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玉想着,慢慢睡着。

  砰!

  狂风涌入,吹得一旁门被结结实实地关上。

  这一声,似乎是触动了他心中的某块石头,司玉大叫着醒来,摔下了沙发。

  “贺云!”

  没关灯的深夜房间很亮、很安静,亮得司玉睁不开的眼,安静得他能发现贺云不在家。

  司玉醒了,贺云还是没回来。

  他坐在地毯上,脱力又疲惫地靠向身后棱角坚硬的茶几,脊背被硌得生疼。

  不对,不是后背疼。

  司玉双眼被暗红遮住,他伸出手,摸到了眉骨开裂的口子。

  “撞到桌角了……”司玉声如蚊呐,“贺云,我撞到桌角了。”

  没有人回答他。

  贺云不在。

  -

  哈利街的诊所开门时间都不算早,除了现在贺云所在的这家。

  “梅丽莎,你确定不会留疤吗?”贺云红着眼眶,“他,他的脸不能留疤。”

  “你知道的,我没办法做出这个保证。”

  梅丽莎双手插在白大褂中,无奈地耸着肩。

  贺云想点头,却连喉结振动发出音节都不做到。

  “你现在需要睡眠。等麻醉一过,他就会醒。”

  “麻醉过了,会疼吗?”

  梅丽莎没有回答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贺云胸口仿佛被麻绳勒住。

  这种感觉,从见到司玉满脸血污地赤脚站在公寓楼下,对公寓保安、门童的关切问询充耳不闻,只是呆呆正站在原地时就出现。

  就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了贺云的脖颈。

  贺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到的病房,又是怎么坐到病床旁。

  他望着因麻醉还在熟睡的人,脸色苍白如白纸,好似所有血液都在昨夜流干,就连往日里红润的嘴唇也毫无血色。

  那双掐住贺云脖颈的手,终于又袭击了他的双眼。

  病房里,偶尔能听见鱼缸中金鱼吐出水泡的微弱声响,除此之外,就只剩下贺云的啜泣声。

  对于贺云自己,这伤并不算重,但它绝对不能出现在司玉身上。

  而且,那是司玉的脸。

  被世界顶级摄影机捕捉和定格的脸,出现在巨型银幕供千万人欣赏的脸,怎么可以……

  贺云想用手指轻轻触碰司玉左眼眉骨,却被柔软至极的纱布,生生割出满心的血痕。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遍道着歉。

  如果他早点回家,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如果他在司玉身边,是不是就不会让他受伤?

  司玉醒来会怎么样?

  贺云坐在走廊长椅上,双手的手掌死死抵住眼睛,却无法阻止眼泪落下。

  就像他无法不在脑海里,重复播放昨晚的场景。

  “你终于回来了,贺云,你终于回来了……”

  司玉扑进他的怀里,就像是终于在暴雨中,寻到藏身之地的野猫。

  “我不要,我不要进去,我要你陪我!贺云,我不要进去!”

  司玉伤口在被简单处理后,被强行带进手术室。

  眉骨碎裂,全麻缝合。

  贺云抓着头发,不停坐下又起立,他真的要疯了。

  司玉醒来会哭吗?

  司玉醒来会怪自己吗?

  司玉醒来能够接受自己脸上被缝了3层,14针吗?

  可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司玉到底是怎么受的伤。