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是他老爹,或者别人鬼上身了?

  要不然回去给他爹烧烧纸钱,看裴珩能不能恢复正常……不对,他本来就不正常。

  怀着对裴珩目前莫大的疑惑,谢岁同言聿白分开,去往新衙门报道。

  他现在这升官,一口气从七品跳到从三品,跳蚤都没这么能跳,真是乱来,想必朝中又来一群人参他滥用职权。

  礼部……礼部……礼部……

  谢岁在脑袋里搜罗了半晌,顺着记忆到了衙门。交了牌子,寻到自己的桌案,刚坐下,发现碰到了老熟人。

  徐静宣看着谢岁,拿笔的手微微一抖。

  谢岁礼貌微笑,“徐公子,别来无恙?”

  再看职位。

  啊,裴珩真缺德。

  巧了不是,徐大公子顶头上司。

第88章

  谢岁的礼部侍郎之路堪称顺风顺水。

  他顶头上司姓苏,是个有名的墙头草,风往哪边吹,他往哪边倒,如今裴珩的“大风”呜呜呜的刮,他自然啪叽一倒,和谢岁一个执手相看泪眼,仿佛之前有什么莫大的交情一样,嘘寒问暖,亲力亲为,将衙门其他人看的一愣一愣。

  早知道是关系户,没想到关系这么铁。

  至于另外一位侍郎,姓宋,宋大人是个老好人,干什么事都是温温吞吞,如沐春风,嘴里挂着不急不急,年纪不大,性格如同一只万年老龟,说话都比别人慢半拍。

  谢岁刚到衙门便是此人接待,一个衙门介绍了一整日,看着礼部上上下下一齐颓丧如同咸鱼的样子,感觉裴珩确实给他找了个好地方。

  闲成这样,那说明平日里休息多,精神挺好,届时忙起来,大概也会更有干劲吧?

  当然,最有意思的还得是他的老跟班。

  从前徐静宣跟在他身后转悠,试图结交,后来他所有靠山倒了,此人明面上虽然没踩一脚,但确实是避之不及,后来又有点阴阳怪气,不过若是此生不见也就算了,可惜了,裴珩是个坏心眼的,前几日刚打了一架,现在徐大公子又得跟在他身后转悠,不仅要转悠,还得每天跟在他身边听他的命令行事。

  设身处地一下,真闹心。

  故而徐静宣在看见谢岁的一瞬间,一张脸黑成了锅底。

  谢岁感觉他肯定很想当场辞官。

  嘿,不批。

  *

  今日一事无成,光去熟悉衙门去了,不过礼部最近也没什么大事,毕竟塞北朝贡的消息还在路上。谢岁目前只用同上上下下的同僚打好关系,将人囫囵认个清楚,往后也好安排人干事。

  故而散职后直接请人去喝酒,一群在懒散处待久了的老油子,自然不会拒绝这种打交道的好时机,勾肩搭背全去了。

  徐静宣就是不想去也得去,酒席上行酒令,酒气上头,勾肩搭背,凑在一处说些胡乱的恭维话,谢岁坐在中间顺着气氛应和,他明明官位不算最高,一身红色官袍,坐在旁侧,偏生有一种众星拱月的感觉。

  就像从前,前赴后继的人在他身侧围着他转,希望能够得他青眼,有一个能在太子面前表现的机会。

  后来太子出事,他身边的人一哄而散,如今还没过多久,又同从前一样了,无数人指望着能从谢岁这边搭上裴珩。

  徐静宣低头喝了一口酒,酒气上头,他看着席中谢岁,只感觉此人运道未免太好,怎么踩都踩不死,太子都死了,谢家都那样了,还能爬起来,大概真托了他那张脸的福。

  死断袖。

  徐静宣看着谢岁灯火下葳蕤生光的一张脸,在心中默默想到,随后将一壶酒喝了个干净。

  苏尚书叫了乐妓,歌女的声音软糯甜腻,房间里顿时又起了一股胭脂香,谢岁看着坐在身侧,一脸羞涩逐渐靠近的女孩儿,不由自主抬手挡了一挡。

  他举杯满饮,笑道:“有家室,内子凶悍,杀人如麻,还是离我远一点好。”

  女孩儿:“………”

  同僚闻言,指着谢岁哈哈大笑,当然,他们绝对不敢开裴珩的玩笑。这厮杀人如麻,是真的杀人如麻,谢岁身上是打了签的,谁也不能染指。

  有人赶紧招手将女孩儿叫走,谢岁身边一空,顿时一片清净。

  酒足饭饱,虚情假意一顿夸,谢岁笑眯眯全受了,半真半假的应和,在试探中周旋,同人应酬了半夜,无人挡酒,好在海量,他喝了个半醉。

  下半夜,各家接人的马车一辆辆离开,他摇摇晃晃挥手,小五却没出来,苏尚书在旁边站着,问要不然送他一程,自己马车宽大,够坐。

  谢岁挥挥手,婉拒。

  苏尚书也不强求,他已经吐了三回,一大把年纪实在也遭不住,便让小厮搀扶走了。

  谢岁靠在酒楼外的栏杆边上愣神,酒气上头,他胃里翻腾,有些想吐。不知道小五是不是跑哪里去玩了,他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睛,庆幸明日是休沐,不然他爬起来必定会头疼。

  还是太久没喝酒,酒量不比从前,往后得好好练练。

  他自己动身去寻马车,在路上走的歪七扭八,螃蟹似的左摇右晃,眼前一片花花绿绿,天旋地转,灯光都好似炸开的星火,噼里啪啦一大片,满天都是星星,一眨一眨,眼睛似的,忽尔又似琉璃石,火彩般的光,他伸手一握,亮晶晶,很喜欢。

  须得摘上一颗,送与心上人。

  可是人呢?

  谢岁抱着星星,左看右看,脑袋忽然撞上一个东西,山岳般的黑沉,几乎将他淹没,护手上的饰品冰冷,撞的他生疼,有些懵的抬头,看着那张靠近的脸,伸手摸了摸,有些想叹气。

  棱角太利,不够柔美,身形太高,不够玲珑,连身上的衣裳都是,厚重又黑沉,哪里有半点美人的样子。

  唉,为什么我的眼光降低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