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甘冷冷看着他,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样:“怎么,这就不装了?”

  “公爵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像没跟您见过几次面吧?”维达尔状若不解地望着他,“始祖大人宠爱我是我的荣幸,我也只是做了情人应该做的事,您怎么这样误解我?”

  “我记得一开始给你安排的住处不在这儿。”莫里甘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堂堂圣子,靠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得逞,还沾沾自喜上了?”

  维达尔说:“谢谢,如果能气到公爵,那也算是我的意外之喜了。”

  莫里甘真觉得自己看错了人,原以为维达尔一个民间那样有影响力的圣子不屑于用那些低劣手段,现在看来,不过一样让他失望。

  被维达尔揽住的江屿白揉了揉眉心,被吵得有些烦躁。不知为何,靠近维达尔以后他脑子里清醒了许多,除了脚步仍有些飘忽以外,他的状态与平时没什么区别。

  江屿白按着额头:“吵什么。”

  维达尔将他往里面带了些,半拉着门,小声哄着:“没什么,回去睡一会儿,补补觉。”

  江屿白抓着他衣领,觉得手心有些咸腻的汗水,又被人捧住,细致地擦干净。

  最后一幕,是江屿白安安静静地被维达尔牵着手拉进去,表情是莫里甘从未见过的柔软与平和,像是敛去了一切棱角。

  走廊的灯熄了片刻,莫里甘整个人融入到黑暗里,几乎难以让人察觉他的存在。

  他转身离开,走廊尽头站着一道身影,安静而沉默。

  “维达尔是不是离始祖太近了?”

  多维雅停在他两步之外,双手交叠在小腹,低头觑着鞋尖:“我很惊讶您会这样问。”

  是这样,莫里甘很少有这种想法,他很少在意过其他人是死是活,他只在乎自己,他知道多维雅也是这样。

  自私狠辣,一个不折不扣的逐利者。

  “他真不该活着,只要他还在这世上,就会越来越引人注目。”莫里甘却还是说,“我是第一个找到他的,他本就应该属于我,为什么总有人想带走他?”

  “我的理解是,始祖不会属于任何人。”

  莫里甘忽然笑了一声:“你还真是不会说话。”

  多维雅静静望着他:“您想听到什么回答呢?”

  莫里甘却意兴阑珊,懒得回答。

  房间里。

  见江屿白被扶着进来,伊维也吓了一跳,他扑腾着翅膀飞过来,犹豫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江屿白没放在心上:“没事,可能太累了。”

  一只手贴在他的额头上,体感微凉,江屿白抬头,就见维达尔凑的很近。

  “有些热,大人。”维达尔捧着他的脸,有些疑惑,“一般来说,血族的体温不会有太大变化,为什么你的脸开始发热了。”

  空气中忽然多了些气味,江屿白闻着就觉得浑身难受,他仰头:“什么味道?太香了——像是柑橘。”

  “是房间里的蜡烛,巫药师调剂的新品,在别处拍卖行也有卖。”

  江屿白盯着桌上的水杯,只觉得维达尔的声音遥远而低沉,让他只是听着就快睡着。

  “它有个艺术性很强的名字,叫捕梦网。这种药膏融在蜡烛里,能助眠、安神,让人能睡个好觉,同时能延长魔力。”

  江屿白双眼好似被蒙住一般,眼前没有一丝光,只有一片无边的黑暗。直到再次睁眼,他发现自己趴在维达尔肩上,眼皮很沉,张嘴便开始呼气。

  不同于他冰冷身体的热。

  伊维担忧地问:“你刚刚怎么突然倒下了?怎么了?”

  空气中那点让人难受的香气已经散去了大部分,想来是蜡烛被维达尔灭了,但残留的药性仍旧在体内胡乱蹿着,让江屿白分外难受。

  他也察觉到问题,第一时间想到梅莱芙递给他的那杯酒。

  维达尔将他额头被汗水濡湿的发丝拨开,眉眼罕见地有些凝重:“是我疏忽了,如果是捕梦网那两种药叠在一起,突然爆发的药性威力很大。”

  “维达尔……”江屿白连思考都吃力,他深深吸了口气,咬牙道,“水。”

  如果没有维达尔在身边,这一次遭了暗算,要是落在别人手里,他都不敢想会怎样。

  要是成了书里的结局,挖心挖肝……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维达尔将他扶起来,刚把水杯拿起,他就凑过去喝了个干净。

  热,太热了。

  他需要降温……

  这种温度对一个喜凉的血族来说简直是折磨,更何况神经一旦松懈下来,身体热浪反扑过来牵连引发了衰弱状态,一杯水根本提供不了他需要的能量,偏偏维达尔挨得那么近,薄薄的皮肤下是能轻而易举诱发血族疯狂的血。

  江屿白用他仅剩的理智极力遏制自己的渴望,他用力掐着手心,闭眼不去看人,维达尔却担忧地握住他手腕。

  “又开始难受了?”

  热气落在他脸颊,另一股好闻的气息靠近,他脑子里一片空白,难以遏制地凑过去。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话的维达尔低头,脖子一痛,熟悉的酥麻感传来,几乎让他连同手指都麻掉。

  偏偏江屿白被药物刺激迷乱了理智,只剩下本能作祟,浑身打着颤吸得不得章法,又啃又舔,像只毛茸茸的猫,贪婪地亲吻每一寸皮肤。

  他耐心抚摸着江屿白的脑袋,手指滑落在江屿白后颈,按在那一小块皮肤上狠狠摩挲,听到不满的哼声才松手。

  看来不管实力如何,要想养一只血族,日常的血液供给是必须的。

  维达尔瞥了眼自觉背过身去很知礼节的伊维,抱着江屿白走进房间。

  这点微末的颠簸也让江屿白有些食物被抢走的不安感,迷糊间他狠狠咬住维达尔肩膀,察觉到某人脚步似乎停顿了一下,预想中的反抗却没有到来,似乎沉默而纵容地接受了他的作乱。

  猎物没有反抗,让江屿白多了丝诡异的安心,他紧紧依偎着维达尔,恨不得将自己全身心都托付在这人身上。不知过了多久,饱腹感姗姗来迟,江屿白慢慢松嘴,在一片漆黑中精准对上那人的眼睛,眼前水雾朦胧,眼角缓慢滑落一滴泪,被轻柔的吻带走。

  嘴角残留的血渍还没擦干净,便被维达尔吻去,干净温柔的气息直往大脑里钻,江屿白一时不察,便被陡然强势的姿态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几乎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黑暗里暧昧疯长。

  温柔而怜惜的吻落在他额头。

  于是他知道,先前被咬的利息是靠别的方式要回来。

  ……

  客厅里。

  外门响了两声,伊维还没来得及去开门,就见门把微动,被打开了。

  女佣率先进来,见只有伊维一只精灵便收回钥匙,回头等着梅莱芙。

  见梅莱芙进来,伊维有些错愕:“公爵?大人还在房间休息……”

  梅莱芙精致的脸上没了往日的和善,冷淡挥手:“这里不需要他,把他带出去。”

  伊维被女佣抓住还在挣扎,刚想大声叫住她们,就一脸懵逼地被女佣塞到魔法袋里,半点没法挣扎。

  这是在干什么?等等,维达尔还在里面?!

  女佣上前一步拉开房门,脸色微微一变,退开几步:“公爵大人,里面没人!”

  梅莱芙推开她走进去,扫视一圈:“始祖呢?”

  女佣说:“走廊里的佣人只见他进去,莫里甘公爵来过,也很快走了,只是那位圣子也在,不知道是不是他带走的。”

  “也不知道……始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确认这里没人以后,梅莱芙将一边的花盆狠狠摔在地上,眼里阴狠:“谁知道,总归是还没来得及找我麻烦。”

  她从怀里拿出小瓶子,将里面的黑虫摇醒。那虫子长得无比狰狞丑陋,一张嘴几乎快有半个身子大,嘴里长着密密麻麻的牙齿,估计有上百颗。

  女佣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到,这会儿才小心翼翼问:“公爵大人,这是什么?”

  梅莱芙冷笑:“莫里甘给我的小玩意儿,只要我给它一点血,它就兴奋的不得了,跟它主人一个德行。”她将漆黑的小虫子捧在手里,任由虫子疯狂而又贪婪地吮吸她的血,“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知道我没退路可言,就拿这种东西害我的命。”

  女佣担忧地抓住她的手:“公爵大人,莫里甘给的东西,您真的要用吗?”

  梅莱芙摇头:“无所谓了。”

  血族身体里流淌的每一滴血都很珍贵,没哪个血族会轻易让别人拿到自己的血。

  她兀自笑着,神态隐隐有些癫狂:“原来被吸血是这种感觉。”

  “恶心。”

  “真恶心……”

  黑虫吸饱了血,圆润的身子大了一圈,身体中间隐隐发出危险的红光,梅莱芙身上的气质陡然一变,双眼血红,白皙的皮肤从额头开始寸寸龟裂,裸露出原本灰白的肤色、焦黑的烧伤与疤痕。

  斑驳惨白的粉成痂掉下来,连嘴唇也皲裂干枯。她细长的指甲变得尖锐,血脉的浓烈压迫让女佣跪了下来,浑身簌簌颤抖。

  “只要我趁他还没恢复过来拿到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