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雀子愣愣的,肉眼可见的沮丧。

  沉默半晌,他低头,难过的蹭了蹭玄野的脖颈,小声道:“可能……就是命吧……哥哥,我想跟你一起过去拜拜他,给他上一炷香……”

  毕竟是他家小乖帮忙进山找回来的人。

  玄野即便再心疼再不愿,也不敢把他单独放在家里,点头道:“好,乖乖要先做好心里准备,我们慢慢走过去。”

  江雀子趴在他肩上,闷闷的点了一下脑袋。

  到了祠堂,里面已经挤满村民。

  不同于上一次聚集时的喧闹嘈杂,这一次,在祠堂外面都能听见里面此起彼伏的压抑哭泣声,江二槐妻子儿女的哭嚎,娘亲的哭骂……

  气氛十分沉重,光是看着,听着,便让人十分不好受。

  江雀子站在玄野身侧,下意识的攥紧了他的手指。

  玄野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把他揽进怀里,搭着他的肩膀,面无表情看着前方。

  江二槐被白布掩盖着,躺在祠堂的神像前,身子已经发僵。

  他是今个儿早上去的。

  当时他家里人都在田地里忙秋收,嘱咐半大的孩子帮忙照看他。

  孩子中午给他端粥进屋时,唤他不应,还以为他睡着了,就把粥碗放在旁边的板凳上,跑出去玩儿了。

  傍晚时分,家里的大人和大孩子从地里下工回来,才发现江二槐早已经没了气息。

  身体都已经发僵发硬。

  江二槐的娘当即昏了过去。

  现下,她更是哭惨了,跌坐在地上,指着跪在尸体前的那十几个一道进山的汉子,歇斯底里,破口大骂,质问:“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为什么?!”

  “你们凭什么还活着,你们怎么不去死!”

  “我的儿啊,二槐,啊……”

  ……

  他们一家人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指责声,声声入耳。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那十几个汉子更是低着头,一句不敢吭。

  江雀子被吓得身子一抖,眼泪跟着无声落下来。

  晶莹剔透的大颗泪珠顺着白皙细腻的脸蛋滑到下巴处汇聚,噼里啪啦砸落在灰扑扑的地面上。

  四周压抑的哭声渐起。

  玄族老终还是听不下去,一把拍响桌子,冷声道:“都安静!死者为大,你们现在这样闹,是想让二槐走都走的不安心吗?”

  他这话一出,江二槐的娘愣愣的望向他,身子发软,狼狈不堪,就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一般。

  “二槐走了,这是我们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事……人命关天,他为什么走,原因想必大家都知晓。”

  江族老的声音又沉又冷,浑浊的眼球转动,眼泪和鼻涕流了下来。

  他用皱巴苍老的手擦了一把,哽咽道:“二槐他不能白走,他妻儿刚进门才二年余,名下两个孩子最大的也不到两岁……你们这群一道进山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汉子……就要替他负起责任来。”

  “可是,总不能让我们替他养妻儿吧?”

  玄有财就是个拎不清的,梗着脖子道:“二槐去了我们都很难过,可我们当初说要进山都是大家伙一起决定的,不是谁强迫谁,现下要我们给二槐家人一些补偿,我们认了,可他们家刚才说要我们替他养大妻儿,这绝无可能……”

  “你说什么?!”

  他话音还没落,二槐的爹娘恶狠狠的扭头瞪向他,像是恨不得把他生撕了,厉声哭吼:“感情死的不是你?!”

  “那你还活着干什么,你去死啊!你把二槐给我还回来,我宁肯让二槐活着,抚养你家妻儿!”

  “你,你胡说八道。”

  玄有财铁青着脸还想争辩。

  玄族老猛的一拍桌子,厉声道:“都给我住嘴!”

  族老是真的发火了,众人齐齐被吓一大跳,没人敢再出声说话。

  江雀子被吓得心惊胆战,下意识埋进玄野胸口,攥紧了他腰侧的衣摆。

  “乖,不哭了,嗯?再哭下去啊,哥哥该心疼死了……”

  玄野弯下腰仔细看他的脸色,眼底的心疼绷不住溢满出来,温热的拇指腹轻轻蹭过他的脸蛋,擦去他满脸泪痕。

  早知道会让他家小孩儿这般伤心难过,他就不该带着人过来……玄野现在后悔万分,想带着小崽子回去,可他们人已经到这儿了,这时候离开,怎么也说不过去。

  他有些犹豫。

  江雀子埋在他胸口,胡乱的摇了摇头,张着小口深呼吸,小声哽咽道:“我,我没事的,哥哥,就是,就是有些难过,害怕呜……”

  “不怕,哥哥在……”

  玄野抱紧他,心疼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