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红衣自殿中离去的时候已是深夜。

  整个玉京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庭院中落花飘堕,落在石凳、石制庭灯上,多了几分空灵和清寂。

  浴红衣垂眸拂了拂袖,忽地朝着夜色中望去,轻笑一声道:“师尊也是来看持盈的吗?”

  朦胧的月色下,一身白衣的沉玉璧缓步走来,微蹙的眉头在看到了浴红衣的衣裳时舒缓了些许。她默不作声地点头,好半晌轻叹一口气才道:“她如何了?”

  这个“她”指得是湛明真。

  浴红衣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一身轻愁宛如空谷幽兰的沉玉璧,淡然道:“休息了。”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了沉玉璧,身段婀娜、摇曳生姿。在距离沉玉璧尚有一尺的距离时,她倏然间止步,笑道:“师尊见我这一身装扮如何?”

  沉玉璧自徒闻峰出关后,内心深处便沉着一股郁气,她早些时候便感知到浴红衣有些变了,她无意去聆听浴红衣的心声,可自那双深邃含情的眉眼,总能瞧出几分端倪。她不想去思考那些事,只是真正面对精心培育的弟子变得不再雍容端肃,甚至有些放浪形骸时,她仍旧压不住那股失落与怅然。

  浴红衣将沉玉璧的神态收入眼底,她抿唇一笑,柔声道:“是不是师尊觉得回不去了?无论我如何像个掌教,师尊眼前浮现的都是那旖旎的光影?”

  “玉衡!”沉玉璧眉头再度蹙尽,她加重了语调,可那双在月光下越发如霜雪的面容瞧不出分毫生气的迹象。她如今就算是真的恼怒了,浴红衣也不会畏惧。她伸手捏起了一瓣飘落在沉玉璧肩畔的落花,凑到了她的耳边低语:“师尊是不是有事瞒着弟子?”

  沉玉璧心中微凛,想到了问天所得,眸中掠过了一抹暗光。她往后退了一步,抬眸对着浴红衣灼热的视线,故作沉静道:“难道为师的事,都要告诉你吗?”

  “若师尊愿意的话,那也没有什么不可的。”浴红衣扬眉一笑,她的双眸变得越发幽邃深沉,“师尊莫要忘记了,如今我才是玉京的掌教。若仅仅是师尊的私事,身为弟子我的确不好探问,可有江采桑这么个前车之鉴在,我怕师尊又被什么旧情牵制脚步,影响我玉京与妖国的盟约。”

  “你——”沉玉璧双眸一下

  子睁圆,像是被浴红衣的这般言论气得不轻。

  浴红衣不管不顾,又道:“若不是私事,那我身为掌教自有知情权。若是师尊刻意隐瞒,那恐怕得——”她顿了顿,没等沉玉璧否认便暧昧一笑,“得要领罚的。”

  沉玉璧猛地一拂袖,怒声道:“玉衡,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浴红衣望着恼羞成怒的沉玉璧,也不动气,只是顺着她的话道:“那师尊今夜来弟子殿中吗?弟子还有哪些地方令师尊不满的?还请师尊一一指明,如此弟子方能改正,不是吗?”

  浴红衣的话语无疑是火上浇油。

  沉玉璧被她激怒,冷着脸望着她,最后扭头便走。

  浴红衣望着她的背影笑,许久之后才抬袖摸了一把眼角。

  问天之道聆听天音,次数越多,天骨对她的影响越重,到时候逐渐剥离了七情六欲与天序合。只是如今还没有走到那地步,不管是怒是怨,能留下便好。

  -

  灯光好似腾升的焰火,点燃了漆黑的天幕。

  沉沦在劫数中的李持盈左手提着糕点,右手拿着一束冰糖葫芦,沿着长街快速往前走,可不管如何都抵达不了那明明近在咫尺的小屋。轰隆的骤响在耳边炸裂,无数慌张的人从屋中飞掠而出,而前方则是一片荡开的血与火。

  过情关的和谐被打碎了,那轰鸣声掩盖了周遭的所有声音,也将与旧日身影叠合的李持盈惊回。她见着年少的自己提剑向着关外掠去,抵御那侵入过情关的群妖。记忆的碎片倾泻,宛如倒悬的长河,流光中的“自己”看似很近,却又无法触碰,李持盈只能颤抖着跟随着流光逐渐靠近那个让她悚然惊惧的真相。

  郁流丹与镇守的修士正试图与妖族谈和,毕竟这事情是由“横门”引起的,如今“横门”尽数陨落,应当还有谈判的机会,他们尽可能地提出一个新的能让双方都满意的盟约。李持盈没有参与到其中,她需要坐镇过情关。待到求救的讯号自某位同伴手中发出时,李持盈在第一时间赶过去,可是她抵达的时间太晚了。尸横遍野、血流漂杵,她所见到的是一道遮天蔽日的娲皇法相,笼罩着法相的迷雾散去,露出的是一张让李持盈战栗不已的脸!

  云魁妖主——湛明真!

  只是他

  们不是在关外和谈吗?为何妖族会侵入关中?这是幻象吗?流丹他们此刻如何了?纷乱的念头淹没了少年时的“李持盈”,同样将沉沦在记忆中的她冲击得七零八落。她像是一个被人操控的傀儡木偶,僵硬着脸朝着关外望去。

  遮天蔽日妖族法相骤然间腾空,紧接着是一柄由无数流光组成的剑,它们在半空轰然撞击,然后散作了齑粉飘然落下。巨大的爆裂声使得地面剧烈震颤了起来,萧瑟森然的杀机横扫整个过情关,喷涌的灵机像是一道恐怖的大浪猛然间往下砸落。迎面吹来的风中满是浓郁的血腥气,不用去那一处,光凭借半空乍然涌动的磅礴灵力就知晓,又有人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陨落了。

  无数的火光交织在一块,将天穹染得血红。

  李持盈催动着剑芒,踉踉跄跄地前行。那熟悉的曲调在耳畔响起,她的面色惨白,伸手紧紧地捂住了双耳,等到垂落时,掌中都是鲜血。她看到了流血成渠的悲凉景象,而妖族这侧同样是损失惨重。双方同意和谈,就算是谈判破裂,也不至于如此,除非这本来就是一个局,他们没打算停下。

  李持盈双目茫然而无措,她提着剑越过了尸山血海、越过了那苍茫的时间,一步又一步到了被她深深遗忘的景象前。

  面色灰败的郁流丹屈膝跪在了地上,她的头颅无力地耷拉着,唇角露出了一抹诡谲万分的笑容。音律如潮水轰然冲击着她苟延残喘的破败身躯,将她的躯体和元灵都搅成了碎末,在那无尽的青烟中被风席卷。

  李持盈的眼皮剧烈地颤动,她抬眸望向了那一尊与关中杀戮的、别无一致的法相,对上了一双满是悲哀、痛苦以及绝望的脸。昔日的建立的美好在这一刻如梦幻泡影般彻底崩塌,她的心在此刻裂成了碎片。

  火光跳跃蔓延,无数的哀嚎和咆哮在熊熊烈火中被烧灼殆尽。

  那几乎能够撑开天地的娲皇法相渐渐化作淡金色的流光破散,李持盈看着那道越来越浅淡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向着她走来。血迹将她绯色的衣裳染成了暗红色,灼目的鲜血不住地从七窍淌出。尚未从震愕、怒火中回味过来的李持盈,又被迫着面对一个让她惊惧的场景——这一场斗杀两败俱伤,她眼睁睁看着郁流丹死亡,如今还要面对湛明真消散这一事实。

  怎么会

  走到这一地步?

  “李持盈,我好疼啊——”

  李持盈听到了那道委屈的痛呼声。

  在这一刹那,困锁着她的剑道关隘忽然间消失无踪,她无师自通地领悟了“筑业身”的真谛。强忍住到了眼角的泪意,她掐着法诀提剑,打出了一道“勘业影”。她的剑意只斩罪业,而此刻在湛明真的身上引动的是她们的情业。但是这一剑只是以“业”为引,并不能常驻,她能依赖的只有一枚自崖底得来的“涅槃之种”。

  她的这一剑引来了湛明真的反抗。

  可是李持盈无暇顾及那么多了,她察觉到自身凝练的本命真元正在被剥离,她没有丝毫阻挡的打算。她不知道湛明真要做什么,但是得了这口真元,她存世的时间会更长。“涅槃之种”尚未长成,需要“日月种”催生,可是“日月种”到底要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发挥出那无尽的光阴之力?

  “明真?”

  “湛明真?”

  “湛姐姐?”

  ……

  那双金瞳眸光有些涣散,李持盈的呼声已经得不到任何的回应了。

  她俯身额头紧贴着湛明真,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她怕一张口就是那痛苦绝望的哭声。

  “涅槃之种”在半空中飞旋。

  “日月种”许是感知到了李持盈的情绪,忽地散发出了一股强烈的渴求。它是由时间催动,而时间之变万千,它渴求的自然是那最美味的时间。它要吞噬的是李持盈身上的旧日时光,是李持盈的一段永不相忘却不得不抛却的记忆。

  李持盈很快便做出了选择,她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

  她伸出手捂住了湛明真的双眼,不愿意让她看见自己面上的悲色。她屈膝跪在了地上,感知着那一道道时光自她的身上剥离,无声地恸哭。“日月种”带走了李持盈的记忆,又为“涅槃之种”的发芽带来了养分。在“涅槃之种”快速地成长中,李持盈因湛明真而生的喜怒哀乐也被带走。过了许久之后,她才面无表情地松开了覆住了湛明真双眼的手,将浑身颤抖的她封镇在了“涅槃之种”生长的地方,她会在这里涅槃。

  九嶷剑落在了石上啷当一声响。

  剑上的灵性黯淡了几分。

  李持盈的

  面色惨白,耳畔响起了枝叶沙沙的摩挲声,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来,染红了她的视线,她的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血雾。

  “一师妹?”

  李持盈恍恍惚惚地抬起头,她哑着嗓子道:“多久了?”

  “半年。”楚璧垂眸望着元气大伤的李持盈,眉头微微一皱,她伸手将跌坐在地的李持盈拉起,没等到她询问,又自发地说道,“过情关中已经无恙,妖族不见妖主身影,已萌生退意。”

  “妖主?”李持盈抚了抚额,半晌后才喃喃道,“她杀了流丹……我已经将她封印了。”

  “嗯。”楚璧点头,又道,“你的道侣呢?师尊先前说你在过情关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道侣?”李持盈困惑地望了楚璧一眼。

  楚璧一愣,她看着李持盈的惨白的面色,没有再开口打探。倒是在碰见了六师妹的时候,听她唏嘘道:“一师姐的道侣怕是在这一场灾劫中陨落了吧。”

  道侣,很容易死。

  楚璧想了想,认真地抱紧了怀中的无双剑。

  李持盈在这场泼天血雨中踏上了归程。

  她一步一步地攀上了长满苔痕的石阶,回到了清修的洞府。

  “日月种”只是封锁了她的记忆,而百年的时间又给记忆上了一重厚厚的锁,直到此日再度被撬动。恍惚中她听见了一阵笛音,与记忆中的音律重合,如月夜下的海潮、山间的松涛,在耳畔不住地回响,缠绵而又哀伤。

  百年之后,在此重逢。

  玉笛在湛明真的手边滚动,她双手拥着膝盖坐在了李持盈的身侧,回想着“涅槃之种”的事情,内心深处有种强烈的不安和忧虑。她记得关外的崖底、记得日月不行,可“涅槃之种”和“日月种”的事情似乎被她给忽视了,直到近日才回忆起。她不是怕李持盈渡不过“心魔劫”,而是畏惧且痛恨那种“一叶障目”的迷茫和失控感。

  “湛姐姐……”

  低低的梦中呓语惊回了湛明真的神思,她茫然地瞥了眼李持盈一眼,继而心中掠过了一抹喜意。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封印如此牢固,这么漫长的时间中竟没有记忆的碎片流出,可如今李持盈她……是要从时光长河中捞回旧日的光景了吗?

  湛明真伸手捏住了一瓣桃花,鼻尖萦绕着极为浅淡的香。

  风吹来,悬挂着珠帘撞击在一起,发出了清越的声响。

  湛明真兀自凝视着片刻,染着桃花汁的指腹在李持盈的面颊上轻轻一抹,低叹道:“怎么还不醒?若是你连心魔劫都走不出,那我和湛盈留在玉京也没意思了,倒不如早早走了才是。”

  兴许是“走了”两个字刺激到了李持盈,那浓密的羽睫终于颤了颤,垂在了身侧的指尖也动了起来,似乎是在适应自己的躯体。湛明真坐在了一旁耐着性子望着她,直到她睁开眼,聚合那带着几分涣散的目光。

  “我方才听见你叫‘湛姐姐’了,再喊一声我听听。”湛明真藏住了所有情绪,只余下了肆意和轻快,她掐了掐李持盈的脸,趁着她视线尚未完全聚焦,软语哄道。

  “湛姐姐?”李持盈迷茫地开口。

  湛明真“诶”了一声,拍了拍李持盈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

  李持盈觑着湛明真,彻底地清醒过来了。她抚了抚发胀的额头,正准备坐起身,却又被湛明真伸手给压了下去。她的眼中藏着几分困惑,直勾勾地凝视着湛明真,抿了抿唇,什么都没有说。

  “喂?李持盈,涅槃之种呢?”湛明真似笑非笑地望着李持盈,慢悠悠道,“不会是你偷偷拿去卖了吧?”

  “涅槃之种”四个字戳中李持盈最惨痛的记忆,她的瞳孔倏然一缩。她下意识避开湛明真的视线。可才一转头,那微凉的手指便搭在了她的面庞上,轻轻抚摸。

  “难道被我说中了?”湛明真瞥见了李持盈的神色变化,掩住了眸中的探究,笑吟吟地开口,“好你个李持盈。”

  半晌后,李持盈才低声道:“卖了。”她想了想,挣扎着坐起身,摸出了把刻着玄奥符文的钥匙递给了湛明真。

  湛明真也不客气,直接从李持盈的手中取走了钥匙:“盈儿上学要灵石、交朋友要灵石,日后若是有道侣了,那更是得花灵石。我怕盈儿跟你学坏了,这些宝库的钥匙都让我来保管吧。”

  “什么道侣?”李持盈眉头一蹙,颇为无奈道,“盈儿才十岁。”

  湛明真横了李持盈,哼声道:“所以要从小培养起。”

  李持盈:“……

  ”

  见李持盈不说话,湛明真盘膝坐到了她的对面,她撑着下巴,悠悠道:“你醒来就是为了一直这样盯着我看?或者你有什么要质问我的吗?毕竟我骗了你,百年前如此,百年后亦是如此。”

  李持盈凝望着湛明真,眼神中是点点笑意,她轻声道:“我不怪你。”

  湛明真呵了一声,眸子微沉:“你还敢怪我吗?”

  李持盈没说话,她就这样定定地、双眸一瞬不移地凝望着湛明真,好像怎么也瞧不够。湛明真坐得有些累了,她想要倾倒在李持盈的怀里,可想到了她的伤势,又作罢了,只是眨着眼去戳李持盈的面颊。

  “流丹为什么要杀你?”李持盈终于开了口。

  湛明真瞥着她,语气冷淡了几分:“就算我恨惨了流丹,可还是有必要纠正一一,她想杀的不是我,而是云魁妖主。至于原因,我不知道。”

  李持盈握住了湛明真的手:“娲皇殿中的传承不会外流,那么流丹以及药王谷的东西,都是来自相君?或者说是天妖烛龙?”长河之战中,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都损伤惨重,没有谁是赢家。或许过去的她想要质问,可随着记忆被无情埋葬,那点儿念头也烟消云散了。如今在见到了烛龙的法相后,从谜团中揪出了一根线条,更是没有怀疑妖国的必要了。

  湛明真心平气和地开口:“药王谷一行人不还在玉京受刑吗?倒不如找他们问问?”当初她和李持盈从崖底回来的时候,身躯不堪重负,是郁流丹将她们从那崩溃的边缘拉回来的,保住了她们的道基。她如今回想过去的事情,想要从郁流丹的态度中找出端倪,可是郁流丹做得更好,在那一日之前,她一直扮演着贴心挚友的角色,没有一处会让人怀疑。

  药王谷一众刑罚时限不同,可如今俱是拘禁在玉京镇狱之中,推动大阵的运转以平衡地脉。玉京镇狱无故不开门,便算是李持盈也不能轻易入得其中。好在鸿蒙中辟有一方空间,可与镇狱之中的罪徒交流。

  宋蘅出现的笑容温煦,似乎并不因身堕牢狱之中而生出大怨。她一双眼极为平静,注视着李持盈道:“玉京是改变主意了吗?”那日轮不到她这样身份的弟子上场,可在看见了长老们的状态时,她便知晓玉京并不会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将“朝暮药人”之事

  散布出去。在镇狱之中并无性命之忧,她等待着某日玉京一众改变主意,为九州谋取更好的未来。

  李持盈知道自己没办法扭转宋蘅以及药王谷一众的道念,他们已经走上了偏道,并不会觉得自己有错,不然就是对自身道途的否认。她不打算与宋蘅争辩“朝暮药人”的利弊,只是问道:“流丹与妖族之间有何仇隙?昔日长河之战中,她是否与叛徒合作?”

  “郁师姐在过情关的事情我不知道。”宋蘅坦然道,她瞥了李持盈一眼,“至于师姐与妖族的仇隙,应当是与她的身世有关吧,她的父母俱是死于妖族之手。”

  湛明真拧眉道:“他们家又是如何与妖族结仇的?”她从来没有听郁流丹提过这件事情。

  宋蘅淡然道:“何必要结仇呢?有些人做事没有道理,妖族不也同样如此吗?那时候师姐年纪尚小,被她的父母藏在了柜子中,可她将这一过程听得一清一楚。被救回了药王谷之后,也是连连的噩梦。虽然说那妖族后来被处决了,但是她心中的阴影和恨意,想来没那么容易消去吧。”

  郁流丹对妖族的恨找到了根源。

  可就算她的身世可怜,湛明真也不打算原谅她。她可怜,难道过情关身亡的生灵不可怜吗?

  神识从鸿蒙中抽离了出去,湛明真抿着唇,眉眼间多了几分倦色。她抬头觑了眼面色颓然消沉的李持盈,冷不丁问道:“你在可怜郁流丹吗?”

  李持盈摇了摇头。

  过去的一切都随风散去,郁流丹已经死了。

  她们要解决的是那股笼罩在九州上方的阴霾。

  “你累吗?你应该好好休息。”李持盈的声音响起,渐渐地与浴红衣的叮嘱叠合。

  湛明真望着她忽然间笑了起来,她拍了拍榻笑出了眼泪:“持盈妹妹,你这样很像一些前辈诶。难道你还想当我的长辈吗?这样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