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峰。

  浴红衣单手撑着下巴歪在了榻上,指尖缠绕着一道道游走的雷芒。她的眉眼惺忪,似是大梦方醒。在瞧见了李持盈的消息后,又漫不经心地找到了鸿蒙中的“仙剧”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仙剧”是九州各地的人排演的,用来打发漫长且无聊的时光。她看的是一部师徒仙剧,瞧见了徒弟毅然下山,不由得开怀大笑起来。

  然而笑声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沉玉璧的身影时戛然而止。

  浴红衣拢了拢鬓发与衣襟,懒洋洋笑道:“师尊前来,弟子有失远迎。”她只是朝着沉玉璧望了一眼,连起身的打算都没有。

  沉玉璧的眉头微凝。在她闭关之前,便已经察觉到了浴红衣的几分轻慢,可断不会像如今这样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她垂眸凝望着浴红衣,不笑也不说话,像是一座冰雕。

  浴红衣问:“师尊是来替江采桑求情的?”

  沉玉璧薄唇紧抿:“法不容情。”

  浴红衣“啧”了一声,又道:“那师尊不去闭关,来我玉京峰做什么?”

  “我、我——”沉玉璧那淡漠沉静的眉眼露出了几分纠结的神色来,她的耳畔微微发红,对上浴红衣的视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师尊是想问之前的事情?”浴红衣偏着头道,她关掉了嘈杂的仙剧,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师尊就当被狗啃了吧。”

  “你、你——”沉玉璧被气得不轻,那张如霜雪般的面庞更是惨白冰冷,她喃了喃唇,最后猛地一甩袖子,怒声斥道,“荒唐!”

  浴红衣不以为然:“有么?”

  沉玉璧扬眉瞬目:“为师当初是怎么教你的,你——”

  沉玉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殿外传来的哀嚎声打断。

  “弟子知错了!”

  在雷芒的追逐下,明月风狼狈地抱头鼠窜,像是一道疾风刮入殿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没有注意到气息内敛的沉玉璧,只是叭叭道:“弟子再也不敢了!弟子已经删除了鸿蒙中的《无请师尊腹黑徒》!弟子再也不胡乱编排了。”

  “什么?”沉玉璧的情绪被截断后,没有继续说教的打算,而是将视线转向了跪在地上可怜巴巴的明月风。

  怎么还有人在?明月风偷偷地抬眸觑了眼,等到沉玉璧那张冰雕的脸映入了视线中,顿时吓了一大跳,面色发白,浑身颤抖。现在连师祖都知道了,她会不会因为泄露内情被关禁闭啊!说起来师尊不是爱睡觉吗?怎么有闲工夫看鸿蒙上的消息?是哪个偷偷告状了?!

  “有什么好删除的。”浴红衣勾手收回了雷芒,微微一笑道,“你师祖文采风流,扬葩振藻,斐然成章。现在你师祖出关了,你要好好向她请教一二,不是吗?”

  明月风低着头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接腔。

  沉玉璧咦了一声,好奇道:“天机在鸿蒙中著书传道?”

  浴红衣轻笑:“确实如此。道韵皆在文字之中。”顿了顿,她又道,“怎么还不让你师祖瞧瞧?”

  明月风:“……”她瞥了浴红衣一眼,发现她的面上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她的话本子中的确藏有道韵,但是那映射也丝毫不少。师尊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对,她应该关心的是自己的安全,早知道就跑到太穹峰找大师姐了。

  在浴红衣、沉玉璧的注视下,明月风磨磨蹭蹭地取出了几枚玉简。她都是先刻录在玉简中,再传上鸿蒙的。浴红衣的神识在玉简上一扫,又状若无意道:“那师徒戮力同心的故事呢?”

  明月风眼皮子一跳,自知逃不过去了,只能哭丧着脸将最后一枚玉简取出。

  沉玉璧出关不久,以为明月风当真是为了“传道著述”,带着几分兴致翻阅了玉简,隐隐察觉到了几分古怪。故事只是载道之体,可为何都是那些故事?她眉头微微蹙起,直到翻阅了最后一枚玉简,神情骤然大变!

  明月风一直在偷看沉玉璧的神情,见她脸上出现了怒容,顿时心中拔凉。

  她将求救的视线投向了浴红衣。

  玉简在奔涌的灵力之下化作了齑粉从沉玉璧的指尖流泻,殿中的氛围一下就变得冷凝起来,好似寒冬腊月。

  “师尊在气什么?”浴红衣故作不解,“虽然故事有些烂俗,可文中的道韵仍旧是可圈可点。”

  沉玉璧寒声道:“荒谬!”

  浴红衣叹了一口气,她转向了明月风佯怒责备道:“师尊说得有理。天机,你不知‘师严道尊’四个字吗?那文中的师尊觊

  觎徒儿就罢了,还找了一个与徒儿八成相似的人做替身,世上哪有这种不知羞耻的胆小鬼?”

  明月风:“……”

  “说起来还是有些巧的。”浴红衣朝着沉玉璧一拜,笑道:“我也是七岁之时,被师尊带回宗门,跟着师尊识文断字,学为人处世,领会神通术法。师尊对旁人冷心冷情,可对我的关照却是无微不至。后来师尊将同我相貌酷似的江采桑接回,又一言不发地闭关,同书中描述的人一模一样,可师尊不必羞恼,文中定不是在说您。”

  明月风害怕极了,这已经不是她该听的内容了。

  她只是八卦了一下,而师尊现在的这番话,是要让她倒大霉啊!

  只不过她料想的惩罚并没有到来。

  沉玉璧气得双眸通红,怒到了极点后决然地拂袖而去。

  浴红衣在沉玉璧离开后,才轻笑了一声,低头看着恨不得缩成一团的明月风:“起来吧。”

  明月风:“弟子有罪,弟子不敢。”

  浴红衣瞧着明月风:“江采桑来玉京之后,有些言论是你传的?”沉玉璧对江采桑的在意,似乎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多。

  明月风不敢说话,大部分跟她无关。

  至于小部分,她只是根据百灵峰传出来的流言,稍微发挥了一下。

  浴红衣哪会不知道明月风的德行,她抚了抚额头,叹息一声:“罢了。”沉默了片刻,又说,“你且记着,攻守异位了。”

  明月风打了个激灵,忙道:“师尊在上,弟子明白了!”

  自玉京峰走了一遭后,明月风精神极为疲惫。

  回到天演峰躺了半刻钟,她又强撑着起身,在“玉京道”中发了一条消息。

  鸿蒙之中,“玉京七子”十个“道”,但是这“玉京道”是七个人都在的。

  明月风:【是谁去告密了?我诅咒你——】

  下一刻,明月风就被“禁言”了。

  这熟悉的手法,摆明了是二师姐!

  明月风气不过,发了一条讯息给楚璧。

  【大师姐,二师姐约你明日在练剑坪比剑。】

  次日。

  李持盈嘱咐宿南极、白朝露好好照顾湛盈后,便带着湛明真下

  山了。

  药王谷在西北戎州,从中州出发,就算夜以继日,那也需要小半月方能抵达。过去九州有传送阵,方便各州修士往来,可惜在天阵传承断绝之后,便无人能修复那日渐损坏的传送阵,慢慢的,便无人管理那处,只余下萋萋荒草了。

  微风掀起了马车的车帘,微暖的阳光落在了湛明真的身上,她十指翻飞,正在玩李持盈那系玉的璎珞流苏。片刻后,她玩腻了,便将东西往旁边一甩,双手交叉压在了腿上,懒洋洋道:“药王谷真的能成吗?”

  “九州之中唯有药王谷的医道传承最盛。药王谷弟子救死扶伤,若是他们不能成——”李持盈眉头一蹙,后边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可未必。”湛明真不以为然道,她朝着李持盈跟前凑了凑,又笑了笑,“你不会是因为郁流丹才如此的吧?”

  李持盈抿唇道:“不是。”

  “当真?”湛明真颇为随意地开口,她嗅着李持盈身上的淡香,有些昏昏欲睡,险些一头栽倒在她的怀中。不过湛明真强压了那股困乏,眼珠子微微一转,“可是当初你跟郁流丹十分要好。”

  李持盈:“流丹是个好人。”

  湛明真敛起了眉眼间的寒意,对李持盈而言,的确是个好人。说了这个呆子也不会信。她笑道:“唔,我当然知道流丹是个好人。譬如,她给过情关的散修提供丹药,一个子儿都不收,更不用说身为挚友的你了。”

  “你对流丹有偏见?”李持盈眸光微微一动。她跟郁流丹是在过情关驻守的时候相识的,湛明真同样如此。她的记忆中没有湛明真的存在,而昔日在过情关的人也记得不大清楚了。毕竟之后就是“长河之战”,昔日同伴大半化作枯骨。

  湛明真睨了李持盈一眼,故作不满:“你怎么不说流丹招惹我了?”

  李持盈没说话,那眼神好似在说“你还需要招惹”。

  湛明真哼了一声,支撑着身体的手有些发酸,她索性卸去了那股力量,压在了李持盈的身上。她微微一偏头,避开了垂落在面颊上的黑发,对着李持盈的耳垂吹气:“好妹妹,我难受。”

  李持盈打了个哆嗦,身躯一软,面颊发红。她正准备推开身上的湛明真,哪知对方动手更快,双手已经揽住了自己的

  腰。趴在身上的人口中发出轻哼,夹杂着几分痛楚。李持盈的心一下子就变软了,默不作声地反握住了湛明真的手,朝着她的体内输送灵力。

  “你到底是怎么伤的?”李持盈没忍住,她其实还想问湛明真身上残余的九嶷剑气。

  同源的灵力滋润着断裂的经脉,湛明真浑身熨帖,舒舒服服地哼了几声。不过在听见李持盈的问话时,她的气息仍旧是紊乱了几分。垂着眼眸掩去了眼中神色,湛明真笑嘻嘻道:“你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出来吗?”

  李持盈扶起了湛明真,她认真地对上那双幽寂的双眸,摇头诚恳道:“我猜不出来。”

  湛明真轻呵了一声,信口胡诌:“你跟郁流丹亲近,我不高兴,就打了郁流丹一顿,你不分青红皂白便对我动手。”

  “不可能!”李持盈断然道。她的心中有一道“亲疏界限”,如果在过情关之时,她与湛明真的关系便好到了那等地步,她与郁流丹相处必定会保持界限!她也不会为了郁流丹动手,甚至用上了“勘业影”。“不说就算了。”李持盈有些生气。

  湛明真定定地望着她:“我早说过不想说了,是你自己要问的。”

  李持盈垂眸:“是,都是我自找的。”她松开了手,恹恹地将脸朝向了窗外,不再看湛明真。

  湛明真一愣。

  半晌后她轻声开口:“抱歉。”犹豫了片刻,又道,“你是盈儿的母亲,你要信我,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害你。”

  李持盈低喃:“盈儿的母亲?”

  湛明真及时补充:“我的道侣。虽然你欠了我一次结道大典。”

  李持盈气来得快也消得快,她控制着马车熟门熟路地到了渡口。

  从玉京出发,通往戎州的道路并不少,其中走陆路通过诸城池是最安全但也是最慢的一种。若是玉京名下的城池倒是还好,但是其他势力下的城池则是规矩不少,需要登记通关玉符。李持盈赶时间,直接放弃了这条道,准备从长川渡口乘坐龙舟沿着中阴河北上。

  湛明真可不想跟旁人挤一艘龙舟,在李持盈开口前就直接大手一挥,包下了一整艘三十六幽间的大舟。

  李持盈没掏灵石,欲言又止。

  湛明真先发制人:“李持盈,你

  不会想让我跟他们挤在一起吧?你堂堂九嶷元君用得着过得这么寒碜?你不会是——”李持盈见众人视线转来,眼皮子蓦地一条,她掏灵石、捂嘴一气呵成,拿到了玉令之后就拉着湛明真快步走开。

  湛明真的不满在进了龙舟之后才消,她慢吞吞地跟在了李持盈的身后,进了同一间宽阁。

  李持盈在蒲团上打坐,湛明真则是推开了雕花窗,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河上的风光。

  疾行的龙舟劈开了水浪,水风自阁子吹入,将湛明真的长发吹得乱七八糟。伸手捋了捋,湛明真背着双手慢吞吞地走到了李持盈的跟前,见她始终阖着眼不答话,湛明真不满地哼了一声,面对面跪坐。

  “李持盈?”

  “九嶷元君?”

  “小气鬼?”

  打坐的李持盈充耳不闻。

  湛明真哪会不知道此刻的李持盈正为痛失的灵石伤怀,她眸光一转,贴住了李持盈的面颊,声音软媚蛊惑:“持盈妹妹?”

  温热的吐息擦着面颊,像是一团火灼烧着内心。

  李持盈倏然间睁眼,身躯微微往后,眸中微微泛着微光。

  湛明真可不怕李持盈,她双手撑在了蒲团上,几乎碰触到李持盈的鼻尖。她笑吟吟道:“还在记挂飞走的灵石啊?”

  李持盈:“走水路比较危险,人多的话,可以避免一些麻烦。”

  湛明真嗤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那些人不是麻烦?你只用保护我一个人便够了。”

  李持盈无言以对。

  “难不成你是怕这三十六舟阁,会没了与我相处的机会吗?不会的,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湛明真笑容温柔,她嗅着李持盈身上的淡香,软语呢喃。

  “我——”李持盈还没有说完,便听见啪嗒一声响。呼啸而过的疾风与奔涌的水潮仿佛雷鸣炸响,窗户被砸得噼里啪啦响。湛明真身形一晃,便跌在了李持盈的怀中。

  李持盈的面色微微一变,一手接住了湛明真,一手拿着玉令开启了龙舟的禁制。

  隆隆的炸响顿时被隔绝在外。

  “你要说什么?”湛明真推了推李持盈。

  李持盈抿了抿唇,她松开了湛明真起身,望着窗外黑沉的天色,她拨

  弄着腕上的珠串,低语道:“此行大概不会顺利。”

  湛明真听见了,她盘膝坐在了蒲团上,好奇道:“水下有什么?”

  李持盈眯了眯眼,摇头:“不知道。”虽然大半妖族回到了妖国之中,可仍旧有些妖王留在了九州。他们的洞府、子孙不是说抛就能抛下的。人族之中有乌家违背九州与妖国的盟约,妖王之中自然也有这般角色。对待这等妖族,玉京一贯的做法是镇杀,妖国那处没有异议。

  湛明真“哦”了一声,托着下巴思忖着如何打发这无聊的时间。

  她倒是想徜徉鸿蒙令,可惜东西在李持盈的手中,她定然是不允许的。

  “中阴河中南段朝阳涧妖主号天吴。”李持盈顿了顿,又补充道,“他在此已经超过五百年了,不曾显身害人,反倒是被附近村落的居民当作水神崇拜。”

  “然后呢?”湛明真掩着唇打了个呵欠,心不在焉道。

  李持盈解释道:“如果南段水路有变,极有可能是朝阳涧水府出事了。”

  湛明真敷衍了几声,好似没将李持盈的话放在心上。李持盈见她这模样,抚了抚眉心,直接将神识外放,时刻注意着水上的动静。若只有她一个人,出什么乱子她都不怕,可现在的湛明真……李持盈心想着,觑了眼坐在蒲团上打瞌睡的人,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黑云如泼墨,水上风波剧烈。倏然间,从那浓郁的黑云中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数道身影。在他们的身后,似是有一道黑色的影子紧紧追逐着。只是那黑影在与李持盈神识对撞后,蓦地一颤,紧接着快速地缩了回去。

  是什么东西?

  李持盈心思蓦地一沉。

  那些被追逐的修士死里逃生,纷纷舒了一口气。他们也知道有大能相助,因而在犹疑片刻后,便向着龙舟飞来。若是舟主愿意庇护他们,他们便能安然回到朝阳城了。

  “我等乃朝阳弟子,此番多谢前辈仗义相助。”

  朝阳城的?李持盈心念微动,一拂袖,便见一尊傀儡立出现在了舟中,替她开口:“前面发生何事?”

  “朝阳涧暴动,我等准备赶回朝阳城禀告师长,谁知道险些被那群孽障截杀!”应答的是个青年弟子,他回想着先前那一刻,心有余悸。

  “不知前辈前往何处?若前辈捎我们一程,朝阳日后定有重金酬谢。”那青年又道。他瞧不上舟上人的来历。可能够吓走朝阳涧那群孽障,想必功行不低。若是大宗修士,听闻朝阳涧暴动,想来会伸出援手。要是散修的话,那就更好办了,只要报酬丰厚,他们定然不会拒绝。

  “何必日后?现在就可以支付报酬。”舟上的人声音变了,不似先前那么冷冰冰,藏着一抹温柔的笑。

  青年修士一听,窘迫道:“我等鸿蒙令、灵石都在对战之中遗失了,如今、如今——”

  “怎么不把命也跟着丢掉呢?”那温柔的声音说着极为刻薄的话。青年心中一寒,忙拱手道:“不是我等不愿意,实在是身无长物。”

  “我瞧着你们护身法器不少,想来用一件做抵,不难吧?”

  青年与同门议论片刻后,各自取出了一样法器。若是能够坐上龙舟,有大能庇护,这些护身法器便无用武之地了,暂时抵押这也无妨。

  五色的法器悬浮在了上方,一道疾风掠过,便见法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入舟的法符。青年心一松,朝着舟头的人影拜了拜,便领着同门入了舟中。

  阁子里。

  湛明真满脸嫌弃地看着那一堆法器。

  李持盈困惑道:“你不喜欢,要这些法器做什么?”除了第一句是她说的,之后都是湛明真开口。

  湛明真眸光一转,微笑道:“抵押之物。”顿了顿,她又道,“留点追踪的手段,我怕他们到了朝阳翻脸不认账了。”

  “不至于。”李持盈摇头,不过仍旧依言而行。

  她并不想在道上耽搁,可若朝阳谷真的暴动,恐怕这条路就走不通了,无论如何都得往朝阳城一趟。

  李持盈望着湛明真一眼:“抱歉。”

  湛明真好似没听见,兴致勃勃道:“跟朝阳要多少灵石合适?一个人头五万?毕竟这些都是修道种子,未来势力崛起的希望啊!让我算算……”算着算着,湛明真神情忽地一僵,她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以后要多做善事!”

  李持盈:“这好像是挟恩图报?”

  湛明真偏头:“有什么不对吗?”

  李持盈:“……”

  湛明真振振有辞:“知恩图报是美德。如果他们缺德的话——”湛明真停顿了片刻,笑嘻嘻地说出了一句残忍的话,“让他们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