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只有一个小孩在说话,江昼心中惊讶,原来他们不是一个模子做出来的假孩子。

  另一个侍童拿着金光闪闪的大剪刀为季云琅剪掉伤口处黏连的衣料,目不转睛说:“我们不是假人。”

  “……”

  江昼默默在一旁看他们为季云琅的伤口做护理,把他刚给徒弟包扎的那些全部拆掉,重新细致地处理了一遍。

  江昼看不出什么区别,他觉得自己包扎得很好。

  离他最近的一个侍童说:“你包扎的,要么太紧,要么太松,要么忘撒药,要么撒了很多药但是全撒到了伤口外,还有,以后不要同一处伤用两种药,这样不会好得更快,只会让他更疼。”

  “……”

  江昼离他们远了很多。

  他还什么也没说,这群小孩是会读心吗?

  这群侍童给季云琅做好简单的处理,清理掉血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见江昼一直在旁边看着不离开,一人过来领他出门,“家眷去换衣服,你身上这么脏,不要靠近他。”

  这几个小孩说话语气一直不好,江昼本来不喜欢,但是一听“家眷”两字,他心里就舒坦了,决定原谅他们。

  他换好衣服回来,屋里已经没人了,床头燃着香,季云琅乖乖躺在床上睡着,眼上蒙了一层白纱。

  侍童把他送到门口,嘱咐道:“桌上有药,用灵气盖着,等他醒了再去拨开灵气喂给他喝,你自己不要动,否则药会凉掉。”

  江昼点头,问:“他的眼睛……”

  “这要等我家主人来看。”侍童仰头看了他一眼,转身要走,嘀咕道,“这么多年,终于有人陪他来治伤了。”

  江昼揪住他领子,把他往回拽,接着问:“他以前,经常来?”

  “不是,”侍童把自己领子从他手上夺回来,捋平,“他快死的时候才会来。”

  侍童离开了,江昼进房,坐到床边等季云琅醒。

  等了很久,一直没动静,季云琅蒙着眼睛,他也分不清楚徒弟到底睁眼没有。

  这里的床很大,内侧还有很多空间,预想他可能还要睡很久,江昼也上了榻,一只手臂虚虚搂住他,脑袋挨得很近,顺势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原本他亲完就闭上眼准备睡,忽然见季云琅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弯曲了一下,那种极力想忍,却实在忍不住的笑溢了出来。

  这下江昼就知道,他已经醒了。

  他支起身要去端药来,季云琅躺着不动,说:“别去,不想喝。”

  江昼问:“因为很苦?”

  “你怎么知道?”

  江昼又躺回去,“闻到了。”

  季云琅脑袋朝他的方向靠了靠,抱怨道:“他们家,所有的药都很苦,喝起来还没完,一碗接一碗。”

  江昼想了想,说:“那先休息,睡醒再喝。”

  “睡醒也不想喝。”

  江昼轻轻捏了捏他的脸,“你又不是,小孩子。”

  季云琅小时候生病不想喝药,就瞒着江昼偷偷往花盆里倒,苦得不少花草都变了异,长成歪瓜裂枣的模样。

  后来被江昼逮住过一次,不情不愿认了错,就再也没敢倒过药,甚至生病的次数都少了。

  季云琅似乎也想到了小时候不喝药的事,嘴角轻轻勾起,说:“师尊,你离近一点,我跟你说个事。”

  江昼把脑袋挪过去,跟他互相缠着头发,蹭着耳朵,然后听季云琅说:“我从小到大,没生过病。”

  江昼觉得他可爱,在为小时候的自己找补,无情击破道:“你有段日子,经常生病。”

  “那都是装的,所以我不喝药。”季云琅偏过头,唇靠近他耳边,轻声说,“那样你才会留在观海峰陪我,不去找云晏。有一回,我说头特别疼,又不知道为什么,你生怕我晚上疼得厉害没人管,在我床上陪我睡了一整晚。”

  “当天半夜,我趁你睡熟了,”季云琅停顿,紧接着朝他耳朵上啾了一下,愉快道,“亲了你十下。”

  “……”

  江昼记不清了,问:“那时候,你多大?”

  季云琅也记不清,他很早就开始喜欢江昼了,一直以来也只有江昼,于是他让江昼脸再近些,准备再次连亲他十下,刷新这段记忆,让它变成二十四岁这年发生的事。

  然而才亲到第五下,江昼就突然捂住了他的嘴。

  季云琅不满,正要说话,就听见床边一道清润的男声传来:“在我家床上做这种事,得加钱。”

  他抬起手臂,扯过被子把江昼整个人盖住,“没钱。”

  江昼从被子里钻出来,向徒弟证实自己的经济实力,淡声说:“有钱。”

  季云琅又把他往被子里盖,小声说:“藏好,我才亲了一半,不给人看。”

  他这么说了,那江昼也要盖他,当即旁若无人地跟他抢起被子互相蒙脑袋,季云琅身上有伤,抢不过他,最终一起被蒙了进去。

  季云琅在被子底下叫他,“师尊。”

  江昼脑袋就在他旁边,“嗯。”

  “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我们都藏进来了,谁去跟外面那个人交涉呢?”

  江昼想了想,也有理,说:“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