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 潮歌。”钟仪阙一边帮宋潮歌整理防摔的乌龟垫子一边说,“这次我不会让你摔惨的。”

  “真的吗?”宋潮歌将信将疑,“你怎么不给小祖戴垫子。”

  “啊……”钟仪阙神情犹豫, “戴垫子会妨碍我随身教她诶。”

  “……就这我还能指望你?”宋潮歌无语,步履蹒跚地过去找隋星了。

  “哼,不信任我。隋星怎么可能有我细心。”钟仪阙转身搭上穿戴好装备后浑身僵硬的祖烟云, “对吧,姐姐。”

  “……对。”祖烟云悄悄叹了口气——大概是和钟仪阙待久了, 她都忘记了自己是个大学生体测都艰难及格的运动废柴,如今宋潮歌还敢在雪上走两步, 她却动都不敢动。

  “别害怕。”钟仪阙帮祖烟云带上头盔,敲了敲她头顶, “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啧。”凌灯有些无语, “初级道能受什么伤啊。”

  钟仪阙闻言奇怪地转头:“你第一次滑雪不就摔懵了?”

  “……这么多年了你的情商怎么还是没长进?”凌灯最后一次尝试努力, “世界冠军就在隔壁坡,你之前不还挺喜欢他的吗?”

  “啊,但是小祖滑不了高级道啊。”钟仪阙说。

  “……真是搞明白一些必须赖在一起的小情侣。”凌灯虽然对初级道感觉有些索然无味, 但看着钟仪阙和祖烟云又实在让她心烦意乱, 干脆叹了口气,一撑雪仗像团红色的火一样滑走了。

  看众人都走了,祖烟云反倒松了一口气,低头看正在帮她确认各个护具的钟仪阙——大概因为已经是个老手了, 钟仪阙今天把自己的滑雪服和滑雪护具都借给了祖烟云, 她今天穿了一件抹茶绿色的短冲锋衣,下身是黑色的紧身运动裤和高腰运动靴, 将她骨肉匀停的双腿趁得相当显眼。

  祖烟云今天始终忍不住盯着看, 如今站在滑雪场上, 临近年关的滑雪场人数并不多,周遭雪白寂静的一切让钟仪阙越发灵动自如起来。

  她拍拍钟仪阙:“我想先看你滑一下?”

  “嗯?”钟仪阙起身,把头顶的防护镜拨下来戴好。寒冷的环境已经冻红了她的脸颊,一双眼睛依旧亮晶晶的,在防护镜里就像是放在展示柜里的宝石。

  远处传来宋潮歌的“啊啊啊啊啊”,她在前面停不下来,隋星和凌灯两个人在后面加速都跟不上她,嘹亮的尖叫声飘荡在雪场上空,直到她完全趴在雪场边缘的土坡上。

  “……应该没事。”钟仪阙远远看了一下那边的情况,然后转身说,“我还是带着你先滑一会儿吧。”

  祖烟云沉默半会儿,对生存的追求终于战胜了她对美色的期待,所以点了点头:“好。”

  “我们先在平道上练练走路。”钟仪阙走到她身后,她一手拿着两根雪仗,右手空出来扶上祖烟云的腰,“前面稍微分开一点,否则滑起来雪板会打架……嗯,这个角度就好。”

  她鼓励着祖烟云先试试走路,但四周干扰太多,后者完全动不起来。

  “别紧张嘛。”钟仪阙笑,“我很专业的,当年教练就是这么教我的。”

  在头盔里面,钟仪阙的笑声也相当好听,听得祖烟云耳朵发痒,僵硬的肢体也随着放松的心情舒服下来,她尝试动了动,然后问:“也扶着你的腰吗?”

  “哈哈哈那倒没有。”钟仪阙想起当年的情景,笑道,“当时我不太稳,他扶了一下我的肩膀,我直接窜出去五米,当场学会滑雪。所以我只上了的半个小时教练课,那时候凌灯软在他教练怀里面摔得哭呢。”

  祖烟云跟着笑了一会儿,然后在钟仪阙的帮助之下一点点走,她问:“你说,如果你不来,凌小姐会教我滑雪吗?”

  “就她那水平,实在够呛。”钟仪阙猜测道,“大概会找个教练吧,也可能随便滑滑,毕竟你们出来是谈事的。”

  祖烟云点点头,又问:“那她现在怎么自己跑了。”

  “不知道。”钟仪阙摇摇头,嘀咕道,“不过她好像只想和你单独谈的样子。”

  这应该的确是原因了,《三千情书》现在是她和祖烟云的秘密,凌灯之所以提出合作估计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钟仪阙。那她又为什么要把场地定在钟仪阙擅长的滑雪场,还同意甚至暗示了钟仪阙一起来。

  真是捉摸不透的人啊。

  “凌灯上来了,看来是来找你的。”钟仪阙带着祖烟云慢慢滑了一会儿,“我先下去,给你们留点空间,你还没学刹车,别随便滑。”

  “好。”祖烟云点点头,“你去玩吧。”

  钟仪阙闻言轻哼了一声,从方才她就有点不太开心,完全不想就这么干净利落地走掉,她挪到祖烟云面前,捏着她的袖子撒娇道:“你这就让我走啊。”

  “要不然呢?”祖烟云把头盔摘下来,寒风吹动她云雾般的长发,白净的面孔在皑皑白雪的映衬在越发如煦色韶光。

  钟仪阙不由看了看这张素白面孔上唯一的艳色——那如花瓣般诱人采撷的唇,还没来得及别开视线,祖烟云已经笑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吻别是爱人做的事情,快走吧。”

  “唔……”钟仪阙委屈巴巴地哼了声,但祖烟云的神情看起来不为所动,而凌灯也已经朝这边滑了过来,她只好不甘心地探进祖烟云的袖子,捏了一下她的手腕,然后转过头,风一样地向坡底的潮歌隋星滑去了。

  从上坡下来的凌灯此时在祖烟云身边停下,她们两个安静地看着那抹绿色在洁白的雪地上飞驰,姿态轻盈灵动,长发迎风飞舞,像是春天一样生机盎然。

  “真漂亮,是吧。”凌灯发出了一声喟叹。

  “嗯。”祖烟云点头。

  “我手机里还有她穿着汉服滑雪的视频。”凌灯拿出手机,“给你看。”

  凌灯在祖烟云面前打开了手机,她手机没有手机壳,壁纸都是系统自带的,手机应用也很少,大多是一些办公应用,看起来像是个没什么个人特色的工作机,但相册里面却有上万张照片,其中近一万张都在名叫“少年游”的文件夹里面。

  她点开同样数量庞大的视频,轻而易举滑到她想给祖烟云看的视频那里——主要是在一群校服中间,钟仪阙水红色的汉服的确显眼。

  视频中的钟仪阙是在高级道中,四周一片天高海阔之景,钟仪阙如凌雪红梅,天地尽在她扬起的衣袖间。

  高级道相当长,视频的拍摄者难以跟上,很快钟仪阙就在越来越远,然后消失在雪道的尽头。最后整个视频画面里只有辽阔的远山和天空,在一声夹杂着筋疲力尽的无奈的叹息之后,方才结束了。

  凌灯收回手机,发出一声和视频最后一样的喟叹:“雀儿真是一个很难追上的人,是吧?”

  “是啊……”钟仪阙总是有很多同行者,演戏时、初中时、高中时、办狂奔计划时、如今也是。隋星等人能和她走得久一点,是因为比较玩得来,而且都走在努力维系彼此之间的感情。

  许多人即便是对她有着好感,都会不自觉被她甩出很远。

  “祖导。”凌灯问,“以前喜欢你的人现在都怎么样了。”

  祖烟云闻言沉默半晌:以前真的有喜欢自己的人吗,如果那些追求过她的人都算是喜欢的话……“我不知道,很久没见了。”

  “甩得太远,自然就见不到了。”凌灯笑,“站着太奇怪了,我们在坡上坐一会儿吧。”

  于是她们在雪道边缘的坡上坐下来,抬头便是酽城广阔的蓝色天空。

  看着不断从坡道上滑下的人,凌灯长长叹了口气:“我有话直说……投资《三千情书》是我的一时兴起。那天我坐在办公室……你知道凌氏集团的办公大楼在哪里么?”

  “不知道。”祖烟云摇了摇头。

  “在开发区的海边,我办公室的落地窗对着大海。拥有这个办公室之后,我坐到我爸曾经的办公椅上,我的脚根本够不到地,那种感觉很滑稽你知道么?”凌灯笑着说, “但我没换,那天我就坐在那个椅子上,甩着腿发疯,让助理把还没筛选过的可投资项目全都拿过来,想看点故事打发时间,就像以前缠着最会讲故事的雀儿讲她看过的书一样。”

  祖烟云点点头,她觉得这种行为大概就像是自己喜欢翻看以前的那些信件一样。小时候她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收到信的时刻,那种快乐好像太满了,于是存留在信件之中一些,如今再次翻开的时候,依旧可以感受到那种漫溢的快乐。

  “然后我看到了《三千情书》,而这个故事的谜底太简单了。”凌灯最近这两年太忙,钟仪阙并不从商,所以根本就不在她的关注列表里。但她几乎顷刻间就猜到了这位祖导就是祖英。

  当年的凌灯是钟仪阙的前桌,她的眼镜盒里面有一面小镜子,她经常趴在桌子上看后桌的钟仪阙——她大半的闲暇时间都在写信,像个作家一样斟酌字句,像个爱人一样传递情感。

  当时的凌灯并不知道,自己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窥伺之中藏着一些妒忌和期待——当时太小了,她甚至不知道女生可能喜欢女生。

  “当晚我就决定了投资这部电影,虽然后期又花了很多精力去调查更细节的事情。”凌灯继续说道,“下定决心的我甚至来不及去动什么私心。”

  “现在呢?”祖烟云问,“依旧没有私心吗?”

  “嗯……或许可以说,看到这部电影就是我的全部私心了。”凌灯笑,“说一个可能会让你恶心的话,我有时会把你当做我,尽管我们看上去哪哪都截然不同。”

  但同样都是在落魄的生命中被光照亮的人,尽管双方都在艳羡彼此,但不得不承认她们都被照亮过。

  “我也很喜欢你。我希望她开心,因为我喜欢过她。我希望你开心,因为我能得到安慰。”凌灯说,“我可以提供所有钟仪阙相关的我有的素材,让你拍好这部电影。如果你一辈子都不想告诉她真相,我还可以帮你编织这个谎言作为故事的提供者。”

  “其实雀儿一直不太喜欢我,她喜欢纯粹的人。”凌灯笑起来,她笑时不达眼底,映着蓝天雪地的眼睛看上去有些落寞:“但疯子有疯子的好处,我敢做很多事情,只要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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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天和朋友讨论要不要给小疯子配个cp

  配的话到底是来个姐姐呢还是来个更疯的

  结果昨天发烧做噩梦凌灯被更疯的欺负惨了过来暗鲨我

  感谢大家的阅读和支持,过完年就要步入新阶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