

  沈知言做了个洗耳恭听的姿势,但自始至终,哪怕耳边刮来的风声再大,她都没准备靠近祝莱,始终保持着足够警惕的防御姿势。

  沈知言把手插入上衣口袋,瑟缩了一下脖颈,今天的风实在太冷,又太急,天气也骤然下降了好几度。着实应了那句,下雪不冷化雪冷。

  沈知言望着她问:“你说的从头讲起,最早是什么时候?”

  祝莱微微笑了笑,声音透着浓重的疲倦感:“先从我的妹妹祝穗开始。”

  沈知言眯了眯眼。

  她其实并不想听,因为如今的祝穗,她在贺家生活的很好,也被教育的很好。

  “我们家是收废品的,祝大庆那个男人,一开始在茅竹村,做的是这种营生。村子里的女人很多都是拐来的,也包括我母亲。”祝莱眼神嘲讽:“然而祝大庆是个废物,他一连生了好几个丫头,他做梦都想生儿子,可是苍天有眼,他就是生不出来,你说可不可笑?”

  沈知言没回应,也没有理会她眼中的哀痛神色,只淡声说道:“继续。”

  “祝大庆在外面被人看不起,回了家就拿我们几个姐妹撒气,在我们很小的时候,他就对我们动手动脚,等到了后来我们长大大了一些,他便开始猥亵,□□。”祝莱到了此刻,已经不在乎沈知言态度如何,他眼中已然染上恨意,说道:“这个贱人,这种该死的人,他竟然说什么,我是你们爹,我有资格看你们上厕所,有资格和你们睡觉。”

  沈知言皱了皱眉头,她逐渐收敛起了玩味的神色,她只静静的望着祝莱。

  “二十五年前,我的妹妹祝穗出生。”祝莱淡声说道:“可祝穗的出生就是错的,她的性别就是错的,对祝大庆而言,她的出生是没有价值的,而且还要把她养到成年,才能换钱,然而那时候祝大庆自己都揭不开锅了。”

  “所以祝大庆把她送去了未来福利院?”沈知言问。

  “不是祝大庆,是我,是我亲手把她送去了福利院,我本来在半路上要把她丢到河里的,因为我年纪太小了,实在没办法背着一个孩子,走那么远的路,扔到福利院门口。”祝莱抬眼看过来,她望着沈知言眼中的惊讶神色,不自觉笑了:“你是不是在想,那时候的我也是一个孩子,竟然能做出这种事,对吧……”

  沈知言觉得她无所谓的笑有些刺眼,便敛下眉眼不再看她。淡道:“继续。”

  “后来祝穗离开之后,我们三姐妹的生活又恢复成了之前那样,每天闷在家里,要么被祝大庆打,要么被祝大庆睡,总之来来去去,就是那些事儿,他有时候不给我们吃饭,也不允许我们哭,一旦哭了就会直接用拳头往我们胸口和脸上招呼。”

  祝莱陷入了回忆中,声音也逐渐被呼啸的北风盖过去,音调飘忽不定起来:“后来念书开始免费了,他就送我们去念书。一开始觉得远,从来没有送过我们,可后来有一天,他破天荒送了我们一次,回来之后不仅没有打我们,反而给我们买了糖。”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笑看着沈知言,问她:“沈总,您猜,这是为什么?”

  沈知言沉默不语。

  她只静静的望着祝莱,片刻后,她张了张唇,说出最符合祝大庆逻辑的一种可能:“他让你……帮他——”

  “是啊。”祝莱微微笑着,继续说道:“他让我们帮他,喊班上的女同学来家里玩。”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沈知言顿了顿,冷淡望向祝莱:“那你们呢?”

  “我们?”祝莱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她看向沈知言,仿佛在看一个傻子:“我们当然愿意,毕竟,如果她们不来,那被祝大庆鞭打,用拳头砸,一次次发泄□□的,就成了我们了,不是吗?”

  沈知言没应声。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高中,有了那些女同学的承担,我和我的两个姐姐,的确好过了一些。”祝莱叹息地说着:“我至今都特别感激她们,如果没有她们,我真的可能会自杀。”

  她的语气里丝毫不觉得愧疚,甚至眼神中都流露出了庆幸。

  这让沈知言不自觉在思考,祝莱究竟是被祝大庆逼成这样的,还是说,她天生就是如此。

  沈知言望向祝莱,淡声问道:“现在,可以进入正题了么?”

  “我之前同你说的,亦是正题的一环,你不是好奇,对方是如何利用我的么?”祝莱笑着看向沈知言:“如果没有这一切,我那个家教老师关九,或许根本不会选中我。”

  沈知言平静看向她:“关九?”

  “没错,在我进入鹤鸣私立中学之前,我其实念的是沧江五中。”祝莱察觉沈知言眼中的诧异,笑道:“怎么?没想到我这样的人,成绩会这样好,对吗?”

  沈知言眯了眯眼,坦诚回答:“并非如此。我只是在想,能进五中的,又怎么会需要补习老师的?”

  沧江第五中学,在整个沧江市的升学率排名第二,仅次于沧江三中。

  祝莱笑着摇了摇头,叹气道:“因为关九这位邻居,他相貌英俊,长得又好,跟明星一样。他对我说,他十分同情我的遭遇,在他的院子里,他每逢听到我被祝大庆凌辱,他就为我难过。”

  “你竟然也会喜欢人?”沈知言冷淡的视线打量着她,语气终于变得讽刺:“想想那些被你骗来的女同学,那些无辜的女生,你配吗?”

  “我那时候不知道嘛,不知者不怪,对不对?”祝莱温柔的笑着,仿若青春萌动的小女孩一般,陷入回忆中:“他穿着洗的发白的衬衫,黑色工装长裤,虽然看着廉价,贫穷,但是他笑起来的时候,仿佛天上的太阳一般,温柔而又耀眼。”

  沈知言只冷淡看着她,不发一语。

  “他借着补习的名义,把我带去他的房子里。”祝莱闭上眼睛,眼前仿若当日的场景:“在那发霉昏暗的房子里,他为我讲大城市的生活,为我编制了一场我们两个将来的二人世界,他才华横溢,为我一首首的写诗歌,那个小房子成了我的避风港,虽然当天黑下来,我还是会被祝大庆喊回去,被他压在满是汗臭味的床上。”

  “后来呢?”沈知言皱眉,问她:“你们还发生了什么?”

  “后来他说,查到了我妹妹祝穗的下落,对方现在过得很好,被本市的有钱人家收养,每天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他每逢和我讲起祝穗,最后的话题总会落在很心疼我的遭遇上面。”祝莱想了想,问她:“你懂那种感觉吗?”

  沈知言挑了挑眉头:“什么?”

  “我每次听他说完,当时总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是为了我着想,在心疼我,可我听完总会逃避,愤怒,嫉妒。祝穗在他的描述下,她过得越好,我就越想离开祝大庆,越想杀了祝大庆。”

  沈知言淡道:“心理情绪调动罢了,他在有意引导你。”

  “是啊……”祝莱闭了闭眼:“我现在知道了,她在有意引导我,持续恨我的妹妹,祝穗。”

  沈知言打断她,问道:“所以呢?他利用给你编造的爱情梦境,让你高二的时候,转学进鹤鸣私立中学了?”

  “不,当然不是。”祝莱望向沈知言,笑着说:“在那一年,你中考之前,也就是我在沧江五中的时候,高一下学期末,他原本想让我转学的,是沧江九中。”

  沈知言愣了下。

  她惊讶的看向祝莱:“你说什么?!”

  “是啊,他一开始送我进的,是九中。”祝莱笑了笑:“以我当时的成绩,我若是进入九中这所最垃圾的学校,不出意外,应该是整个高二级部的第一吧?关九同我说,只要我愿意去九中,他可以说服九中校长,给我大笔的钱,到时候等我考上大学,我们就可以远走高飞。”

  沈知言眯了眯眼:“后来呢?”

  “后来?”祝莱嗤笑一声:“后来的故事,那就是你中考成绩下来,你应该都知道了啊?”

  “关九让你转学去九中,是因为我初中时代一直在交白卷,导致他以为我只能进九中。”沈知言冷静分析道:“因此,当成绩下来,当我以最高分,能考入沧江三中的时候,关九便让你——”

  “是啊,关九便让我转学三中,那所最好的学校。”祝莱说完,又望向沈知言感叹:“那时候我还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改了主意。

  但实际上,后来的你没进入三中,又改了鹤鸣,你那样的成绩,去鹤鸣那样的地方,还不如去九中,最起码九中的学生虽然成绩不好,但至少他们是愿意学习的。

  我当时也不懂原因,确切来说,在谭静依死之前,我一直都不懂,为什么关九一定要让我跟着你。”

  沈知言淡淡望着祝莱,沉声问道:“谭静依的自杀,真相究竟是怎样的?”

  “我高二那年,你念高一,关九让我我从祝来弟,改名成为祝莱,转学进入鹤鸣私立中学。”祝莱望她沈知言一下跌落下去的气势,不再方才的淡然淡定,她终于流露出了快意的笑容:“可是贫困生,你知道的,我们这样的贫困生,从一进入鹤鸣那一刻开始,就是那些富家子弟霸凌取乐的玩意儿。”

  沈知言摆了摆手,冷眸如刀:“现在开始,我来问,你来答。”

  祝莱眸光带着淡淡的嘲讽,她不甘心的问沈知言:“是不是只要事关谭静依,你就忽然会格外在乎?就像你当年愿意那样特殊地关照她,保护她?”

  沈知言抿了抿唇,问祝莱:“你为什么当时认定了,我是你的妹妹祝穗,是关九告诉你的?”

  “不。当时关九是我的男朋友,而且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祝莱双手下意识捂着小腹,似乎忽然回忆起了那个打胎没了的孩子,她声音变得低喃:“我说过了……在谭静依被杀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关九接近我的目的,我以为他是我人生的光,是来拯救我的。”

  沈知言沉默地望向她。

  “也不对。”祝莱摇了摇头,又自我否认:“是时隔多年之后,到了现在,我才明白关九是有问题的。”

  沈知言依旧不发一语。顿了顿,才说:“为什么你把我当成你妹妹?”

  祝莱反应过来,她语调提高了一些:“你知道王光泽吗?”

  “嗯?”沈知言眯了眯眼:“沧江一院院长的女婿,我们鹤鸣的校友,以及……林家四小姐林雁白的好友。”

  祝莱疑惑地望着沈知言,似乎不明白,王光泽竟然还和港城林家那样的大家族扯上关系。

  “他那时候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他是裴泽川那一伙人的朋友。”祝莱解释:“我有一次,听着他远远的喊你,阿穗。”

  沈知言蹙眉。

  祝莱讽刺的笑看着她:“而你……回头了。”

  沈知言下意识歪头,问祝莱:“我那时候对王光泽,承认我叫阿岁了?”

  “没有。”祝莱笑了笑:“王光泽大少爷在我事后问起来的时候,他说,喊得根本就不是你。他又顺势告诉我,你出身未来福利院,那时候根据年龄来推测,你必然是我的妹妹祝穗,因为当时我送祝穗去福利院的时候,邻居特意写了她名字的纸条,塞到了她的襁褓里。”

  沈知言应了声:“好,我知道了。”

  所以在那一环事件里,其实是两枚棋子的配合。

  王光泽,还有祝莱的那位白月光,关九。

  “关九从我进入鹤鸣开始,他就消失了,现在想来,他似乎是怕极了我在他离开后,从鹤鸣退学,所以鹤鸣发的那笔几十万的奖学金,他直接私下里告诉了祝大庆,祝大庆拿了那笔钱,就因为赌博输光了,关九打的一手好算盘。”祝莱眼睛眯起来,里面冷光乍现:“然而,当时的我……却以为是他有事暂时离开,我一开始,是相信他会回来找我的。”

  “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你应该能猜到吧,我和谭静依都是贫困生,靠分数考进来的,你念高二那一年,我已经进入高三,而谭静依则刚进入高一。”祝莱唇角冷笑:“沈知言,谭静依长得很漂亮,对不对?”

  沈知言皱眉:“别用你的龌龊想法,来判断我。”

  “真是奇怪啊。”祝莱讽刺地笑看着她:“我和谭静依,都是被裴泽川那群人,霸凌的对象,怎么你眼里看得到的,只有谭静依呢?我整整被裴泽川他们欺辱了一年多,我和您同时入学的,您沈大校霸,为何没看到我呢?”

  沈知言嗤笑:“你一开始对我什么想法,是什么?你忘了?”

  祝莱恍惚间记起来,开心笑道:“对哦,我一开始,是想把你这位好妹妹,带回茅竹村,让你也享受一下祝大庆是如何对我的呢。”

  沈知言淡淡看向她:“虽然我暂时想不到,如何让你不意外被杀。”

  祝莱不解的看向她:“什么?”

  “但是我却可以让安其澈十分钟之内赶过来,杀了你。”沈知言望向她,唇角勾起几分冷笑:“所以祝莱,你还是应该注意你的言辞。”

  祝莱收敛起唇角的笑,她恨恨的望着沈知言:“可我当时没那么做!因为你是个疯子,打起架来,连裴泽川那群混混恶霸都惧怕的,不要命的疯子!”

  沈知言点了点头,了然道:“原来是你不敢。”她不自觉抓到一些什么,推测道:“所以,因为你的胆怯,没有骗我回茅竹村,导致关九的计划失败了?”

  “或许吧,毕竟是他无意间对我说过,真希望养尊处优的祝穗,也经历一次我所经历的一切。”祝莱望向沈知言,开心的笑说着:“你不是想知道,谭静依是怎么死的吗?”

  沈知言淡淡的望着她:“和你有关吗?”

  祝莱眸子里浮现出冰冷的笑意:“谭静依这位高一学妹,和我同样是穷苦女孩,她有一天,到了高三教学楼找到我,说请我帮她提前学习高二和高三的课程,说她想考个好大学。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变得形影不离。”

  “怎么说呢?当她向人笑起来的时候,那个天真无辜的样子,单纯无害,散发着阳光般的善意,我觉得,她的笑容和关九一样,同样很打动我,吸引黑暗中的我。”祝莱望着沈知言,眼睛里浮现出贪婪憧憬的笑意:“我其实对她印象不错的,因为我们出身差不多,都是被欺辱的存在,学习是我们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与其说是我愿意帮助她,倒不如说……是我在帮曾经的自己。”

  祝莱的声音连续不断,沈知言保持了沉默。

  “那时候,裴泽川这位沧江裴家的大少爷,他和他的兄弟们,其实对我更多的是凌辱,他们会把我关进男厕所,然后把我全身都浇的湿透,或者是让我站在操场上,当他们踢足球的靶子,亦或是他们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扯住我的头发,羞辱一两句,这些其实比起祝大庆做的那些事,也不算什么的。”

  祝莱的语气变得平静,她望向沈知言,试图寻找认同感:“可是,他们对谭静依,好像不是这样的。我觉得他们对谭静依,更多的是那种,坏男生遇到漂亮的温柔女孩,那种小打小闹的找存在感。”

  “这本来,其实……也没什么的,我只是觉得,不是很公平而已。”祝莱笑了笑。

  “可你们都是受害者。”沈知言冷冷望着她:“同样都是受害者,你所恨的,不应该是裴泽川么?”

  祝莱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沈知言,你觉得,那个时期的整个鹤鸣,除了你不要命的打架,无人敢惹,其他任何人,任何穷人……也别说穷人了,就说家世一般的人,谁敢公然和裴泽川那群人作对么?我们会死的,你能明白吗?我一旦被退学,祝大庆那笔赌债输光了,没办法还学校,我真的会死。”

  沈知言皱了下眉头,没再说话。

  “可后来,谭静依在裴泽川他们再一次欺辱我的时候,她为了帮我,拿书包砸了裴泽川一下。”祝莱眉眼间浮现出笑意:“从那一天开始,似乎一切都变得一样了,裴泽川因为当众被谭静依下了面子,于是,他们对待谭静依的方式,开始变得和我一样了。”

  “可是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你忽然允许谭静依每天都跟着你,你甚至每天会给她两份早点的钱,特意让她帮你带一份。”祝莱讽刺的望着沈知言笑:“裴泽川恨你,恨你的装逼,恨你的公然护着谭静依,和他作对,但是又对你无可奈何。事实上,你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允许她跟着你,裴泽川就不再敢惹她,被凌辱的对象,又只成了我。”

  “其实在那之后,裴泽川他们把对你的不满,全部都发泄在了我的身上。”祝莱望向沈知言,眸光中带着痛恨:“事实上,裴泽川他们每凌辱我一次,我就越发盼着你和谭静依去死,最该死的是你们。”

  沈知言终于忍不住开口:“在你眼里,始作俑者,霸凌者,无罪么?”

  祝莱没有回答,她眸光望向越发暗沉的天际,自顾自的说着:“当然了,我和谭静依的事,根本……无法解决,也不止这一件事。有一次,她被我带回茅竹村了。”

  沈知言终于上前了一步,双拳绷紧,冷冷望着祝莱:“你把她,骗回茅竹村了。”

  “当然了……可是事与愿违啊。”祝莱惋惜轻叹:“她亲眼看到了我被祝大庆□□,祝大庆那一天,似乎看到了她身上的玉,应当是觉得她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吧,所以祝大庆没敢碰她,只抢走了她的那块玉,祝大庆卖了三万块,拿回来又输光了。”祝莱说到这里,忽然笑起来:“怎么?她没有对你提起来吗?你送她的玉,被祝大庆拿走了。”

  沈知言沉默了好一会儿。

  在这短短的一分钟里,她不知道一瞬间想通了什么,忽然也跟着祝莱笑起来,然而她眸光里却毫无笑意,只笑道:“没有,那个傻丫头,并没有对我提起这些。”

  “你知道的,沈知言……”祝莱笑着望向她,冷静的说着:“你知道吗,沈知言,她在事情发生之后,那么天真的对我说什么,一切都会过去,在发现我父亲对我性侵的时候,她抱住我说,她永远会陪着我,她永远不会看不起我。”

  “这怎么值得相信?”祝莱忽然大笑起来:“比起她轻飘飘的一句保证,我当然需要,她永远为我保守秘密啊!”

  沈知言脸上不再有任何表情,只冷淡的望着她:“后来呢?”

  “后来,裴泽川他们找到了我,他们对我说,那一天是裴泽川的生日。”祝莱回忆着当天的场景,兴奋的说着:“如果我能把谭静依骗出去,骗到那家KTV里,他们就愿意从此放过我。”

  沈知言语气转冷:“所以,你把她骗到了那家KTV,导致她被那些人□□。”

  “对!”祝莱激动道:“只有她和我一样了,她才能彻底为我保守秘密,我其实没有想杀她的,一开始,我不觉得死人可以保守秘密,但是同盟一定可以。”

  “可是……可是啊……”祝莱感叹一声,轻轻摇头:“可她竟然找到了我,哭着找到了我,她说,是我父亲把我逼成这样的,我的本来面目是善良的,一直都是那个愿意给她讲题,为她买零食的学姐。她说不怪我。”

  沈知言眼睛骤然睁大。

  “你说,这样的圣母,她该不该死啊?”祝莱低下头,呼出一口气来:“我并不想判断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我也不敢去判断,唯一让我恐惧的是,她竟然知道一切的真相。”

  祝莱语气转瞬变得尖锐起来,她眼睛眯起来,温柔笑着说:“于是我对她说,你好脏啊,谭静依,这样的你好脏。这么多人都上过的你,为什么还愿意活着啊?”

  沈知言淡声道:“所以,她自杀了。”

  “是啊……”祝莱笑道:“还好,她自杀了,她死了,就没有人知道我的事,以及,你只会以为,是裴泽川逼死了她,导致你发疯一样的把裴泽川弄到学校顶楼,你要把他推下去,摔死他。”

  “你知道吗,沈知言。”祝莱惋惜的望着她:“你要杀裴泽川的时候,我就躲在围观的人群里,只可惜,你的朋友们赶来,导致他没被你推下去,但你还是废了他一条腿。”

  “其实……校长原本的处分,是直接让你退学的,裴泽川的那几个跟班说,裴家已经打点好一切,让你这辈子再也不能念书,甚至要起诉你。”

  “可就在那个时候,关九再一次出现了,他时隔两年,再一次出现,竟然出现在了鹤鸣。”

  “我一路跟踪他,去了校长办公室,看到他偷偷拿给校长一张卡,说:你是他的远房亲戚,希望能让你留下来,继续留在这里念书。而裴家最后竟然主动让裴泽川退学了。”

  沈知言问:“关九呢?他去了哪里?”

  “他啊……他自杀了。”祝莱冷笑:“临死之前给了我一笔钱,说他因为背叛而自杀。让我拿着钱,好好养我们的孩子,可我打掉了那个孩子,所有人都以为孩子的父亲是祝大庆。”

  祝莱说完,微微笑着,望向沈知言。

  沈知言却持续沉默着。

  她看似平静,胸口却在努力的压抑着起伏弧度,就连呼吸声都刻意放缓了。

  最终,她平静道:“她死亡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祝莱笑道:“就是这样的,是因为她知道了我的秘密,所以我亲手送她去死,怎么样?”

  沈知言沉默了会儿,忽然望向祝莱。

  她捂着胸口,皱着眉头,剧烈咳嗽了几声,才平静的缓声说道:“那不如,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祝莱望向她,抬了抬眼,没出声,只是眸光中笑意仍在。

  沈知言因为受了风咳嗽过的原本,脸上终于有些几分血色,她缓缓轻声说道:“我有个学妹,叫谭静依,她出身平凡,性格开朗。”

  “她啊,很傻,我那时候凶名在外,没有几个人敢靠近我,她明明胆子小,却还是在我胃痛的时候,送我去了医务室。”沈知言微微勾起唇角,有些懊恼地笑道:“我那时候觉得她好烦啊,但是她却告诉我,不吃早点会胃病,虽然你们校霸似乎都很喜欢胃病人设,小说里都是这么演的。”

  “我只觉得她热情的有些过头了。”沈知言眸光里染了几分温暖的笑意:“鹤鸣不需要这样的绝对好人。”

  “但我还给了她钱,说,以后买两个人份,剩下的那份是你的跑腿钱,她笑着答应了。”

  在沈知言讲述期间,祝莱始终冷笑着,一副轻蔑的姿态。

  沈知言满不在意的笑着继续讲:“然后……然后啊,忽然有一天,她没来给我送早点,她说她去给她喜欢的学姐送早点了。”

  祝莱闻言,顿时一怔。

  她眼中涌现出了某种不可置信的神色,却仍是一言不发。

  沈知言没有看她,自顾自的说着:“我就问她,你喜欢的学姐是谁呀?”

  “她就说,那是她的秘密,等到将来,她和她喜欢的学姐一起考进京大的那一天,她就去和学姐告白。”

  祝莱闻言,像是听到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

  她的眼睛骤然睁大,声音变得狠厉又尖锐,失声否认道:“这不可能!”

  沈知言没有回答,她闭了闭眼睛,笑着继续讲述着过往,她此时的眉眼中尽是温柔明媚的暖意,仿佛听她讲述的人,根本不是什么杀人凶手,始作俑者,而是听她讲故事的好友亲朋。

  “我也就没再继续追问,她变得开心起来,每天都跟我说她学姐人怎么样,怎么帮助了她。”沈知言无奈的勾唇笑道:“我就感觉,她这个学姐,一定是很好的女孩子吧……是高二和我同级?还是高三的呢?”

  “可有一天,她对我说,她的学姐被父亲□□了。”沈知言声音抬高了一些,语气变得有些低沉:“她哭的很难过,她甚至考虑过要帮助她杀了她的父亲。”

  沈知言望向祝莱,一句一顿。

  “你能懂吗?”

  “她那样胆小的人,竟然为了她喜欢的学姐,想要杀人。”

  “结果啊……结果……”

  “到了第二天,她的学姐怕她自己被父亲□□的秘密暴露,把她骗去了地狱,让她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沈知言望着祝莱,摇头感叹,笑出声来:“好可笑的故事,好可笑的人心啊……”

  祝莱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恐慌的望着沈知言,似乎眼神在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她最心爱的人。”然而沈知言还是微微笑着,对祝莱说:“她最心爱的人……竟然为了这个,把她逼到了绝境,祝莱——”

  祝莱望向沈知言,眸光恐惧,她连连摇头,却高声叫道:“别说了!我让你别说了!”

  “怎么?为什么不能说?”沈知言淡淡望向她,居高临下,语气森冷:“你这样的人,会有良心吗?”

  “是她心爱的学姐,把她亲手送进了地狱。”沈知言语气依旧淡然,却满是压抑的警告与恨意:“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她却还是没有告诉我,是你害了她。因为她明确的知道,一旦对我说了,你的下场是什么。”

  “可是祝莱。”沈知言望向她:“她原本,是可以不用死的。”

  沈知言缓步走近她,逐渐步步紧逼。

  祝莱莫名觉得恐惧,她步步后退着,似乎不敢听沈知言的话,也不敢迎接沈知言望向她那冷淡的视线。

  “是你口口声声对她说——她脏了。”

  “也是你亲手送她去死,祝莱,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对你的人,就这样被你逼死了。”

  沈知言缓缓停下脚步,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

  “是她蠢……”祝莱大声斥责着,语气决然又薄情,却忽然间笑出声来:“就是她蠢!”

  然而,她笑着笑着,眼泪却笑了出来。

  她仍旧在和沈知言说着,试图在和她证明什么:“你看,好蠢的人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是啊。”沈知言闭了闭眼,眸光里一片凄然,却附和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