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好好上过生理课,直到岁岁生了病,他才重新拿起书本恶补。书上说AO结合的孩子如果想要平安降生,必须有双亲的信息素足量摄入。

  他觉察不对劲,去问了小林阿姨,才知道简暮藏着这么一段过往。

  霍予安收紧了手臂,将简暮搂得更紧了一些,深吸一口他颈间最近浅淡了不少的薄荷味信息素,像是在汲取能量。

  “没有陪着你一起熬过那些日子,如今也算是姗姗来迟地陪你感同身受了。”霍予安叹息道。

  “简暮。”

  忽然被连名带姓喊了一声,简暮凝视着天花板的湿润目光缓慢挪移到他的脸上,应了一声:“嗯?”

  “你不要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好不好?”霍予安缓慢地从他身上撑起身,落在他颈侧的手摩挲着他冷白滑腻的脸侧。

  “我感觉好像我被你的世界排斥在外,你的用意可能是想让我看到的都是你无坚不摧的一面,但实际上,在我面前你不用那么神通广大。我是你的爱人,是你最亲近的人,我知道你也会痛,会难过,受伤了会流血……”

  “我想说,你遇到任何事,都可以和我说,我是能让你无所顾忌,露出最脆弱一面的人。”

  暑意弥漫,蝉鸣喧天,室内微弱的空调风将皮肤抚得发凉,却无法给逐渐滚热起来的心脏降温。

  简暮习惯了让自己龟缩在厚重的壳里,他的喜怒哀乐都在壳中震颤回响,等待它们随着时间消磨殆尽。

  他能和谁说呢?

  他不会和徐乐颖说,徐乐颖精神状况不佳,自顾不暇,没有精力为他排解那些矫揉造作的情绪。

  他不可能和简钺诚说,无人会与仇敌坦白喜怒哀乐。

  他不愿意与简睿和岁岁说,他们是他想要护着的人,这世间的肮脏和苦难不应该在他们洁白的人生中落下任何污点。

  他也不会和小林阿姨说,他虽把小林阿姨当另一个母亲,但终究隔着一层主雇关系。

  他从前无人倾诉,后来便也学不会了。

  可霍予安说,这些都可以和他说。

  简暮形状若花瓣的眼眸中划过一丝迷茫:“我可以试试,但不保证能成功。”

  霍予安却笑了,这人愿意从他的王八壳里探出脑袋,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的拇指在简暮脸侧的软肉上刮了一下,指腹传来的细腻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慢慢来,我等你。”

  医院效率很高,一个小时,显示屏上就出现了岁岁的名字。

  两大袋腺液只提取出一小管透明浅粉色的信息素浓缩液,护士拿着针剂抽取出来,又混合了一些药剂,摇晃均匀,排出空气。

  岁岁望着那针管,被简暮握着的手细微地颤抖着,显然在害怕,但简暮在手术室门口说的那番话起了作用。

  岁岁只是扭头躲进了简暮的怀里,环着爸爸的腰,害怕地瑟缩着当一个小鸵鸟。只有当针头扎进皮肤,深入腺体时,他才吃痛地嘤咛了一声,像受惊的幼崽。

  “不错,比很多病人都要勇敢呢。”注射完毕后,护士温声鼓励道。

  结束了?岁岁眼泪汪汪地从简暮怀里抬起头,与爸爸的白色T恤上被他用鼻涕眼泪印上去的人脸对视:“……”

  打完针后,还需要在院中观察半个小时,确认身体状况正常才能离院。

  简暮陪着岁岁坐在儿童书画区,霍予安站在他们旁边的书柜边上溜达,见到岁岁的主治医生走过来,伸手拦下。

  他说了一句什么,医生没听清,霍予安又重复一次,医生还是没听明白:“什么?”

  她后知后觉自己戴着耳机,正抬手摘下来,霍予安已经抬高了音量,几乎吸引了书画区这一大片人的注意力。

  “我问!服药期间!晚上真的!一次都不可以吗!”

  “……”正柔声和岁岁解释百科全书上的问题的简暮笑容僵在嘴角,下一秒放下书,抄起岁岁就离开这灾难现场。

  岁岁迷茫问:“爸爸,安爸爸说晚上做什么呀?”

  简暮面无表情,脚步飞快:“他说他晚上想被我做成人棍!”

  岁岁:“?”

  医生站在霍予安面前磕磕巴巴:“……可……可以适……量。”

  -

  飞机穿破云霄,轰鸣着在跑道上平稳落地。

  专属通道人流稀疏,瓷砖地面被擦拭得锃亮,一双纯白小羊皮高跟鞋规律地敲击地面,走得极快。

  女人的面容被墨镜遮挡,从面部轮廓可以看出她相貌艳丽,一身素雅的白色长裙随风翻飞,身材纤细高挑,气质出众,但从她鬓角的白发,以及不再紧致的皮肤能看出她已经不再年轻。

  她拉着行李箱极快地走到候车点,拦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帮她将行李箱搬上后备箱,问她目的地是哪里。

  女人沉默了一瞬,拿出手机,翻出聊天记录。

  【孟小林:小姐,最近过得怎么样?国内的新闻看到了吗?小暮成功成功把简钺诚两兄弟彻底赶出陇峯了】

  【孟小林:小暮把老宅卖了,把钱存进了岁岁的账户里,简钺诚心梗出院后,被送去了南郊的福禄养老院,小暮大概是打算让他待在那里直到过世】

  女人未施粉黛,显出健康色泽的红润嘴唇勾着优雅漂亮的弧度。

  “麻烦送我去南郊福禄养老院,谢谢。”

第14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