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司机像是乘客不安的神情中嗅出了极度焦灼的意味,极有使命感地疯狂踩油门和超车,在岛中墅大门口下车时,小林阿姨没来得及也没心情吃午饭的胃都要被他从喉咙口挤出几滴胃酸来。

  付了钱,顶着头顶灼灼烈日,小林阿姨来不及缓一口气,拔腿往六号院别墅狂奔而去。

  一路上她都默默在心里打草稿,如果和小姐撞上了,她该怎么解释自己突然回来。

  推开别墅铁栏门,解开大门指纹锁,一进门就见一个人影从里间一闪而过,小林阿姨差点被吓得心脏骤停。

  里间那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探出头,互相仔细一看,双双松了一口气。

  温白捂着心口的位置从小影厅出来,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是徐阿姨回来了,原来是小林姐,幸好……”

  “予安不是说你没法来吗?”

  温白说:“我想了想也觉得这事情实在奇怪,就跑过来了,等徐阿姨出门了,我才敢进来,这才刚进门还没开始找,小林姐你正好就回来了。”

  徐乐颖临时出门了。

  第六感告诉他们,这次的行动要躲着徐乐颖。两个人没敢耽搁时间,简单地交流两句,就开始找寻每个房间。

  简暮还在别墅里是霍予安和岁岁共同的直觉,小林阿姨和温白并不知道这直觉是否准确,但如今他们也没有头绪,只能听这对父子的话,没准真有心电感应的奇迹呢?

  别墅里房间零零总总加起来有几十个,地上地下一共六层,为了节省时间,温白负责地下两层和一楼,小林阿姨负责二三四层。

  小林阿姨找了主卧次卧加起来的总共七个房间,就没了耐心。

  温白说,乐茸和他报告说他们去京都的第一天,简暮请了假,理由是身体不舒服,那么他生病的期间,只有这些房间能够供他休息,可是为什么这些房间里面都找不到人?

  而且刚才温白路过客厅时,和她发了消息,说茶几上有简暮的手机,这证明简暮确实还在房子里,可为什么……

  隐隐摸到了答案的边缘,但那临门一脚无论如何也踹不进去。

  小林阿姨又进出了几个房间,就连徐乐颖的房间也偷偷进去看过了,仍然一无所获。

  手机响了,是霍予安打来的电话,她果断接通。

  “找到简暮了吗?”伴着他的声音传来的风声来看,霍予安在车上。

  小林阿姨遗憾道:“没有,但可以确定的是,小暮确实在家里,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

  “其实从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车子飞速在大道上奔流穿梭,霍予安顾不上姐姐的车要是被磕伤擦伤会被她削成人棍,凶猛地踩油门。

  把岁岁留在父母身边后,他的话语就无所顾忌了。后视镜里映出他深邃的眼睛,被暴晒的日头照耀得微微眯起,飞速划过一丝暗芒,形状漂亮的眼睑轮廓勾勒出浅显的担忧。

  他说:“如果排除病得不省人事,那么,简暮是不是被关起来了?”

  霍予安一开始觉得这个想法有些荒谬,但仔细一分析,把他吓出了冷汗。

  小林阿姨在楼梯上急得原地打转,并拢着五指给自己扇风,紧绷的神经让她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

  听清楚霍予安说了什么,小林阿姨惊恐地瞪大眼睛,差点没能喘过那口气。

  按照徐乐颖那疯癫又偏执的精神状态……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综合小暮又是生病,又是微信通知助理和母亲出国旅游,结果被温白撞见徐乐颖在家,小暮杳无音讯,从种种迹象来看……小暮被关起来,这是这一些反常最合理的解释。

  小林阿姨倏地捂住嘴。

  听见电话那头两个人沉默着,霍予安心知她的思绪已经与他同频,他沉声问:“小林姐,别墅里有哪里可以藏人吗?”

  “好,我想想……”眼角已经被吓出了泪意,小林阿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简暮被她养大,几乎所有家事都由她一手操办,从简暮买来这套房子开始,她监督着房子的装潢和布置,哪怕是简暮,在对房子的熟悉程度上也比不过她。

  小林阿姨深吸一口气,回想别墅里能够藏人的地方。

  一分钟后,她蓦地抬起头看向楼上。

  那是她平时存放家用物品的储物间,堆放着纸巾、洗衣液、垃圾袋,或者闲置的锅碗瓢盆以及消毒机烤箱这类杂物,除了她之外,平时很少会有人去那里。

  “我知道了……储物间……”

  在那仿佛迷雾被阳光照耀蒸发的一瞬间,小林阿姨感觉似乎参破了什么,她正拔腿要往楼上跑,温白忽然从楼下飞奔上来。

  他举着手里的几张纸高声说:“小林姐,我从外面的草坪上捡回来几张纸条,是简暮的字迹,他说自己在阁楼里!”

  在发现了茶几上有简暮的手机后,温白给小林阿姨发了消息确认简暮还在别墅里,就打算接着去其他房间找人。

  他一转身,余光瞥见修剪整齐的碧绿草坪之上有几道白点,本来都已经往里间走了几步,然而疑窦已经发芽,促使他推开客厅阳台门走向草坪。

  他无比庆幸自己做出了这个选择。

  小林阿姨双腿一软,要不是扶着扶手,她差点跪下去。

  ……是了,储物间里,还有一道暗门,通往阁楼,上面是从简家老宅带来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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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储物室里,平日与墙面融为一体的紧闭暗门此时大敞着,从窗户倾泻而来的阳光似乎无法穿透暗门中的黑暗,浓稠的暗色仿佛吞噬着一切靠近的光线、灰尘,乃至生命。

  小林阿姨举着手机的手电筒,光线刺破暗门里浓稠的黑,她一抬头,就看到楼梯上方的阁楼门上,门把手上挂着钥匙。

  “吱呀——”拾级而上,每一步都无比沉重,越是靠近那扇陈旧沉重的阁楼门,小林阿姨的忐忑和恐惧就更多一分。

  越走,越不敢靠近。

  她驻足在大门前,盯着挂在锁孔上,那把本应该归属于保险箱中的钥匙,全身的血液已经凝固,被汗水浸湿的发丝和衣服紧贴在身上,她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不算宽敞的暗门楼道里似乎回荡着她慌乱的心跳,但可能是她过于紧张,出现了幻听,她隐隐约约听到了另外一阵虚弱渺茫的心跳从门里传来,断断续续,几乎已经油尽灯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