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溪精神力敏锐,发现了秦迎天的到来。但是显而易见,伏慕沉浸在自己的愤怒里,未能及时察觉到这点。

  否则,她根本不会当着秦迎天的面,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莫青溪的神情悄无声息松懈下来,不由自主翘起唇角。心中莫名生出几分轻松,面上却漫不经心,薄凉道:“可你的讨厌与否,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也说了,二殿下,”莫青溪扬起下巴,吐字清晰,一字一句慢慢道:“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啊。”

  魔王看中她身上的什么价值?又为什么要在她眼睛内施下封印?

  前尘往事烟消云散,从莫青溪前世被正道掳走的那刻起,那些珍贵的短暂的温情,曾被她小心存放在记忆深处,生怕沾染丝毫污垢的记忆,也随之支离破碎。

  当真心不再纯粹,真心也就不能被称作真心。这其中掺杂了太多利用,太多权衡。莫青溪固然不是被直接放弃的那个,可魔王忽视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与放弃无疑了。

  莫青溪与秦迎天同样是固执骄傲的人,既然魔王给不了她,她就不屑再去要了。

  她不止是在说魔王,这番锥心之言,落在秦迎天心中,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秦迎天没有开口,也没有动作。她脸上的笑意彻底敛去,面上仿佛凝结一层寒霜,一动不动注视着小瞎子的面庞。

  莫青溪知道她来,却不曾往她那个方向看去。她袖着双手,散漫道:“这场戏,真的没有半点意思。让我来猜猜你们的心思,无非就是,你们原以为,他既然能因实力看重太女,也会因你们的实力提升,多看你们一眼。”

  “结果却发现,无论你们怎么努力,非但你们追赶不上秦迎天,就连我这个跟陛下没有血缘关系的瞎子,也能得他另眼相待。”

  “失望吗?不甘吗?怨恨吗?只是你们没办法将自己的愤懑对他们全然道出,就只能迁怒我这个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的废物。”

  她的声音无比温柔,犀利伤人的言辞表面,包裹着一层甜蜜的枫糖。乍一听,还以为这是什么轻声细语的安慰,不能在第一时间觉察到她话下隐藏的恶劣的刀刃。

  她温和道:“二殿下,您瞧不起他,同时又渴望得到他的宠爱。可你扪心自问,你懦弱的举动,与他有什么区别呢?”

  莫青溪完全学到了秦迎天的精髓,甚至就连她骄傲的姿态,在某一瞬,也让伏慕恍惚间产生一种,她的神情语调与秦迎天完全重合的熟悉感。

  “你讨厌我?”莫青溪说得轻柔,掌心托着下颚,微微歪头,朝她粲然一笑:“你是该讨厌我。”

  “我抢了你父王的宠爱,抢了你姐姐的注意,甚至还要跟你抢你的权柄,抢你的性命。你讨厌我,你嫉妒我,你恨我,恨不得我早点去死……”

  她的话还没说完,伏慕骤然起身,重重甩袖,愤怒打断了她的话:“我嫉妒你?!”

  她气得浑身发抖,怒极反笑:“我嫉妒你是个瞎子!嫉妒你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嫉妒你是个空有名头、没有实权,人人唾弃低看小可怜吗?”

  莫青溪终于挺直脊背,脑袋微微后仰。她坐着,处于低位。伏慕站着,压迫感本就极强,且还在盛怒之下,蠢蠢欲动的魔力随情绪波动剧烈涌动,令人不由自主产生轻微的窒息感。

  莫青溪竟好似完全不担心她随手一击,就能要了她的小命。她就这样赤/裸裸地、张扬地,将自己脆弱的脖颈,暴露在伏慕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面上不见丝毫紧张,仍含着轻柔的笑意:“二殿下,激动什么呢?我戳到你的痛点了?”

  莫青溪是在故意激怒她。电光火石之间,伏慕脑子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莫青溪张扬放肆,有恃无恐,但她又不是一心求死的人。她如秉机般心机深沉,她之举动,必然有其用意。

  或许是莫青溪的言论刀刀都往她的软肋上去,真将她捅得鲜血淋漓。自我拷问混合心中隐隐的挣扎愧疚,混乱的思绪被她勉强压下。

  或许正如秦迎天所说,她和火枫这段时日待得久了,也被她暴烈的脾性传染。

  莫青溪的话令伏慕不得不想起,这些年不断积蓄的不甘怨恨,乃至之前秦迎天对她的温声警告。

  可是,凭什么?她一个无权无势无实力的废物,凭什么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如果离了这些人的庇护,她这样的弱者,能在魔界多活哪怕一天吗!

  一波波怒火宛如海浪汹涌,波涛一层比一层更高,重重拍打下来,将伏慕的理智撞得分崩离析。

  她的手抬了起来,离莫青溪的脖颈只有三寸距离。莫青溪大大方方袒露自己的软肋,甚至像是故意引诱她冲自己下手。

  不合理。先前秦迎天的警告发挥了作用,勉强唤醒伏慕心里仅剩的理智。她没有继续往前,冷冷道:“你想逼我杀了你吗?”

  小瞎子的眸子直直望着她的方向,湛蓝的眸子承载着伏慕森冷的眼神,蓄势待发的杀机。

  莫青溪温温柔柔微笑起来,轻声细语道:“你敢吗?”

  炽热的烈焰从心底卷了上来,将伏慕的所有理智彻底焚成虚无。她是魔族高高在上的王女,魔族仅次于魔王和秦迎天的尊贵存在。活了大半辈子,头一次受到如此挑衅。

  王女的尊严被一个卑微的弱者践踏的体无完肤,伏慕就是再懒散,再对人对事都不上心,她的骄傲也不容许她无视近在咫尺的挑衅。

  秦迎天的威胁此刻被她全然抛之脑后,就连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的强烈羞耻感,也被她远远掷飞。她脑海里只保留了对小瞎子的滔天杀意。

  伏慕眸子血红,而莫青溪含着笑意,不躲不避,就这样看着她的手往自己脖颈而来。

  可就在伏慕触上她肌肤的前一刻,一缕熟悉的魔息拢住她的身体,将她整个人保护在内。

  与此同时,魔气涌动,将伏慕整个人重重推离。

  秦迎天轻轻叹息,无奈道:“小五,不要再逗她了。”

  伏慕被熟悉的魔力击飞出去,体内魔气混乱翻涌,唇角顷刻溢出腥甜。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秦迎天温和的嗓音宛若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寒意顷刻传进四肢百骸。

  她不自觉摇晃几下,这才稳住身形,脸色苍白得可怕,怒意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紧跟着,她浑身脱力般,禁不住又后退一步,喃喃唤道:“老大,我......”

  秦迎天从她身边经过,强大的威势让伏慕本能垂下眼睛,眼睁睁看着那块绣着繁复花纹的衣角,从自己面前摇晃掠过,秦迎天却没看她一眼。

  “你心中有怨,大可以找罪魁祸首发泄。你不敢直接与他对抗,却恃强凌弱,肆意欺负无辜者,这就是你追求的道吗?”

  伏慕死死握拳,面色苍白如纸,无力垂下脑袋。身为王女的骄傲煎熬着她的心脏,一直被压抑、不敢深想下去的答案此刻被秦迎天血淋淋揭开。

  莫青溪的声声质问还回荡在她心间,将她身为强者的尊严和骄傲碾成虚无。

  秦迎天脚步没停,身影从她视野中离去,只留下一句冷淡的话:“伏慕,不要玷污了你的魔心。”

  莫青溪歪着脑袋,见秦迎天过来,既不意外,也没有动弹。她慵懒道:“我说得句句都是实话,哪儿有闲心情逗她?”

  秦迎天走到她面前,看了她片刻,忍不住低叹一声,伸手去摸她刚才差点与脑袋分离的脖颈:“如果我不在呢?不要这么胆大妄为,太危险了。”

  莫青溪并不领情,脑袋微偏,避过她送来的手。

  秦迎天的动作落空,但也不气不恼,温声道:“你想逼我出来,你做到了。既然我已经出来了,你倒不如给我说说,你还想做什么?”

  莫青溪不意外她看穿自己的心思,如果秦迎天连她这点想法都看不出来,她也不配被称为魔族近几代最棘手的王女。

  她往座椅内窝得更深,淡淡道:“没想做什么,只是看你悄悄躲在那边,跟做贼似的,想逗你出来。”

  ......做贼?逗她出来,逗小狗吗?

  秦迎天眉心重重一跳,平静无波的情绪瞬时被人不讲道理地投进一块巨石。巨石携带千钧之力,硬生生给她心湖人为掀起一波惊涛骇浪。

  堂堂魔族太女,被用这样低劣的形容代指,对于她的身份而言,莫青溪此举无疑是大不敬之罪。

  可她被莫青溪一口一个小狗叫的次数多了,甚至自觉免疫了她所言字面意义上的嘲讽意味,单单将这种行为看成一种亲昵的代称。

  往常莫青溪这个胆大包天的小混账,不是没有对她说过这些。可那都是两人私底下的时候,没有被旁人听到。但今天......尤其还是,当着自己亲生妹妹伏慕的面。

  难以形容的羞耻感冲击上秦迎天的脑海,她悄无声息蜷了下指尖,耳根略略泛红。移动了下身体的角度,使自己完全背对伏慕,让她看不到自己此时的动作表情。

  她垂首望着莫青溪,声音稍显干涩,不自在道:“你给我好好说话。”

  莫青溪翘了翘唇角,身子放松后仰,淡淡一笑:“一唤就过来了,小狗真......”

  后面那个“乖”字刚吐出一半,秦迎天就再也保持不住镇静,快步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

  “走开,你……”莫青溪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双手扒住她的手掌,以手以齿,以身上任何能够活动的部位袭上秦迎天的控制,试图脱离她的桎梏。

  秦迎天既要控制住她的嘴,还要分心掌控好自己的力道,避免一不留神真的伤到她。

  莫青溪似乎对她这点心思了如指掌,在她手下死命挣扎。挣扎起来有恃无恐,毫不在意可能会伤到自己。

  她不在意,秦迎天却不能不在意。她忍不住在心底骂了几句“小疯子”,不得不稍微放松了些力道。

  莫青溪也就顺利从她掌中探出自己的唇,气儿都还没来及喘匀,绯红的眼尾轻轻上挑,含着不易觉察的恶劣。她断断续续道:“你、你看,这不就过来了吗,乖狗狗。”

  秦迎天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她面沉如水,从莫青溪唇上收了手。手指往下,若有若无摩挲着她光滑的脖颈。

  温热的温度扫过自己最脆弱的要害,莫青溪无法控制住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不可抑制地颤了颤。

  秦迎天冷冰冰问:“莫青溪,告诉我,谁是小狗?”

  若不是知道自己无法咬破她的皮肉,莫青溪高低得送她一个渗血的咬痕。

  她面上刚露出一丝不情愿,下一刻,秦迎天就突然凑到她面前,手轻抬她的下巴,让她将自己整个脖颈完全暴露出来。

  她的唇离莫青溪的喉管只有一寸,灼热的吐息洒在上面,令莫青溪毛骨悚然。

  主动显露自己的要害,和被动将要害暴露在猎人的利齿之下,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不同的选择,带给莫青溪的感觉也完全不同。

  她心里清楚这会儿秦迎天不会伤害她,可整个人像是被强行扒去衣裳,于光天化日之下,赤/裸裸将自己的一切袒露在秦迎天面前。

  强烈的不安全感使她脊背汗毛直竖、心惊肉跳。脊背一直竭力后仰,一退再退,直到背部抵上坚硬的椅背,终于退无可退。

  莫青溪坐在座椅内,可怜巴巴占据了一个小角落,蜷在最里面。宽大的座椅和她娇小反差格外鲜明,她眸中含泪,泪光颤颤巍巍在眼眶内摇曳。

  秦迎天站在她身前,右腿微屈,膝盖挨在她大腿旁边位置,一手撑在她脑袋侧边的椅背上,轻松将她笼罩进自己怀里。

  到了这会儿,她原本微微含怒的嗓音一反常态,轻了下来。怒意收敛,离莫青溪更近。唇几乎贴着颈部肌肤,温柔低语宛如诱哄:“莫青溪,别装聋作哑。快告诉我,谁是小狗?”

  湿润的吐息近在咫尺,弥漫的潮意逐渐濡湿莫青溪的脖颈。秦迎天的这个姿势,总是能给人一种她下一秒就能吻上来、或咬上来的错觉。

  莫青溪不受控制蹙眉,指节蜷起,用力到毫无血色。白皙修长的手指,简直像是一截莹泽光润的玉竹。

  秦迎天视线在上面停顿两秒,这才悄无声息移开。莫青溪的脑袋被她强行抬高,脖颈绷得很紧,拉成一张弯弓的形状。光滑细腻的脖颈,如同寂夜下散发皎洁微光的一轮弯月。

  她不情不愿,迟迟不肯回答,秦迎天淡淡轻笑一声,作势就要启唇咬上弯月。

  比方才更灼烫的气息毫无预兆袭来,莫青溪仿佛被火燎到,身子颤抖加剧。更深更重的窒息感卡住她的喉咙,明明秦迎天的唇齿尚未落下,她却似乎真的被她衔住喉咙。

  巨大的压迫感将她牢牢禁锢,挣脱不得。莫青溪承不住秦迎天的威逼利诱,她自认能屈能伸,愤恨服软道:“我、是我。我是小狗。”

  她终于说了符合秦迎天心意的话,秦迎天却没有丝毫退开的意思。她的鼻尖触到莫青溪的肌肤,不轻不重蹭着她的咽喉。

  这本就是莫青溪的要害之地,远比其他地方更加敏感。秦迎天的每一下触碰,都令她浑身止不住细微轻颤。

  她的呼吸稍显急促,不自觉抬手搭住她的肩膀:“我不是已经说了吗?”

  莫青溪难得服软,谁料这家伙竟然根本不为所动。她气得牙痒痒,极力克制住气息的不稳,难耐道:“还不快让开,你要压死我了!”

  秦迎天微微挑眉,看出她的不自在。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更进一步,手按住莫青溪的后脑,齿尖咬住她的颈部。

  这一刹那,被巨兽衔住喉咙的强烈危机感陡然化为实形,一直轻飘飘悬在半空的威胁终于落下。甚至给人一种尘埃落定的宿命感。

  莫青溪不自觉紧紧闭眼,眼皮颤动,身体轻微发抖。倒不是因为恐惧,她禁不住想,她可能真的疯了,居然从性命遭受威胁的逼迫中,因为过度刺激,骤然生出强烈的兴奋来。

  秦迎天的唇齿不紧不慢顺着她的脖颈往上,莫青溪轻轻喘息,喉间发出压抑的低哼。

  秦迎天的力道把控极好,细微的钝痛几不可查。鲜艳的绯红从她咬过的地方逐渐蔓延,很快成了大片大片绽放的花海。

  莫青溪的手无意识捏紧秦迎天的肩膀,紧紧攥着,似乎整个身体被置身悬崖,唯有手下这一点力道支撑着她唯一的生机。

  不该是这样的。

  莫青溪眼眸湿润,手从秦迎天的肩膀移到她的后脑。而秦迎天的唇齿顺利越过起伏的山丘,落到她的下巴上。

  到了这时,秦迎天的动作终于微微停顿,唇贴着她下巴的肌肤,却没有继续张唇。

  莫青溪的手插/入她后脑的发丝内,眉头紧蹙。秦迎天微微俯身,她背对着窗子,挡出了窗外投进来的亮光。莫青溪的整个人几乎都陷进了她的影子内。

  停顿只有短暂一瞬,却让莫青溪发热的头脑稍微降温。理智重归脑海,她头一个念头居然是,不能让秦迎天占据主动权。

  就算要亲密,也该由她来掌控才是!

  莫青溪感觉到秦迎天又想张口,咬住她的下巴。她偏头避开,与此同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插/进秦迎天脑后青丝中的手骤然收紧,用力扯住她的头发。

  如果说她不用上精神力,连秦迎天体表的防御都无法破除。那从她们这些时日的相处来看,她唯一做到能让秦迎天受伤的事情,就是在尚武城时,不小心扯掉了她的几根头发......

  秦迎天正待继续咬下去,却猛然感觉头皮一紧。紧跟着,莫青溪毫不留情往外一拉,她的头皮上瞬间生出连绵不绝的火辣痛意。

  暧昧旖旎的气氛一扫而空,秦迎天被她拽着头发,没轻没重往后拉去,什么仪态体面都没有了。

  秦迎天活生生被她给气笑了:“莫青溪!”

  莫青溪还在小口喘气,呼吸急促,闻言茫然抬眼,天真无辜。一只手明明还揪着秦迎天脑后的发丝,又好像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引来秦迎天一声严厉的呵斥。

  秦迎天深呼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把你的爪子松开。”

  莫青溪如果真让她如意,那她就不是她了。

  她歪着头,冲秦迎天笑得甜美,手上却故意更加用力,扯着秦迎天的头发,将她往自己的反方向拽去。

  动作毫不留情,可声音甜腻如蜜糖:“姐姐,我怎么了?”

  她本身没有多大的劲儿,就算用上自己浑身力气,也能被秦迎天轻易挣脱。

  只是这个动作实在尴尬,秦迎天脑袋被迫后仰,留给她的活动空间不多。最关键的是这个受制于人的奇怪姿势,真的太伤秦迎天的自尊心。

  她握住莫青溪那截莹润如玉的手腕,冷着脸,将她的指头一根一根掰平。莫青溪明显还不情愿,只要逮到空隙,便会重新缠紧她的发丝。

  她的指节始终保持与秦迎天发丝亲密无间的接触,让秦迎天只能消耗自己这辈子全部的耐心,一点点小心使力,强行令她放手。

  小瞎子的耍赖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没过多久就败下阵来。她被秦迎天攥住双手手腕,再动弹不得。

  即使这样,她仍不安分。脑袋用力前倾,差点就直接贴上秦迎天的红唇。引得秦迎天不得不狼狈后退半步,听着她轻轻叹息一声,遗憾道:“小狗秃了。”

  小狗没被揪秃,小狗气炸毛了。

  秦迎天紧紧咬牙,盯着近在咫尺的小瞎子的脸,越看她玩味的神情,心中怒火燃的愈发炽烈。

  没等她宣泄自己的怒火,莫青溪又凑到她的耳边,咬住她圆润的耳垂。

  她可不像秦迎天心慈手软,齿合上的瞬间,尖锐的疼痛宛如一根钢针般扎穿秦迎天的皮肉。

  秦迎天不自觉皱起眉头,正要将她推开,莫青溪含着她的耳垂,舌尖慢条斯理舔舐自己咬出的伤口,慵懒闲适道:“姐姐,二殿下还看着呢。”

  这句话真如一道惊雷,在秦迎天天灵盖上轰然炸响。令让她霎时忘却了疼痛,大脑一片空白,表情彻底凝固。

  她怎么就忘了这个多余之人呢!

  等莫青溪松了口后,她几乎本能回身,瞧了伏慕一眼。

  就见伏慕呆呆仰着脑袋,脸上原本沉郁的表情仿佛裂开了。

  不管伏慕心中,先前被莫青溪肆意妄为的挑衅唤醒的怒意,还是积压已久的怨气,这会儿都因这两人荒唐的相处模式分崩离析。

  秦迎天仿佛被她的视线烫着,猛然收了禁锢住莫青溪双腕的手。紧跟着又早有预判,食指抵在她的脑门上。

  于是莫青溪刚撑着扶手,准备起身继续作乱,就被她硬生生按坐回去。

  莫青溪动弹不得,干脆冷笑一声,好整以暇环住双臂,魔识冷眼旁观这对姐妹相处的尴尬场景。

  小混账终于安静下来,秦迎天缓缓突出一口气。手还压在她的肩膀上,时刻警惕这家伙突然捣乱。这才有精力回身。

  结果她一转头,就瞧见伏慕一张脸憋得通红,脸色又隐隐透着点绿。神情精彩至极,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秦迎天深吸一口气,假装感觉不到快将自己淹没的羞耻感,尽量心平气和发问:“......你那是什么表情?”

  伏慕满脸复杂,干巴巴道:“你们、你们玩的尺度挺大的嘛。”

  这意味不明的话一出,秦迎天的脸色冷得宛如结了一层千年寒冰:“你听到了什么?”

  伏慕闭了闭眼睛,小心翼翼试探道:“小、小......”

  秦迎天一指门口:“滚!”

  “好嘞!“伏慕利落应了一声,乖乖溜了。临走之前,还不忘细细叮嘱一句:“您二位好好玩。”

  当然,迎接她的,是秦迎天锐利的一记眼刀。

  她被秦迎天暴烈的魔气砸到臀部,火烧的灼痛瞬间蔓延起来。仿佛被身后的恶犬撵着,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修罗场。

  大魔王居然被一个小瞎子当小狗似的使唤,伏慕感觉自己的三观被完全颠覆、不可置信之余,居然对小瞎子心服口服,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可真是……她做梦都想象不到的诡异场景。

  伏慕在秦迎天的三言两语间,摄于她的威势,连自己对莫青溪的恨都记不得了,抱头鼠窜。

  莫青溪本来还以为,这姐妹二人真能因为自己吵起来,大打出手,让她白白看上一场好戏。

  谁能料到,这家伙居然如此没用。

  莫青溪的手不由放了下来,她手肘撑着下巴,微微歪头。

  耳中听到伏慕的声响彻底消失,殿内只余她们二人,她也不惧怕,含笑挑衅道:“小狗,你在生什么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