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盈专注地凝望着笑得倾倒的湛明真,伸出手轻轻地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在过情关的时候也是这样,很多时候她不知道湛明真为何笑得那般肆意快活,可是看着她笑的时候,内心深处也涌上了几分轻快与愉悦。时间真是无情,只是比起那段值得被珍藏的记忆,她更想见的是湛明真好好地活着。

  湛明真搭在了李持盈抬起的手腕上,她的五指渐渐合拢,眼神中的笑意不散。她歪着头看李持盈,身体朝着她倾了倾,“喂”了一声后,又低低道:“我想知道,在看见那一幕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你只管说,就算是恨我也没有关系。”

  李持盈抿了抿唇。

  那直入神魂深处的震恐如今回到了她的记忆中,令她战栗不已,她的脑子中一片空白。

  为什么上天要那般对待她?她无暇顾及挚友与挚爱刀剑相向的原因,只能够想尽办法将湛明真留住。上天给了她一个机会,“日月种”与“涅槃之种”的存在,加上“勘业影”对“业”的追逐和寻觅,那崩溃的身形再度于世间存留,然而她自己却从那段过往中抽离,剥离了爱与恨。

  湛明真见李持盈久久不说话,轻呵了一声。眸光流转间,她的双腿化作了蛇尾,沿着李持盈的小腿慢慢地往上卷。冰凉的蛇鳞紧贴着裙角,逐渐地紧缩着,好似要将李持盈紧紧缠住,不留丝毫的缝隙。

  李持盈垂眸,她的瞳孔骤然间一缩,忽地伸手将湛明真牢牢地按在了怀中。她的声音忽地有些哽咽:“我在想,我怎么能失去你呢?”

  湛明真伏在了李持盈的怀中,她不觉得李持盈这句话是为了讨她的欢心。可是当初她为什么那么残忍呢?或者在自己无知无觉的时候,她做了什么?

  李持盈闷声道:“对不起。”如果她跟着郁流丹一起去,如果她再细致一点,如果——她想了很多种可能,可惜时光不能倒转,她所见的却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一种。

  湛明真懒洋洋地轻哼了一声,她低语道:“九嶷呢?”过去的时候她很喜欢玩李持盈的剑,可自从那道“勘业影”落下后,她与李持盈回不去了,对“九嶷剑”也只剩下了阴影。玉京弟子皆修剑,人人都在以各种天材地宝养剑,少年时的九嶷元君也不例外。但

  是如今细想来,自她来到玉京后,就再也没见李持盈养剑了。

  李持盈垂着眼,她松开了湛明真,伸手轻轻一拂,便见一柄流动着暗红色光芒的长剑横在了身前。

  湛明真伸手轻轻地抚了抚环形的太极剑格,她轻轻地喊了一声“九嶷”,这柄剑只是颤动了几下,并没有像当初那般飞掠到她的手中。

  昔日种下“涅槃之种”后,“九嶷”也分成了两半,留下了一部分在封印之地镇守。李持盈不想让湛明真知晓过去的事情,“日月种”是光阴之力,最惧的便是光阴化浮沫,要是她自身意识到了曾经的消亡,还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我重新铸过九嶷,如今剑灵需要从头蕴养。”怕湛明真看出端倪,李持盈不动声色地解释道。

  湛明真哼了一声,她托着面颊笑吟吟地望着李持盈,软语道:“持盈妹妹——”

  李持盈抬眸:“嗯?”

  “怎么不敢往下看?你就这点胆色啊?你以前——”意识到了李持盈已经记起了“以前”,湛明真及时地将“胡言乱语”给收了回去,只是笑眯眯地盯着李持盈。

  李持盈被她专注而灼热的视线瞧得面色赤红,她的手垂落,轻轻地搭在了冰凉而光华的蛇尾上,指尖轻轻地拂过了漂亮的鳞片,没等她说什么,一道金芒闪烁,眼前的蛇尾骤然消散。湛明真从榻上滑了下去,她伸手拨了拨腰间悬挂的玉饰,听着琳琅声响,长舒了一口气。尚未等她缓过神来,再去找李持盈温存,一只纸鹤便振翅飞入了殿中。

  湛明真伸手将纸鹤捏在了手中,掐了个决便听见了明月风的声音响起。

  “一师姐,师尊说了,既然清醒了就不要光顾着卿卿我我,休息一阵养好身体便开始干活吧。”

  李持盈:“……”她望向了湛明真,抿唇道:“近来发生了什么吗?”

  湛明真拧眉,面容严肃了起来:“鬼垣有人在卖‘登仙简’。”

  李持盈困惑道:“登仙简?”

  “一种贴在了额上便能学会神通道法的玉简。”湛明真笑了笑,眸光冷峻,“你也觉得,这是天方夜谭,对吗?”

  “难道又跟烛龙有关?”李持盈皱眉道。天妖毕竟是那时代的留存,他的手段神鬼莫测。失传的残方、兵人以及伪妖皇律令…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烛龙试图扰乱九州。

  “人族修道法,俱是靠着自身一步步走来的。而我妖族,则是由血脉传承赋予,只要能够觉醒血脉神通,就算在沉睡中也能慢慢地将神通掌握。先前药王谷的暴□□是一种催动潜能、毁坏道基的丹药,是针对妖族而言的。登仙简应当与它是一类东西,只不过这回矛头直指人族修士。”

  贪欲无穷尽,而“不劳而获”更是一种难以拔除的劣根。若是灵石金钱可购买神通道法,谁还愿意潜心修持?鬼垣中聚集的修士原本就是一群无所拘系的恶徒,如今怕是早被“登仙简”迷走了心窍。

  李持盈忽又道:“这登仙简是用什么来炼成的?师祖聆天音,得天道之旨,药王以及兵人皆已经应验,若登仙简也在天音之中,恐怕指的就是白骨生符了,至于这白骨,是何物之骨?”

  湛明真神情微微一变,一股寒意自脊骨蹿升,她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许久之后,她才从牙缝间挤出了两个字:“妖骨!”荒古时期天妖传道,一切道法都与妖有关,譬如流传至今的“蛇步”“猿拳”“大狮子吼”之类的神通,更是对妖族行为的映照。妖骨与人骨不同,是有血脉传承印记的。唯有妖骨能够承载神通,甚至这些神通可能是直接从妖族的身上剥离出来的!比之乌家更为狠辣可恨!

  -

  鬼垣。

  天已经黑了,幽僻的巷子中,一位风骨峭峻的青年修士坐在了门口,手中掌着一盏琉璃灯,正是玉京藏剑峰峰主君如天。

  不远处,楚璧正逆着光,一步步地走来。

  “大师姐,登仙简价值连城,我拿不出足够的灵石,竞不过别人。”君如天抿了抿唇。他们来鬼垣也有段时间了,发现此处不少人都使用过“登仙简”。想要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样都得弄一枚来瞧瞧,可惜他们的财力根本比不上鬼垣中那群疯子,价格一直唱到了十万,他哪里付得起!他一脸期待地望着楚璧,倒不是认为她能够拿出大笔的灵石,而是觉得她与人斗法总得有点“彩头”。

  楚璧眸光冷峭如剑,她的身上笼罩着一股霜寒之气,从储物袋中摸了半天,才取出了一枚满是裂纹的“登仙简”:“碎了。”她的剑意杀机太重,掠夺千机,这枚登仙简也禁受不住。“总归

  不是什么好东西!”楚璧冷笑了一声道。依她看就该将那群买卖登仙简的一起抓起来,可惜师出无名,她再肆意放纵也不会去败坏玉京的名声。

  “要是一师姐在就好了。”君如天直叹气。

  一师姐有灵石,而且进退有度,处理起这些事情来得心应手。

  “有没有可能,师尊派我们来,就没指望我们能成事,而是为了‘打草惊蛇’呢?”楚璧摸了摸下巴,自觉十分有道理。便算是六师妹过来,也比他们两个强。只是六师妹为她着想,说鬼垣之中龙蛇混杂,不想跟过来连累她。

  “再等等吧,九秋大圣还没回来呢。”君如天自言自语道。

  鬼垣之中恶徒横行,四处都是骚乱,森冷刻骨。九秋沉着脸,快步地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穿行,在窥见幽巷那道黯淡的琉璃灯光后,脚步倏然间一转,朝着巷子里走拐进去。整个鬼垣给她的感觉是不祥的、恶劣的,简直是糟糕至极。

  “怎么样了?”在窥见了九秋的身形时,君如天迫不及待地起身询问。

  九秋说了一声“进屋去”,三人快步进了小屋中,将门一掩,又落下了一道禁制。

  “拿到了。”九秋寒着脸,啪嗒一声便将一枚“登仙简”扔在了桌面上,她的视线在楚璧、君如天两人的身上转了一圈,沉声道,“他们竟然能够看穿我的来历,知晓我是妖族修士,死活不肯给玉令让我进北垣中参与登仙简的竞价。我每日都过去碰运气,一直被拒之门外,这次也不例外。不过——”九秋舔了舔干涩的唇,见楚璧、君如天在认真聆听,才又继续道,“不过这次有个修士来寻我,他将一枚登仙简递给我,并让我快些离开鬼垣。他说鬼垣不是妖族能来的地方,就算是妖族大圣也不能幸免。”

  楚璧想也不想道:“鬼垣也有人在迫害妖族?”当日乌家之事牵扯出来的家族不少,她一一前往清算了,倒是不曾得到鬼垣相关的讯息。鬼垣藏得这般好吗?

  九秋瞥了一眼登仙简,淡淡道:“这是妖骨。”

  楚璧闻言眉头皱得更紧。

  九秋又道:“那人给了我登仙简后便匆匆离去了,我尾随了他一段时间,发现他身上有不少登仙简,专门挑在鬼垣盘桓已久的妖族修士劝说。之后他又匆匆离开了,那方向是鬼

  垣府。”

  鬼垣府乃鬼垣主所居之处。

  它号称介于中州和并州之间的自由之地,其实是鬼垣主带来的。鬼垣主修为通天,最是不耐受人管束,同时也不喜欢管底下的人,便使得这自由之地成为乱象频出的恶地,直到当初玉京剑指鬼垣时,她才勉为其难地拘束了鬼垣中的修士,定了一些规矩。虽然说她在管理鬼垣之事上糟糕至极,可自占据了鬼垣后,便一直以镇守地脉为责,因而玉京对她也没有太大的不满。见她约束鬼垣恶徒之后,便不再插手。

  君如天道:“如果鬼垣府这般关心妖族,为何会让登仙简在鬼垣流通?恐怕也不是提醒,而是为了挑起妖族的怒火吧?”

  九秋冷淡道:“不排除这个可能。”但凡能感知登仙简来历的妖族,别说使用它学习神通了,恐怕恨不得将售卖登仙简的修士斩杀殆尽。他们会强闯售卖登仙简的北垣,那么北垣中又会有什么在等待他们呢?用妖骨来祭炼能让修士学会神通的登仙简,这是要点燃妖族的怒火与恨,将妖族彻底地推到人族的对立面。

  九秋缓缓道:“我要去找在鬼垣的同族。”这些妖骨有的来自于长河之战,而有的则是近来被诱捕的妖族。他们性子冲动,若是贸然行动,后果怕是不堪设想。“无双元君,我们信玉京,但是这鬼垣府——”

  楚璧一脸肃容,朝着九秋拱了拱手:“真要是那般,无需大圣亲自动手。”

  鬼垣府中。

  一身紫衫的少年唇红齿白、面若敷粉,是个琼浆玉液中养出来的贵公子。只不过此刻他的手中摩挲着一尊散发着微热的“人首蛇身”图腾像,唇角勾起了一抹阴邪诡异的笑。

  “少主,玉京之人果然来鬼垣了。”一侧的仆从低眉顺眼,语调恭敬。

  鬼垣少主将烛龙图腾一收,懒洋洋道:“啊,他们可终于来了?是九嶷元君吗?还有妖主呢?”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眼中闪过了一缕猩红嗜血的光芒,周身散发着浓郁的恶意。

  “是无双元君。”仆从低语道。

  鬼垣少主呵呵笑了起来,他悄无声息地逼近躬身的仆从,又用那渗人的轻软嗓音开口:“登仙简的消息,妖族们都知道了吗?让他们闹起来吧,闹得越大越好,最后将妖主引过来,不是吗?”

  仆从没接腔,等到鬼垣少主的笑声停了,他才又道:“北垣之中售卖的登仙简不足,需要重新炼制,但是先前撬动的地气有些不足了。”眼角的余光觑见了鬼垣少主骤变的神情,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颤栗得越发厉害。

  鬼垣少主面上戾气一闪而逝,寒声道:“我知道了。”片刻后他又自言自语道,“母亲服用了青罗虫,一叶障目,如今地脉被青罗壁罩着,她发现不了地脉的变化。”

  “少主,府主请您过去。”外头传来了一道清越的声音。

  鬼垣少主神情一变,那股邪肆与恶意敛得一干一净,将烛龙图腾一收,他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外走去,乖巧地笑道:“好的,谢谢师妹,我马上过去。”

  偌大的正殿中空空荡荡,几乎没有多少摆设。两侧的壁上是形态各异的浮雕,在那鬼斧神工般的巧技下,栩栩如生。鬼垣少主入了殿中之后便向着浮雕窥了一眼,见到了一抹游动的阴影,他心道“果然如此”,便低下头藏住了唇角的冷笑。虽然是鬼垣主的亲子,可他也极少见到这位母亲,很多时间拜见的是壁上不住在腾挪的暗影。

  “母亲。”

  “登仙简的事情如何了?”鬼垣主对“登仙简”之事早有耳闻,她的修为是靠着自己一步步用血与汗换来的,直觉地反感这等“不劳而获”的东西。在她看来,登仙简要么是骗人的,要么就是有古怪。

  “北垣拍卖所不曾违背我鬼垣的规矩,先前我们不曾管顾售卖品,如今要检查‘登仙简’,恐怕不容易。”鬼垣少主犹豫了片刻,又细声细语道,“母亲再给孩儿一段时间。”

  “你与他们好好说话是行不通的。”鬼垣主冷笑了一声,附着在墙上的化影跟着挪动,“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做不成,以后鬼垣的事情你休管。”

  “那让谁管?傅若华吗?”鬼垣少主猛地抬起头来,恨恨地开口,双手紧紧地握成拳,他的面上浮现了几分屈辱,“母亲,我才是您的儿子!鬼垣日后不是我的吗?”

  面对着突然发怒的鬼垣少主,鬼垣主仍旧是心平气和的,她平静道:“上一任鬼垣主也不是我那没用的爹。”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你是我的儿子,但也是个废物。”

  鬼垣少主被“废物”两个字刺伤,他一言不发

  ,猛地转身向着殿外走去。在迈过门槛的时候,他瞥见了站在不远处一身鬼气萧森的傅若华,冷笑连连。母亲将只剩下元灵的傅若华带回,将她视为直传弟子,什么都教给她,甚至连鬼垣也准备给她,而他自小便有的“少主”之称,简直是个笑话。若不是先前他放下了尊严在母亲跟前苦苦恳求,“登仙简”的事情他根本没法插手。好在他终于得到了一个机会。

  “师兄需要帮忙吗?”少女的声音清泠如幽泉。

  鬼垣少主敛住了那股憎恨,朝着傅若华扬眉一笑:“这点小事情便不劳师妹了,师妹还是跟着母亲修持,日后好执掌鬼垣。”

  傅若华“嗯”了一声,扭头离开了。

  鬼垣少主的笑容立马收了起来,眼眸中沉着一缕缕的血丝,看着猩红而又狰狞。他面无表情地回到了屋中,取出了一枚诡异的法符用灵火燃烧,数息之后,一个面容冷峻仿佛白玉雕琢的青年修士身影缓缓浮现。

  “公输道友,还需要多少地气?若是对地脉影响太明显,道友你那青罗壁也遮掩不住。”

  “多多益善。”

  鬼垣少主冷笑:“说得倒是轻巧,道友对自己炼器本事十分自信?”

  对面的公输澈眸中掠过了一抹不耐,啪一下便掐断了通讯。鬼垣少主被他的无礼和冷漠气得不轻,只能在屋中砰砰砰的砸东西。要不是那图腾指示,他才不想跟刻薄寡恩、寡言少语的公输澈打交道。“登仙简”的利润极高,他分到的不过是十分之一!大笔的灵石落在了公输澈的手中,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若是鬼垣中有人能摹刻“登仙简”,便不必受制于公输澈了。想至此,鬼垣少主眼中掠过了一抹寒芒。

  -

  玉京上月峰。

  就算湛明真自称伤势复原了,她也并没有如愿提酒痛饮。

  在她的跟前是一只小巧的一掌可握的青玉杯盏,只轻轻一呡,那琼浆玉液便一滴不剩了。

  不过此刻湛明真也没有心思闹李持盈了,她的手掌捏着鸿蒙令,笃笃的,敲在了小几上。

  “是妖骨。”纵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可九秋那边传回的消息仍旧令她心中沉痛。风灵国中有大圣镇守,看起来风平浪静。可是在九州域中,在她们忽视的地方,还有多少惨痛的、不

  可挽回的事情在发生?怎么会有那么多妖族流向了九州?是风灵国的大圣们没有谨守职责?还是某些事被她遗忘了?

  李持盈蹙眉道:“我们去鬼垣与大师姐她们会合。”

  湛明真道:“鬼垣的地脉变了。”

  “什么?”李持盈闻言站起身,她的面上满是错愕,“玉京定灵针未曾有警兆发出。”

  “等到定灵针有反应那是真的要完了。”湛明真对上了李持盈的视线幽幽道,“定灵针到底是后天之器,若是有同层次的法器遮掩,看不出端倪也是正常的。”

  李持盈抚了抚额,片刻后才道:“是山河社稷图?”

  湛明真点头:“山河社稷图定压风灵国,可仍旧能显现九州日月山川和地脉的游走——这件事情,我只告诉你。”

  李持盈安静地看着湛明真,眸中柔情似水。山河社稷图是娲皇留下来的宝器,九州修道人不知其玄妙之处,若是此事外传,怕是会引来觊觎之心。

  “鬼垣是刻意将登仙简送到妖族手中的,若不是九秋及时找到了他们,恐怕已经引起了骚乱。不过——”

  “不过你认为他们更想引出的人是你。”李持盈接话道。

  “烛龙当初是母神亲手封镇的,那他最恨的便是我这个娲皇血脉了吧?”湛明真轻呵了一声,又道,“若是娲皇血脉荡然无存,他便能执掌妖族了。”

  李持盈想也不想道:“那你和湛盈留在玉京,我自己过去。”

  湛明真闻言噗嗤一笑,反问道:“持盈妹妹,你觉得可能吗?”没等李持盈应声,她又话锋一转,道,“三生城的事情众人都知晓了,我这个妖主刑期未满,便破开了封印,在玉京做客。旁人会怎么说玉京?怎么说你呀?你不担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