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黑暗、浑浊,一呼一吸之间都是密闭空间之内久无人至的死去多年的空气,让人憋闷窒息。

  在这样一片死寂的安静中醒来,有那么一瞬间,简暮怀疑过自己是否还活着。

  不过很快,后颈如同被殴打抓挠过的痛感告诉他,他还在这世上苟延残喘,毕竟死人早就解脱了,不用再感受这生不如死的疼痛。

  他趴伏在地上,无力地抽动了一下,四肢的感官缓慢地重新回到他体内。

  简暮感受到他的一只手搭在地上,在蜷曲之时,指尖的皮肤被拉扯了一下,像是被什么黏稠的东西粘在了地上,稍稍使了点劲才与地面分开。

  而另一只手则是搭在自己的颈后,那是腺体的位置。

  手指传来温热浓稠的质感,轻轻抽动,立刻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血肉之内翻搅着,与腺体的疼痛一起,带来滔天的痛意。

  上身的衣服被□□浸透了,与满地灰尘混在一起,黏黏腻腻地贴在身上,早已干涸。

  这里好热,简暮想。

  流了好多汗。

  也可能不是汗。

  汗液不可能是有腥味的。

  门外传来平稳的脚步声,踏着木质地板拾级而上,简暮缓慢挪动着眼珠子朝门口转过去。

第146章

  简暮忍着痛,从后颈抽回手,立刻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重力在他身上蜿蜒流淌。

  他虚弱地喘着,双手撑地坐起来的动作差点耗尽他全部体力。听着门外均匀的脚步声,注视着黑暗之中阁楼内陈设的轮廓,在剧痛之中,他已经几乎无法运转的大脑终于把他的处境告诉了他。

  徐乐颖疯得彻底,把他关在了这里。用他多年前邀请她回家,送她的阁楼储藏间的钥匙,预谋了一场软禁。

  他挣扎过,求救过,但他的手机乱扔没带在身上,门板厚重,阁楼隔音好,一切努力除了磨耗他的体力之外,都全是徒劳。

  他的腺体在这时发作了。

  那是前所未有、无法形容、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的剧痛,仿佛有人把一团化脓生疮的烂肉掺了剧毒,强行塞进他身躯。身体与这块烂肉排斥又融合,毒血经由心脏的泵压和流通的血管,被输送往体内的每个角落。

  全身都疼。

  疼到意识迷离。

  一只手在地上无助地扣挠,试图抓住救命稻草,另一只手探向后颈,想要把那个带给他源源不断痛苦的源头连根拔起,修剪整齐的指甲穿破了皮肤,用疼痛对抗更加激烈的疼痛。

  他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有时间允许简暮把这个问题想透彻,外面的脚步声已然在门口驻足。

  毋庸置疑,是徐乐颖来了。

  她终于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在意识不清醒时把自己儿子囚|禁在这憋闷的阁楼里了吗?

  简暮松了一口气,嘶哑着嗓音说:“妈,开门吧。”

  他挺起一股劲,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踩过地上散乱的购物袋和面包,蹒跚朝门口走去。

  等待面前紧闭的门为他敞开,放他回归光明。

  徐乐颖问:“你认识到错误了吗?”

  短短一句话,让简暮如坠冰窖,在这闷热的阁楼里浑身冰冷。

  他在距离阁楼大门半米之处驻足,似乎不敢再往前,不敢僭越雷池半步。

  身体滚热,加上失血,简暮已经流失了太多水分,喉间干燥到几乎裂开。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含着血腥味的唾液。

  “妈,放我出去。”简暮无视她的逼问,冷淡地说。

  徐乐颖在此时仿佛哄骗小孩子吃下毒糖果的女巫,语气极致温柔,话语又极致残忍:“你向妈妈低头,认错,和妈妈保证以后再也不和那个alpha接触,妈妈就放你出来。”

  后颈再次传来抽痛,简暮闷哼一声跌倒在地,右手捂住腺体,死死地抠紧,未愈的伤口涌出的血痕在他身上如流水般蔓延。

  徐乐颖说:“岁岁是你的孩子,我的孙子,虽然孩子是你犯错的产物,但终究是无辜的,我不会伤害他。让那个alpha把岁岁送回来吧,以后你们父子就和他断了关系,不要见面了。”

  她伟大地宽恕了她犯错的孩子,和那个错误的产物。

  简暮呼出一口浑浊滚烫的气息,他已经分不清是痛感、发烧还是功能紊乱的腺体让他浑身灼热干燥,出口的声音已经抑制不住颤抖。

  “我认错,你就放我出来?”

  徐乐颖说:“对。”

  “可是我没有错,我为什么要认错?”简暮紧咬着牙,死扛着这具近乎下一秒就要报废的身躯带给他的痛苦,每个字都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妈,我没错,我不认为爱霍予安是我的过错……你放我出去,我很难受,需要去看医生。”

  “看来在里面还没待够。”徐乐颖的温言软语陡然变得狠厉冷硬。

  “你说不想我逼你,那么这次我不逼你了,你好好想想,继续一个人在里面待着,等你想通了,想透了,认错,保证以后不要再犯,我就让你出来。”

  木地板的吱呀声再次响起。

  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了力气,简暮带着血的手狠捶地面,声嘶力竭朝门口喊:

  “简钺诚困住了你,你把我困在这里,你和简钺诚有什么区别?”

  脚步声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