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25

  讨好喜欢的人,是人的本能。

  那种心态大概就是,看到他快乐,我也会快乐。

  所以在森先生收下我的礼物并表露出不太明显的高兴情绪之后,我就得到了更多的鼓舞。

  我几乎是要把[讨好他,让他开心]刻到了骨子里,无论是办公的时候还是外出任务的时候,但凡是感觉有一点可能会使他心情愉悦的事物,我都想采撷下来带给他。

  也许是天边的一块异状云霞,也许是一只停歇在树上打盹的小鸟,或者只是草丛里一朵开的不起眼的白色小花。散发着香甜味道的糖葫芦,一块热情腾腾的鲷鱼烧,一颗甜蜜甘醇的巧克力。

  我突然就发现了这个世界的有趣之处。在我低着头踽踽独行于鲜血与黑暗之路以外的地方,居然也有美好的风景,即使它们可能只是隐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而这些,我想与森先生共享。

  其实森先生对我并没有进一步的态度软化,可我依旧情愿不停追逐着自己给自己设置好的甜蜜诱饵。那是对未来的憧憬,我憧憬着只要我能一直对森先生好,那终有一天我能得到他的全部接纳。

  我似乎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状态。

  用大佐干部评价间先生的话说,那叫做,[恋爱]。

  虽然只是我一个人的恋爱。

  排除掉我本身的快乐以外,港口黑手党的形势却并不怎么好。因为从去擂钵街走访调查之后没过几天,我就得到了首领下派的新的任务。

  他终于决定对那个不知名的敌对组织下手了。虽然所谓[终于],其中并没有深思熟虑的意思。首领想要对一个组织下手,只是一句不用过脑子的命令。至于这个不知名组织拖了几天,原因则是需要搜集证据。

  不,也不能说是证据。

  只是寻找一个时机,将那个组织一网打尽。

  而这个时机的选择,看上去颇能显露出几分首领的恶趣味。就像是庞然巨兽在猎物临死前将它尽情玩弄于股掌之中,在玩完之后才一脚踩成肉泥。

  那是敌对组织和另一个组织交易的当天。

  我看着手中的资料。资料上详细的记述了和敌对组织交易的另一个组织的信息。除此之外,还延伸到了那个组织的社会关系网。

  麻屋,位于东京都的一个黑社会组织。比起其他组织靠火拼、抢地盘为主,赌博、走私业等生意线为辅的经营方式,麻屋则选取了一条更为暴利也更为卑劣的经营方式——贩卖毒品。

  利用毒品贩卖打开市场和生意网之后,麻屋又走上了一条更为暴利的商线道路,自主研发毒品。而他们最新研发出来的,是一种名叫做[Funny Angel]的精神类毒品。用作交易的,自然也是这个。

  我自然是第一时间带着资料去报告给森先生。

  “有点麻烦。”我看着手中的资料,抿唇说道,“如果FA通过那个小组织流入市场的话,整个横滨的黑道市场说不定就直接垮掉了。”

  “谁说不是呢?”森先生盯着那张薄薄的资料页,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不仅市场秩序会被扰乱,更麻烦的是麻取部和异能特务科也会出手吧?走这样一步棋,真不知道该说是胆大狂妄,还是目光短浅。”

  森先生在港口黑手党越发低调了。之前他为了迎合首领偶尔还是会穿上正式的西装,但是现在他几乎是天天穿着那件白大褂了,连听诊器都可以一整天一整天的不摘下来,纯粹当装饰。

  为了贴合这身穿着打扮,他也乐得不修边幅。

  “没事,我会赶在麻取部插手之前,解决掉一切。”我对森先生报备接下来的行程,“首领让我和萨德去他们交易的酒吧窝点。然后,全部杀掉。”

  麻取部,全名[关东信越卫生局毒品特搜部],是一个比警察行动自由度更高的组织。除此之外,他们的权利和警察相当。甚至在极端情况下,他们还可以越权。如果这件事让麻取部出手的话,他们势必会利用各种办法介入调查。

  首领现在下发剿杀的指令,难免不是存在着这样的心思。毕竟这些组织,最讨厌的就是和政府打交道。

  “狩君,你有没有发现……”森先生突然转变话题,卖了个关子。

  “发现什么?”我不解。

  “你好像越来越能融入港口黑手党了。”森先生双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起来,下巴就托在了手上。他似乎对这个所谓发现很有兴趣,“你现在说起[全部杀掉],已经用的是不那么抵触的语气了。”

  我一愣。

  这算什么?认可吗?

  “这对森先生来说,是一件好事吗?”我问他。我的第一想法果然还是这样的改变能不能成为他的助力。

  “比起对我的意义——能融入环境,对人类来说本身就是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他笑着看我,“又或者说,堕落和麻木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方式。”

  我一知半解的离开森先生办公室。

  我虽然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深意,但我知道的是,每当森先生说出这种我听不懂的话的时候,就是他不想正面回答我的时候。

  无所谓。

  我去找萨德会合。

  萨德,许久未见了。从上次首领异想天开的横滨毁灭计划流产之后,他就很少出现在港口黑手党了。说到底他也并不算组织成员,所以倒是没人对他的消失发表看法。

  这次我的任务——一是保护他,二是剿杀任务的后续处理。

  我和萨德直接去了任务的酒吧窝点。这种地方总归是脏污纳垢的,昏暗的环境,跳跃的灯光,嘈杂的音乐,舞池中扭得像蛇一样的人。

  我没来过这种地方,萨德倒是适应良好。为了更不引人注意,在萨德的要求下,我特意换下了死板的西装风衣套装,只穿了一身偏休闲的外套。

  “要先从包厢查起吗?”我率先问他,“我先去搞两套侍应生制服吧?”

  萨德的重要级和优先级都要高于我。所以即使我再不喜欢他、不想和他共事,在任务面前我也得做好这些杂事。

  “不喜欢,而且用不了那么麻烦。”萨德拉着我来到一个靠边角的半圆形卡座坐下,顺手又叫了一瓶酒,“等着就好。”

  我看出来了,他路过接触的每一个人,都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的异能力所作用到了。首领让萨德来做这个任务的原因,大概也是有利用他的异能力的想法。只是这样的话……我皱了皱眉。

  我不赞同:“你这样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可是这就是首领的要求,不是吗?“萨德露出一个笑容,殷红的唇在昏暗灯光下越发美艳,“全部,剿杀。”

  我还是跟着萨德坐到了卡座上。他摇晃着玻璃杯里的酒液,饶有兴趣的问了一句:“你想知道我去做什么了吗?”

  “……不想,那与我无关。”

  “我得到了部分旧部的消息,其实也不多。”萨德我行我素继续掰着手指头说道,“阿德莱德那个没用的家伙死了,迪塞暂时还是失踪状态。所以现在,我的索多玛城只剩下了佐藤源二郎一个人。我前段时间才借了港口黑手党的关系,把他从政府监狱里搞出来。”

  他一边说着那些陌生的名字,一边就盯着我的脸:“不过索多玛城就快要重新建立起来了。你想知道我的索多玛城是为什么被灭掉的吗?”

  “不想,我不感兴趣。”

  “是因为索多玛城的核心能源宝藏,不小心被毁掉了。”他自顾自说着。

  “我说了我不想听。”这个恶劣的人又将异能力施展在了来来往往的人上。每当有人向我们这边投来视线,就会得到萨德的一个眼神。

  异能力——[淑女的眼泪]。

  悄然发作。

  那些只是普通人,并没有强悍的精神素质能抵御异能力的作用,他们几乎是立刻就变了眼神。等到再次看向我的时候,投射到我身上的眼神是食欲,亦或是情欲。我分辨不出来,我只感觉到烦躁。

  “好可惜,我还想给狩讲一下宝藏弄丢的故事呢。”说着可惜,语气中却满是逗弄,“几天不见,狩的身上散发出了爱情的味道呢,我不喜欢那种味道。你爱上了一个人吗?是森医生?”

  我皱了皱眉,不想回答他的随意搭话。我也不想我和森先生的关系被他就这样随意揣测和评价。

  “你和他上过床了吗?”萨德并不在意我的态度,艳丽笑容之下的恶意与嫌恶不加掩饰。只是那恶意既并不针对我,也不针对森先生。

  “没有。”沉默之后,我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听到我这么说,他眼底的恶意就消散下去了一些,整个人又回归到了之前的状态。他随意的翘起了二郎腿,倚在卡座靠背上:“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奇妙的事情。”

  “我的一切都不关你的事。萨德,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就行了。”我现在只想让他的异能力快点发作,即使是牵扯到无辜人,我也不想再管了。我只想快点做完这个任务,远离这个人。

  “不要着急。”萨德看出了我的焦躁,反而没什么诚意的安慰我,“就算是异能力发作,从发作到酝酿暴动,也需要时间。”

  “不过我感觉,用名为[爱情]的枷锁,锁住一个人的自由,这是一件荒诞又可笑的事情,不是吗?”他伸出两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所谓[爱情]就是——有些事情,只能你和他一起做。而欲望,谁都可以。”

  “但这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不喜欢人类将爱情和肉欲混为一谈。因为欲望就是欲望,剥离掉虚无缥缈的爱情,它依旧可以独立存在。自古以来,人类都是欲望的奴隶。”

  “那你对森医生的感觉是爱情还是欲望,狩,你分辨清楚了吗?”萨德漫不经心的扬起了下巴,看着我旁边说道,“你瞧,那里又有一个女士向我们走来了。”

  整间酒吧的氛围在悄然改变着。在萨德的异能力加持下,酒吧就像是一口被架在火上炙烤的油锅。表面看上去无甚发生,但其中悄然滋长的欲望不断膨胀着,只等一杯水溅进去,油锅就会爆炸,酒吧就会变为人间地狱。

  将扑到我身上的几名男女都打晕,我直奔萨德而去。他慵懒的坐在卡座上,丝毫没有被周围的环境氛围所影响。他甚至还心情大好的哼着一首不成调的曲子,手也摇晃着打着节拍。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钳住了他纤瘦的手腕,将那个地方攥到血液不畅,皮肤泛白。

  “沉沦不好吗?”他笑了:“狩,我想你快乐。”

  萨德是个疯子,他有自己的一套思考逻辑。他想把阿狩同化掉,但这和爱情或者喜欢又没有任何关系。

  关于萨德这个角色,他的人设捏造和思想观念以及行为逻辑,一方面灵感来源于《索多玛的120天》,一方面灵感又来源于《女性瘾者》。遂,大胆糅合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