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族老和江族老两人对视一眼,江族老沉默良久,沉声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二槐是走了,他的后事得办,这银钱,就由你们一道进山的十二家出,往后给二槐家的补偿,我跟你们玄族老的意思是,一家每年给他们爹娘妻子一吊钱。”

  “一吊?!”

  跪在二槐尸身前的汉子们脸色大变,慌忙出声道:“这太多了族老!”

  “一吊银钱,这要给多久?!”

  “我们跟爹娘分家,每年掏给爹娘的也不过一吊钱,二槐怎么也端不上我们爹娘的辈分吧?!”

  “怎么就不值一吊?!”

  江二槐的爹娘兄嫂激动起来,大声哭骂:“那可是我们二槐的命啊!”

  “要死的是你们家汉子,这钱我们出也认了!”

  ……

  他们为了补偿的事吵吵嚷嚷,越吵越大声,面红耳赤。

  二位族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江二槐的妻子红着眼眶抬起头,抱着怀里不足一岁,大声啼哭挣闹的婴孩,哽咽,嗫嚅道:“我宁可不要这钱,只要你们把我的郎君还回来……”

  她这话一出,原本还在叫嚣着不赔那么多的汉子们嘴边的话都被噎了回去,都闭了嘴。

  在场的人脸色都很不好看。

  终还是江族老一锤定音,敲定了赔偿的事宜。

  除了那跪在尸身前的十二个汉子脸色憋屈又难受外,其余的村民抹着眼泪也没说什么。

  一切都是他们擅自进山,自找的,甚至没有人替他们求情说话。

  江二槐最终被葬在一处荒山的脚下,出殡那天,江家人一身白衣,小孩则披麻戴孝,抱着灵位走在最前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二槐的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按江家村的规矩,他们不能去坟前祭拜,不能去送行。

  他娘跪在家里的灵堂前烧纸钱。好几次险些哭晕过去。

  帮忙操办丧事的村里人在心里叹气,汉子们拉走了江二槐的爹说话,谈天论地,从气象讲到今年的庄稼收成,又从庄稼收成讲到江家其余儿子的婚事。

  妇人夫郎们则是拉了江二槐的娘七嘴八舌的说着,安慰,竭尽所能的扯开悲伤的气氛,岔开话题。

  玄野作为一家之主,趁着江雀子午睡,出席了一趟葬礼后,又赶回了家。

  接下来的十余日,暴雨倾盆而下,江家村的气氛十分凝重。

  雨雾朦胧中,比以往少了些活气。

  一场秋雨一场寒,空气已经变得寒凉,在家也需要穿上两件衣裳。

  江雀子这几日呆在家里,都恹恹儿的,有时候会托着下巴坐在餐桌前发呆,似乎做什么事情也提不起兴趣。

  玄野怕他被江二槐的死吓着了,想尽了办法逗他开心,甚至跟村里迷信的神婆讨了护身符放在他衣裳口袋里。

  但是效果都不大。

  晚上,江雀子睡着,眉头还是微微皱起,睡得很不安稳。

  玄野在心里叹气,叹了又叹。

  他是睡不着了,起床下楼,盘腿坐在沙发上,蹙眉思考。

  想了许久,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随手一招,把藏在黑暗中的第九骁招狗似的招出来,问:“你可有夫郎或媳妇儿?”

  第九骁震惊捂胸:“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家小乖他……算了,你一直跟着我们,可有发现什么人偷偷摸摸接近过我家小乖?”

  “没有 。”

  第九骁想也没想,捡了个离玄野最远的位置,一屁股坐下来道:“我看他就是从上次那祠堂回来之后变这样的……”

  顿了顿,第九骁觉得现在是个机会,连忙道:“要不你带他离开江家村去散散心?”

  玄野冷漠抬眸。

  第九骁笑嘻嘻道:“我们家王爷想见你很久了,你要是想去边境玩玩转转,我们家王爷说了,他很乐意接待你……而且说真的,边境的风光是真不错,比你这鸟不拉屎的山沟沟强多了。”

  玄野蹙眉,似是在考虑这事儿的可行性。

  第九骁一见他有回旋的余地,连忙兴奋道:“说真的,我不骗你,我们封王最近去了西北边境,那边的大漠风光可好看了,古人不是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么?难道你就不想你家乖乖多长长见识?况且现在江家村这样压抑的环境,死了那汉子,还有被迫给银钱的那十几户人家……你让江哥儿在这里待久了,他那柔软乖顺的性子哪里受得了?”

  说实话,玄野有点被说动了。

  以他的能力,带着家里的小崽子出去游玩一趟,安危方面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端看他家小乖愿不愿意走。

  玄野抬眸看他一眼,漫不经心道:“你撺掇我去边境……你家王爷出事了?”

  第九骁:“……”

  第九骁挠了挠僵硬的脸,梗着脖子道:“不可能,你想多了,我家王爷没出事。”

  沉默半晌,他忍不住小声逼逼叨:“就,就是吧……你也知道我们封王去边境是为了保卫边疆的吧?但是现下将近冬日,大漠那边的胡人多次来犯,这次更是不知从哪里找了能驯兽的奇人,驱赶了野狼群等毒虫猛兽前来偷袭,将士们不敌那畜牲,死伤有些……有些……”

  玄野蹙眉:“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