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倚在何氏怀里, 听她讲,这些年家里的事情。原主走后,何氏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孩。白峰考上秀才后, 并没有去书院读书, 而是一边在镇上的私塾当夫子教蒙学班,一边熬夜苦读。
两个小的白松和白彬跟着白峰在私塾读书, 何元良在码头扛包。白露也把自己这些年在曹家的事情, 捡着能说的说了一遍。
何氏听到白露因为救了曹家孙少爷而被放了身契,心疼地上下打量她:“可有受伤?你这孩子,这么冷的天, 你怎么敢往那冰冷的湖水里跳啊!老天保佑、菩萨保佑!”
白露笑:“没事, 娘, 我身体好着呢。我就是想着如果能救了孙少爷,夫人说不定就能放了我的身契, 允我归家了呢。果真, 让我如愿了。我回来的路上听刘山大伯说,阿峰考上秀才了?”
“是啊,你爹腿伤好了之后就四处打听你被卖到哪里去了,后来终于托人打听到你被卖到了青州府的大户人家。牙婆说你签的是死契, 除非曹家愿意放你归家, 否则是想都不要想脱籍。
她还说曹家是世家大族,若想给你脱籍, 除非咱们家也能出个当官的。阿峰就说他要读书,将来考科举, 等他考中举人, 就试着去青州府曹家给你赎身。”
白露看了看家徒四壁的破房子,供养一个读书人可不容易, 家里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她拉着何氏把带回来的几个包裹打开,把给家人带的礼物都拿出来。
她给母亲何氏买了金银首饰各一套,又给她和父亲各做了一套棉衣棉服。弟弟白峰买的是文房四宝和一整套四书五经。这套四书五经是她让小系统去曹家大老爷书房扫描的复制版。
曹家是世家大族,他们家孩子读的四书五经是请江南有名的大儒批注的。这样的书籍,哪怕是手抄本都是千金难求,在书斋里根本就买不到。文房四宝买了三套,正好可以匀给两个小的各一套,加上长命锁。
何氏看到白露买了这么多东西,忍不住心疼地抹眼泪:“你攒点儿银子不容易,该留着当嫁妆的。”
白露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打开后从里面摸出两个小荷包,递给何氏:“娘,打开看看。”
何氏把两个荷包打开,看了一眼后倒吸一口冷气:“这……”
白露又从钱袋里掏出两个银元宝和一把碎银子,最后把下面卷成卷的银票也拿出来。都放到何氏面前:“娘,这两个荷包里的银花生和金瓜子是夫人和老夫人赏赐给我的。
这两个银元宝和碎银子是这几年我攒下来的。这银票是一千两,是我救了孙少爷后,大夫人和少夫人赏赐给我的。娘,往后您和我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咱家以后不缺银子了。”
何氏愣了半响后,急慌慌地把东西都收到钱袋里,然后塞到白露怀里:“赶紧收起来,这些留着将来给你当嫁妆……”
白露把钱袋直接塞到何氏怀里:“娘,您要是认我,这银子就必须拿着。您要是不拿着,我现在就走。我走了啊……这才对嘛,我这刚回来,您就迫不及待的要把我嫁出去啊?我可不嫁人,我要一辈子赖在您和爹爹身边。”
何氏哪里拗得过白露,只能暂时把银钱锁到了柜子里。白露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那两个最大的包裹:“娘,这里面都是被褥,我还买了很多棉布和弹好的棉花,回头咱娘俩给爹和弟弟他们各做两套厚棉衣。”
母女俩正说地热闹,刘元良大呼小叫地进了家门:“丽娘、丽娘,刘山哥说咱家露姐儿回来了,哪呢……”
白露赶紧迎出去:“爹……”
刘元良看到亭亭玉立地长女,眼泪夺眶而出:“露姐儿……”
白露跑过去抱住他,刘元良嚎啕大哭:“露姐儿啊,是爹对不住你啊!”
父女俩哭了一场,白露扶着刘元良进屋:“爹啊,您比我走之前黑了、也瘦了。我都听娘说了,这几年苦了您了。”
刘元良抹了抹眼泪:“爹不苦,倒是你,这几年受苦了吧?都是爹没用,当初要不是爹砸断了腿,爹的露姐儿也不会被卖到青州府那么远的地方。大户人家规矩大,露姐儿肯定没少受委屈。”
“哪有,爹、娘,我没受什么罪。那牙婆还算是和善,对我一路上挺照顾。后来我被卖到了青州府丞曹大人的府上。曹大人出身真定曹氏,虽然是旁支,可那也是世家大族。这样的人家是最讲究规矩、名声的,对下人也比较宽厚,我在曹府日子其实不难过。
刚进府时,学规矩累一点儿,但熬过两个月就好了。后来我因为聪明机灵被分到了大夫人的院子里,夫人对下人和善,还经常奖赏我们。
我被放出来之前已经升到一等大丫鬟了,也算是大夫人的心腹,就给夫人端个茶倒个水的,月钱能拿八百文呢。
本来赎身需要一大笔银子,但是因为我救了孙少爷。大夫人就允我一个恩典,我就说想归家与你们团聚。大夫人心善,免了我的赎身银,少夫人还赏赐了很多东西。那一千两银子有大夫人赏的,也有少夫人赏的。
爹,阿峰十四岁就能考上秀才,读书天赋是有的,在镇上教蒙学班是在耽误他,送他去县里的书院读书吧。咱们在县里买个小院子,三弟和四弟就能在县里读书了,县里的私塾肯定是比镇上的要好。”
刘元良有些犹豫,他跟媳妇何氏的想法一样,那些银子是闺女的,要留着给她当嫁妆。至于三个儿子,生在农家,命该如此,要怪就怪他们这当父母的没本事。
白露看他们俩的模样就知道他们是想把银子留着给自己当嫁妆,问题是她根本就没打算嫁人。
她干脆来了一剂猛药:“爹、娘,我实话跟你们说吧,因为我救孙少爷时在湖水里泡了太久,受了寒。青州府的大夫说我这辈子应该是怀不上孩子了,大夫人虽然没有明说,但那意思是想把我给大爷当姨娘的。我不愿意,我想回来陪着你们二老。
所以嫁人这事儿吧,怕是不行了。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谁家愿意娶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啊?我也没其他想法,就想一辈子陪着您和娘。我有三个弟弟,将来我老了,他们还能不管我?”
何氏抱着白露差点儿哭死过去,刘元良虽然也心痛难忍,但是他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安慰白露:“露露,不嫁就不嫁,爹娘养你一辈子。你三个弟弟谁但凡敢对你不好,爹打断他们的狗腿。
咱们就搬去县城,院子明天咱就去买。爹在码头上这几年也认识不少牙侩,爹现在就出门找人打听一下,县城哪里有合适的院子。”
刘元良是男人看问题比何氏更理智,也更透彻,既然闺女无法生养,嫁了人日子肯定难过,除非给人当续弦。但他舍不得,既然嫁人日子不好过,还不如不嫁,他愿意养闺女一辈子。
既然要养闺女一辈子,那就得想办法把日子过好,他可再也舍不得委屈闺女了。他暗下决心,一定要供老二读下去,等他考中了进士,当了官,他们老刘家就能改换门庭。将来给闺女买两个小丫鬟,让她也过上千金小姐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坦日子。
刘元良越想越坐不住,火急火燎地就要出门去找人打听,白露赶紧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钱袋给他:“爹,我这里还有些银子,您拿着买辆马车,咱要往县城里搬,有辆马车比较方便。我看刘山大伯赶着马车在码头拉人、拉货,不累还能挣银子。咱也买一辆吧。”
刘元良早就想买马车了,只是囊中羞涩,他有心推辞,但白露说得话有道理,他要是买辆马车,就也能像刘山那样跑着拉人,一天下来也能挣几百文,养家糊口是没问题的。
刘元良想到这,接过钱袋,匆匆出门,径直去了牛马市。他在码头上没少听人说如何相马,白露悄默默地给他贴了一张平安好运符。他刚进牛马市一眼就相中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卖马的那人家里有事儿急着走,刘元良但凡晚去几分钟,他怕是就牵着马走了。
听到刘元良问价格,他直接就说了一个很实惠的价格。刘元良在查看了马没问题后,最终还是没忍住把这匹马买了下来。
他打开白露给的钱袋,里面是一些碎银子和一沓银票,都是十两和二十两的银票,他虽然没有数,但看那厚度,得有一百多两。
付了银钱后,刘元良又买了新的马车,然后赶着马去找相熟的周牙侩,打听在县城买房的事情。在好运符的帮助下,他不但买马车顺利地不可思议,就连房子也找到了合心意的。
溪水镇离永平县不远,刘元良赶着马车和周牙侩一起去了县城。周牙侩给他介绍的这座小院坐落在离衙门不远的平安巷,院子是宽敞的四合院。正房、东西厢房各三间,倒座房前用篱笆围了小菜园。
刘元良对房子很满意,就是这房子价格有点儿贵,周牙侩告诉他,如果他真想买,他可以跟卖家再谈谈,应该还能再往下降一点儿,但不多。
原房主是青州府的富商,这院子是买来给他在清溪书院读书的小儿子旬休时住的。富商不差钱,这房子里的家具摆件都是好料子。
如今他小儿子要赶赴汴梁参加会试,这房子放着也是落灰,他们一家也没人来住,就想着卖掉。
刘元良跟周牙侩确定好要买这座小院,在县城里买了两刀肉和几样点心,赶着马车回了溪水镇。
刘元良把马车赶进院子,听见动静的白松和白彬从屋里跑出来:“爹、爹,大姐回来了!”
刘元良揉揉他们小脑袋瓜:“爹已经知道了,你们有没有乖乖呀?以后要听你们大姐的话,爹今天买了两刀肉,让你娘给做小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