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太阳穴,他起身,欲言又止,最后道:“月钱给你翻三倍,以后过来记得翻墙。”

  而后着重强调,“不许让人看见!”

  暗卫头头平白增加工作量,捻着针,带着些许忧伤连连叹气,“是,王爷。”

  外头春景正好。

  裴珩从房间里出来,便看见墙头两只猫咪打架,大白天喵呜喵呜叫个不停。

  在飞扬的猫毛里,两对晃悠的猫铃铛格外刺眼。

  裴珩默默捂住了眼睛,心态崩塌。

  “淦!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连猫都只搞公的!”

  *

  谢岁觉得,他大概需要去拜拜什么寺庙道观之类的,去去晦气。

  从天牢里出来后的这一个月多里,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昏了多少回了。再这样下去,只怕真活不过二十岁。

  睁眼时,谢岁发现他的房间又变了,被子也变了,没了紫藤花那股浓烈的香气,窗户外是湘妃竹,微风徐徐,竹林里林叶飒飒。

  房间大而空旷,放的多是些书籍,以及一个广口瓶子,里头插了个桃花,不过花已经掉光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枝木。

  这里应该不常住人。

  谢岁恍恍惚惚的想。

  “醒啦?不要动,先躺着。”

  桌子边有个男人翘腿坐着,一边在写写画画些什么,狭长的眼睛瞥过来一下,又挪开,“听说你是王爷的宝贝小心肝儿?”

  谢岁:“……………………”

  沉默良久,他直挺挺躺着,茶里茶气道:“嗯……怎么不算呢?”

  “王爷让我给你治病。”那青年起身,翻手伸了个懒腰,“怕疼吗?不过我看你也不像是那种娇滴滴的。”

  “你要给我治什么?”谢岁狐疑的看向对方,瞬间警惕起来。

  “喏,你这条腿呢,可以打断了重新接一次,这几根坏掉的手指头呢,也可以接筋续骨。不过鄙人医术不精,能恢复几成,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叶一纯手中笔杆子挑过谢岁的指尖,挑剔的打量两眼,“犯什么事了在诏狱里受刑?王爷上哪里找来的你这么个宝?”

  谢岁没听见后面的,他满耳朵都是自己的手和腿,稍微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直直看着大夫,眼眶微润。

  “哇,别这么看我。”叶一纯瞬间挪开半米远,“要谢你去谢王爷,他让救的。”

  谢岁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我的手,真的……可以治好?”

  “八九不离十吧。”叶一纯起身,抬指将谢岁脑袋顶上的银针取下来,“不过你的身体太虚了,得先养上一个月才行。这段时间按时喝药,早睡早起,不要受凉。”

  “幸亏底子不错,人也年轻,不然真废了。”对方说着说着,忽然有些酸里酸气的重复了一句,“哼,年轻人……愣头青有什么好!”

  谢岁:“………”

  “行了,一个月后我过来给你接骨。”大夫潇洒起身。

  谢岁点点头,他起身想送行,倒是让对方按住了,“不要动,且休息,都是奴婢分内之事。”

  对方将银针一卷,提着药箱走了。

  谢岁顺着门口望去,看见一个淡青的人影从墙上利落的翻出去。

  谢岁:“………”

  不愧是王府的大夫,不走寻常路。

  *

  谢岁发现自己被搬进了裴珩的房间里住着。

  第二日,他收到了林姑姑送来的衣服,十余套春衫,都是今年最时兴的样式。除却衣物外,还有各种装饰用的发簪发绳发冠,花团锦簇的,亮瞎人眼。

  她还想安排侍女进来,不过谢岁听隔壁那个总被罚站的小侍从说,王爷东西收了,人全退了回去。

  念及谢岁身边无人,裴珩拨了个府中的小侍从给他使唤。就是隔壁那个总因为犯错被罚站的少年,名字叫小五,娃娃脸,杏核眼,笑起来颊边一只酒窝。

  当然,这孩子怪癖挺多,谢岁好几次看见他有门不走想爬窗,也不知在哪里学来的坏习惯。

  只是裴珩这么几次操作下来,如今府中所有人都认为谢岁极受摄政王恩宠,府中奴婢对他都带着巴结之意。

  被人说的久了,有时连谢岁也有点迷糊,裴珩为何对他这么好?难道真的不计前嫌,还是……对他情根深种?

  不可能吧?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病了的缘故,往后一连数日,裴珩都未在夜里传他,白日里也不会看见对方的影子。

  直到谢岁烧退,每日服药,身体逐渐康复,能在府里围着院子转上两圈都不大喘气了。

  如此五日过后,他终于又在夜间被召寝。

  还是书房,灯火通明。

  裴珩坐在桌案后,依旧是一身玄衣,发如鸦羽,如同一个漆黑的影子,只是脸色实在难看,苍白中还透着点青,眼圈也是黑的,瞧着丧气不少。

  “你过来。”

  谢岁缓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