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关闭,隔绝了快门声和粉丝的尖叫。

  司玉盯着窗外出神,很快,他扭头问聂双:“你看见他了吗?”

  聂双刚从小冰箱里拿出玻璃瓶, 回避着目光递过去:“啊?谁?”

  他没敢看司玉,生怕会给出一个真实的答案——

  看见了, 贺云就在这里。

  沈确的命令很清楚, 司玉可以问、可以找, 但是如果他们敢主动跟司玉提起, 那就自己收拾铺盖走人。

  聂双的答案,让司玉紧绷的身体没了力气,向后瘫坐在座椅上。

  “又是幻觉吗?”

  司玉看着窗外, 手指慢慢捏紧衣角。

  太想贺云了,太想见到他了, 所以幻觉又出现了吗?

  司玉拿出手机,明明知道电话那头又只会是冰冷机械的女声,但他还是播了出去。

  哪怕是这样也无所谓,他还是可以短暂的拥有等待贺云接通电话的那几秒里的期待和兴奋,就算——

  “宝宝。”

  司玉揉着太阳穴的手忽然顿住,双眼猛地睁开。

  他先是拿下手机,仔细看着上面还是匀速跳动的秒数;而后,又将手机赶紧贴到耳边,颤抖声音喊着贺云的名字。

  “是我。”贺云说,“工作结束吗?”

  司玉的眼泪落了下来,像是钻出云层的太阳,突然在他脸上洒下的阳光。

  “嗯,结束了,工作,工作结束了……你,你在哪里?”

  司玉慢慢蜷缩起腿,将脸埋进膝盖里。

  他好像是藏起失而复得的宝贝,又好像是做好准备迎接灾难、自欺欺人的鸵鸟。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

  “我在家。”贺云说,“宝宝,我在家等你。平安回来,好吗?”

  鸵鸟终于肯抬脸,不住点着头,连连说着好,说会很快回来。

  挂断电话,他又一次问聂双:“你听到他接我的电话了吗?”

  这一次,聂双无论如何都给不了沈确想要的否定答案,他笑着对司玉点头。

  不是幻觉,这次不是幻觉。

  司玉抹干脸,双手在胸口紧紧握着手机,笑着说:“贺云,贺云在家里等我……我开门,一定,一定能看见他。”

  车辆平稳行驶,在闽城的城市高楼间穿梭。

  “跟紧一点。”贺云对司机说,“不要跟丢了。”

  他刚刚肯定哭了。

  贺云看着屏幕上短短一分钟的通话记录,仿佛看见了司玉哭泣的模样。

  做不到看见他哭,所以贺云才会选择这么残忍的方式离开他。

  司玉一哭,他就走不了了。

  可是真的没办法。

  那些司玉害怕、恐惧、厌恶自己而逃离消失的时间,是在沈家金钱权势都没办法弥补的,它们消耗的司玉在业界多年积攒的口碑和。

  贺云不止一次听到沈确为难地跟司玉解释,为什么他不能拿下这个他喜欢的剧本。

  沈确说,只是剧本不错,团队不成熟,长期拍摄资金链也恐怕不够支撑。

  贺云端着水果走过去,看着趴在地毯上的司玉微微蹙眉,对着免提电话问道:“你和沈回破产了吗?”

  没心没肺的一句话。

  但这就是司玉在遇见他之前的人生——顺遂星途,一帆风顺。只有他喜欢和不喜欢,想要和不想要。

  而现在,沈确知道,贺云也知道,只有司玉不知道——他们不想要一个情绪不可控、行踪沉迷的主角,他们不想要司玉。

  贺云以为,只要自己陪在他身边就可以,但不是这样。

  他和司玉在一起的时间越多,司玉的情绪就越不可控。

  他可以不计较自己的得失,但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司玉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渐渐脱离主流电影圈。

  贺云的人生可以只有司玉,但司玉的人生还需要更多。

  被痛苦和疼痛刺破的心脏和身体,都不足以让他离开司玉,但司玉落寞地放下手机,垂下眼皮的动作却可以。

  在他暗自决定离开司玉的那天,却好像命运捉弄,司玉收到了期待多时的名导邀约。

  衣帽间,贺云在为司玉整理开春后的春装。

  大概是最后一次了。贺云想。

  司玉忽然出现,跳到他身上,从后面抱住他,大笑着说,面试过了,他马上就要进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