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慢慢伸手想接过宝石,瓦尔斯特有些厌恶他的手,明显是深居多兰里沼泽,粗糙又不干净,他将宝石随手扔在桌上,发出咯噔一声脆响。猎户也没有半分被轻视的感觉,将宝石拿起来擦了擦,在灯光下仔细看了会儿,点头说:“什么时候离开?”

  瓦尔斯特语气不善:“走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说完他转身就在客厅破旧的沙发上坐下,十分自来熟。

  猎户点点头,拿了串钥匙递给还站在原处的莫里甘:“二楼有多余的房间。”

  莫里甘接过来转身问江屿白:“你要先上去看房间吗?”

  江屿白转身准备出门:“你去。”

  话音刚落,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我陪您。”

  果不其然,莫里甘和瓦尔斯特互相防备,自然不肯让他独自出去。

  一动就是三个一起,江屿白瞬间觉得索然无味,他只在窗边看了下外面的环境,外面那片空地大概是被猎户开垦出来的,怪石嶙峋,堆着农具和柴火,不知种的什么幼苗,茎叶很小,更远的地方就是一片黑树林,是他们来时的方向。他不知道莫里甘到底有什么算计要把他们带到这猎户家里,单看猎户没什么异常,外面也观察不到什么。

  看完了外面的风景,他收回视线瞥了眼瘫在沙发上不动的瓦尔斯特,转身上楼,莫里甘也跟着他上楼。

  瓦尔斯特已经后悔来这里了,其实在他踏入这间屋子的那一刻他就恨不得拉着江屿白转头就走,乱,实在是太乱了。

  但都已经被他带进来了,现在离开显得他冲动幼稚,他哄了自己很久好不容易哄好,怀里的召唤兽抓了下他胳膊,他慢半拍站起身,才发现江屿白早就不在一楼了,只剩下猎户坐在椅子上点着根烟看着他。

  “有病。”

  瓦尔斯特嘀咕一句上了楼。

  楼上,江屿白随手选了个房间拉开门正准备关上,被什么东西抵住,半点动不了。

  是莫里甘,他一手撑着门框,一边问:“您这么早就进房间?”

  江屿白有些防备,回头望着他:“怎么?”

  “没什么,问问而已。”

  “这次来我怎么只见你一个,不是跟索恩关系很好吗,他不帮你?”江屿白望了眼无人的走道,落在莫里甘身上,“还是说,这里也是他留给你的地方?”

  “您别担心,这里确实是我巧合之下找到的地方,跟索恩没什么关系,他脾气暴躁性格古怪,不会细心到这种地步。这家主人你也看过了,就是个普通人类,我们三个在一起,难不成还能被他阴了?”说到最后,莫里甘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您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留我陪您过夜,保证保护您的安全。”

  江屿白无动于衷地将门关上,隔开另一边那家伙叽叽喳喳的声音。

  这么一看,莫里甘在干完坏事把飞舟引爆以后确实没有出现在他们身边,甚至不知道索恩已经死掉,被瓦尔斯特找麻烦后阴差阳错遇到他,后来才走到一起。

  那个魔法师到底什么身份?

  江屿白把一直揣在兜里的生命之石拿出来,这石头仍旧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生命力,用不尽一般。

  他尝试吸引了一部分魔力,只觉得浑身顿时轻松起来,只是身体里那道封印解开以后总让他有一种被束缚的感觉,一接触便能感受到浓郁的黑暗之力,压着他仿佛头顶悬着的一把刀,迟迟没有落下。

  门响了三声,外面传来瓦尔斯特的声音:“您在房间里吗?”

  江屿白按住被角,将生命之石重新藏到袖子里,不动声色站起来,随后门突兀的打开,被人从外面用钥匙开了,只有瓦尔斯特一个人,抱着那只雪白的虎。

  那只召唤兽从瓦尔斯特怀里跳了下来,走到江屿白身边蹭了蹭他的腿,鼻头微动,似乎在熟悉他身上的气味。

  江屿白立刻退了一步,召唤兽被瓦尔斯特抱了起来,他低头小声训了召唤兽几句,抬起头来望着江屿白:“您不喜欢它吗?”

  事实上江屿白并不排斥这些动物,但他担心这只召唤兽是在录入他的气味,在他后面的计划中时节外生枝。

  他没否认:“你房间在哪儿?”

  “就在您房间左边,我担心这里有危险特意选的近的房间。”瓦尔斯特邀功似的说,“这里房间太破,您将就两天就好,两天过后您就不用在这样差的环境里生活了。”

  “用不着。”

  江屿白心说被带走了才真是好日子到头了,在这里好歹有自己的势力,去了异国他乡,还不知道要费多大功夫才能把他从王室里捞出来。

  将人赶走,江屿白才有空琢磨自己现在的方向,他从窗户往外眺望。二楼比一楼视野要好很多,可四下望去也只是一片又一片黑色的林木,要不就是崎岖的怪石,遥远的尽头才渐渐出现河流房屋,只能说人迹罕至。

  江屿白没乱走,他直觉那只召唤兽还是会注意到他的行踪,就留在屋子里靠生命之石坐在床上养伤,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眼时太阳已经落山,外面静悄悄一片。

  一双手从身后突然伸出,捂住了江屿白的嘴,将他一把推到床上从背后用自身重量压住他,另一只手制住他胡乱挣扎的双手别在背后,完全是个制服的结果。

  江屿白心里大惊,他光顾着恢复力量,没料到屋子里进了其他人。

  热气落在江屿白耳边,江屿白试着偏头却被强硬地掰回去,察觉到抓住他的那只手好像在他手心揉了下登时气炸了,江屿白只觉得头皮发麻——完完全全是被恶心到的,立刻朝那人结结实实踹过去。

  “嘘——”

  尽管只是个短促的气音,江屿白也一下子认出来这人到底是谁,他气得一口咬在捂住他嘴的那只手上,没想到这人吃痛还不肯松开,嘶了一声在他耳边闷笑。

  “维!达!尔!”

  江屿白还是找到机会说了句话,可惜又立刻被维达尔镇压,整个身体被压在不算柔软的被褥中,他尝试挣扎,忽然闻到这人身上浓烈的血腥味,没敢乱动了。

  他狐疑道:“先起来,你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维达尔把下巴抵在他脑袋上,百无聊赖:“伤的不重,让我睡一觉就好。”

  江屿白磨牙:“那你倒是让我起来啊,本来就累成这样,还跟我动手?”

  “我就想看看你什么反应。”维达尔不打算起来,还厚着脸皮抱他,“你让我抱一会儿。”

  江屿白骂道:“有病。”

  门外忽然传来了动静。

  江屿白立刻将维达尔推了下,这下他总算没有推拒,麻利的起身钻到床上。

  江屿白被子扯过来罩在维达尔身上,自己缩到被子里盖住下半身,房间里没开灯,天黑的很早,乍一看倒也看不出什么。

  “殿下,我进来了。”

  这声音一听就是瓦尔斯特,江屿白正严阵以待,没想到被子里维达尔还不安分,缩着到他腿边被闷着的呼吸发烫,差点儿把他鸡皮疙瘩吹起来。

  “……”江屿白闷着踹了他一脚,就听他闷哼一声,瞬间疑心是不是自己踹到了他的伤口,本来有些懊悔,却察觉到这家伙顺杆往上爬,抓着他脚踝不松手。

  他当时就后悔自己这一脚踹轻了,就该把人踹死,怎么光想着手下留情。

  门开了道缝光从走廊上透进来,他看到瓦尔斯特站在门口想过来,立刻呵斥:“站那儿别动!”

  瓦尔斯特似乎一愣,随后乖乖站在门口:“您还没睡吗?我是想到你这几天没有进食,担心您饿坏了,所以想进来看看需不需要吃点东西?”

  这里能供给他血液的只有瓦尔斯特一个人,他自然是不会答应,当即拒绝:“我暂时不需要进食。”

  瓦尔斯特站的那个位置离床很远,更何况他背影就挡住了很多床上的景象,让瓦尔斯特只能看到一小片隆起的床铺,自然不会怀疑。

  还好来的是瓦尔斯特,比较好糊弄,要是莫里甘那家伙恐怕早就发现床上的人了。

  江屿白短暂的心虚了一下,直起腰杆理所当然地赶人:“你还有事吗,没事就快点出去。”

  瓦尔斯特站在原地犹豫了会儿,支支吾吾:“我想留在这儿,今天晚上我可以在这里打地铺,保证能保护您的安全。不然我担心莫里甘那家伙晚上对您动手,太危险了!”

  江屿白顿时感觉到自己的腿被掐了下,他下意识躲了下,对上瓦尔斯特疑惑的目光镇定自若:“不用,你去自己房间乖乖待好。”

  瓦尔斯特不甘心:“你要是有需要只管来找我。”

  江屿白心不在焉:“嗯。”

  人走了,江屿白将被子掀开毫不犹豫踹了他一下:“睡过去点,别跟我挨这么近。”

  维达尔轻轻嘶了下,不知是弄到伤了还是怎么的:“靠近一点才好反应,要是离得太远被发现怎么办?”

  江屿白啧了一声:“随你。”

  不跟伤员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