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郁溪拎着手提电脑离开公司,韩兵为他拉开车门时提了一句,“先生, 下午您到公司后不久, 宣奕也来了。”

  郁溪动作停滞片刻,然后若无其事地上了车,韩兵从这一系列反应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郁溪大概率不知道这件事,那也就是说宣奕来公司不是找郁总, “先生,最近需要找人盯一下吗?”

  “不必。”郁溪看向车窗外,夜色消融了他身上坚硬冷静的外壳, 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脆弱, “以后他想做什么, 都不要插手。”

  韩兵闻言, 讶异地回过头, 却见郁溪已经阖上眼睛,他只好应了一声,专心开车。

  回到家时, 出乎意料地灯还亮着, 他第一反应是出门时忘记关,下一秒,厨房里传来一阵响动。

  按理说应该没有人会大费周章地突破他家的安保系统, 在厨房实施盗窃, 那么, 只剩下一种可能。

  郁溪脱掉外衣,随手将电脑放到沙发上, 走进厨房,那一瞬间仿佛置身天堂,四周水雾缭绕,可见度极低,他迅速打开排风功能,眼前高大挺拔的轮廓渐渐清晰。

  “你在做什么?”

  宣奕听见声音回头,手上的锅盖还没放下,自然道:“我在煮面,你下班了?”

  郁溪微微点头,目光瞥见已经拆封的速食方便面,这种东西他从小到大吃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你喜欢吃这个?”

  “还行吧。”宣奕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承认,自从他有了人类的味觉,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血族赖以生存的血液竟然是腥的,他这两百多年到底过的什么日子。

  郁溪一时间有些出神,宣奕仅仅是站在那儿,便让他感受到了人间再寻常不过的温情。

  “帮我递两个鸡蛋。”宣奕回头,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郁总,吃白食可不是好习惯。”

  话音刚落,他忽然想起来这是郁溪的家,严格来说,他才是吃白食的那个,“算了,我自己来。”

  “给。”郁溪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包裹着两枚色泽新鲜的鸡蛋。

  宣奕微怔,看着面前这张认真的脸,他以前没觉得哪里不对,可自从发现他们所在的世界不过是两本小说后,很多事情都经不起推敲。

  “你会打荷包蛋吗?”宣奕挑眉问道。

  郁溪眼神茫然,一副“你觉得我会吗”的表情。

  “这个很简单,正常人看几遍就学会了。”宣奕勾唇一笑,亲身示范了一次,“你来试试?”

  郁溪垂下眼睫,拧开水龙头洗了个手,模仿他的动作拿起鸡蛋,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恰恰证实了宣奕的猜测,他看着垃圾桶里的一片狼藉脸色逐渐凝重,一把攥住郁溪的手腕,“算了,别试了。”

  郁溪眉头紧锁,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为什么。”

  宣奕勉强挤出一个笑,“学不会也没什么,有的人就是没有下厨的天赋,你去客厅等我吧。”

  郁溪抿着唇,目光将信将疑,神色黯然地走出了厨房。

  宣奕关上火,面不改色地倒掉满是蛋壳的汤,重新烧水打了两颗完美的荷包蛋,待到汤锅咕咚咕咚冒泡时,放入面饼和洗好的青菜,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并无异常。

  但实际上,他已经跟系统交涉了几个回合,最终核心的问题只剩下一个,“书里的世界是否存在隐形的框架和规则?”

  系统沉默良久,在宣奕脑海里铺陈了一幅错综复杂的思维导图。

  [殿下,您现在所看到的是这本小说的世界观,书里的每一个人物都有自己的设定,他们最开始只是一个名字或关键词,经过不断丰富之后,才形成目前你所看见的角色。]

  [角色无法背离固有的人设,也无法挣脱既定的命运,他们的人生是一条直线,由几个关键节点和无数个非关键节点组成,没有哪个读者会在意他们今天早饭吃了什么,喝了几杯水这种无聊的情节。]

  [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宣奕嗤笑一声,眼底翻涌着浓重的讽刺,“所以郁溪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学不会,也对,郁氏集团的总裁根本不需要亲自下厨,这有违他高高在上的人设。”

  [理论上来讲是这样的。]

  “那他这么多年以来复仇的执念呢?”宣奕精准抓到痛点,目光尖锐,“难不成也是推动剧情发展的设定?”

  [不仅如此,所有冲突和矛盾都是缔造者别出心裁的设计,您作为另一本书的主要角色,原本应该和郁溪一样,永远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可我偏偏有了自我意识,因为一个错误,让我看清了这个虚假的世界。”

  宣奕端着两碗面走进客厅时,郁溪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工作,认真的模样让他不禁产生一丝好奇,如果摆脱命运的掌控,他会是什么样子。

  “先吃点东西吧。”

  “好。”

  郁溪从善如流地放下电脑,接过递来的筷子,宣奕就坐在他旁边,两人的距离不算远,只要轻轻一瞥就能窥见电脑屏幕的内容,郁溪这么谨慎的人不可能忽视这一点,但他没有丝毫防备的意思。

  “学校那边下午给我打了电话,因为之前的事,你没有参加毕业典礼,毕业证还在校长办公室,我本来想直接让韩兵取回来,但是……”郁溪拿着筷子翻搅着面条,目光迟疑片刻,“你原本可以风风光光的毕业,或者等到明年毕业季,你重新参加毕业典礼?”

  “用不着那么麻烦,那东西对我没那么重要。”宣奕咬了一口荷包蛋,露出满足的表情,人类在吃这方面确实比血族讲究多了。

  郁溪看着他,不禁也有了食欲,放下筷子前他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宣奕转过头,神色轻松,“你是指哪方面?”

  “工作。”郁溪正色答道。

  “明天继续去综艺,不是都打点好了吗?”宣奕收起两人的空碗,放进厨房的洗碗机,一转身郁溪竟然跟了过来,他颇为诧异,“怎么了哥哥。”

  “你打算一直从事娱乐行业吗?”

  “不然呢。”

  郁溪凝视他片刻,直接了当地说道:“如果你想从商,我同样可以提供资源,不需要走弯路。”

  话说到这个地步,就算是傻子也该听明白了,何况是宣奕,他知道李勘的事情瞒不住,从始至终他也没想隐藏,铲除这个多年的蛀虫,揭露当年的真相,让罪有应得的人受到惩罚是一定会达成的目标,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更加疯狂的想法。

  “我没有走弯路。”宣奕轻笑,走上前道,“相信我,我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离你更近一点。”

  郁溪面露疑惑,眸光闪烁,两人挨的极近,他以为宣奕想要接吻,可事实上两人就这样看了彼此几秒,直到宣奕低声说道:“郁溪,你会记住我的,对吗?”

  宣奕很少叫他的名字,两人之间油然生出一丝陌生感,还没等郁溪想明白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嘴唇上已经多了一道柔软的触感。

  这个吻不似往常那般激烈,反而格外认真,从唇齿到舌尖的触碰,温柔得仿佛一次盛大的告别,郁溪难以控制地沉溺其中,大脑根本无法思考。

  窗外的雨酣畅淋漓地下了一整晚,凌晨四点钟洗完澡后,郁溪后知后觉感到有些冷,宣奕披着浴巾,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光脚走下床关上了窗,隔绝了外面的冷风,看着他站在窗边的背影,困意逐渐侵袭而来,郁溪打了个哈欠,眼皮沉重起来。

  宣奕转过身,缓步走到窗边,手指拂过他的脸,眼神中藏着一丝眷恋,表情欲言又止,直到郁溪完全睡去,他才叹了口气,低声说道:“睡吧。”

  第二天接近中午,郁溪才睁开眼,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他坐起身,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美好得仿佛一场梦,他忍不住幻想,如果宣奕愿意和他一起过这种简单、平凡又温馨的生活,那他前半生遭受的所有苦难都将不值一提。

  然而事与愿违,那天之后长达三个月的时间,宣奕一次没有回来过,综艺录制结束后,紧接着电影上映宣传期,一开始藉藉无名的《幸存者》剧组不被所有人看好,无论是业界还是观众都等着看笑话。

  谁成想电影上映三天之后,口碑开始发酵,这部选角颇具争议的电影竟然从票房垫底一路逆袭,全网讨论度碾压式完虐同期,宣奕饰演的角色乔衍死在宁小川怀里的那一幕,成了众多观众心里的意难平。

  与此同时,关于黑料的澄清工作也在顺利进行,秦艳时机把握得很准,借着乔衍的角色滤镜扭转宣奕的固有形象,再趁着观众对这部电影的喜爱收获一波路人缘,最后证据链往出一放,网友们直接化身愧疚粉,怜爱值达到顶峰。

  这简直是秦艳作为经纪人生涯中,堪称教科书式的公关工作。

  宣奕的演绎事业风生水起的同时,在歌坛也占据了一席之地,澄清了抄袭事件后,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终于发现这个年轻人在创作上的才华不容小觑,尤其是在即将播出的综艺预告里,他的见解独到,专业水平甚至不亚于资深导师,直接将所有人的期待值拉满。

  在这个即将到来的冬天,宣奕真正成为了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但他跟身边的人却渐渐淡了,谢星洲发来祝贺只得到一句“谢谢”,钟泓雪约他出来喝酒也被婉拒了,郁溪派韩兵来接他,宣奕直接借口有事要忙,对于韩兵递来的烟,他愣了一下,说道:“我不会,谢谢。”

  他们都以为这是经纪人给他打造的全新人设,蒙在鼓里的秦艳无形中背了一口巨大的锅。

  唯一受到与众不同待遇的是栾玉泽,宣奕一反常态地和他频繁往来,韩兵听从郁溪的命令,不再插手宣奕的任何事,只能偶尔“不小心”泄露几句宣奕的近况,他希望郁溪能做出一些举动,可后者听了之后,只剩下长久的沉默。

  李勘和宣奕的合作近日来也越发密切,从最开始的警惕试探,到中间的几次配合,他发现宣奕坑起郁溪丝毫不手软,人一旦尝到甜头就很再回头,宣奕洒下的鱼饵越来越诱人,终于在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时,正式收网。

  警察上门逮捕的时候,宣奕正坐在咖啡厅里,对面是一无所知的栾玉泽,他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表针走过下午三点,那封提前整理好的举报信和证据定时发送,财务侵占这个罪名只是他准备的第一份惊喜。

  “玉泽,你还记得小时候被绑架的事吗?”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栾玉泽搅动咖啡的手一顿,眸光闪烁,“当然记得,宣奕哥哥是你自愿当人质,才把我换了回来。”

  “那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宣奕喝了口咖啡,苦涩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你是我弟弟,我答应过会永远保护你。”

  栾玉泽手指蜷缩着,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这个承诺仍然有效,玉泽,只要有哥哥在,就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人的胁迫。”宣奕凝望着他,眼神深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半晌,栾玉泽抬起了头,无辜单纯的笑容刺痛了宣奕的心脏,他眼神中最后一丝希冀渐渐消失,棕褐色的咖啡里倒映出一丝苦笑,他没有等到想要的答案,那个人说的是对的,人心易变,人性难测。

  他打开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冷静地吐出三个字,“动手吧。”

  栾玉泽浑身一个激灵,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结结巴巴说道:“宣奕哥哥,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宣奕往椅背上一靠,整个人透露着死寂,“我父母尸骨无存,替你们栾家背了这么多年的锅,你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叫我哥哥?”

  “不,不是的。”栾玉泽条件反射一般站了起来,他身后的椅子应声倒地,咖啡厅里的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张地解释,“我,我只是……太害怕失去……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

  他边说边哭,眼泪一串串滚落,宣奕无动于衷地看着,过了一会儿语气平静地说道:“当年的肇事司机已经找到了,假珠宝案的关键证据在你手里,我猜已经被毁掉了,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故意杀人罪同样可以让栾易为我父母偿命,我现在只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当年的真相。”

  栾玉泽哭得喘不过气来,他调整了好几次,才哑声道:“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他们引起的动静不小,好几个顾客应该已经认出了宣奕,为了不横生枝节,宣奕答应了他的要求。

  画室的门锁打开,栾玉泽走进去打开了上锁的抽屉,他的情绪已经不再那么激动,只是嗓音仍然带着哽咽,“你猜的没错,证据我确实已经毁掉了,从你让我帮忙调查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骗你。”

  抽屉里是一张皱巴巴的宣纸,栾玉泽小心翼翼地打开,生怕撕坏了边角,宣奕扫了一眼,那是一幅素描铅笔画,天边悬挂着漆黑的太阳,两个少年在一片荒芜的草地上,背对着背渐行渐远。

  “我真的很想回到小时候,回到悲剧发生之前阻止这一切,而不是面对无法挽回的现实,变成一个帮凶。”

  “宣奕哥哥,其实真相你早就猜到了,对吧。”

  栾玉泽勉强挤出一丝笑,却没等到宣奕的回应,他自言自语道:“原本我们两家的关系是很好的,战友合作开公司,生意越做越大,可偏偏我爸爸利益熏心,弄来假珠宝以次充好,闹出了人命官司,质检部门经过调查发现了问题,就要呈交报告,我爸爸担心事情败露,收买不成,起了歹念。”

  “造化弄人,那位质检部门的调查员就是郁溪的母亲,她执意上报,不肯收受贿赂,夫妇二人在高速公路上,被我爸爸和郁氏集团的高层联手算计,当场身亡。”

  “那场车祸惊动了警方,我爸爸知道一旦开始排查社会关系,他一定逃不掉,于是做了一个局。”栾玉泽一口气说到这,接下来的话更难启齿,“他先是转让了公司的法人代表,然后诱导你父母出国谈生意,这样就能将警方调查的视线转移,可没想到……”

  “没想到他们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去机场的路上。”

  宣奕眼中布满血丝,他极力克制地抬起头,质问道:“以上种种,你竟然还要替他隐瞒?”

  栾玉泽眼中满是无奈和辛酸,他仿佛彻头彻尾地换了个人,“对你来说,他罪行累累,罄竹难书,但对于我,他是从小把我宠到大的爸爸。”

  成长的代价如此沉重,压得他早就喘不过气来,栾玉泽将那幅儿时的画交到宣奕手上,低声道:“对不起,我已经不配再喜欢你了,这些事我会和警察交待清楚,还宣叔叔和宣阿姨一个公道。”

  宣奕接过那幅画,少年时代的一腔孤勇落得恩将仇报的下场,他面无表情地把它撕成碎片,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栾玉泽看着满地的碎片,浑身脱力地坐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画室外面走进来一个人,他抬头一看,是谢淮安。

  *

  郁溪接到警方的电话赶到公安局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水落石出,从他将录音笔这个重要线索交给警方调查那一刻起,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但奇怪的是,在结案通知单签下名字后,他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那种执念依然横亘在他胸口,随着每一次心脏的跳动与呼吸,带来沉重的痛苦,好在他已经习以为常。

  一转身,宣奕在他不远处的走廊站着,司法重地本不该逗留,但这么长时间没见,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你最近很忙吗?”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宣奕眼神中闪过一丝局促,他后退了半步,抿着唇道:“还行。”

  郁溪上下打量他片刻,明明身高样貌跟三个月前没有多大变化,可为什么这个人看起来这么陌生,他试探着问道:“今晚回来吗?”

  “我还有工作。”宣奕飞快说道。

  “嗯。”郁溪应了一声,与他擦肩而过。

  在他走后,宣奕几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神色有些焦急,他走出公安局时,郁溪的车还没走,固执地等在门口,他本想装作视而不见,挣扎过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还有事吗?”

  “我想去看看我父母,要一起去吗?”

  宣奕沉默片刻,一声不吭地上了车,他们都是受害者,何苦再为难彼此呢。

  陵园里,郁氏夫妇合葬在一处,墓碑上的照片有些蒙尘,宣奕看着他伸出手一点一点擦拭干净,露出一对恩爱有加的面容,如果他们还活着,一定是非常幸福的三口之家。

  他正出神,郁溪站起身,看向隔壁的墓碑,“你父母的遗体还在寻找,我擅作主张为他们立了一块碑作为纪念,以后如果你想他们了,可以来看看。”

  “……谢谢。”宣奕沉默良久,发自肺腑地说道。

  郁溪眸色黯然一瞬,“我想,我们不用说这个。”

  宣奕不知该如何回答。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韩兵开车,他们坐在后座,经过一家蛋糕店时,郁溪忽然问道:“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宣奕愣了一下,支支吾吾道:“今天是……”

  “我父母的祭日。”郁溪接过话,视线移向别处,“我很久没来看他们了。”

  宣奕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口水,内心慌得一批。

  [宣奕,我觉得我好像被识破了,你那边搞定了没有,说好了三个月时间,你怎么能超时?]

  一阵断断续续地电流声过后,传来宣奕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还有脸说,我们交换意识之前,我把所有事情都梳理好了,证据、证人一样不缺,你倒好,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给我?】

  [你要不要看看两本书的设定,我一个alpha穿到血族世界观,天崩开局,难度SSSSSS啊!]

  [喂,你能听见吗?]

  【别吵,系统权限开放的时间不多了,我这边马上结束,一切按照原计划行事。】

  [不是我说,这样真的太冒险了。]

  【后悔也晚了,你没有退路,倒计时五、四、三——】

  [死就死吧!]

  “宣奕,你怎么了?”

  “宣奕——”

  灵魂强行剥离躯体的疼痛逐渐加剧,巨大的能量将他们击碎后重组,在系统恢复权限的最后0.01秒,他们按照书里的设定完成了剧情线。

  系统检测到主线剧情完成,还没来得及高兴,忽然弹出无数个bug。

  [叮咚!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

  [叮咚!主角宣奕身份识别错误。]

  [叮咚!主角宣奕身份识别错误。]

  ……

  [叮咚!系统程序无法运行。]

  [叮咚!控制中心损毁严重,请……及时……]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笼罩在两个世界上空无形的脉络断裂,数不清的数据碎片开始消融,从万米高空坠落,自由去到了每一个角落。

  “好像下雪了。”

  郁溪背着昏迷不醒的宣奕正赶往医院,忽然感觉心脏空了一处,一直以来纠缠着他的窒息感凭空消失,他脚下一软,半跪在柏油马路上。背上的人睫毛轻颤,下一秒,撒娇似的抱怨,“疼。”

  “宣奕!你回来了?”

  他手足无措,慌乱的表情前所未有的生动,这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情绪。

  宣奕笑了,“我不是一直都在吗?”

  郁溪轻轻摇头,眼神笃定,“那个不是你。”

  “生日快乐。”

  宣奕蹭到他脖颈处,看着alpha腺体渐渐消失,心满意足地喟叹道:“恭喜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新生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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